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病房门关上。
只留下面色阴郁至极,周身戾气横生的纪诚愣在原地。
死死盯着阻隔开他和白薇的白色木门。
他的手攥紧拳头,骨节咔嚓作响,眼里涌上浓郁的阴霾。
阴冷寂静的病房内,响起嗜血的语调。
“齐风,原来你的胃,不能碰花生。”
“既然白薇不愿意放你走,那便别怪我送你走.......”
........
“阿嚏~”
齐风突感鼻间不适,捂着嘴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刚从殡仪馆出来的周浩东,将手中的一瓶水递了过去,担心询问:
“是不是一夜没睡,身体感觉不舒服?”
齐风揉了揉鼻头,顺势接过水猛灌了一口,这才摇头回应:“没事。”
“齐风,你在我面前没必要强装坚强。”
周浩东满脸心疼,手搭在他肩头上:“你想哭,就大声哭出来吧。”
哭?
他的眼泪早就流干了。
只有人到了伤心至极的时刻,再多的眼泪都显得多余,矫情。
尤其是白薇面前。
他的眼泪.
是卖可怜,装病,贪婪更多的好处.....
齐风将空水瓶搁在旁边长凳上,仰起脖子,望向慢慢爬上山头的旭日。
一如往常地沉默寡言。
他眼神幽深晦涩,不知在想什么,忽然说道:
“浩东,我能暂时住在你那里吗?”
周浩东有些为难:“这.......恐怕不成,我女朋友在家不太方便。”
但生怕齐风误会,急忙补充道:
“但是在公司附近,我有一间空出来的一室一厅,你可以搬过去住。”
“谢谢。”
“咱们兄弟间,不必客气。”
“好,辛苦你陪我一晚,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要不然女朋友会着急。”
“那你呢。”
周浩东确实很疲惫了,但还是放心不下齐风。
怕他想不开.......
齐风似乎察觉出他的担忧,强扯出一抹笑容:
“放心吧,我不会想不开,只是想再去墓地陪陪我爸。”
见状,周浩东才放心离开。
齐风见周浩东彻底走远后,掏出手机想看看,却发现手机不知何时没有电了。
突然自嘲一笑:
“我到底在期待什么?”
期待白薇会找他吗?
在医院忙着照顾纪诚,又怎会关心一个夜不归宿的外人。
不过,他没忘与白薇的约定。
‘十点,民政局办离婚手续。’
齐风将手机放回兜里,疲惫的靠在椅子上,阖眼养精蓄锐。
这一夜,对于他来说格外漫长和煎熬。
一想到即将和白薇离婚,心脏还是抑制不住的剧烈抽痛。
但比起失恋之痛来说,更多的是不舍和难受。
这种不舍让齐风有些惊愕地睁大眼,他甚至不敢置信。
他竟然,不想放手?
他拍了拍了混乱的脑袋,苦涩一笑。
不再乱想,起身去父亲墓前再看一眼。
待他从墓园出来,直接坐车去了约好的民政局大门前。
正好是十点。
但他并未看见白薇的身影。
难道,她照顾纪诚忘记了他们的约定?
齐风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扫了块充电宝将手机开了机。
手机开机后,弹出数几十条信息和未接电话。
他快速扫了遍,眉头越拧越紧。
有白箐咒骂他的信息。
字字句句都是诉控他伤害纪诚,因心虚都起来的谩骂。
其中,有白奶奶关心他人在哪的询问。
甚至。
还有白薇打来几十通未接来电。
还有一条,透过屏幕就能真切感到她那凌厉且暴呵的命令。
【立刻,滚回来!】
“呵,这是不给纪诚讨回公道,对我誓不甘休吗?”
齐风的嘴角浮现自嘲。
他真傻啊。
爱上这么一个自私凉薄的女人。
看来,他不跟纪诚跪下道歉,这婚是离不掉了。
齐风闭上眼,压下眼底翻腾汹涌的情绪。
再睁眼时,眼里恢复了平淡。
他将手机塞进裤兜里,拦车回了那个已经容不下他的家。
正好,他要回去拿走行李。
但当他打开家门那一刻,扑面而来一阵阵呛鼻的烟雾。
整个客厅,更是一片烟雾缭绕。
他散了散眼前的烟雾,往里走了几步,才瞧见白薇正阴沉着脸坐在沙发上抽着烟。
而她脚下满地的烟头。
还有那,已撕成碎片的离婚协离书。
齐风心知,白薇是真的动怒了。
“白薇,你......”
他的嗓音带着疲惫。
“别叫我。”
白薇冷哼一声。
齐风立刻噤声,默默地闭嘴。
本想问她,为何没去民政局。
但又猛地恍悟。
自己真蠢!
他还没给纪诚道歉,白薇怎会轻易遂了他的愿。
白薇将手中未燃尽的烟蒂丢至脚下碾熄,才起身朝他冷笑看来:
“你欠我这么多?你觉得我还会轻易跟你离婚吗?”
他欠她的?
齐风闭眼苦笑:“白薇,我替......”
‘纪诚’二字,似乎是一根尖锐的刺,如鲠在喉。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睁开失去光彩的双目,改口道:
“我替你坐了三年的牢,还不够还了你的恩情吗?”
“还?”
白薇冷嗤一声,讽刺至极。
“齐风,别把自己说的高尚。”
白薇的目光变得冰寒:“如果当初不是我出钱,你父亲还能活到现在吗!”
她的声音像是淬了毒的利刃,一刀刀扎入齐风的胸口。
他垂着眸,眼底闪烁着悲哀的痛楚。
他的父亲昨日已经死了!
但这话,还是咽回了嗓子眼。
即使他告诉了她,她也只是认为他是在卖惨。
他妥协了:
“你到底要我怎样,才能同意离婚。”
“呵呵,齐风,你欠我的永远还不清!”
白薇几步逼近,揪着他的衣领眼神愈发狠辣:
“所以,没有我的同意,你永远只能乖乖听我的话!”
齐风被迫抬起头。
永远听她的话?
就是在另外一个男人面前,践踏他的自尊吗?
他漆黑清澈的眼里泛着猩红,死死地盯着她:
“白薇,你真狠心!”
“两年的陪伴,三年的付出,居然被你贬低的一文不值。”
“甚至一次又一次拿我父亲威胁我,呵呵,是不是只要我给纪诚跪下,你就愿意放过我?”
他眼皮颤了颤,连同那失去血色的薄唇下,磨得咯咯作响的牙齿都在打颤。
像是倔强,又像是难堪。
白薇倏地心尖跟着一颤。
这又是在卖惨吗?
他以前从不这样!
为何动不动提及三年的牢狱。
是知道了什么,还是他心中一直在怨恨她?
可笑。
就凭他那吸血的家庭,他便永远欠她的!
遂是,她松开手,用一种极端冰冷的目光望向齐风:
“齐风,纪诚是我的朋友,你三番两次害他受伤,你觉得你还有理在这里跟我抱怨吗?”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
“还有,你欠我的,不仅仅是你父亲的恩情。”
弯弯绕绕这么多,白薇依旧觉得是他占了她的便宜。
“你放心,我欠你的钱,一定会全部还给你。”
齐风语调带着自嘲:“只是希望你以后别再缠着我了,我们早已经结束了。”
说完,他绕过她,进屋拿出早已收拾好的行李。
白薇站在原地,愣了许久。
直到她看见齐风推着行李箱出来,才猛地回过神来。
她上前死死抓住他的手腕,眯起冷眼,一字一句道:
“你那嗜赌成性的亲妈,还有那未婚先孕被抛弃的妹妹,在我这里拿了三年的钱!”
“连拿带要,总计数额达数千万。”
“齐风,你说说,你欠我的该用什么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