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城龙盘虎踞于塞北,虽比不得中原江南等地富饶,却也是这塞北大地之上的最后一颗明珠。若是出了陌城向北走,有的尽是遮天蔽日的风沙与穷凶极恶的妖灵。
千年前的塞北之地还不是这番景象,那时的塞北水草丰美人口密集,修炼者无数皆都强横难当,以枪法闻名于世的项家便出自于此,是无数修炼者心目中的圣地。
只可惜,造化弄人,千年前项家最强横时,偏偏出了个旷古未有的妖人项凡,他天生凝结灵气之海,十三岁即突破灵心境,四十岁成就半神,被誉为大陆修炼界最后的璀璨。
初入半神境时,他已经打遍天下鲜有敌手,纵观大陆历史,绝后不敢遑论,但他的成就绝对是空前的,项家也因他的出现更加强横了几分。那时的项家就是这源初大陆之上毋庸置疑的皇室。
那时的项凡风光无限,项家承载不下,大陆更是如此,他要打破那天,刺穿那长存于修炼者中的桎梏,做天下真正的第一人。
二十年后,他以半神大圆满的绝顶境界,枪破虚空,屠神证道,神血至天穹洒落至塞北大地,顷刻间生机勃勃的塞北大地成了漫天黄沙的人间炼狱,所有接触神血者,皆都化作行尸走肉一般的妖灵。
项凡也在那一天陨落于塞北陌城,仅剩下一具残破的身躯,一柄断裂的赤红色长枪。
项凡死后,项家承载了大陆所有人的怒火,诸多当时强盛家族联合起来,毁项家万年基业,残存的项家族人流落至项凡陨落之地陌城,千年苟且经营,终于是在那陌城新建起了一个,与当初强横截然相反的家族。
虽仍旧名为项家,却其实已经是空有其表罢了。
单论起实力。项家现在恐怕还比不上其他十八流家族。
只能算作大陆之上的小小的蝼蚁。
………………
“祭天!”
“祭地!”
“祭老祖宗!”
塞北陌城项家庭院之中,现任家主项腾扬着一袭黑色长袍站在土坯祭台之上高声颂道。
其下仅有数十人,皆都是神色茫然,项家如今成族尚还不满十年,祭祖这还是头一次。
不过家主项腾扬却不管其下众人神色,煞有介事的将手中的三炷香插进香炉当中,并跪在蒲团之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一缕青烟徐徐上浮。
香炉上方,立着一块玉质灵牌。
“故显老祖宗项凡之位。”
项腾扬与现今诸多项家子弟拜的就是那千年前屠神导致塞北荒凉的项凡。
不论外界如何议论,在项家人心中,项凡都是永远如神一般的存在。
项腾扬今日重拾祭祖,为的就是让如今颓唐的项家人明白,从前的项家,是有多强大,从前的项家人,是大陆万年历史上,唯一屠过神的存在。
可以吃不饱,可以穿不暖,可项家人的精气神永远都不能丢。
这是项腾扬的爹,临走前嘱咐给他的。
不过很明显,项腾扬今日是失败的,因为除了他以外几乎无人动容。
吃了上顿没下顿,谁还管老祖宗是谁,真要说起来,项凡在他们心中,可能还没有两个馒头值钱。
项腾扬黑着脸,咳嗽一声,强忍心中怒火喊道:“上祭品!”
声音刚落,祭台边早已准备好的两位精壮汉子,缓缓上台,一位端着酒肉,一位端着供果。他们将贡品放在供桌上后,方才流着口水,走下台去。
看到供桌之上的各类祭品,台下众人有如炸锅了一般,议论声不绝于耳,为了凑这次祭祀所用之物,项家众人已有半月不见荤腥。
“我们都吃不上的东西,凭什么献给他一个死人!”
“项家现在如此落魄,罪责全在他,献给他我是一百万个不乐意!”
听着台下几人的议论,项腾扬的脸越来越黑,心中已经升腾而起的怒火,登时爆发,但想起如今家主的身份只能松开已经握紧的拳头,长叹一口气道:“罢了罢了,祭祖之后你们将这贡品拿去分了吃吧,如今家族如此局面实在是不应该铺张浪费。”
“家主圣明!”
项腾扬自嘲一笑:“想要分肉的排队上来敬香磕头!”
话音刚落,霎时间所有人都争先恐后的向着祭台跑去,有些仅有五六岁的小辈尚还看不懂现在的局面,但还是跟着大人一起往祭台跑。
项腾扬见此局面,灵气爆体而出,施了一道威压,重重的吼道:“排队!”
混乱的局面这才稍有缓和,在其他几位长老供奉的帮衬下,依照年龄大小,排起了不算长的队。
半个时辰后,香炉之中插满了香,桌上的贡品也都不翼而飞,祭台之上项腾扬与几位长老坐在土堆之上,眉眼间的疲惫清晰可见。
此次祭祖,他们筹备了半个月,现在看来效果一般。
“大哥,不如将他们都遣散了吧。”项腾扬身旁的精壮汉子说道。
项腾扬瞪了他一眼:“不行!项家的传承不能断在我们手上!”
“家主,族中灵器能变卖的都变卖了,如此这般我们也撑不了太久了。”祭台之上,另一人也说道。
项腾扬站起身来,拍拍衣衫上的土:“能撑多久算多久,小辈中有几位天赋资质都不错的孩子,你们多留心,挨过这几年等他们成长起来,日子就好过了。”说罢,项腾扬漫步走下祭台,向着身后几人接着说道:“我去阁楼一趟。”
旁人也都长吁短叹的接连起身,脸上写满了落寞与颓废。
项家现在的精神面貌很差!
项腾扬本人也没什么办法,当初他爹将项家交给他时就是现在这般模样,这几年他也做了不少的努力,可都没有办法将这种状态彻底的扭转过来。
家主难做,做落魄家族的家主更是难上加难,有时项腾扬也想将这烂摊子弃之不顾,以他的境界与实力不管在哪都能很体面的活着。
可,他若是放弃,项家也就彻底的亡了,万年基业彻底的化为乌有。
阁楼之中,他独自一人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一副虔诚模样。
这件事,他天天都做,当家主之前他是不信什么老祖宗保佑的,可在当了家主后,他信了,因为除了期盼老祖宗保佑以外,他实在想不出任何的办法,能扭转现在项家的局面。
“愿老祖宗保佑吃不饱饭的项家!”
“愿老祖宗保佑风雨飘摇的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