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经真言
吾尝与人作答之时,使人不能答,知其不能无怨。言之不慎,尤悔丛集,可不戒哉!故曰:“巧妙处世,应在不经意间也。
--引自曾国藩《御经》之四人居于社会之中,越是走向高位,人的交际关系也越趋于复杂。曾国藩一路斩杀,从乡野之民最终走向直隶总督、清朝政府的高官要员,由此可想象他的人际关系之复杂程度。为人处世,不求板眼。曾公认为:“巧妙处世,应尽在不经意间也。”他巧妙处世于关系网圈,一切事物之谋也都在经意间进展。
■御经一:层圈结网,善结人缘
--曾国藩的择友交人之道。
社会是一张网,官场就是网中的个个小结,一扣联结一扣,复杂难结,唯有做个好渔人,才会抓把好这张大网。
○控御实战:借梯攀升,不快也高
借梯,就是借别人搬架的梯子,顺势而上去拿自己想要的东西。这样,既可省力,还可省时。曾国藩在这一点上做得非常巧妙。
对于政治家而言,不可能没有“倚人而起”的经历。“朝中有人好做官”是为官之道的首着。“倚人而起”即跟人,做政治赌注。但世间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政治家之间的“友谊”更经不起考验。曾国藩说自己近乎“拙愚”,实际上城府很深,颇有心机。他无论是位高权重、一呼百应时,还是举足轻重、一言而决时,甚至在他不得志的困辱之时,都不与朝中亲贵相交往。他不愿卷入高层的政治斗争中做无畏的牺牲。但这不等于他与高层尤其是那些在很大程度上掌握生生杀大权的人没有密切的联系。曾氏行动保密:让别人搭梯子
下面让我们看一看曾国藩的“借梯术”:事实上,曾国藩在道光朝因倚重穆彰阿、咸丰朝倚重肃顺、同治朝倚重恭王等等,而且形迹显然。但值得注意的是,穆彰阿、肃顺都不得善终,奕讠斤也几经挫折,而曾国藩官照升、荫照封。宦海浮沉似乎与他无缘。尤为叹奇的是,掌政的后继者与前任即使有不共戴天之仇,曾国藩也岿然不动,这就很值得研究。肃顺与穆彰阿是这样,恭亲王与肃顺又是这样,都是“仇人接班”,曾与穆、肃关系都不一般。我们认为,这是曾国藩运用了“心有灵犀、不露痕迹”之策。
姑且以曾国藩与肃顺关系为例。满族贵族中主张重用湘军集团的文庆,虽在咸丰六年病死,但继起有人,且权势更大。咸丰后期,皇族出身的恰亲王载垣、郑亲王端华及其异母弟肃顺为首的集团已经形成,并且愈来愈得到咸丰帝的信任,得到愈来愈大的权力。三人“盘结,同干大政,而军机处之权渐移,军机大臣拱手听命,伴食而已”。肃顺尤为突出,遇事敢作敢为,对权力的争夺尤为执著。他一面排斥打击秉政的满汉大臣,使大学士翁心存,大学士军机大臣彭蕴章,协办大学士周祖培等不安于位;甚至怂恿咸丰帝处死曾为大学士的耆英、大学士军机大臣柏俊。清廷对大臣一向较为优礼,平时以罪论死者极少。肃顺不顾这一点,在两三年内,竟两次主力处死大臣,这显然是要在朝廷中树立自己威严的形象。另一面,又与军机大臣杜翰、兵部尚书陈孚恩、两广总督黄宗汉等人结为死党。同时,又广泛招纳有名望的官吏和名士,“颇搜罗人才,资以延誉树党,先及留京公车,次京曹,次外吏”。当他访知江西道员李桓力于吏,有能名,即令人示意李向他递“门生柬缄”,“即可晋秩两司”。
肃顺这样打击大臣和政敌,大肆结讷党羽,显然是为他长期把持朝政铺平道路;后来他与那拉氏、奕讠斤争夺最高权力,正是这一图谋的体现。有这样野心的人,对当时军队,特别是战斗力最强的湘军,自然不会漠不关心。但不论是打击或笼络湘军集团,都远比上述种种活动更为微妙,更须精心处理。军队是国家机器的支柱,大臣与带兵将帅密切往来,最易招致政敌的攻击,甚至引来不测之大祸。肃顺自然不敢贸然行动,曾国藩、胡林翼也会因避嫌而巧妙为之。
事实上,肃顺与湘军集团确有着微妙的联系。在其招纳的众多人员中,不少人与湘军集团有密切关系,甚至就是湘军集团中的一员。如尹耕耘不仅为曾国藩任礼部侍郎时之属员,极受曾国藩器重,同时,尹也为肃顺之属吏,肃顺对他也“敬礼有加”。李鸿裔(眉生),正如他儿子所说:“在京师出文正(曾国藩)门下,深悉先君品学”。后来肃顺又“素与先君善”。其他如郭嵩焘、王门岂运、李寿榕等人均与曾、胡同为长沙府人,且有交往,郭更与曾为“金石至交”。而肃顺与他们也关系密切。郭不仅为肃赏识,且与肃党陈孚恩交往甚密,陈向咸丰帝推荐郭“堪充谋士之选”,被“即日召见,在南书房行走”。龙为肃顺之家庭教师。肃对王更“激赏之”,要与王结为“异姓兄弟”。这样破格相待,使王终生感激不已。数十年后,王至北京还去看望肃的儿子,并加以资助。李与肃关系后来虽破裂,但李为户部下吏时,却“见赏于本部尚书肃顺,部事辄咨之”。此外,还有一些人,虽与曾、胡等人无多交往,但却与王、郭等关系密切,又为肃顺所赏识,如高心夔等人。
肃顺笼络这些名士,除了培植自己将来的政治爪牙外,还与他们共议政事。他们实际上起了幕僚的作用。如第二次鸦片战争期间,“其时夷患初兴,朝议和战,尹杏农(耕云)主战,郭筠仙(嵩焘)主和,而俱为清流;肃豫亭(顺)依违和战之间,兼善尹、郭,而号为权臣。余(王门岂运)为豫亭知赏,亦兼善尹、郭,而号为肃党。”这就是说,肃顺在和战问题上,听取他们意见,甚至参与他们的讨论,但没有表示明确的主张。镇压太平天国革命、湘军集团的兴起及其显赫战功是当时最大的政事,肃顺自然也会与他们商议。事实上肃顺就与王讨论军事,即所谓“军事谘而后行”。他们也会趁机出谋划策。而他们同时与曾、胡等人在书信中议论政事。
这就是说肃顺与湘军集团,可以通过郭、王等人进行间接甚至直接交往。不过由于肃顺身败名裂,这类资料已被销毁,交往的具体情况已无法弄清楚。但在一些私人记载中,仍偶有记述。如九年樊案发生,官文欲趁机打击左宗棠。此案后来和平了结,左未受辱。胡林翼求情于官文固然起了作用,但主要还归功于肃顺大力相助。肃顺得悉要严惩左的诏旨,即告知幕宾高心夔,高转告王门岂运、郭嵩焘,王求救于肃顺,肃答以“必俟内外臣工有疏保荐,余方能启齿”。郭乃策动潘祖荫上疏,肃即趁机言左在湖南“赞画军谋,迭著成效,骆秉章之功皆其功也。人才难得,自当爱惜。请再密寄官文,录中外保荐各疏,令其察酌情形办理“。这样,官文自然不能不见风转舵。这件事不仅证明,肃顺主动讨好于湘军集团,并且力图通过郭、王等人,与湘军集团建立某种合作关系,而且,也生动反映肃顺和文庆一样主张重用湘军集团,比墨守成规的祁隽藻、彭蕴章等高出一筹。
咸丰十年(1860)闰二月,咸丰帝任命刘长信为广西巡抚,正是这一转变的先兆。三四月间,当江南大营彻底崩溃,苏南正在瓦解的消息传到北京时,人们感到问题十分严重,议论纷纷。早在道光末年就与曾国藩建立友谊的莫友芝,”与二三名流议江督非公(即曾国藩)不可,而其时君者为尚书肃顺,适湖口高碧湄(即高心夔)馆其家,遂往商焉。高白于肃顺,肃然之。翌日下直径至高馆,握手曰事成焉“。四月,即宣布任命曾国藩署理两江总督。曾为湘军创建者,也是咸丰帝最不信任的人。他能否出任督抚兼掌军政两权,就成了湘军集团与满族贵族的关系能否进入新阶段的关键。肃顺乘时进言破关,其他人就不难继曾而出任督抚。这就是说,满族贵族终于抛弃旧的方针,而采用新的方针,即由使用、限制,改为全面依靠。事实也证明了这一转变。六月,不仅实授曾为两江总督,且加以钦差大臣重任。十月,任命严树森为河南巡抚。十二月,更命田兴恕为钦差大臣,督办贵州军务。十一年正月,命李续宜为安徽巡抚。此后数月未再有新任命,湘军集团人员出为督抚的势头似遭到了抑制。七月十七日咸丰帝病死,朝政由肃顺等执掌,任命高潮再起。七月二十日命骆秉璋为四川总督,毛鸿宾为湖南巡抚,八月命江忠义为贵州巡抚(未到职,命田兴恕兼署巡抚),九月十七日,命彭玉麟为安徽巡抚,李续宜调任湖北巡抚。不久即发生祺祥政变,肃顺等人成了阶下囚。
肃顺多次向湘军统帅曾国藩等人予以肯定的表示,但善于揣摩政局变化的曾国藩并没有投桃报李,他只是通过郭嵩焘等人暗送秋波。当曾国藩看到肃顺杀人立威之后,愈加感到不能将自己拴在肃顺这颗易撼倒的大树上。这就是肃顺被处死抄家后,抄出很多文武大吏与之往还的书信,而曾国藩不与之交一字的原因所在。正因如此,慈禧才称曾国藩为”忠臣“。
○控御实战:好友是伞,阴晴必备
一个人事业的成功,一要靠你帮助他人解决困难,满足他人的一些愿望,二也要靠他人帮助你排忧解难,把握住进退隐显、出处决断的大好时机。曾国藩为母亲回籍奔丧的这段时间里,其进退为难之际,就全靠了众多好友的竭力相推和晓喻决断。
咸丰二年(1852年)六月,曾国藩授为江西省乡试正考官,奏准回籍探亲。当他走到安徽太湖县的小池驿时,忽接母亲江氏去世的讣闻,遂调转方向,由九江登船,急急回原籍奔丧。这次回籍,开始了他镇压太平天国的军事生涯,由业绩不显的文吏,成为咸同两朝的”中兴名臣“。
曾国藩一到湖南,满耳听的是太平军节节北上,清军抵挡不住,形势如何紧迫的风声。实际上在曾国藩逆长江行至汉阳时,湖北巡抚常大淳便告诉他:长沙已被”粤匪围困“,只得由水路改走旱路,经湘阴、宁乡而达湘乡。
回家奔丧,本该好好祭悼生他养他,一别十几年,临终又未得见上一面的慈母。但是,这些却被太平军北进的消息冲淡多了。长沙之围虽解,但太平军是主动撤围,意在加快北上的速度。不久便攻克岳州,攻占汉阳、武昌。太平军所到之处,清军不是一触即溃,就是闻风而逃。
清军不是太平军的对手,清政府派往前线的统帅也非死即逃,再无人能领导抗敌了。当赛尚阿被降级处分,向荣、乌兰焘革职留用,太平军围长沙,下岳州,克武昌,攻湖南之时,曾国藩突然接到了朝廷命他留籍襄办团练事务的谕令。
咸丰皇帝让曾国藩留乡办团练既有一般性又有他特殊的背景。
此时,太平军势力浩大,清军无力对抗,清政府下令地方官举办团练,尤其命令回籍的官员为团练大臣,利用人地两熟,在地方又有号召力的官员组织地方武装,对抗太平军。如:1852年9月,任命刑部尚书陈孚恩为江西团练大臣;1853年2月,任命在家养病的广西巡抚周天爵为安徽团练大臣,不久,又命工部侍郎吕贤基办团练。仅仅1853年3月到4月,就先后任命45人为团练大臣,仅山东一省就有13人,曾国藩也是在这时被任命为湖南团练大臣的。但是,曾国藩的被任命,有他不同一般的个人背景。就在他回籍奔丧的路途中,早年的朋友和老师唐鉴向咸丰皇帝荐举了他。
唐鉴于道光二十五年(1845)致仕,告老还乡,到江宁主讲金陵书院,名震江南。咸丰二年(1852)七月,咸丰帝召他入京,连连召见,垂问军国大计。唐鉴向咸丰帝举荐曾国藩,请皇上任命他为湖南团练大臣,授给他便宜行事之权。并且详细地向是上讲述了曾国藩的出身、学问、为人、才于,说”曾涤生才堪大用,为忠诚谋国之臣“。他还以自己的一生名望作担保,请咸丰帝坚信曾国藩将来必成大事。
曾国藩于咸丰二年十一月二十九日(185年1月8日)先接到帮办湖南团练的命令,当时热孝在身,虽接命令,并无立即出山之意。但是形势的发展,却越来越令曾国藩感到决断去从之难,大有骑虎难下之势。
此时,太平军在湖南的节节胜利,激起湖南地方官吏和地主、士人保护乡邦的激情,同时又有几股力量冲击着曾国藩。
一是他多年的湖南籍朋友都主张让他出山创办武装力量,镇压太平军。如曾国藩向皇帝推荐的人才之一江忠源,早在道光末年,湖南农民反抗运动兴起,他就主动举办团练,与起义力量相对抗。道光二十七年(1837年)湖南雷再浩起义,他又亲自组织乡勇对抗起义军,并战而胜之,以知县用。太平军起义,赛尚阿为统帅时,咸丰帝下旨命江忠源从军,江令其弟江忠浚募故乡兵勇500人前来,号楚勇。此后一直与太平军作战,参加了桂林、永安、全州、道州、桂阳、郴州、长沙诸战役,屡立战功,他所率楚勇作战较清军勇猛十倍,是地方练勇参加正规战役的先导和表率。听说曾国藩回籍办团练,他多次来信,坚决支持。
罗泽南亦是曾国藩向皇帝推荐的人物,直至这次回家奔丧,二人才得见面。此时罗借着举人身分和乡村教师的地位,培植忠于清政府、仇恨农民起义的力量,其弟子中如李续宾、李续宜、蒋益沣、刘膝鸿、杨昌浚等,后来都是湘军的悍将。曾国藩回籍后,罗泽南正举办团练,感念曾对他的知遇之恩,极力怂恿曾国藩出山领导地方团练。
湖南地方官也力请曾国藩出山。
当太平军围攻长沙之时,云南巡抚张亮基授调湖南巡抚,赶赴长沙抗拒太平军。当时身为举人、作乡村教师的左宗棠投军作张亮基的幕僚,左向张推荐了曾国藩,请曾出山协助镇压太平军。张亮基一边上奏要求皇帝下旨令曾出山,一边给曾国藩写信,请求他出来相助。
但是曾国藩仍然有所顾虑。这时,母亲的灵柩尚未安葬,如此时出山,有违丁忧离职守制大礼。自己满口满纸讲孝道,如若违制,别人会耻笑。再则自己为一文员,不懂兵法,如今投身战场,须有打仗的真本事,肯定会有巨大磨难,甚或办理不善,连官职性命都保不住。还有,他深虑官场腐败,要办一事,处处荆棘,率兵打仗,要人、要枪、要饷,必然要同上下各级官员发生纠葛,办起来一定很难。
想到这里,他一边写信拒绝了张亮基的邀请;一边具折,让张亮基代发,辞谢皇帝的命令,请求在籍守制3年。
恰在此时,传来太平军攻克武汉,又有反攻湖南的消息。张亮基又命郭嵩焘连夜赶至曾家,劝说曾国藩出山。郭嵩焘与曾国藩是至交,虽然几年不见了,书信从来不断。他与曾国藩一样是翰林出身,也因丁母忧回籍守制,太平军攻湖南,主动至张亮基处出谋划策,也是主动到曾国藩家游说其出山的。
郭嵩焘来到曾家,在曾国藩弟兄的陪同下,祭奠了曾母,之后当着曾氏兄弟的面剖陈了利害,敦请曾氏出山。
郭嵩焘告诉曾氏兄弟,自唐鉴推举曾国藩之后,皇帝又征询了内阁学土肃顺及老恭王的意见。二人都竭力保举,说曾是林则徐、陶澍之类的报国忠臣,如今洪、杨造反,非得这样的人物出山不可。
曾国藩在朝中与恭王、肃顺都有接触,认为二人各有优长,都是皇族中的拔尖人物。现在,有恭王、肃顺在朝中支持,不怕地方的事办不好。曾国藩怕消息不准,郭嵩焘遂取出好友周寿昌的亲笔信,周是长沙人,翰林出身,现为侍讲学士,是京官中闻名的百事通、”包打听“,他的消息既快又准,绝对无误。
郭嵩焘又为他分析:“长毛”绝不能成功,其致命之处是崇拜天帝,迷信《新约》,而以中国数千年的儒教为敌,所到之处毁学宫、砸孔庙、杀儒士,文人学士无一不切齿恨之。连乡村愚民、走卒贩夫也不容其毁关庙、焚庙宇。我辈出以卫道争民心,正可以应天命、顺人心、灭洪杨而振国威,正可一展鸿图,乃天赐大好时机,不可错过。这样,郭嵩焘就消除了曾国藩在出不出山的当口所顾虑犹豫的问题。郭篙焘又向曾国藩介绍湖南巡抚张亮基的殷切相盼及张的爱惜贤才、与人为善及左宗棠的大才可用等情况。
郭篙焘的一席话打消了曾国藩的重重疑虑,决定应命出山。但又怕在守制时出山,被人讥笑。郭嵩焘说,现在国家正在用人之计,皇帝下令让回籍的官员就地举办团练,已有多人在居丧时期出山办团练。如若认为尚有不便,可由郭嵩焘出面请曾父出来催促,可上应皇命,下应父命,名正言顺。
曾麟书此时正是湘乡县的挂名团总,当郭嵩焘陈说让曾国藩应命出山之后,立即表示赞同,面谕儿子移孝作忠,为朝廷效力。
第二天,太平军攻陷湖北省城。咸丰又急旨催促曾国藩等人组织团练,奔往前线,抵抗太平军。曾国藩安排了家中之事,四个弟弟都要随哥哥离家参战,曾国藩只答应带曾国葆一人离家,叮嘱曾国荃、曾国华先在家守孝,等待时机。于是,再祭母灵,求母亲谅他难尽孝道,尽忠国家。
○控御实战:宝刀与制伤药
其实,任何一个成功者,其发展都有轨迹可寻。 绕涫枪键时刻,必有人相助,才能破格升适。曾国藩的“发迹”当然有其自身的因素,但也不排除他人而立这一原因。
道光二十年(1840)是曾国藩而立之年。“弹指人间三十春”,岁月匆匆,怀抱“无穷志愿”的他或该有所作为了吧!
5月18日,曾国藩迎来了庶常馆散馆考试之日,题《正大光明殿赋》,诗题《赋得“人情以为田”》。次日出单,得二等第19名,授翰林院检讨。检讨虽是小官,品秩不高(从七品),但却是曾国藩入仕为官的开端。由此而起,他春风得意,左右逢源,仕途一帆风顺,扶摇直上,不到十年连升十二级,成为二品大员,可谓幸运之至了。我们不妨顺着曾国藩的《家书》、《日记》,勾勒出一幅“曾国藩的升官图”。
道光二十一年(1841)11月8日,派国史馆协修官。
道光二十三年(1843)4月9日大考翰詹(翰即翰林院,詹即詹事府,原为皇室服务机构,雍正后与翰林院同为“储才重地”,性质完全一样,故并称“翰詹”),临考前,曾国藩如坐针毡,仓皇失措。他在《日记》中写道:“初十日大考,闻之甚觉惊惶……恐进场难完卷也。”曾国藩何以如此“惊惶”?
原来,道光年间最重翰詹,翰詹得第,要不了几年,不是总督、巡抚,便是尚书、侍郎,所以有人说,道光朝“好用翰詹,牧守缺放以翰詹,司道缺升以翰詹,督抚缺补以翰詹,一似翰詹皆能文能武者”。反之,一旦大考大败,成为“穷翰林”、“黑翰林”,前途就渺茫了,因此,大考翰詹,对“天子门生”、“玉堂神仙”的翰林们来说,简直成了命运攸关的大事,岂敢等闲视之!大考俗称“翰林出痘”,升黜所系,面对大考,无不诚惶诚恐,有诗云:“金顶朝珠挂紫貂,群仙终日任逍遥。忽传大考魂皆落,告退神仙也不饶。”难怪曾国藩闻考失色,不知所计了。向来大考,一般六年一次,距上次大考仅满四年,也大出曾国藩意料之外,因此感到太突然。
这次大考,曾国藩的“成绩”完全出乎他自己预料之中。4月12日,忽得喜讯,曾国藩名列二等第一。第二天,以翰林院侍讲升用。曾国藩喜不自胜,4月22日在给祖父母的信中说:“湖南以大考升官者,从前惟陈文肃公(名大受,乾隆朝宰相)一等第一,以编修升侍读,近来胡云阁(胡林翼之父)先生二等第四,以学士升少詹,并孙三人而已。孙名次不如陈文肃之高,而升官与之同,此皇上破格之恩也。”那种得意之形;颜喜之状,如在目前。
清代官员的官阶分为九品,每品之中,又有正、从之别,人称“九品十八级”。如果说曾国藩初官翰林院检讨,为从七品,那么翰林院那么翰林院侍讲就是从五品了,三年之中连跃四级,官升得不可谓不快。此后,曾国藩更是官运亨通。
1845年(道光二十五年)10月24日,道光帝御门,曾国藩再升翰林院侍讲学士(从四品)。皇上每年御门不过四五次,在京各官出缺,往往在御门之日简放、补缺。曾国藩至此有三次升官(另外一次是1月14日转补翰林院侍读),是御门时特擢的,这不能不使他感到“天恩高厚,不知所报”了。
1847年(道光二十七年)7月13日,曾国藩再“蒙皇上破格天恩”,荣膺高官,升授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衔。内阁学士为从二品,如兼侍郎衔,就是正二品,难怪曾国藩在《禀祖父》书中说:“由从四品骤升二品,超越四级,迁擢不次。”这年他仅37岁,“湖南三十七岁至二品者,本朝尚无一人”,可以说是绝无仅有了。1849年(道光二十九年)2月14日,曾国藩升授礼部侍郎,此后遍兼兵、工、刑、吏各部侍郎,人称“侍郎专家”。
曾国藩从1840年入仕为官,到1847年升授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衔,八年间连跃六品十二级,这在当时是不多见的。这对生长在深山野岭、从黄土地里走出来的曾国藩来说,诚可谓“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这是曾国藩特别感到自负的。仕途如此顺遂,连曾国藩本人也感到意外,他在给友人陈源兖(字岱云,湖南茶陵人,曾任江西吉安知府、安徽池州知府)信中不无坦白地说:
回思善化馆中,同车出入;万顺店内,徒步过从,疏野之性,肮脏之貌,不特仆不自意其速化至此,即知好三数人,亦未敢为此不近情之称许。“
曾国藩如此飞黄腾达、官运亨通,当然不无原因,这原因有内在的,也有外在的。所谓内在的原因,即曾国藩本人学有专长,为士林所佳许。所谓外在的原因,说俗了就是朝中有人帮忙。”朝中有人好做宫“,”有人“就是要有后台,不然,能耐再大,没有机缘,也是枉然,这是帝制时代的一大特色。曾国藩官运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有人“缘引,这个人就是红得发紫的朝廷重臣穆彰阿,因此,对穆、曾关系及穆在曾”速化“过程中的关键作用不能不作些考察。
穆彰阿(1782-1856年),字子朴,号鹤舫,别号云桨仙人,满洲镶蓝旗人。1805年(嘉庆十年)中进士,由翰林累官内务府大臣、步军统领、兵部尚书、吏部尚书、文华殿大学士等,最受道光皇帝信任、任军机大臣达20余年之久。鸦片战争中,他包庇走私烟贩,阻挠林则徐禁烟,诬陷林则徐、邓廷桢,主张妥协投降,支持耆英签订丧权辱国的《南京条约》道光朝,”穆相最为贪黩“,后有人作诗云:“名徇权利,昔闻顺与彰”,把穆彰阿及肃顺视为招权纳贿的典型。穆彰阿不仅贪,而且颇善于玩弄权术,对上以欺罔蒙蔽为务,对下一意结党营私。史载,穆彰阿“自嘉庆以来,典乡试三,典会试五,凡复试、殿试、朝考、教正庶吉士散馆考差,大考翰詹,无岁不与衡义之役”。他正是利用衡文大权,网罗私党,培植亲信的,以致于门生故吏遍布朝野,人称“穆党”。1838年,曾国藩三上春闱,穆彰阿为春闱大总裁,二人从此有了师生之谊,曾国藩亦从此成为“穆党”中人。在曾国藩《日记》中,曾、穆交往的记述,不绝如缕。穆位高权尊,曾托庇于他,是顺理成章的,而曾既有才,当然还有几分阿谀奉迎的本领,自然深受穆的赏识。1843年大考翰詹,穆彰阿为总考官,交卷后,穆彰阿便向曾国藩索取应试诗赋,曾国藩随即回住处誊清,亲自送往穆宅。这次拜访成为曾国藩飞黄腾达的新起点。在此之前,曾的秩品一直滞留未动,从此之后,几乎年年升迁,岁岁加衔,五年之内由从七品一跃而为二品大员,前后的变化是极为明显的。一些稗史曾对曾国藩官运的这一转机作过生动的描述:“一天,曾国藩忽然接到次日召见的谕旨,当晚便去穆彰阿家中暂歇。第二天到了皇宫某处,却发现并非往日等候召见的地方,结果白白等了半天,只好退回穆宅,准备次日再去。晚上,穆彰阿问曾国藩说:'汝见壁间所悬字幅否?'见国藩答不上来,穆怅然曰;'机缘可惜'。因踌躇久之,则召干仆某谕之曰:'汝亟以银四百两往贻某内监,嘱其将某处壁间字幅炳烛代录,此金为酬也。'明晨入觐,则皇帝所问皆壁间所悬历朝圣训也。以是妻对称旨,并谕穆曰:'汝言曾某遇事留心。诚然。'”从此以后,曾国藩便“忠直向用矣”。不难想见,穆彰阿在曾国藩升迁过程中,起了等重要的作用。若不是穆党中人,他怎会有“速化”若此的官运!
1850年,道光皇帝崩逝。咸丰皇帝即位后,穆彰阿被罢免,永不叙用,曾国藩似乎没受到牵连,因此有人认为曾国藩不算穆党。但整个咸丰年间,清政府对他时冷时热,忽信忽疑,迟迟不愿把地方督抚大权交给他,使他在政治上事事棘手,处处碰壁,似乎又说明与“穆案”有关!
■御经二:靠英雄,事易成
--曾国藩与同僚相处之道。
“英雄所见略同”,大致是讲凡群英都有高远之见,也难有群英荟萃,才能万事功倍,易成。
○控御实战:京附善类,缓急有恃
曾国藩在同僚交往中最痛恨互相拆台的做法,他认为这无异于“两虎相搏,胜者也哀”,因此主张“英雄援手”。同时,他通过观往古名臣之得失,还总结出一种方法,就是我要结交的人不愿意和我结交,我就要硬同他交往,所谓“善不吾与,吾强与之附。”
骆秉章是湖南巡抚,权势很大,当曾国藩编练湘军和率军出征的时候,几次薄待曾国藩。面对自己得罪不起的人,曾国藩多次屈求。
骆秉章对曾国藩的冷酷,从曾国藩在长沙向他求情一事,就可看出。
咸丰三年(1853)九月,驻扎在长沙的绿营兵与曾国藩的部f发生严重斗殴,绿营兵鸣号列队,准备大事攻击曾国藩的勇营部队。曾国藩闻讯后,非常生气,他想诛杀一两个绿营兵,压压他们的气焰,便给绿营提督鲍起豹发去一份咨文,名索捕闹事的绿营兵。这一下可惹怒了鲍提督。他也不善者,来了个火上浇油。故意大造声势,公开将肇事者捆送至曾国藩的公馆,看他这个团练大臣怎么办。绿营兵见此情景,一个个气势汹汹,冲进曾的公馆,击伤他的卫士好几人,并差点将曾国藩本人打死。
曾国藩狼狈不堪,只得向巡抚骆秉章求救。本来就驻在隔壁的骆秉章其实早就知道曾公馆所发生的事情,当时他也正对曾国藩在办团练过程中表现出来的非官非绅却又自以为是十分不满,想借此教训一下曾国藩,所以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直到曾国藩来向他求情,他才出面,但却并不安慰曾国藩,反而给肇事者松了绑,向他们赔不是,让绿营兵各自回到自己的驻地去。事后,骆秉章也不对此事进行查究,准备不了了之。可长沙城内,却浮言四起,说由于曾国藩干预官府的兵权,才闹出事来,他是咎由自取。
后来,曾国藩的部下分离的时候,骆秉章却乘机拉拢,这简直是拆台了。但曾国藩逆来顺受,不与计较,并且一遇困难,还会屈求。
曾国藩从衡州率军出征后,到达长沙,便因湘军粮饷和作战物资供应问题与骆秉章商量,请求湖南当局的支持,这次因为曾国藩提出要将湖南作为湘军的大本营,骆秉章等湖南官员认为支持湘军就是保卫湖南地方,因而表示同意。
1854年曾国藩又为胡林翼事去求骆秉章。
胡林翼与曾国藩很早就有过密切的交往。当胡的父亲客死北京时,曾国藩曾以湖南同乡的身份前往吊唁,并亲送灵榇出城。胡林翼则将陶澍的集于《陶文毅公全集》回赠曾国藩,以表示谢意。
胡林翼在守制结束之后,想出来继续做官,便于1846年由几个学生凑钱捐了个内阁中书,接着又指捐升知府,分发贵州补用。按照清政府当时的规定,捐银得官,是可以选择任职地方的,朋友见他要到贵州贫瘠地方去,感到有些不解,便问他。他说:“天下官场,只有贵州州县官吏奉上以礼不以货。我此次得以复出,全是靠友人资助,现在得贫瘠之官缺,正可以保清白之风,而不致有负友人之希望。”他的这种做官态度,与曾国藩所提倡的“文官不爱财,武官不怕死”的精神,是基本相同的。
胡林翼在贵州任知府和道员先后8年,因为镇压贵州东南地区的农民起义,山此“声誉鹊起”,知名于政界。他对绿营兵的腐败同样有很透彻的认识。他曾明确地指出,绿营兵确已腐败不堪,决不能指望它在镇压农民起义之中发挥出战斗力。清廷要想挽回与太平军作战的颓势,就必须改弦更张,就应该大力编练勇营。他的认识与曾国藩的想法完全一致。
1854年初,胡林翼在贵东南道员任内,经湖广总督吴文奏调,率数百练勇离开贵州,经湖南赶赴湖北,参与对太平军的作战。他日夜兼程,于2月上旬起到湖北金口,突闻吴文已于黄州自杀身亡,且太平军还在沿长江西进。他赶紧率勇西退湖南岳阳,一时失去了依靠,无所归从。
曾国藩得知此情,便又一次去找骆秉章,要他上奏清廷,准许将胡林翼留在湖南。他非常欣赏胡林翼的才干,认为他的到来,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因江忠源之死所造成的损失。因此,他自己也亲自上奏,在咸丰皇帝的面前大力表扬胡林翼,说胡“胆识过人,才大心细,是军中万不可少之员”。咸丰也就同意胡林翼随同曾国藩一起行动。
胡林翼与曾国藩走到了一起。尽管此时谁也不能完全理解这种结合的真正意义,谁也不会知道胡林翼日后会成为湘军的第二号人物,但曾国藩的内心的确是高兴的。可以说这是他下令湘军正式与太平军作战前的一个重要收获。
这不能不说是曾国藩“善不吾与,吾强与之附”的同僚交往之道起了重要作用
。后来,曾国藩和骆秉章还在军事上有所配合。
但当曾国藩岳阳城下失利第二次退回长沙时,骆秉章又一次给他冷淡。长沙城老百姓先是看见湘军出征,可没过几天却又打道回府,不知情的人便感到十分的惊异。不久,太平军的到来使他们明白了这其中的真情,一个个便赶紧逃难。湖南省的官员们则对湘军大失所望。有人骂曾国藩无用,有人主张乘机解散湘军,也有人认为长沙城的防卫还得依靠湘军。骆秉章听着众人的议论,知道此时不宜上奏参劾曾国藩,也不同意解散湘军,但他对曾国藩的态度也极为冷淡。曾国藩住在湘军的水师船上,骆秉章拜客到邻船,近在飓尺都不过来跟他打招呼。直到后来,湘军取得湘潭大捷,骆秉章才开始对曾国藩变得热情起来。
○控御实战:人以类聚,事以助成
曾国藩在同僚相处上,还有一个原则,即是与人为善、取人为善、投桃报李,连环相生。曾国藩帮助僚属部下建功得赏,举荐升迁。僚属部下也帮助曾国藩扶危解难,兴旺发达。于是湘军这个大群体则成为一个和衷共济,互相映衬充满活力的战斗群体。使其“事业”的“雪球”越滚越大。要想取人为善,首先得与人为善。正是由于曾国藩的这种首先与人为善的相处之道,才使得曾国藩摆脱了在家守制时的不利局面。
曾国藩在家守制的一年多时间里,湘军与太平天国的战争形势发生了巨大变化。他离开江西时,太平军与湘军正在相持苦战,九江、吉安、瑞州等城尚在太平军手中。但是,由于太平军的内江,石达开先是离开湖北战场,后又于咸丰七年五月率太平军精锐出走,湖北、江西的兵力大部跟随石达开而去。湘军乘机攻陷九江、瑞州、抚州、湖口、临江,湖北方面的武昌等城也再度为湘军攻陷。湘军控制了两湖、江西的绝大部分地区,开始向安徽方面进攻。
由于湘军作战有功,其将领们一个个升官晋爵,今非昔比。到咸丰八年(1858年),胡林翼加太子少保,杨载福官拜提督,李续宾也官至巡抚,赏穿黄马褂。其他将领,也都得到相应的官衔。然而,在籍守制的湘军统帅曾国藩仍然是原来的传郎官衔。这两年他虽信奉老庄,但相比之下也太悬殊了,心里不免激愤不平。他给曾国荃写信说:“愿吾弟兢兢业业,日慎一日,到底不懈,则不特为兄补救前非,亦可为吾父增光泉壤”。还说,湘军官员都“大有长进,几于一日千里,独余素有微抱,此次殊乏长进”。他亲手创建的湘军,在镇压太平大国的战争中立下殊勋,将领们升官扬名,他自己却在关键时离开了战场,自然也就失去了立功扬名、光宗耀祖的大好机会。主帅离开了战场,前线战士却取得了重大胜利,这对守制欲复出的曾国藩来说是太不利了。
想到这里,曾国藩后悔非要回家守制。他曾想给咸丰帝上书,要求马上返回战场,但碍着面子,毕竟拿不起写折的笔。
但是,湘军在曾国藩家居的一二年内,虽然顺利地取得了不小的胜利,实则是由于太平军上层领导的内讧提供的大好机会。而湘军毕竟是曾国藩亲手创建,湘军将领都是曾国藩亲手培植,曾国藩是湘军统帅。他虽然家居一二年,湘军将领与他仍然联系密切,仍起到遥制作用。在作战中,别的人很难统一指挥,他的作用仍无人可以代替。因此,由曾国藩保奏而升任湖北巡抚的胡林翼,时刻想着让曾国藩出山。
咸丰八年(1858),石达开率20万大军出走,由江西的饶州、广信转入浙江,攻占了浙江的常山、江山等地,对衢州发起攻击。胡林翼于咸丰八年三月二十九日(5月12日)上奏,请求起复曾国藩带湘军进援浙江;湖南巡抚骆秉章也推波助澜,于五月二十五日(7月5日)上奏。咸丰帝看到形势又紧张起来,环视周围,的确无将可用,因此不得不再次起用曾国藩。遂于五月二十一日即在骆秉章出奏之前发布了起复曾国藩,令其率兵援浙的谕旨。
曾国藩六月三日接旨,再不提任何条件,于六月初七日便离开荷叶塘,赶赴战场,再度出山率领湘军作战。
曾国藩这次再度出山,固然因为大清王朝的身边无人,而更主要是得利于曾国藩的昔日部下的鼎力相助,给他创造了这一绝好时机。所以曾国藩《御经》曰:
古圣人之道,莫大乎与人为善。以言诲人,是以善教人也;以德熏人,是以善养人也:皆与人为善之事也。然徒与人,则我之善有限,故又贵取诸人以为善。
人有善则取以益我,我有善则与以益人。连环相生,故善端无穷;彼此挹注,故善源不竭。君相之道,莫大乎此,师儒之道亦莫大乎此。仲尼之学,无常师即取人为善也,无行不与即与人为善也;为之不厌即取人为善也,诲人不倦即与人为善也。
○控御实战:一手萝卜,一手白菜
有作为的人大多有棱有角有性格,在他做事的时候不可能没有磕磕碰碰。一心想当和事佬是成不了大事的。但如何与怨恨自己、且又有能力的人相处,曾国藩也有妙法。
曾国藩主张不断绝与怨恨自己的人相处。因为怨恨自己的人,往往是对自己的缺点或过错最敏感的人,是对自己的缺点能给予无情抨击的人。当然,接受他人的批评是需要勇气和胸襟的,尤其是接受那些与自己有矛盾的人的批评。因为人性的弱点总是怀疑他人的批评怀有敌意,不管正确或错误一概拒绝,这无异失去了一次检点自己的机会。
咸丰八年门(1858),曾国藩再度出山以后,他首先奔赴长沙,去见骆秉章与左宗棠,商量出师计划。而左宗棠此时在曾国藩心中即是一个怨恨他的人,并且曾国藩对他也很不满,去年曾国藩弃军奔丧时,左骂得最厉害,现在回忆起来还心有余怒。但认真想想,左宗棠骂得也不错,自己的确不该在那时负气离开湘军,向皇帝伸手要官的行为既不符自己的初衷,也徒取其辱,所以自己一定要以老子的“大柔非柔”,以屈求伸的态度处理好左宗棠及诸文武官员的关系。此时,47岁的左宗棠还是以举人的身分在骆秉章的幕府中襄理军务,虽然如此,他的名声却很高。早在3年前,左宗棠在家自办团练之时,其名声已誉满三湘,御史宗稷辰向朝廷推荐人才,左的名字被排在第一位。咸丰打听了左宗棠的情况,记下了他的名字。后来咸丰帝召见郭嵩焘,君臣又议论了左宗棠,当皇帝知道左宗棠常以未中进士感到遗憾时,便宽慰他:“不必非要以文章功名建功,而要在国家用人之际立业。”
曾国藩到了长沙,在骆秉章的预先传话之后,随即会见了左宗棠。曾同藩以无比真挚的态度与左宗棠交谈,毫无掩饰之情,使左宗棠很是感动,左不免疑虑:自己骂得他那么厉害,对方却屈驾造访。一下子消解了左宗棠心里的疑块,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于是又和好如初了。他们谈了很久很久,从用兵谈到做人,从做人谈到学问。左宗棠那气冲斗牛的气概,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凛然正气,也不时感染着曾国藩。但,此时的曾国藩已不再是一年前的曾国藩了,那种儒道溶揉的老练、神鬼莫测的神态,连左宗棠也感到曾国藩的再次出山,已今非昔比了。
考察曾国藩一生的处世与为人,曾国想这一举动却也并作偶然。他是一个在很多场合都讲究忍让的人,如他在给弟弟的信中说:
官场交接,吾兄弟患在略识世态,而又怀一肚皮不合时宜,既不能硬,又不能软,所以到处寡合。迪庵妙在全不识世态,其腹中虽也怀些不合时宜,却一味浑含,永不发露。我兄弟则时时发露,终非载福之道。
在用人问题,曾国藩也主张一种“包含”,他说:
用绅士不比用官。彼本无任事之责又有避嫌之念,谁肯挺身而出力以急公者?贵在奖之以好言,优之以廪给,见一善者则痛誉之,见一不善者则浑藏而不露一字,久久善者劝,而不善者亦潜移而默转矣。
在平时生活上,曾国藩也主张常以恕字自惕,常留余地处人,认为这样则荆棘少矣。
■御经三:船大众人划
--曾国藩借用幕僚智慧成功。
曾国藩借用幕僚智慧成功。
○控御实战:三千“宠爱”于一身
曾国藩认为,人才靠奖励而出、即便中等之才,如奖励得法。亦可望成大器;若一味贬斥,则往往停滞于庸碌不能自拔。
战争期间非重奖厚利不足得人死力,而奖励手段则又不外升官、发财二事。其时筹饷相当困难,前线弁勇除日粮稍优外不可能再另外给予重金奖励,而幕僚等后方人员则连薪资亦并不丰厚。办厘人员薪水来自厘金提成,粮台人员薪水来自湘平与库平银两的差色折算余数,弄得好也还收入不错。而文案人员则薪水出自军费,标准甚低,数有定额,仅能维持全家在活。他们所以对曾国藩幕府趋之如骛,主要是为了学点真才实学,混个一官半职。曾国藩利用幕府训练与培养出大批人才,并委以重任、保举高官,以至“荐贤满天下”这样,保举也就成为了曾同藩吸引人才、鼓励士气的主要手段。
曾国藩从军之初,对这一点体会并不深刻,“不妄保举,不乱用钱,是以人心不附。”如咸丰四年(1854)曾国藩带兵攻下武汉,“仅保三百人”,受奖人数仅占百分之三。咸丰五、六两年保奏三案,合计仅数百人。而胡林翼攻占武汉一次即保奏“三千多人”,受奖人数竟达到百分之二、三十。消息传开,不少人认为欲求官职投曾不如投胡,往往曾国藩挽留不住的人员主动投奔胡林翼门下。开始,曾国藩还以为自己德不足以服众,后来渐渐发觉主要是保举太少,使人感到升发无望所至。回顾往事,亦甚感对不住李元度。甘晋等同自己患难与共的僚属,他们长期沉于下位,实于自己保举不力有关。对此,好友刘蓉多次向曾国藩进言,并举楚汉之争为例,曾国藩有所触动。后来,赵烈文又上书恳切进言,曾国藩随即改弦更张。赵烈文说:
阁下爱贤好士,天下所共知。远者可无论,仅左右人士屈指可数者,是士负阁下邪?还是阁下以为无益而弃之也?我以为知之不难,而忘之实难。泰山之高以其不弃粪壤,沧海之大,以其不拒浊流,天下分崩,人志日嚣,凡其器能略过俦辈,咸思奋自树立,四顾以求因依,真伪虽不一端,未尝无也。苟非贤杰以天下为己任,流俗之情大抵求利耳。使诚无求,将销声匿迹于南山之南,北山之北,又肯来为吾用邪!是以明君给人之欲,不失其意,责人之力,不求其情,故人人自以为得君,顶踵思效,合众人之私以成一人之公,所以能收效也。夫与人共患难之际,而务慎密于登进,殆自孤之道也。谓宜多储广纳,收其偶然之用,其有误滥,则亦为损甚徽,而以获好贤之称,利甚厚也。军旅之间,一技不没,有道以御之,孰不思尽其力。况贤否之分,不可仓卒,士有造次倾动,亦有暗然日章,观人之难,及久而后可尽也,故曰'贤主求才终日,及其得人,不出闾巷',信笃论也。自古英霸之略,汲汲不遑,惟有求贤自助而已。而士恒惬蹇不乐者,徒以既出则当分人之忧,非荣 璋怖忠岩病w院笫乐窘诹枰模�愿哨宋之阶,一登仕途,有利无患。于是,游谈之士争扼腕而言利害,虽衡石程书犹不可计,是使周公在今亦将爽然而废吐握,何论余者。阁下奋其勇智,矫世违俗,恳诚拳拳,千里之外,将共兴起。尤望敦尚儒者骨干之士,以佐不及,宽以纳才,严以责效,是实安危之大端,治乱之所存也。
赵烈文的话讲得入情入理,尤其是“合众人之私以成一人之公”,令曾国藩为之动容,于是,“揣摩风会,一变前志”从咸丰十一年(1861)起开始效法胡林翼,大保幕僚,不再拘于旧例。
曾国藩的保举,主要有汇保、特保、密保三种,它反映不同的情况、级别、待遇。湘军每攻占一城、夺回一地或打一胜仗,曾国藩就办一次汇保之案,于奖励作战有功人员的同时,也以劳绩奏保一部分办理粮台、文案、善后诸务的幕僚。
特保多以荐举人才的方式保奏,如咸丰十一年(1861)曾国藩以常州士绅办团坚守危城为由,一次就特保周腾虎、刘瀚清、赵烈文等六员。密保之案则专为立有大功或特别优异的人才个别办理,或专密折,或夹带密片,如保奏左宗棠、沈葆桢、李鸿章之密折待等
汇保与特保皆属一般保案,人数较多,办理稍宽,只能保奏候补、候选、即用、简用之类,或仅保一官衔,且有时全准;有时议驳,或只批准一部分。因实缺有限而记名、候补之类无限,所以用汇报之案开空头支票就成为曾国藩乃至所有统兵将帅在战争期间鼓励士气的主要手段。这种办法初由曾国藩创立,后来风行全国,愈演愈烈,成为晚清一大弊政。
按照惯例,各省督抚每年年终要对司、道、府、县官员进行秘密考核,出具切实考语,“以备朝廷酌量黜涉”,故清政府对此极为重视,“措词偶涉含糊,即令更拟”,官员的升迁降黜皆以此为据,战争期间清政府基本上仍沿用此法,虽候补官员妻保甚滥,而实缺官员的补授则非地方督抚出具的切实考语不可。因这些考语是秘密的,任何人不得外泄,所以,这种考核办法及其考语,称为密考。而依照此法保奏官员即称为密保。也正因为这一点,汇保一般只能得到候补、候选、即用、即选之类,而只有密保才能得到实缺官员,所以,曾国藩欲保奏实缺官员,就只有密保。咸丰十一年奏保左宗棠、沈葆桢,李鸿章等人的八字考语极有力量,说李才大心细,劲气内敛“,左宗棠”取势甚远,审机甚微“。在左宗棠评语中,又加”才可独当一面“,沈葆桢”器识才略,实堪大用,臣目中罕见其匹“。清廷很快准奏,左宗棠授浙江巡抚,沈葆桢授江西巡抚,李鸿章授江苏巡抚,由此可见密保作用之大。所以曾国藩奏称:“臣向办军营汇保之案稍失之宽,至于密保人员则慎之又慎,不敢妄加一语。上年奏片中称'祝垲在豫,士心归附,气韵沈雄,才具深稳,能济时艰',虽不敢信为定评,要可考验于数年数十年以后”。
鉴于封疆大吏不干涉清廷用人权这一原因,曾国藩保奏实缺官员十分谨慎,按级别大小大体分为三个层次,分别采取不同办法,保奏巡抚一级官员,曾国藩只称其才堪任封疆,并不指缺奏保。保李、沈时说,二人“并堪膺封疆之寄”。保奏左宗棠帮办军务时则说:“以数千新集之众,破十倍凶悍之贼,因地利以审敌情,蓄机势以作士气,实属深明将略,度越时贤。可否吁恳天恩,将左宗棠襄办军务改为帮办军务,俾事权渐属,储为大用”。而对于司、道官员则指缺奏荐,不稍避讳。如保奏李榕时说:“该员办理臣处营务两载以来,器识豁达,不惮艰险。现委办善后局务,实心讲求。可否仰恳天恩,准令江苏候补道李榕署理江宁盐巡道缺,随驻安庆,俾臣得收指臂之功”。对于州县官员更有不同,曾国藩不仅指缺奏荐,且对因资历不符而遭吏部议驳者,仍要力争。
为了使广大候补府县均有补缺之望,他还特别制订委缺章程,使出类之才早得实缺,一般人才亦有循序升迁之望。对于幕府的保奏,曾国藩实际上亦采用此法。追随曾国藩多年的幕僚,才高者如李榕、李鸿裔、厉云官等早已位至司道,而方宗诚等则直到同治十年(1871)才得任实缺知县,大概这就是区分酌委与轮委的结果。这就使中才以下只要勤勤恳恳,忠于职守,人人都有升迁之望。
曾国藩办团练之初,自身难保,欲谋一个实缺儿近七年之久,更不论对属下人员的保举了。咸丰四至七年曾国藩第一次带兵出省作战期间,很少奏保幕僚。他在籍丁艰时期曾为此甚感苦恼,觉得很对不住与自己患难多年的幕友李元度、甘晋等人。咸丰八年(1858)再出领军后,奏保幕僚较前为多,但又常遭议驳,难获批准。咸丰九年,奏保按察使衔候补道员李鸿章升任两淮盐运使,即未获批准。随着渐握实权,门庭广大,尤其是出任两江总督、钦差大臣后,曾国藩既有地盘又得清廷倚重,奏保候补官职自不待言,即请旨简放实缺,亦无不获准。这一时期,曾国藩奏保人数之多,官职之高,都是空前的。此时,清政府对曾国藩等人的奏请几乎有求必应,以至咸丰十一年至同治四年的五年之中,曾为曾国藩幕僚的五位道员皆被破格重用,分别超擢为江西、江苏、广东、湖南等省巡抚。李鸿章、沈葆桢、左宗棠三人,论资格都不够,沈、李是由道员直升巡抚,是军兴以来超升中极为少有的例子。左宗棠论出身只是个举人。三人任封疆大吏前,多属幕僚之类。恽世临半年两迁而至,郭嵩秦、李瀚章则二年之中连升三级,由道员位至巡抚。同治三年六月湘军攻占天京之后,清政府开始对地方督抚的权力略加限制。吏部颁布新章规定,凡各省保荐人员,寻常劳绩概不准超级保升及留省补用,对粮台保案挑剔尤甚,使曾国藩不得不变换手法,免遭部议。其后曾国藩奏保幕僚,多以整顿吏治、荐举人才为词。尤其北上与捻军作战和移督直隶前后,都曾奏保大批幕僚升任实缺。
曾国藩奏保幕僚,按奏保方式可分为直接奏保、委托奏保和交互奏保三种。直接奏保即由其本人具折出奏。这种办法最为便捷,在受保幕僚中所占比例最大,但有时却不大方便。例如刘蓉和郭嵩焘二人,追随最久,功劳亦大,才能足任方面,曾国藩早想让他们升任高位。而碍于儿女姻亲,例应回避,不能由自己出奏,只好托人代办。第一次曾国藩打算将刘蓉送到湖北由胡林翼保奏,因故没有办成。其后骆秉章入川奏请携左宗棠同行,曾国藩留左而荐刘,终于达到目的,使刘蓉二年之中连升四级,由候补知府跃居陕西巡抚之位。郭嵩焘则先由李鸿章保为两淮盐运使,再托两广总督毛鸿宾奏保广东巡抚。有时是因事暂离,奏保不便,也托人代办。如同治四年曾国藩北上剿捻时,只带部分秘书人员随行,便将留在两江总督衙门中的幕僚一一托付给署理江督李鸿章,要他予以奏保。交互奏保亦是遇有某些不便而采取的一种权宜之计。例如,曾国藩担任两江总督后,欲整顿皖北吏治,又怕受到直接管辖这一地区的安徽巡抚翁同书的阻挠,便致函对前有恩的湖北巡抚胡林翼,要求安徽与湖北间各举数员,交互奏保,庶几“交易而退”,各得其所,翁碍着胡的面子,不便拒绝,遂使曾如愿以偿。
幕僚追随幕主,出谋划策,出生入死,曾国藩自然酬以实惠,这也是赵烈文所说的“集众人之私成一人之公”的意思。曾国藩奏保幕僚是有条件的,那就是要确实为他干事,不怕艰难,不讲条件,否则,他是不肯保举的。刘瀚清的例子最能说明问题。刘是江苏武进人,原是湖北巡抚胡林翼的幕僚,负责草拟奏稿,很受胡的器重。咸丰七年(1857)四月,太平军席卷苏、常,胡林翼病情日危,刘瀚清身当幕主及形势危殆之时,辞归乡里,引起胡、曾的不满。胡林翼于同年六月奏保十六人,刘瀚清不在其列。同治元年(1862),刘瀚清进入曾国藩幕府,以后又随曾北上镇压捻军。但移督直隶时,刘又迟疑不肯随行。在曾国藩的眼里,刘是不能任艰巨的人,因此虽敬其有才,但也不保举。刘后任上海预备学校校长,负责培训赴美留学生。此外,还有三种人曾国藩不愿保奏,一是才高德薄名声不佳之人,一是才德平平迁升太快之人,一是个人不愿出仕之人。第一种人如周腾虎、金安清等,往往一入保案,即遭弹劾,心欲爱之,实却害之。周腾虎刚受到奏保,即遭连章弹劾,遂致抑郁而死,使曾国藩大为伤感。他在日记中写道:“老年一膺荐犊,速被参劾,抑郁潦倒以死。悠悠毁誉,竟足杀人,良可怜伤”。曾国藩以后接受教训,对屡遭弹劾、名声极坏的金安清在幕中为他出力效命之时,力排众议,坚持只用其策,不用其人,并在给曾国荃的信中解释说:“今若多采其言,率用其人,则弹章严旨立时交至,无益于我,反损于渠,余拟自买米外,不复录用。”第二种人如恽世临、郭嵩焘等,皆经曾国藩直接间接地奏保,于二年之内连升三级,由道员超擢巡抚,复因名声不佳,升迁太快而被劾降调。曾国藩亦从此接受教训,待同治四年九月清政府欲令丁日昌署理江苏巡抚而征询曾国藩的意见时,曾国藩即直抒己见,并提出自己的理由:“丁日昌以江西知县,因案革职,三年之内开复原官,荐保府道,擢任两淮运司,虽称熟悉夷务,而资格太浅,物望未浮。洋人变诈多端,非勋名素著之大臣,不足以蕺其诡谋而慑其骄气。该员实难胜此重任,”结果,清政府接受了曾国藩的意见,随即撤消此议。至于第三种人,本人不愿出仕或不愿受人恩德,受保之后本人不以为恩,反成仇隙,说来颇令曾国藩伤心。他在给曾国荃的信中谈到奏保之难时说:“近世保人亦有多少为难之处,有保之而旁人不以为然反累斯人者,有保之而本人不以为德反成仇隙者。余阅世已深,即荐贤亦多顾忌,非昔厚而今薄也”。
除了荐举人才,曾国藩还经常为阵亡将士举办隆重的祭奠仪式,以鼓励将士赴汤蹈火,舍生忘死。
塔齐布的生荣死哀就很能说明曾国藩的这个用人之道。塔齐布原是湖南提督鲍起豹属下的一名守备。当时曾国藩为帮办团练大臣,每月总要调官兵与湘勇会操。曾国藩发现塔齐布忠勇奋发,习苦耐劳,深得兵心,反遭副将清德所忌和提督鲍起豹的羞辱。因此,专折上奏。弹劾清德,同时举荐塔齐布“忠勇可大用”。在一年多时间里,曾国藩连续保奏他为游击将军、参将、副将、直至取代鲍起豹而任提督,成为湘军前期的一名主要将领。塔齐布任提督时,“受印日,士民聚以观,叹诧国藩为知人”。塔齐布也知恩图报,尽心尽力为曾国藩打赢了几场大仗,尤其是在关系到湘军存亡的湘潭岳州两仗,塔齐布更是立下汗马功劳。咸丰五年(1855年)七月,塔齐布因久攻九江不下,呕血而亡。曾国藩为之黯然神伤,夜不成寐。第二天,就率领高级将领和幕僚离开老营抵九江营地,向塔灵沉痛追悼。接着,派人护送灵柩至南昌公祭,然后送回原籍安葬。曾国藩上奏朝廷,详细奏述塔齐布在湘军创建中的功勋及诸多成绩,并请在长沙建专祠。曾国藩还亲自为“塔公祠”撰写楹联:“大勇却慈祥,论古略同曹武惠;至诚相许与,有彰曾荐郭汾阳”。曾国藩对塔齐布的功勋如此称颂褒奖,对其后事料理得如此周到妥贴。使湘军将官十分感动。
○控御实战:左膀右膊,虎更添翼
曾国藩说:“求人之道,必须像白圭经营买卖那样,像鹰猎取食品那样,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白圭,战国时周人,以善于经营、贱买贵卖著名。他捕捉赚钱的时机,就如同猛禽猎取食物一样迅速。自称:“吾治生产,犹伊尹、吕尚之谋,孙吴用兵,商鞅任法。”他的这一套生财之术引起当时天下商人的效法。曾国藩主张求才要像白圭经营买卖一样,一旦看准,就要像鹰隼猎取食物一样迅速,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决心。曾国藩平日注意对僚属的才能的观察了解,并善于从中发现人才。他的《无慢室日记》列有“记人”一类,其中开列的名单中,有的为官员所推荐,有的为该员师友所推荐,也有毛遂自荐的。均附有曾国藩亲身察访所得的记录。
尤为可贵的是,曾国藩无论是办团练之初,还是人困兵危的“未发迹”之时,甚至在身兼封圻的显达之后,都始终把网罗人才作为成就大事的第一要义。在办团练的时候,他时时谍府县,托朋友,“招致贤俊”,“山野才智之士,感其诚,虽或不往见,皆为曾公可与言事。而国藩逢乡里士来谒,辄温语礼下之,有所陈,务毕其说,言可用,则其斟酌施行;即不可行,亦不加诘责。有异等者虽卑幼与之抗礼,故人人争磨濯,求自效,一时中兴人才,皆出其门。”
1853年,曾国藩初建湘军水师的时候,信赖彭玉麟、杨载福二人,而请彭玉麟出山则是通过“三顾茅庐”方式实现的。
彭玉麟是清末的一个传奇人物,年轻时被传为刚直而又多情的“奇男子”,投军之时被称为“不怕死,不要官”的名将。
彭玉麟,字雪琴,衡阳人,即衡州西北蒸水之滨的衡阳县人。幼年丧父,家贫,随舅父去安徽芜湖读书。
彭玉麟仅在十几岁时中了秀才,以后再未赴考。开始在衡阳绿营副将手下充掌书记,又为一富商看守仓库。有空即读《公瑾水战法》,又最爱画梅,几案箱笼,所处皆满。到曾国藩练湘军那年,彭玉麟已37岁了,仍是单身汉。
咸丰二年门(1852年),耒阳地区发生武装暴动,急迫时,守城官募兵无以应。当时彭玉麟湖仍在耒阳富商家受雇,当机立断,发主人库存募勇守城。事息,城官保为绿声把总,彭玉麟一笑置之,并不受赏,被传为士林中少见之英杰。
曾国藩打听到彭玉麟的为人处世,尤其是此人熟读《公瑾水战法》,生在蒸水之滨,水性好,跑马射箭、枪法、拳术也都有功底,曾临战之功而不受奖赏。于是派人请他参加湘军,做水师将领。几次派人去请,彭玉麟也不受命。后曾因藩仿效刘备三顾诸葛的故事,亲往彭玉麟处相请,曾国藩见这位年近40的汉子,依然长身玉立,英迈娴雅,十分敬佩。乃温言相劝,多方激励,方请得彭玉麟出山,做了水师的一个营官。
杨载福,亦名杨岳斌(投军后因避咸丰之名载淳讳而改),湖南善化(今长沙)人。祖、父皆行武,有战功,父为游击官衔。居湘江滨,水性极佳。早年入行伍,参加镇压李沅发起义,升为千总。曾国藩办水师,把杨自长沙绿营中调为水师营官。
彭玉麟、杨载福入水师,为湘军水师的建设大出其力,成为湘军水师齐名的两个统领。彭、杨等水师营官每日抓紧指挥练习水战,至1854年2月,湘军水师终于练成。曾国藩因“遭值世变,一以贤才为夷难定倾之具。”于咸丰二年(1852年)初出办团练后,即开始物色人才,罗致幕府。随后随着战事的日益发展,湘军的日益扩大,幕府人物也渐积渐多。幕僚容闳追述湘军安庆大营的情况说:“当时各处军官,聚于曾文正之大营中者,不下二百人,大半皆怀其目的而来。”及曾国藩任两江总督时,“总督幕府中,亦有百人左右。幕府外更有候补之官员,怀才之士子,……无不毕集。”幕僚薛福成《叙曾文正公幕府宾僚》一文写道:曾国藩“督师开府,前后二十年,凡从公治军书,涉危难,遇事赞画者”,二十二人;“凡以他事从公,邂逅入幕,或聚致大用,或甫入旋出,散之四方者”,二十二人;“凡以宿学客戎幕,从容讽议,往来不常,或招致书局,并不责以公事者”,二十六人;“凡刑名、钱谷、盐法、河工及中外通商诸大端,或以专家成名,下逮一艺一能,各效所长者”,十三人,共八十三人,而且“其中碌碌无为,没有很大建树的人都没有全部列入。”李鼎芳的《曾国藩及其幕府人物》一书中的“幕府人物总表”则开列了八十九人。
曾国藩用人,如他在经学上不存汉宋门户之见一样,也注意五湖四海,声明用人的原则,应该是官员、乡绅并重,江南江北的人都用。故他的幕僚中,就籍贯言,八十九人中,湖南籍二十一人,占23%;江苏籍十七人,占第二位;安徽籍十六人,占第三位;浙江籍十人,占第四位;其余四川、贵州、广东、湖北、江西诸省无不有人入幕。其人员分布,共达九省。就出身言,上至进士、举人,下至诸生。布衣,等级不一,均为座上之客。就人缘言,既有曾国藩的同窗同年,乡亲故旧,也有曾国藩的门生弟子,还有一些则“识拔于风尘”。就特长或职业而言,突破了古代幕府中的幕僚多为办理文书、刑名、钱粮的人员的“实务性”框子,更多出谋划策,从容讽议,招勇领军,指点州牧的“政务性”人员。此外,“凡法律、算学、天文、机器等专门家,无不毕集”。而且,“于军旅、史事外,别有二派:曰道学,曰名士。道学派为何慎修、程鸿诏、涂宗瀛、倪文蔚、甘沼盘、方某诸人;名土派为莫友芝、张裕钊、李鸿裔诸人”。当时在曾国藩的幕府中,有很多贤达之人,他们多是学界泰斗。曾国藩被他们的名声所震动,因而千方百计把他们都罗致到自己帐下。由于曾国藩首倡洋务,一批洋务官吏最先孕育于曾氏幕府,如李鸿章、左宗棠以及后来接办福州船政局的沈葆桢、致力于近代海军的丁日昌等;一些外交人员,如先后出使英、法、比、意的大使薛福成,出使英国的公使郭嵩焘,出使西班牙。德国的参赞黎庶昌,都曾是曾氏府幕中的重要人物;一些科学技术人员,如李善兰、华蘅芳、徐寿、徐建寅,也被延入曾氏幕府。这些,鲜明地体现着曾国藩对幕府制因时变革的时代意识。
曾国藩幕府由于人数众多,范围广泛,加上曾国藩本人知人善任,故“几于举全国人才之精华,汇集于此”。它被誉为清中叶后人才的渊薮,殆不为过。
○控御实战:千里求帅才,自比刘玄德
曾国藩成功的一个关键,是众人高举他的旗帜,他同时去如唤更多的士人。为了广纳贤士,尤其是那些具有杰出才能的好友,甚至不惜违背自己的诺言。请好友刘蓉出山就经历了这样一个过程。
刘蓉系湘乡人,字孟蓉,号霞轩,少年自负,三十多岁了还未中秀才。县令朱孙诒惊叹其才,私下让他的父亲督促他就试,赴县试,举为首名,始补生员。道光十四年门(1834),曾国藩初次相识刘蓉,相语大悦。随即与郭嵩焘、刘蓉三人拜帖称兄道弟,以后曾国藩又多次拜访他,十分友善。道光十九年(1839),刘蓉闲居在家,曾国藩从京城会试归里时,曾专程到乐善里去看望他,勉励他攻读史书,勤奋写作。几年后,曾国藩在京收到他的一封信,见其学业大进,激动人已。他在道光二十三年六月初三日日记中写道:“昨日接霞仙书,恳恳千余言,识见博大而平实,其文气深稳,多养到之言。一别四年,其所造化遽已臻此,对之惭愧无地,再不努力,他日何面目见故人也!”道光三十年,刘蓉养晦深山,将其室取名“养晦堂”,曾国藩得书后,欣然为他作《养晦堂记》:“吾友刘君孟蓉,湛默而严恭,好道而寡欲。自其壮岁,则已泊然而外富贵矣。既而察物观变,又能外乎名誉。于是名其所居曰'养晦堂',而以书抵国藩为之记。”曾国藩对刘蓉性格的刻画,足见两人交谊笃厚。此外,曾国藩还作《怀刘蓉》诗,诗中云:“日日怀刘子(谓刘蓉),时时忆郭生(嵩焘)”;“我思意何属,四海一刘蓉”;“他日余能访,千山捉卧龙”。
咸丰元年(1851),刘蓉参加乡试,得榜首,曾国藩知道后很高兴,在家信中说:“霞仙得县首,亦见其犹能拔取真士。”咸丰二年(1852)五月二十八日,刘蓉之母谭氏弃世;八月,曾国藩亦以其母于六月十二日去世回籍奔丧。当两人相遇于湘乡县城时,悲感交集,相对而泣。
曾国藩到京城做官后,也没有忘记这位同乡,诗文往来不断,并誉之为“卧龙”。曾国藩在《寄怀刘孟蓉》一诗中表达了他对刘蓉深切的眷念之情:
四年亦云已,万事安可说?
昔者初结交,与世固殊辙。
垂头对灯火,一心相媚悦。
炯然急难情,荧荧光不灭。
怀念之余,他们之间更多的是书信往返,相互讨论学问之道。道光二十三年(1843),曾国藩在《致刘蓉》一书中,初步阐发了他对文以载道、文道并重的基本主张。他在这封信中说,我今天论述学术的见解,主要是受了你的启发。二十五年(1845),曾国藩又在《答刘蓉》的书信中进一步阐发了程朱理学之义,批驳了王阳明的致良知说。曾国藩对刘蓉的敬重之情在诗文中也常能反映出来:“夜夜梦魂何处绕?大湖南北两刘生。”当曾国藩奉命办团练坚辞不出之时,刘蓉还专门写了书信一封,劝曾国藩不能仅“托文采庇身”,应以“救世治乱”为己任:
君是今世所谓贤者。称赞你的人说,文祖韩愈,诗法黄庭坚;奏疏所陈,直追欧阳修、苏轼;志量所蓄,不亚于陆贽、范仲淹。这些诚足以让你显露于天下。道丧而文敝,全赖贤者起而振兴,这并非小补。然这只是君子不得志时所为。贤达而位高的人,就应当行道于天下,以宏济艰难为心。很久以来,士大夫陋习相沿:托文采以庇身,而政纲不问;藉诗酒以消磨时日,而吏事不修,正直君子推原祸始犹恐来不及,怎么能复蹈覆辙呢!你的几次大疏所陈,动关至计,确是言人所不能言、所不敢言。但言之而未见其效,就足以塞大臣之责吗?对国家没有补益,而你的声望因此日隆,我想这不是贤能者的胸怀。比起陆、范的志量差得远了。匡主济时之略,先优后乐之怀,你的雅量达到这种程度,才差不多能肩负天下之重。我希望君能陈古训以自鉴而不矜于气,规大道以自广而务宏其度,集思广益,才差不多。遵循欧阳修、苏轼的志节而自许,博采韩愈、黄庭坚的词华而自豪,这是承平无事的时代,可以优养大臣的声望,但并非当今的急务,更无以救治乱世。称颂你贤能的人说:“其廉可师”;明察你志向的人说:“以身殉国”。即使你自己也以此自许,曰:“不爱钱”、“不惜死”,何等壮烈!虽然,以此二者让人明察你的自待之志可矣;若以此慰天下贤豪的热望,尽大臣报国之忠,则就距离甚远!贞女在众人面前自夸说:“吾能不淫”,不淫就足以表彰淑女的贤德吗?不规划大事而只以末节自张,这是何等的浅陋啊!今天下祸乱方兴,士气更加懦弱,欲驱天下智勇才辩之士,捐坟墓,弃亲戚,出没锋镝以与敌斗,非赏不劝。汉高祖四千户封起壮士,而陈胜授首。项羽印信不忍给别人,而韩信、陈平终于弃他而去。所以滥赏则有才志士耻与庸人为伍,而吝赏又无以维系豪杰之心。以廉自奖,又将以廉绳人,那些功名之士,就会掉臂而去。所以说:廉介操守,以语自待之志则可。而大臣之道,就不仅如此,更非可以推却责任。
刘蓉与曾国藩有同乡挚友之谊,故敢于抛开情面,肝胆共见。针对国家和平时期与多事之秋的形势不同,刘蓉批评曾国藩应从远略、大局着眼,不能只看自己声望日起,就沾沾自喜,或者以文自娱,不忧天下;更不能上章言事,不管采纳与否,而自塞其责。他先以韩愈、黄庭坚的文学成就作比,再举欧阳修。苏轼的多彩华章为例,指出这些虽可彰名千古,但时代不同,时势不同,有志者不仅如此,而应有陆贽、范仲淹那样的志量,才能成就千古传诵的相业。文中针对妇人之德与君相之德的重大区别,规戒曾国藩不能拘泥于妇人之仁,而当行“仁”于天下。文末举项羽功高而不赏,终失韩信等事例,劝他重赏以维系天下豪杰之心。所有这些都对曾国藩产生了直接而深远的影响。
曾国藩接到刘蓉的信后,大为折服,随即写信力邀入幕,信中诙谐地说:“吾不愿闻弟谈宿腐之义理,不愿听弟论肤泛之军政,但愿朝挹容晖,暮亲臭味,吾心自适,吾魂自安。筠仙(郭嵩焘)深藏樟木洞,亦当强之一行。天下纷纷,鸟乱于上,鱼乱于下,而筠独得容其晏然乎?”当时刘蓉已在湘乡与罗泽南等练湘勇,并卓有成效,只有郭嵩焘冷眼相观。所以曾国藩说不能让郭独自晏然。刘蓉即赴曾国藩幕,郭嵩焘也随即来到。昔日布衣之交的三位兄弟,今日又走到一起了,曾国藩十分兴奋。郭、刘两人与曾国藩相约:“服劳不辞,惟不任仕宦,不专任事,不求保举。”这“三不主义”被打破,乃是后来之事,但曾国藩当时只好答应,并请郭、刘出谋画策。同时对管理银钱所的伙计说:“郭、刘二君,是吾兄弟,不与众同。薪水惟所支用,不限数也。”
但郭、刘初入幕府,一切都自己掏腰包。正是这种精神,才激励曾国藩把台面做得更大,把事情办得更好。
○御世经典:“熟”即成事
凡天下庶事百技,皆当先立定规模,后求精熟。即颜渊未达一间,亦只是欠熟耳。故曰:“夫仁在乎熟之而已。”
--引自《曾国藩日记》
○名家圈点:“乐天”也属巧妙
曾国藩的一些处世经验很朴实,他不会发空论,说的是老实话,做的是老实事,因此他的处世原则、经验与智慧就很有启发性。
乐天知命
乐天如命,才能无忧。
年有四季,岁有轮回。人生在世,有顺境,也有逆境,有飞黄腾达日,也有潦倒落泊时。这就要求你宁静、平和淡然处之。所谓“居上位而不骄,居下位而不忧。”(《周易》)
曾国藩说,君子处顺境,兢兢业业,常觉天之过厚于我,我当以所余补人之不足。君子处困境,也兢兢业业,常觉天之厚于我,其实并非真厚也,而是与更困难的人相比才觉得优厚的。古人说,处境顺看不如我者,指的就是这种情况。
曾国藩曾认真研究过《易经》,探过盈虚消长的道理,从而懂得人不可能没有缺陷。他说:“日中则昃(太阳偏西),月盈则亏,天有孤虚(指日辰不全),地阙(缺)东南,未有常全不缺者。”《剥》卦,是《夏》卦的征兆,君子认为是可喜的。事物就是这样彼消此长,福祸相依,所谓苦尽甘来,绝处逢生,山穷水尽,柳暗花明。所以,在大吉大利后,就是大凶大难时。
人人都喜欢吉利,本能地回避凶难,有没有办法保持吉利,回避凶难呢?曾国藩的办法是悔改、收敛、抱残守缺。他认为在大吉大利时,通过悔改可以走向吉利。一般人只知道有了过错才需要悔改?也许这件事你确实没有过错,然而别的事情就没有过错吗?难道你从来就没有过错吗?
悔改是什么?曾国藩说:“悔者,所以守其缺而不敢求全也。”有一点残缺和遗憾就让它有一点残缺和遗憾,不要求全、求圆、求满,这就是抱残守缺。很多人不明白这一点,一味追求大获全胜,功德圆满;可是一旦大获全胜或者功德圆满,那凶险和灾祸也就随之降临了。所以清代朱柏庐劝诫子嗣:“凡事当留余地,得意不宜再往。”
也许,这就是中国人的智慧,不追求痛快或快感,不追求高峰体验或十全十美,最大的数就是九,过了九就不吉利了;总是用一种理性而明晰的眼光看待生活,路很长,道很远,一切以中和为度,适可而止,不以福喜,不以祸悲,在淡泊宁静中体验着人生的真滋味。普天之下,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曾公是这样认为的:天下无现成之人才,也无平摆之卓识,需靠自己的眼睛去辩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