小礼儿听得岳老之言,心下一跳,岳老竟然未卜先知,猜测出了他此行前来的本来意图。
听到岳老一言道出其前来目的,小礼儿并不慌,岳老给小礼儿的第一感觉就是可以信任,值得信任。
小礼儿如此信任第一次见面的岳老,也许是因为那晚大苏山上飞虎寨前、孤高萧索的前辈那句“你们届时报上名字,说是岳老的学生即可”,也许是因为岳老的亲和力,也许是因为青少对岳老的信任,或者,是因为郭大侠将叶风托交给岳老、郭大侠对岳老的信任,又或者就是莫名其妙的信任。
小礼儿心折道:“不错。岳老有此猜测是因为仅我一个人来此吗?”
岳老笑道:“今早寅时‘一杀’‘一隐’皆有消息回报 ,他们完成了解救你和杨世行、沈昭义、阻击军廷执法队追杀的任务。所以,你们当已平安脱险,只是脱险后你们理当星夜赶来书院,因为只有书院才是你们最安全的地方。我等到天大亮还没见到你们,便知中间定是出了问题。只是我没有想明白,问题出在了哪里。”
小礼儿心道,潜伏在雅间最后出击的果然是“青衣门”的刺客,“原来如此,我和沈昭义还有霍大哥从下邑城来宋城的路上遇到了一个前辈,他不曾出现,但是我们能听到他的声音,他劝阻我们来宋城,他说应天书院会把我们出卖给军廷。”
青少闻言道:“岳老不会这么做的,我相信岳老。霍大哥是谁?”
小礼儿道:“霍大哥是霍展白,庐州霍家子弟,下邑的捕头,本名霍平,是他救了我们,他出手阻击军廷执法队的时候言道从此不再是庐州霍家的人,并且改名‘霍展白’。后来我们联手杀了军廷的‘摧心掌’荆出渔,但还是敌不过‘剑王’兆寒山。关键时刻,来了一个陈郡谢氏的侠客,叫谢幕衣,他打败了‘剑王’,又和军廷的‘红尘令使’缠斗在一起。再之后,便是‘一隐’‘一杀’的人出现了。”
青少道:“谢幕衣,谢大哥,便是他从军廷执法队手中救下我。他送我到了宋城后言道还要去赶下邑,原来是去搭救你们。”
岳老闻言,沉吟道:“我倒是没想到会多出两人阻挠军廷执法。”
岳老道:“下邑捕头霍平我是见过的,本来很有灵气的一个小家伙,却被红尘杂事所困扰。此番他出手,定是勘破心中魔障,日后此子不凡啊。”脸上露出赞许之色。
岳老又道:“至于陈郡谢氏,谢幕衣此番出手,倒也不算违约。”
“违约?”小礼儿奇道:“什么约定?”
岳老挥手笑道:“陈年往事了,不提也罢。对了,小礼儿,你们前来宋城的路上遇到的那位前辈可有说自己的来历?”
小礼儿道:“他说自己是岭南刀廷的人,是鹏城之主。”
岳老的神色一下子便凝重起来,眉头一皱道:“岭南刀廷,鹏城之主?!他有何目的?”
岳老提气军廷时也没这般凝重的神色,现下听到是刀廷的鹏城之主,神色竟然一下子凝重起来,小礼儿心下奇道,难道岭南刀廷竟然比关中军廷更让岳老忌惮。
小礼儿道:“他说,应天书院会在朝廷的压力之下出卖我们给军廷,他说,全天下只有他岭南最是安全,他邀我们去岭南鹏城,成为刀廷弟子。”
青少闻言不禁愤愤然:“他口气倒是不小,全天下就他岭南最安全,我就不信,我们现下在应天书院不是好好的吗。”
叶风闻言插话道:“岭南刀廷?‘天刀八式’是岭南刀廷的武学吗?”
岳老奇道:“不错,‘天刀八式’是岭南刀廷的震廷绝学,叶风你从何得知?”
叶风答道:“郭大侠曾对我言道,若论天下刀法,岭南有位刀法大师,其‘天刀八式’可谓当今江湖中最厉害的刀法,十多年前,他‘降龙掌’初成时,曾赴岭南向那位刀法大师讨教‘天刀八式’,结果大败。郭大侠又言道岭南武风强盛,对我说,若是我自觉刀法大成时不妨赴岭南一趟。方才听岳老和小礼儿谈起岭南刀廷,才有此一问。”
便是岳老闻言,心下也不由微颤。更遑论小礼儿和青少了。
“降龙掌”是丐帮世代相传的绝学,也是丐帮的镇帮绝学。以刚猛威武,刚柔并济闻名。
这套掌法到了郭大侠手上,更是将其威力发挥到了极致。郭大侠凭此套掌法,威震大江南北、关内塞外,十多年来未逢一败,乃是“六大宗师”里最为赫赫威名的宗师。
但从刚刚在书院外面,郭大侠随手使出的“擒龙手”便可看出郭大侠的强大功力。
只是没有料到“六大宗师”之一的郭大侠竟然也曾经败给过他人,难得郭大侠更有虚怀若谷的胸襟,一般而言,江湖声望愈大、武功愈高者,愈是不会承认曾经的败绩,更别说主动说出曾有的败绩了,而位列“六大宗师”之一的郭大侠竟能直言自己的败绩,殊为不易。
其实,这便是江湖上高手之间的差距所在。
有些人,一辈子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差在了什么地方,也许天赋、勤奋、资源、机会都不差,他们差的是——境界。而境界,只能靠自己去获得。
岳老叹道:“以‘天刀八式’挫败郭大侠的料来便是当今刀岭南刀廷之主了,二十年前,江湖只有‘四大宗师’之说,那时的郭大侠年纪轻轻,武功小成,江湖也还没闯出赫赫威名,而刀廷之主那时便是江湖上成名多年的“四大宗师”之一了。”
岳老续道:“岭南刀廷确实很强大,若是肯行你方便,的确可以护你安全,便是关中军廷也会束手无策。鹏城之主竟然亲来应天,那些老家伙可是很少出岭南的。”
岳老又沉吟道:“若是真能成为岭南刀廷弟子,去岭南避祸,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小礼儿担忧道:“岳老,若是朝廷给应天书院施加压力,书院会把我们送给关中军廷吗?”
岳老笑道:“你们既然来了我应天书院,便是我应天书院的学生。堂堂太祖御封书院的学生,岂会易于他人?!你们尽管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为师便觉不会对你们坐视不理的。”
小礼儿、青少齐道:“多谢岳老。”
叶风伸出大拇指,道:“我叶风这辈子佩服、敬重的人只有两个,现下多了一个,便是岳老。”
岳老不禁板起面孔,喝道:“郭大侠说你疏于管教,性格顽劣,果然如此,有这么和老师说话的吗?不知道什么是尊师重道吗?”
叶风知道岳老并非真的生气,也严肃郑重道:“劣徒叶风,这便给老师行礼了。”言罢三叩九拜,全了刚刚在书院门口没有施出的礼节。
岳老扶起叶风,笑呵呵道:“对,这才像样子嘛。”
岳老又对小礼儿道:“若是世行和昭义愿意去刀廷鹏城,也未尝不可,应天书院决不强求,我希望你们都能凭己本心选出自己的路。”
青少道:“我要留在书院。”
小礼儿道:“学生受教了。岳老的话我会转告大哥和四哥的。”
岳老笑道:“宇青,小礼儿,我这边没事了,你们快快去兄弟团聚吧。叶风留下,我有话与你说。”
青少对叶风道:“叶风,你与岳老说完话,晚上来寻我们。长安大街郢都客栈,到了就说找秦志扬,晚上不见不散。”
叶风道:“好,今晚必喝个痛快。”
难得岳老不是个老古板,自己的三个学生在自己面前直言喝酒,也只是坦然笑之。
出了书院,小礼儿和青少直奔客栈。久别重逢,小礼儿和青少自然有说不完的话。
到得客栈,沈昭义和霍展白已然返回,杨世行也早早醒了过来,只是身子还是虚得很。昨晚杨世行昏倒后发生的事情,沈昭义已然尽数告知给杨世行。
众人将霍展白介绍于青少认识。小礼儿和青少将应天书院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杨世行和沈昭义、霍展白知道。
霍展白道:“秦志扬在郢都客栈,只是被软禁了,这些日子不得单独走动一步。”
沈昭义道:“我已探到‘老字号’药房的所在,周边的情形我也都清楚了。”
小礼儿喜道:“既然现下没什么危险了,我们便去郢都客栈寻志扬吧。”
青少忧道:“世行身子还虚弱的很,不如我们先回书院,请岳老帮助给世行调理下,我们也可以收拾下我们的房间,床褥什么都还没准备,今晚喝醉酒后可没地方睡了。”
沈昭义道:“也是,我们便先回应天书院,一切安排妥当了再去寻志扬不迟,我们便把志扬的床铺一起收拾了吧,晚上大家定要一醉方休。”
五人出了客栈,买上生活用品,回到书院,众人一起去拜会了岳老,叶风早已不见了踪迹,自己去城里转悠去了。
岳老给杨世行疗伤,青少陪同。小礼儿和沈昭义、霍展白一夜未睡,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绷状态,此番脱离险境,三人都急需一场睡眠来犒劳各自疲惫不堪的身体。
小礼儿、沈昭义和霍展白三人各自清洗过后,便进入了梦乡。三人与杨世行、青少约定了,傍晚时分叫醒他们一起去长安大街的郢都客栈寻秦志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