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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缝儿里的爱情 (7)

黄天岗是在离办事处不远的一个小花园里做出这个明断的,而这个判断一出,他接着就感到了恐惧。竞争上岗在即,田风发是他对手也是他的上级,田风发最见不得的事偏偏叫黄天岗见到了,他必定成为田风发的眼中钉,肉中刺,处理不好将会影响他的一生。那么,他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黄天岗后悔不该在那个时候到办公室里,如果他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或者他像所有关心阴晴雨雪的人一样,看完天气预报再去,也许就碰不到田风发和那个女人了。但是,眼下说什么都没用了,后悔无济于事,黄天岗必须做好明天如何与田风发面对面的精神准备。

现在,黄天岗漫无目的地在马路上走着,几次走到家门口又折回头来,始终没有勇气迈进去。田风发的风流事与他无关,黄天岗只是一名冒冒失失的看客,而他却觉得此事非同小可,他看到了就与他有了关系。他之所以不想回家,是怕王美姿问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他决意不将这件事告诉她,所以就无法向她解释。王美姿强烈的好奇心和超常的想象力是黄天岗婚后才发现的,无论什么事,哪怕是鸡毛蒜皮,她都感兴趣,只要他在不经意间露出了蛛丝马迹,她就会一问到底,从开始到结束,滴水不漏。而且,她的想象力更是惊人,善于推理,就像那个叼着大烟斗的神探福尔摩斯。王美姿怀疑黄天岗的拈花惹草就是从他向她讲了段故事开始的。那个故事毫无新奇可言,是他从晚报上看到的,就是痴心女子负心汉的那种。这个俗不可而耐的故事引起了王美姿的警觉,她突然意识到,黄天岗已经不是过去的黄天岗,他现在成了副处级干部,是目前所有大学同学中职位最高的,少年得志,左右逢源,这种男人是最危险的男人,如果她无意碰到一个说不定也会喜欢上他。原先,无论黄天岗晚上回家多晚,她都没问过他干什么去了。但是现在,王美姿警惕百倍,防患于未然,黄天岗不回来就不睡觉。你今晚干什么去了?在什么地方?都有什么人?是男的还是女的?女的多大了?长得什么样?诸如此类,举不胜举。黄天岗开始还说有女的,后来干脆就说全是一帮男爷们。什么?全是男爷们?王美姿将信将疑,全是男爷们你还回来这么晚?你们都有毛病呵?如此这般,黄天岗有口难辩,叫苦不迭。有一次,黄天岗喝了个酩酊大醉,被王美姿逼问急了,竟然说自己与情人约会去了,还大声嚷着离婚。王美姿不知黄天岗有诈,信以为真,顿时火冒三丈,闹了个鸡飞狗跳,直到浑身上下伤痕累累的黄天岗跪地求饶方罢甘休,这时已经是凌晨时分了。其实,王美姿的偃旗息鼓与黄天岗的跪地求饶没有任何关系,她累了,准备歇息一下,养精蓄锐,以备再战。黄天岗借酒壮胆,信口开河,换得了长达半个多月的持久战。世界上许多能解释清楚的东西都解释不清楚,何况是这种事。黄天岗信誓旦旦,下了一万多个保证,方才过了这一关。这件事对黄天岗来说可谓铭心刻骨,教训深刻,他从此以后夹起尾巴做人,守口如瓶,生怕有什么风吹草动触动了王美姿敏感而多疑的神经。那么现在,他能将刚刚看到的一幕告诉王美姿吗?当然不能,他不准备给王美姿以借题发挥的机会,引火烧身,他对王美姿太了解了,她以田风发为由头,扯到他身上是天经地义的事。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们办事处除了西门庆就是潘金莲,你能守身如玉,出污泥而不染?黄天岗相信,王美姿一定会这么说。那么,他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