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就是!”
“绝对不能要这样人家出来的孩子!”
牛婆子听自己的四邻这么说自己家,心里也是暗暗地有些急了。
但转念一想,自己家老大和老五都已经是秀才了,谁家的闺女嫁过来不是秀才娘子了?这不得扒拉着挑媳妇么,再说了,秀才家的孩子有几个是差的?
牛婆子这么一想,整个人顿时都不一样了,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昂首挺胸地看着外面的人:“也不看看你们这些歪瓜裂枣是啥样的,我家小五和我大孙子能看得上?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是啥德行,还舔着脸说别人呢!”
众人脸色齐齐一变。
连着三叔公对牛婆子说的话都十分的不满意了。
这骂的可是整个三里堡子的人啊!
梁白越从始至终都是神色淡淡的,对牛婆子的话既不赞同,也不附和,就跪在鹿三的旁边,头微微地垂了下去。旁人看去的时候,只会觉得梁白越是在伤心。
实际上梁白越是在想,要不用利用这个时候带着鹿三从鹿家分出去。
她不是原来的梁白越,和鹿珺琇也没有什么真正的夫妻情分。只不过是瞧着这个鹿珺琇是个老实巴交的汉子,又总是顾家的,想着俩人搭伙过日子。等有了合适的机会,就和鹿珺琇提和离。
所以,牛婆子有事没事的找茬,有事儿没事儿的作,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只是,瞧着躺在地上的人,梁白越忽然替这个老实巴交的汉子十分地不值。
都是爹娘养出来的孩子,凭啥要区别对待?
“照婆婆这么说,咱家的孩子全都是龙子凤孙,旁人家的孩子就活该是土坑里刨食儿的了?”梁白越瞪着澄澈的眼睛,笑眯眯地说道:“那既然这样,您老是不是应该去京都住着那些个奴仆成群的屋子啊?好好过过什么是被人捧着过的日子啊?”
牛婆子听着梁白越的话,心里一阵得意,面带喜色的说道:“那是!我家的老大和小五,就算是龙子凤孙也赶不上!你这小娘皮,还是有几分眼力的……”
可这话,却惊的三叔公满脸的惊慌,手里的拐杖重重地砸着地,怒声道:“牛氏,龙子凤孙也岂是你能编排的?!你不要命,我们鹿家还要命呢!”
此刻的牛婆子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慌里慌张地指着笑眯眯地梁白越说道:“你阴我!”
“婆婆,你是抬举我呢,还是觉得别人都是傻子?”这是梁白越自从嫁给鹿家老三之后,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了:“三叔可是再这站着呢,我就是顺着婆婆的话说的。婆婆的意思不就是,大伯和小叔子金贵,我家三哥的命就是地里的草,随便长就行么?婆婆,你想说不管就不管,可偏偏不想管可扯出那么多的事儿来,你不嫌弃丢人,我还嫌磕碜呢!”
梁白越几句话怼的牛婆子,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
四外的邻居听着梁白越说的话,顿时都惊讶的不行。
这三里堡子的人,谁不知道鹿家的三媳妇从来都是沉默寡言的,几乎人人都以为这丫头是个哑巴,没想到这个时候倒是能说出来这么条理清晰的话来。
“你放屁!”牛婆子跳了起来,指着梁白越的鼻子就开骂了:“你个没人压的小娘皮,你知道个屁!这要死不活的东西可是在山上滚下来的,和我有什么关系,凭什么我要出银子给他瞧病?!他活着,就是他命大,他要是死了,就是阎王爷提前收人了!甭跟这儿说老娘抠,老娘要是有个百八十两的,别说给这个死东西瞧病,就是扒了祖坟重新盖都行!”
梁白越离着牛婆子最近,牛婆子慷慨激昂的吐沫星子喷的梁白越满脸都是。梁白越压下胃里传来的恶心,擦了擦脸:“那婆婆的意思不管了?”
牛婆子脖子一梗,“谁说我不管了,是谁让我儿子摔成了这样,谁就要管!”
这老三是自己摔的,找谁管啊?这不明摆着就是想要让自己的儿子自生自灭么!
“三叔,您的意思呢?”虽然已经猜到了牛婆子的想法,梁白越还是转头询问了站在一侧的三叔公。
三叔公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脸色虽然不想之前那么难看,可眼中露出的目光依旧是对牛婆子不满,“牛氏,你的意思可是就放任自己儿子死活了?”
牛婆子一愣。
三叔公这话问的看似只是顺着梁白越的话问了一遍,可暗中却是再问牛婆子,鹿三是死是活是不是他们鹿家不管了?想要生,那就掏银子,想要死,那就要赔上他们整个鹿家的名声。
是生是死,是在逼牛婆子选择。
这要怎么选?
鹿家的几个儿媳妇几个儿媳远远的站着,生怕下一刻出了什么事儿找到自己的身上。
“他爹,你说三弟是不是不好了?”鹿家的大儿媳张氏悄悄地靠近自己的相公,低声道:“他爹,你说老三要是这一辈子都这么躺着,老三媳妇要和离咋办呢?你和咱家老大念书都要银子,眼看着咱家的闺女也要相看了,到时候要准备嫁妆,老三这个样子可怎们办呐!”
张氏长的面容和蔼,偏偏这话说的真是戳人。
明明是最不想要拿钱给已经不行了的老三瞧病,却说的这么漂亮,让人挑不出半点的错处。
鹿家老大长的十分的秀气,一身洗的发白的鸦青色的长袍。本来温和的眼中,露出了旁人瞧不见的愠色,“老三的事儿,娘自会有安排。你一个妇道人家莫要说老三的是非,落了旁人的话柄。”
闻言,张氏笑了。
看来,自家的相公也是不满意自家有这么一个药罐子的兄弟啊!
想了想,张氏还是走到了牛婆子的跟前儿,像是赞同梁白越的话一般:“婆婆,媳妇儿觉得老三的事儿也可以管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牛婆子给甩了一巴掌,怒气冲冲地喊了一句,“滚!”
张氏捂着被打的脸颊,十分委屈地哭着走到了鹿家老大的身边,低声的啜泣着。只是在旁人看不到的时候,那略微有些红肿的脸上却是闪过一丝得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