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这是两瓶法国红酒，22年的，我费了好大劲才找到。”没有急着汇报自己的任务，柯林斯把抱着的木盒子放在了赫曼将军的办公桌上。

对方似乎也突然忘记了正在急着等报告的伦德施泰特将军，满意的用手隔空点了点柯林斯，然后就抽开了木匣，看了看里面躺着的两个非常精美的修长酒瓶。

“年份不错……你小子有心了啊。”赫曼将军将匣子盖好，放在了自己的脚边，刚刚脸上的恼怒表情已经消失不见。

柯林斯满脸堆笑，搓着手凑到了赫曼将军跟前，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法国金笔：“其实……这个才是我去法国最大的收获！”

“呦！这笔……好东西啊。”就算挑剔的赫曼将军，看到面前的这支金笔，也不由的发出了赞叹。这钢笔上面雕梁画栋，而且外面镀金光芒四射，一看就名贵非常。

“那是，不是好东西，我也不能给您送来啊。”柯林斯顺着赫曼将军的赞叹，就往自己的脸上贴起金来。

赫曼将军的脸上挂起了笑容，终于在把玩了一会儿钢笔之后，将话题转移到了工作上来：“我说柯林斯，你也是我的心腹了，这一次去法国，正事儿办的怎么样了？”

“将军，根据我的现场勘查，隆美尔将军的部队确实遭到了敌军的猛烈反击。”柯林斯从公文包里抽出了那份有前线军官签字的报告，按在桌子上推给了赫曼将军。

他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一副很郑重的样子：“我军的装甲部队推进的速度太快了，他们的两翼缺乏步兵的保护，敌人似乎已经察觉到了这一点。”

听到柯林斯这么说，赫曼将军郑重的翻起了报告，脸上的表情凝重起来：“英国人……法国人……都在尝试从侧翼攻击我们的装甲部队？”

“是的，将军。”柯林斯点了点头，伸手指了指报告上的一段文字：“对方在16日，还有21日对我军进行了反击。英军在阿格尼村还有博兰斯村之间投入了34辆玛蒂尔达坦克，我军损失惨重。”

“古德里安将军的报告上说，对方的反击非常有限……”赫曼将军端详着报告上的前线军官签字，还有第7装甲师的师部印章，揉着下巴疑惑道。

“古德里安将军的勇敢与坚韧毋庸置疑，但是他似乎一直在和伦德施泰特将军对着干啊……”柯林斯端起水壶，给赫曼将军的杯子续上了热水。

“哈！那些个贵族，互相之间都瞧不上，除了扯元首的后腿，什么正经事也做不出来。”党卫队出身的赫曼将军一副鄙夷的模样，冷笑了一声评价道。

他放下了手里的报告，赞同柯林斯的说法道：“不能让这些贪功冒进的贵族，把我们的精锐装甲部队都葬送掉。”

“这份报告我会如实上报给伦德施泰特将军，也会抄送一份，送往最高统帅部……”一边说，一边将文件夹入到一个文件夹中，赫曼将军抬起头来看向柯林斯。

大概思考了两秒钟，赫曼将军开口问道：“柯林斯，伦德施泰特将军一直想要让隆美尔还有古德里安等人停下来休整，可他们用各种理由搪塞……即便我们把报告送上去，他们也不会老老实实服从命令，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我说将军……这种事儿，不归我们管吧？”柯林斯咧嘴装出一副疑惑的样子，开口问道。

“嗨……这不是开会的时候，怕那些头头脑脑的问到我嘛。”赫曼将军扬了两下下巴：“知道你鬼主意多，有什么好办法？”

柯林斯想了想，然后开口给出了一个主意道：“赫尔曼·戈林元帅一直不都和陆军不对付么……”

“你是说，用空军解决敦刻尔克包围圈里的英法联军？”赫曼将军皱起眉头认真的合计了一下：“能行么？”

“安全啊！不用地面部队去冒险，伤亡也会降低许多。”柯林斯挑了挑眉毛回答道。

“听你这么一说……也有道理啊。可如果敌人从海上撤退了，不是弄巧成拙了么？”赫曼将军不是傻子，开口又问道。

“我说将军啊……你怎么就没回过这个弯儿来呢？敌人要是派船来接应陆军……不正好入了我们的圈套嘛！”柯林斯捏紧了拳头，在赫曼将军的眼前晃了晃：“正愁没地方找英国人的海军呢，他们敢来，空军正好击沉他们啊！”

“嗯……嗯……不错！”赫曼将军下意识的点头，觉得这个计划还真是很有可行性。

“将军你想啊，英国人的船来了，肯定先救走英国兵，就算他们走了一部分，正好用来离间英法联盟。”柯林斯一石三鸟的计策似乎天衣无缝：“而且……元首那边，似乎并不打算和英国人打到底啊。”

“对！”之前这些理由和好处，其实都没有真正的打动赫曼将军，最后这一句话却是让赫曼将军赞同起来。

站在如今德国的角度来说，元首还有副元首赫斯似乎都没有决心打掉英国。无论是在之前的讲话上，还是在许多作战行动上，似乎都给英国留下了不少回旋的余地。

这种以打促和的思想其实一直贯穿二战早期的德国军事行动：无论是闪击法国还是后来的不列颠之战，德国高层都抱着能让英国投降的幻想。

一直到入侵巴尔干，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才彻底破灭，最终英国也成了悬在第三帝国头顶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在关键的时候把第三帝国送上了万劫不复的不归路。

当然了，看看德国海军那兵熊将孬的模样，拿下英国这种事情对于德国来说也就只能是个伟大的“战略构想”了。

“元首一定喜欢这个计划！”赫曼将军压下了心头的欢喜，拍了拍柯林斯的肩膀：“这次任务你完成的很好！好好休息两天！”

如果他把柯林斯的这些理由讲给空军元帅戈林，肯定能让戈林拿到主攻敦刻尔克的任务。

压制陆军传统贵族，一直都是元首还有戈林元帅心底的夙愿，这一次可以用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限制陆军，突出空军这个新兵种的作用，一定可以让戈林元帅满意！

让戈林元帅满意，那就能拿到更多的经费了——四年计划可是戈林元帅在主管，空军的活动经费也多，大家发奖金休假升职，岂不是美滋滋？想到了这里，赫曼元帅脸上的笑容更胜起来。

“遵命！长官！”柯林斯笑着立正，然后退出了赫曼将军的办公室。

站在门口，看着关上的房门，柯林斯的脸上笑容渐渐淡去，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香烟，拍打了令下烟盒，抽出了一支叼在嘴上。

不知道刚才那些话能不能起到关键的作用……也不知道搞了半辈子谍报工作的赫曼将军，会不会怀疑他的“建议”。总之，他算是体会到了，无间道里陈永仁的感受。

生活在一群敌人之中，真的会感觉到自己带着一层撕都撕扯不下去的面具，这面具黏糊糊的贴在脸上，让人的笑容都变得僵硬起来。

“柯林斯中尉！”一个年轻的党卫队士官笑着经过，指了指柯林斯嘴唇上粘着的香烟，示意这里禁止吸烟。

“我这就出去，只是叼着，叼着。”柯林斯脸上又挂起了人畜无害的和煦微笑，开口很不要脸的为自己辩解道。

没有掏出打火机，就这么叼着香烟一路晃到了走廊的尽头。抬步迈下了石阶，靠在了一个残缺了一部分的雕像扶手上面。

一个同样走出来吸烟的少尉军官很是礼貌的掏出了打火机，递到了柯林斯的嘴边。

把嘴上的香烟凑到了打火机的火苗上，柯林斯深吸了一口气，烟叶和卷纸在火焰里迅速燃烧，绽放出一片绚烂。他吐出了一片白色的烟雾，礼貌的斜着点头致谢。

“听说a集团军群打的不错。”那少尉又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吞云吐雾对柯林斯问道。

“是啊，要我说，我们已经赢了。”柯林斯弹了一下烟灰，俯视着远处草坪上三三两两经过的军官，心不在焉的附和道。

谁知道呢？五年后的今天，此时此刻站在这里的人，又有几个还能完好如初的站在阳光下，享受着和平与未来呢？

而今天站在这里的这些人，又有多少个会扭曲在角落里等着腐烂？又有多少个会蹲坐在战俘营的石板上，等待着饥饿与折磨？

“你觉得，战争会在这个夏天结束？”那少尉脸上挂满了惊喜，好奇的开口问道。

柯林斯摇了摇头：“如果你说法国什么时候投降，我会告诉你很快，如果你说战争……我想，只要还有人类存在，战争就永远不会结束……”

“哈哈哈，柯林斯中尉，你可真会说笑。那你觉得，法国什么时候会投降呢？”那少尉尴尬的笑了笑，继续没话找话。

“6月……我猜的。”柯林斯把还剩一半的香烟丢在了台阶上，用脚碾灭，反身走向了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