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桂坊的衣裳可是专供皇室贵族的，平常世家，便是求上一套最平常的，已是了不得。

“你还真是大方得紧。”杜淑兰咯咯一笑。

墨白一迈进院子，便瞧见了众星捧月似的顾倾城。

淡红色的身影，晶莹透亮的流苏轻轻垂在额前，映的那吹弹可破的肌肤比白雪还要白亮几分，在这片姹紫嫣红中，唯有她，格外醒目。

不知是谁家的小姐说了些什么，气得顾倾城嘟起粉嫩的唇，模样娇俏极了。

他的神色微微一暗，不再多看，径直走到主座的左手边第一个位置上坐了下来。

从他一进门开始，整个院子里的气氛就变得紧促了。众人的目光时不时的往他身上打量，就连刚刚和顾倾城调笑的小姐们也是如此。

这不由得也让顾倾城多瞧了几眼。

“没想到墨大人也来了，一般的宴会很少见到他。”只听一边的杜淑兰说道。

“他是哪门子的墨大人？”看着那个撞到了自己的男子，顾倾城的眉头微微皱起。

“你呀，只知道玩。”见顾倾城一无所知的模样，杜淑兰无奈的轻声解释道：“墨大人，身为本朝最年轻的左相，却后院空置，连个妾室也不曾有过，不知道多少人家的姑娘想要入墨府的门呢。”

“倾城，他可是你顾太尉的学生。听闻，他还曾向林夕提过亲，只是那时他只是寒门，林夕便推了这门亲事。谁曾想，如今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顾倾城沉默着，她想起来了。

那时，她年岁尙小。见他生得好看，便唤了他，“你这般好看，三姐姐不嫁，你等我长大，我嫁了你便是。”

顾倾城看了他一眼，有些气弱的躲回了吴氏身后，安安分分的站着。

可她总觉得慕白在看他，她抬头看向墨白，两人的眸光立刻撞在了一起，顾倾城一惊，慌忙的躲了过去，沉下头，再不敢抬眼，心里却是砰砰直跳。

似乎是哪儿不太对劲。她想，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而在院子另一侧，一个端庄娴雅的女子放在桌下的帕子都快被搅碎了。

她便是右相千金上官柔，见墨白和顾倾城的模样，她不禁疑虑，两人莫非早已相识。

“皇上，皇后驾到。”太监尖细的声音传来。众人连忙跪成了一片，顾倾城的半杯甜酒还没咽下，就被吴氏拉着跪了下去。

待得能起身时，刘益已经携着皇后在主座落下了。

顾倾城好奇的打量着二人，便看到上首那个端庄华贵的女子朝她笑了笑。

“墨大人的眼光不差。”皇后微微侧头对刘益小声说。

刘益闻言不着痕迹的打量了顾倾城一眼，只这一眼，他便楞了半晌，最后只能长舒一口气，无奈的道：“我当是墨白是为恩师才出此下策，如今看来也并非全然如此。”

他不得不承认，即便是在这美人如云的京都，顾倾城的样貌也是顶尖的。

得了皇帝这话，皇后明白，他这是认了这门婚事，对顾倾城也更亲近了些。

吴氏今日带顾倾城来此，也是存了份寻良胥的心思。这宫宴来的全是世家子弟，说不定就有哪家的儿郎得了女儿的青眼。

可顾倾城却一点也不自知，自打宴会开始便闷着头吃，自个儿的糕点没了，又想拿她盘子里的，却被吴氏给喝住了，“这糕点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你若喜欢，回去做给你便是。”

见母亲气了，顾倾城赶紧撒娇卖萌，只让吴氏闹了个哭笑不得，却也只好任由着她。

原本以为这宴会就这么过了，刘益却突然出了声，“这只有好酒，却无好乐，也不尽兴。不如就请顾太尉家的千金为皇后弹奏一曲如何？”

顾倾城嘴里的半块甜糕直接呛进了喉咙，吴氏也愣了愣，不过马上反应了过来，躬身行礼，“秉皇上，小女技拙，怕是让大家笑话。”

顾倾城赶紧咽下甜糕，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

可刘益只当她是谦虚，谁人不知顾太尉学富五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门生也是遍布天下，这闺女自然也差不了。

等人放好了古琴，顾倾城讪讪落了座。

墨白看见顾倾城一脸茫然的模样，心中已是明白，不禁觉得甚是有趣。

顾倾城小心翼翼的抬起白皙的小手，在众人的期待下，一动指尖，极刺耳的琴鸣传出。

嘎……

场中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顾倾城咬咬牙，双目一闭，回忆着教习先生弹过的曲子，生涩的拨弄着琴弦。

皇后的脸已经变了，不由抱怨起来，“闲来无事，让她弹琴作甚，顾家怕是要误会本宫故意刁难了。”

刘益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状况，脸皮动了动，十分尴尬。

顾倾城好不容易才把曲子弹完，一颗心将将落地，上官柔便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顾家妹妹，抱歉。我并非取笑妹妹。妹妹，妹妹的技艺，是顶好的呢。”见顾倾城朝她望去，上官柔便一脸愧疚的解释道。

这一句话落地，本就忍着笑的众人，却是再也憋不住了。

顾倾城撇撇嘴，上官柔虽是样貌普通，但一向以才闻名。

上官柔则是一向看不上顾倾城，想她堂堂左相千金，也是靠着勤学苦练争的脸面。而她，除了这张脸之外，样样不行，却被所有人宠着。

“舍妹自小娇养着，更是我们的心头肉，紧怕累了，恼了。与上官小姐不可一概而论，小姐才华横溢，可也不必取笑舍妹。”

已嫁入侯府的顾二小姐顾云熙，向来是个心直口快的，见了自家妹妹受委屈，当下就坐不住了。

上官柔脸色一滞，“我并非此意……”她瞧了墨白一眼，却见墨白神光游移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顾倾城憋屈的一张小脸紧巴巴的，这琴棋书画，哥哥姐姐都说无需太过用心，谁曾想皇帝会钦点了她来弹琴。

墨白瞟了顾倾城一眼，心里好笑，转头深深的看着刘益，刘益知道墨白这是怪罪他让她难堪了，于是轻咳一声，让顾倾城退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