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内。
秦凝心端坐于桌前，皱着眉头看向面前长跪不起的王瀚墨。
“王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王瀚墨从刚一来到这养心殿内，就直接跪在地上。
除了刚进来的时候向她请安了一句，可之后却一言不发。
“王大人，有什么事情你倒是说呀，朕又不是不听劝的人。”
秦凝心叹了口气，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
地上的王瀚墨闻言，这才红着眼睛抬起头来看向她。
“陛下！要是您真的听劝的话，就不该去收购那琉璃啊！”
“这琉璃虽然罕见，或许的确是难得的祥瑞，可如今咱们凤霞的情况，哪里能够配得上这祥瑞之物啊！”
“这些琉璃再怎么好看，却不能让咱们凤霞的百姓吃一顿饱饭！”
“靠着祥瑞来让凤霞的百姓们安居乐业，这怎么可能！”
王瀚墨气得是浑身颤抖。
“这琉璃听说都是许家人找来的，陛下您让那许星晨做这上谏官微臣捏着鼻子认了，可你看他现在做了些什么事情？！”
“陛下，您这是真的要把老夫逼死在这里吗？先帝叮嘱过老夫，让老夫对您多加照顾，可您一心扑在这华而不实的琉璃上面，让我如何先帝啊！”
王瀚墨脸上悲哀之色愈发浓郁。
他觉得自己哪怕是死了，也无颜去面对先帝啊！
陛下身边，有奸臣啊！
许星晨那家伙，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迷惑陛下。
以往陛下虽然处处受到制擘，可至少做的的事情，都是有利于百姓，有利于凤霞的呀！
可如今……
秦凝心听到王瀚墨这些话，心中暗道果然。
这位老臣的忠心程度，她自然是一清二楚。
然而她现在也是有些骑虎难下呀！
她早已经答应了许星晨，要无条件的信任他，相信他做的事情。
这些钱她花出去不心疼吗？
自然是心疼的要死，心疼的要命啊！
国库之中早就已经没钱了，这些赏赐的银钱，都是从她的内库之中出的！
换句话说，她一直在用私房钱，给许星晨这小子买单！
要不是知晓许星晨这小子的底细，她当真以为许星晨是与那些金陵的官员们沆瀣一气，故意来坑她的钱！
“陛下，你还在犹豫些什么啊！”
“这天下，不能败在这琉璃上面啊！倘若您要是还不知道收敛的话，那微臣也只有一死来告罪先皇了！”
王瀚墨眼看着秦凝心依然是没有任何反应，又是一咬牙，额头在地板上磕的砰砰作响。
甚至于秦凝心都能感受到自己脚底传来的震动。
这让秦凝心更加的无奈，可按照许星晨前几日的来信，如今正是计划的关键时分。
要是这时候她突然不再索求琉璃，不就代表着先前的一切全都白费了！
于是乎，秦凝心只得暂时安慰了一下王瀚墨。
“王大人先别着急，朕自然知晓事情的轻重缓急！”
“一切，都在朕的把握之中！”
王瀚墨乃是官场老手，哪里看不出来这是秦凝心在故意推脱。
他又是悲叹一声。
“陛下，你如今还是执迷不悟吗？我凤霞内忧外患，国内灾情不断，国外还有虎狼环伺。”
“倘若再这么下去，凤霞会亡国的啊！”
“您就只能抱着这些没用的琉璃，做那凤霞的千古罪人，后人口中的亡国之君啊！”
王瀚墨这话，已经带着些许的质询之意。
任何人哪怕是听到以后，恐怕都不会乐意。
可秦凝心却明白王瀚墨的性格，他只是太过于在意这个国家，太在意自己。
否则的话，他也不会三番两次的给她谏言，而不是与其他人一般去收集这琉璃。
“陛下，您当真是要逼死老臣吗？”
眼看着秦凝心虽然面露犹豫，可依然无动于衷，王瀚墨摇了摇头，再次猛地跪了下去。
“咚！”
这一次，他额头之上直接出现了鲜血。
力气之大，哪怕是秦凝心都不由得吓了一跳。
“陛下，既然您不肯放弃这琉璃，那老臣这条命，也还给先皇吧！”
说着，他又作势要朝着这地面磕去。
就在此刻！
一道风尘仆仆的身影，突然从门外走来！
“陛下，有金陵的消息！”
这女侍卫凑到秦凝心身旁，低声耳语道。
“许大人说金陵大势已成，可以准备收网了！”
“接下来，就到了陛下您检验成果的时候了。”
秦凝心一听这话，顿时猛地看向这侍卫。
“他当真是这么说的？”
侍卫被吓了一跳，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不错，许大人的确是让属下这么对陛下说，不过他还提到了一句，说暂时陛下还需要再高价收购一些琉璃！”
“当然，许大人说他知晓陛下如今手头拮据，他安排了人手前来献上琉璃，陛下无需担忧拿不出钱财！”
秦凝心听到前面一句话，差点就要开口怒骂，这小子是真不知道她已经穷的就差去卖这皇宫的东西了吗？
好在有后半句话补救，才让秦凝心内心放松了不少。
看来许星晨这家伙还是知道关心自己的，知道自己手中的钱都快被榨干了。
“这小子，总算是还有些良心！”
“消息既然带到了，你就尽早回去吧，告诉他朕知道了。”
“倘若这小子拿不出来钱，那朕就把他招到宫内来做总管！”
两人的对话，一旁的王瀚墨并没有听得特别清楚，可依然是隐约听到了几句。
什么许星晨，什么更高的价格？许星晨，你小子害人不浅！
他注意到秦凝心神色似乎放松了不少之时，便更加绝望了。
“陛下，许星晨乃是我凤霞的毒瘤，这等纨绔你委以重任，绝对会吃亏啊！”
“老臣，老臣只有以鲜血，来唤醒陛下了！”
说着，他便又是一头磕在地上。
这下子，血流如注。
秦凝心吓了一跳，差点忘了这位还在呢！
“王首辅，你先别急啊！”
“朕答应你，这琉璃以后就不收了！”
“你这条命先别着急去见我父皇，朕还需要你啊！”
王瀚墨将信将疑的看了一眼秦凝心。
“陛下此言当真？”
秦凝心自然是点头。
“朕一言九鼎，自然当真！”
说着，她大手一挥，将这养心殿内的几名女官喊来。
“你们都下去，去昭告天下，琉璃的确是天下罕见之物，朕先前的赏赐少了，日后再有献上琉璃者，赏赐翻倍！”
诸多女官立刻点头称是，而一旁的王瀚墨气得脸都白了。
“陛下，臣必须要死，您别再拦着了！”
秦凝心哭笑不得的走到他面前。
“王首辅，你先听朕解释啊，此事其实……”
秦凝心将这些事情，简单的告知了一下王瀚墨。
而王瀚墨听到许星晨的这一个个计谋，顿时瞪大了眼睛。
他原本还是绝望的心态，此刻陡然开始发生了一些变化。
震惊，怀疑，难以置信，到最后，竟然有了一些恐惧！
“陛下，这……这计谋，当真是许星晨这纨绔子想出来了？”
秦凝心点了点头，轻叹一声。
“其实朕也未曾料到，许星晨竟然胸中沟壑万千。”
“我们似乎，都小看了这个家伙。”
她望着脸上还挂着震惊的王瀚墨，轻声开口提醒了一句。
“王首辅，此事乃是绝密，只有我们三人知晓。”
“若是有外人得知，你应该知道什么后果……”
恩威并施。
秦凝心虽然仰仗王瀚墨，可却知晓帝王心术。
她可以礼贤下士，但是不能让这些人站在她的头上。
先前是因为自己理亏，瞒着王瀚墨。
外加王瀚墨的确是着急上头了，可如今她将计划说了出来，王瀚墨要是还不知道轻重，那她这女帝之位，可不是白做了这么些年。
王瀚墨当即是心中凛然。
“陛下放心，此事只会随着臣一同进入棺材之中！”
虽然是这么说，可王瀚墨依然是震惊无比。
直到从这皇宫之内离开，他的心情仍未平静下来。
走在这皇城之内，到处都能够看到贴着求购琉璃的标语。
“重金求购琉璃，有意者可入店商议！”
“若有发现琉璃者，我家老爷愿以两千两收购，并且以后可成为我孙家座上宾！”
就连京城的一些大家族们，此刻也都开始收购起来了这琉璃。
京城繁华，可当夜晚的冷风吹过他的身体，王瀚墨依然止不住的打了个冷颤。
不知道是在因为这渐寒的天气，还是有些人凄惨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