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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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有。
纪书栀整个人还僵着,脑海里都是刚才那个“非礼勿视”的画面,被人轻拽着走了好几步都还没反应过来。
过了两分钟,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了,她才突然发现自己刚才的反应好像太大了。
丢脸。
实在是太丢脸了。
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她清了清嗓子,想努力为自己挽回面子,强装淡定:“不就……这样嘛,我是不小心看到的,其实那个啥……也没什么大不了。”
声音细声细气,还说得磕磕巴巴。
这样解释还不如不解释了。
周逞然松开拽着她的背包的手,闻言瞥了她一眼,小姑娘低着头,小耳朵还泛着粉红。明明刚才吓得要死,偏偏还要装成一副平静的样子。
还没什么大不了?
那刚才吓得差点摔跤的人是谁?
骗谁呢,这话说出去有人信吗?
他倒是也没拆穿,微挑眉,懒洋洋地敷衍她:“……哦。”
纪书栀:“……”
他好像根本不信。
这面子算是真的找不回来了。
沉默,又恢复了沉默。
两个人十分默契没再去提刚才的事情,仿佛刚才那段小插曲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两人并排着,又走过了一个岔路口,周逞然突然停了下来,用手指了指左前方某栋高高的建筑,耐心道:“看到那栋明黄色的大楼了吗?”
纪书栀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几秒钟后点点头:“看到了。”
“嗯,”周逞然把手中的行李箱递过去给她,“那是女生宿舍,你自己走过去吧,从这儿直走,遇到个十字路口,然后左拐,走百来米,就到了。”
“哦,好,”纪书栀忙不迭接过行李箱,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疑惑又问,“那你呢?”
“干什么?”
周逞然失笑,答非所问:“送你到这儿还不行吗?走十分钟就到了,难道还得我送你过去?”
“……”
纪书栀刚想辩解,耳边又传来一声极轻的笑,而后听见他说,“也不是不行。”
明明是很平淡的语气,可是听到耳朵里,就不是这么回事儿了。
纪书栀拽紧自己手里的行李箱,赶紧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
周逞然看她一眼,显然没有久待的想法,也没有什么继续聊下去的欲望,语气略微敷衍,“你还有什么事吗?”
回答他的声音很低:“没……”
“那再见。”
说完,周逞然转身就要走。
下一秒,身后的女生突然出声喊住他,声音清甜:“先等一下……”
周逞然转身,看向她的眼神里带着询问,一脸“有事快说有屁快放”的表情。
“那个,”纪书栀原地组织了一下语言,鼓起勇气说:“你在原地别动,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话音刚落地,纪书栀突然转身,往不远处的便利店跑过去了。
看着女生那渐行渐远的消瘦背影,周逞然:“……”
四五分钟后,女生从便利店出来了,一路小跑过来,白皙的脸颊红红的,把手中的运动饮料往他面前一递。
周逞然:“?”
纪书栀笑起来,有些腼腆,也有点儿局促:“我哥说,要好好谢谢你,送你的。”
她笑起来时,脸颊两边有浅浅的小梨涡,挺可爱的。
“嗯。”
周逞然收回视线,刚想接过她手中的饮料,突然又听她说,“你叫什么名字啊?”
周逞然:“……”
这可真是个好问题。
他看她的眼神变了又变,总之十分复杂。
她连他叫啥都不知道,也敢跟他走啊?这不应该早就问清楚么,而且还敢喝“未知人员”给的水。
周逞然扫了一眼她手里那瓶矿泉水,他给的,如今只剩下半瓶了。
因为他走到她旁边说了句“我是你哥朋友”,所以就这么轻易相信他了?
现在才想起来问他名字会不会太迟了。不应该早就问清楚,核对他身份么?
总结:这姑娘心还真是大。
周逞然突然能理解,为什么林枳栩非得拜托他陪她一起来学校,还要他送她找到女生宿舍楼下了。
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前几个月不小心误点的社会推送新闻:
标题是#熟人式骗局防不胜防!#
点进去的内容:
红山客运站,一女大学生狄某某等车,旁边一名穿黑色皮革棉袄的中年男子谎称是她父亲的朋友,并热情接过了行李,带她往公交站的方向走,如今不知所踪……
周逞然误点进去,没几秒就退出来了,心想:能有这么傻的人么?
如今是碰到一个了。
还真有。
他没正面回答她刚才的话题,而是问了句,语气带着莫名的调侃,“这位同学,知道‘地铁熟人骗局’吗?”
地铁熟人骗局,即冒充熟人或老乡接站借机实施诈骗的案件,类同上例。
纪书栀一脸懵,似乎在思考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周逞然冷笑,音色清冷,看她的眼神终于有了情绪,只是明晃晃地写满了“我看你像傻子”,慢慢道,“骗子就喜欢骗你这样的。”
纪书栀:“??”
脑子暂时转不过弯来,并且无法理解他的话,但她总感觉他在内涵她。
好好的怎么就上升人身攻击了?
还没等纪书栀反应过来,他伸手,接过她递过来的饮料,在手里随意地颠了颠,一脸好笑地盯着她看,“这位同学,咱半个多月前不是见过吗?”
闻言,纪书栀下意识抬头,认真的盯着他的脸看了十几秒,而后脑袋突然嗡地一声,突然想起来什么。
半个多月前某个画面席卷而来。
隔着手机屏幕,榕树下,古朴的小镇,以及那个染着彩虹颜色头发的男生——
“给你介绍一个人,周逞然,状元,咱靖川的骄傲。”
“姓周的,和妹妹打声招呼。”
接着,镜头转到一张隽秀的少年脸,漫不经心地朝镜头外的她打了声招呼——
“妹妹好。”
嗡嗡嗡……
纪书栀终于记起来了,怪不得在高铁上时,她就觉得好像他很熟悉的样子。
只不过他戴着帽子口罩,她压根没认出来,也没联系到半个月前那件事情上去。
只以为又是他哥另外的朋友。
没想到。
居然是。
他。
他叫周逞然,这个名字早就在她面前被提过了。
要是她记性好点儿,反应快点儿,可能在高铁站就可以把人认出来了。
亏她刚才还站在他面前,傻乎乎问他叫什么。
也怪不得他一脸看傻子的眼神看她。
啊!!!
丢脸啊!
纪书栀神游天外,正觉得尴尬得脚趾抓地。
周逞然看着面前女生连耳根都红了,知道她想起来了什么,本来都想走了,又多问了一句:“看过分班表么?”
她老老实实答:“看过。”
分班表在开学前一天就发出来了。
纪书栀极致擦线进了南大附中高一a班。
什么是“极致擦线”?
她以倒数第一成绩进去的。
中考时她成绩圳江市第19名,来到南大附中,被分到了最好那个班,却是个倒一,由此可见这个学校是如何人才济济。
总之也说不清楚是幸运还是倒霉。
她这辈子第一次拿倒一,还反反复复确认了许多遍,每次确认之后的答案就是——
没错,人生突遇滑铁卢,勇夺倒一。
挺好的。
“哦。”他又问,语气平淡又轻松,“那你知道南大附中的同桌是怎么分的吗?”
南大附中。
制度奇葩。
奇葩之一:分同桌,实行“优生帮助差生,实现共同富裕”政策,也就是说班级第一的同桌是班级倒数第一,班级第二同桌是班级倒数第二,以此类推。
这个随机分配同桌,每考完一次试,抽同桌跟抽盲盒似的,格外刺激。但是同时也为人诟病。
无论如何,这个制度再奇葩,也一直保留下来,沿用多年了。
这个制度大部分高一新生还是听说过的,纪书栀也不例外。
但,她问他名字,和分班表以及这个奇葩的同桌制度,有什么关系么?
等等……
按照这么说,她同桌是三大市的状元。
状元??!!
纪书栀脑子突然通路,脑子里再次响起那句“状元,周逞然…”,然后下意识抬头看向他,眼里写着惊悚、不可置信:“那照这么说,我同桌是你啊?!”
她的表情实在是呆,连震惊的表情都这么傻,周逞然笑了。
下一秒少年清冽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干净得如碎玉敲冰:
“你知道了就行,回见,”停顿了一会儿,称呼她,“同桌儿。”
说完就走了。
动作利落,毫不留恋,十分决绝。
留下她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花了点时间,她纠结的思绪逐渐变得明朗起来——
他一开始就知道她是林枳栩的妹妹,记得半个月前隔着个手机屏幕见过她。而且他明显在高铁上就认出来了,并且,他从始至终都知道,她是他以后的同桌。
而她一点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