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烈日当空,士兵们大多赤着膀子躲在树阴下乘凉。
“我还真看不出这样的战争有什么必要继续下去啊!”一士兵边搔痒边开口说道。
另一个士兵用手朝腿上狠狠一拍,叮着他的那只蚊子顿时送了命,他嘴角微微一噘,“是啊!把布坤和四王子的军队围困了两个多月,却从不主动发动进攻,也不知道古立胡元帅在想什么呢?”
“只不过,在这样的日子里,操练时间比以往少了很多,打的仗又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仗,好像运动之前的热身一样,却又可以享受比平时更美味更有营养的伙食。嘿嘿,我倒是宁愿永远这样下去,多惬意啊!”又一士兵插嘴道,看他的样子明显比前两个士兵年轻得多。
“可是,这样耗下去总不是办法!呵,我想,你大概是个单身汉吧?所以才会无牵无挂、悠闲自在。”第一个士兵望了望第三个士兵,表情有点无奈,“像我们这样子,就只想着赶快结束战争,赶快回家!唉,都已经离家两个多月了,也不知道父母、妻儿的近况如何呢!”
“是啊!我离家的时候父亲生病,老婆又临产,只剩下母亲一个人东忙西忙的。”第二个士兵想了想,忧心忡忡地说道,“你们说,他们该不会以为我已经阵亡了吧?”
的确是很可能呢!何止是他的家人,也许我的家人也以为我阵亡了呢!第一个士兵这样想着,口里却说:“别瞎想了,不会啦!”
“两位都是兄长级的人物,我跟你们的想法的确有所区别,我可不喜欢呆在家,父母老是念念叨叨的,烦都烦死了!不如在这里快活啊!”最年轻的士兵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顿了顿,却又开口说:“唉!要我现在回家我还真的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大概是你还没过青春期吧?小伙子。”第一个士兵笑嘻嘻地说道。
也许是与他们存在着代沟,最年轻的士兵侧着头想了想,抬头望向第一个士兵,“去你的!不过,说真的,军营里有很多我的同龄人都对将来相当迷茫,更多的人则是不愿意去想战后可能发生的事情,而是让自己迷醉在战争之中。”
“哦,迷茫的一代。”第二个士兵说道,“其实我也有过你那样的阶段,不奇怪啊!但我当时浑浑噩噩的,呵,你倒是比我那时要清醒点哦!”
“我们怎么扯到这上面去了?谈回刚才的话题吧!我个人觉得如果不想歼灭敌军,就赶快放他们走;如果要歼灭他们,那已经是时候发动最猛烈的攻击了。战争对一个国家各方面的消耗太大了,粮食就是其中最大的一个问题,其他还有军备、马匹之类的,再这样下去,我们的国家会元气大伤,许久也恢复不过来呢!”第一个士兵一脸忧国忧民的神色。
“这些我倒是没想过,我只是等着古立胡元帅赶快下令,把布坤他们一窝端掉!”最年轻的士兵表情略显激动。
第一个士兵皱皱眉头,“可真是少年不识愁滋味啊!告诉你们,我爸爸也当过兵,他现在晚上要是听到一点点声响就会立马醒过来,那可都是当兵时候形成的习惯。而且,他有时会梦见被他杀死的那些人,一个接着一个,血淋淋地走过来,向他索命。”
“顾虑太多,就不要学人家当兵!”最年轻的士兵不屑一顾,“我只知道上战场就是为了保家卫国,为了杀敌。如果我双手沾满了别人的鲜血,我也绝不会害怕,因为我不是因为个人恩怨而杀人,而是为了祖国!”
“这样想就对了,如果上了战场不能杀人的话,嘿,那只好给别人杀了!”第二个士兵做出一个恐惧的鬼脸,“我很珍惜生命,可不想死。”
“杀人有那么好玩吗?虽然我军现在已经稳操胜券了,尽可以把他们一网打尽,但我还是希望能兵不血刃,敌军自动投降。”第一个士兵说道。
“胜利之后怎么办?”第二个士兵想了想,说道,“对了,你这样说倒是让我想起了普兰斯至今还没有国君,不过,等到这场仗打完之后,一切都总该有个了结了吧!”
“有人说古立胡元帅想自立为王。”最年轻的士兵沉吟道,“但是我觉得不大可能,古立胡元帅可不是那种眷恋权位、谋国篡位的人。”
“难说,虽说古立胡元帅声名隆盛,而且我也很崇拜他,但是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发生的可能。”第一个士兵压低了声线,“不过,我支持古立胡元帅,无论他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一如既往地跟随着他!”
“那倒也是,普兰斯现在这些王子的确都是些资质平平的人,没有一个真正适合当皇帝的,古立胡元帅既有声望,又有实力,要是让他来当就最好了!”第二个士兵也悄声说道。
“我却听说古立胡元帅要立十王子为王呢!”最年轻的士兵说道。
“十王子?不可能吧!他太小了,才十几岁,一个毛孩子,怎么能担此重任?简直是开玩笑!非要立的话,我觉得大王子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第一个士兵说道。
“十王子不错啊!为人善良,做事实在,还经常到各地去体察民情,一个才十几岁而且自小就生活在帝王之家的人,能够做到的这一点,你们说容易吗?要是他做皇帝的话,咱们普兰斯一定会蒸蒸日上的。”最年轻的士兵坚持自己的意见。
“德行好,不代表就能做皇帝,我德行也还不错,又不见有人提拔我。”第二个士兵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你?算了吧!”最年轻的士兵嘲笑道,“像你这种整天想着家里人,顾虑重重的人怎么可以做皇帝呢?皇帝应该是大公无私,不顾个人得失才行。”
“大公无私?哈,这种人,在世界上怕是已经绝迹了!”第二个士兵故意沉着脸,拿出刀,挥了挥,“你再这样侮辱我的话,我可要对你不客气了!”
第一个士兵忍不住大笑,“哈哈,反正见一步走一步吧!这些东西可都是我们这些平常人无法想通的啊!”
在战争中,不管战事多么紧迫,士兵总是有很多休息和聊天解闷的时间。不过,作为一个军队的决策者,可就没有那么清闲了。虽然他们大多时候都不用亲自上战场杀敌,但他们必须给士兵以明确的指示,胜利时,非但自己不能被冲昏头脑,也要让士兵们保持清醒;而一旦失利,却又需要激励士兵重新鼓起勇气,使他们不气馁。这些事,说起来平淡无奇,但做起来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在这几个士兵聊天的时候,他们的民族英雄,号称“兵圣”的古立胡正迎进他的爱将帕潘。
“古立胡元帅,刚刚收到了我们派去不言山的侦察兵的飞鸽传书。”帕潘说着把手里的密封信件双手递给古立胡。
刚开始,古立胡很随意地扫了几眼,但随即,他好像被什么东西蜇了一下,脸色连连大变,跟着,又埋头深深地看了又看,然后,向帕潘扬了扬手中的信,“依维斯死了?居然死了!”
帕潘大吃一惊,同时紧紧地盯着古立胡,他印象之中的古立胡可从来不会在部下面前这样失态,“什么?古立胡元帅,‘前进军’的总统领依维斯死了?”
古立胡轻轻吁出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感情,“是的,千真万确。”
“那布坤就是孤立无援了?哈哈,古立胡元帅,我们正可以发动围剿,将所谓的‘前进军’一网打尽,以绝后患。”帕潘一副肃杀的样子,仿佛布坤的小命已经被他稳稳地捏在手里了。
虽然也预料到会有这种结局,不过,当预料之中的事情成了现实,还是觉得有点出乎意料的感觉,古立胡心里想着,口里却答道:“嗯……这场战争是到了告一段落的时候了!”
憋了两个多月,终于可以上阵杀敌,发泄胸中无限的郁闷之气了!帕潘下意识地握了握剑柄,心里想着,口里却说道:“告一段落?古立胡元帅您的意思是不是就是要发动总攻呢?”
“到时候你不就知道了吗?”古立胡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微微一笑,“现在向你解释也没用啊!我只能告诉你,一切计划都在正常地运作之中。”
“但……”帕潘还想再问点什么,不过,当他抬头看到古立胡的神色,就知道多问也无益了,于是便立刻打住。
帕潘善于察言观色,胸中也颇有一些韬略,更不会像其他人一样随便乱拍马屁。这让古立胡觉得很欣慰,他早就盘算着把帕潘培养成他的接班人,使普兰斯在自己百年之后,不会国中无大将,而任由其他国家侵略、凌辱。
“做一个元帅可真不容易哦!活着的时候要为国家鞠躬尽瘁,还要想好自己死后的事情,古立胡元帅,你这样子也太累了!”有时候,古立胡的幕僚会这样感叹道。
而对此,古立胡总是一笑置之,“这个世界又有什么事情是容易的呢?”
比利亚丽小镇。
空气中散发着一股股闷热,站岗的士兵无精打采地站在阵前,呵欠连连。在这种天气之下,穿着铁甲,顶着毒辣的日头值班,已经是够辛苦的了,更何况他们被围困之后,由于粮草紧缺,每一餐都只能够吃个两三分饱,仅仅够维持自己的生命。类似这样每个士兵都形销骨立面黄肌瘦的军队还能有什么战斗力可言呢?他们甚至就连举起武器的力气也没有啊,又怎么能够上阵厮杀呢?更可怕的是,看不到任何突围、看不到任何活下去的希望,这样的悲观的情绪已经把他们的斗志也给磨灭了。
但是,世界上又有几支军队能在被围困两个多月,又没有一个援兵来支援的情况下,还保持着所谓的斗志,所谓的希望呢?大部分士兵都觉得现在已经是山穷水尽,再没有翻身的可能,继续活着,只不过是因为还不想死,不想自杀或者是没有勇气自杀。甚至,就连他们的统帅,一向信心十足的布坤内心好像也已经动摇了。
“布坤团长,都这么久了,唉!我们的援军还是没有来。发了二十几封求救信,一封封如同石沉大海般,无声无息。这一次,我看我们真是凶多吉少了啊!”维拉小心翼翼地说道,他心里想的比他口里说的还要更为糟糕,不过他也知道布坤心情不好,所以并不敢照直说来。
布坤形容枯槁,脸色十分难看,以前一度引以为荣的胡须也变得稀稀疏疏的,一点生机也没有。士兵们是很骁勇善战,但现在人家守住要害的地方,再英勇再善战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啊!当初,刚刚被困的时候,如果将错就错,一鼓作气地冲过去的话,可能还会有一线生机。但到了现在,士兵一个个饿得精疲力竭了,而且,大多数战马都被杀来充饥,一直引以为荣的骑兵也因此而几乎统统都变成了“步兵”。过去擅长的快速进攻、反击根本就没有实现的可能。布坤心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口里却说道:“只要依维斯总统领在,他就一定会来救我们出去!我们所需要做的只是坚持而已。”
……
我不是想当皇帝想到发疯,也不用弄到除了跟着布坤一起死守在这里之外,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的田地。投降?不可能,我已经被当成卖国贼了,对于卖国贼,人们除了碎尸万段之外,不可能会有其他的待遇。菲雅克心里充满了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悲观念头,对自己的当初行为感到彻底的后悔,十分烦躁地说道:“老是等,等!等!这句话你说了多少次了?烦!烦透了!”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连自己的士兵都管不住,不是你,我们也不用被困在这里束手无策!”布坤勃然大怒道。
“布坤团长息怒,四王子其实也是跟我们一样,因为不能突围所以心情不好。布坤团长还是想想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吧!”维拉心中明白现在如果闹内讧的话,将会使士兵们原本就很低沉的士气更受打击,那时,局势就更不可收拾了,便立刻打圆场道。
“噢,我就是这个意思。”菲雅克嗫嚅道,他猛然意识到在这种时候,惹布坤生气可没有什么好处,布坤这种人有什么事情干不出来?弄不好一怒之下,就把他拉下去砍了。
“你们也都知道,再这样耗下去,又等不到援军的话,我们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而古立胡跟我们这样拖着,很简单,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不费一兵一卒,把我们困死在这里。”布坤也明白跟菲雅克发怒是没有用的,那改变不了任何事实,语气恢复平静,“不过,请你们放心,我布坤从以前到现在,不论是打胜仗还是吃败仗,有一样东西是绝对不会变的!而这样东西将使我们至少能够保持尊严。”
“什么东西?”菲雅克略显诧异,“莫非布坤团长你还有什么厉害的杀着可以让我们逃出生天?”
布坤摇了摇头,“那样东西就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布坤团长,你到哪里我就跟你到哪里!到了真正退无可退山穷水尽的时候,我们就一起冲出去,轰轰烈烈地大干一场!做真正的英雄!”维拉神情激昂地说道,在一种荣誉感的驱使之下,他觉得就算现在要自己去死,自己也可以立刻无怨无悔地去死,决不皱一下眉头。
“我也是。”菲雅克无奈之下,也只好这样说着。心里却想:做英雄?还是省省吧!我倒宁愿苟活。
也许当初之所以会被古立胡围困在这里,主要不是因为自己中计,而是因为犹豫了,没有真正打出以往凶猛快速的风格。唉!可能是对着古立胡这样强劲的对手,心里总会有点顾忌吧,想赢怕输的心理把我导入了一个误区,布坤心想。抬了抬头,沉着脸说道:“是时候了!我估计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布坤团长,你说总部那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变故?不然的话,就算是没有兵马来援救我们,也总该有一点回音吧?”维拉好像想起了什么。
“我们被困在这里,消息很闭塞,如果总部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很难知道。”布坤说道,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有想过,不过他觉得自己想得太可怕了,所以不想说出来,怕把维拉和菲雅克都吓坏了。
“不过,真要冲锋的话,恐怕我们……”菲雅克面有忧色地说道。
“哈哈哈,大丈夫为人处世,不能建功立业,能一死以谢苍生也足以无憾了。”布坤豪气顿生,狂笑着说道。刹那之间,连日压在他心上的阴霾竟在他一笑之下,悉数清除。
“禀告古立胡元帅,大军集合完毕,随时可以发动攻击!”帕潘的盔甲穿得比平时整齐了很多,双目如电,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
“好!”古立胡望了望周围的将领和王子们,看到他们脸上写满了兴奋,“到阵前叫对方主帅布坤出来和我对话。”
“对话?”帕潘迷惑地看着古立胡。
“古立胡元帅,还要对话?队伍都集合完毕了,就等着杀过去了啊!”强盗出身的瑞里奇兹也问道。他急于证明自己,因为虽然古立胡对他毫无偏见,但是其他的将领和士兵却都觉得他的出身不好,明里暗里给他脸色看,他已经憋够了。
“我自有主张。”古立胡捋了捋胡须,“帕潘,还不快去传话?”
“遵命。”无奈之下,帕潘垂首答道。
“对话?古立胡的葫芦里到底是在卖什么药?”一听到帕潘的传话,布坤不禁诧异连连。
“属下认为不妨去听听看,看他会说些什么,如果不去的话,倒显得我们怕他了。”维拉说道。
万一古立胡要和布坤达成某个协议,比如说把我送给古立胡,就可以放他们生路,那我不是很惨?菲雅克这样想了想,便打定主意说道:“布坤团长,我倒是觉得不去为妙,万一给他们抓住了,那可是死路一条啊!”
“哈哈,我布坤什么时候怕过别人了?他们现在要杀我,不过是举手之劳,犯得着用这么曲折的方法吗?”给菲雅克那么一说,布坤反倒再无顾忌,狂笑不已,“去!”
“但是,布坤团长……”菲雅克脸色赤红,想不到自己居然弄巧成拙。
“你也不用怕,放心,我绝对不会把你给卖了,我布坤是那种人吗?”布坤哪里会不知道菲雅克在打着什么主意。
“哪里的话!布坤团长,你可真会开玩笑啊!我不是怕你把我卖了,菲雅克我烂命一条,又有什么好卖的呢?我只是怕布坤团长有什么不测,那古立胡可是出名的诡计多端啊!”菲雅克红着脸分辨道,心里却想:我看那布坤就是那种为了活命可以把我的性命送给古立胡的人,我又不是他的什么人,他可不会当我的命是命!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布坤翘起头,“我知道四王子口里不说,心里却是在害怕我害死你,哈,四王子,你也太高看自己了,古立胡真的会为了得到你而放我们一马吗?绝无可能!”
“哦!布坤团长所言有理,是我一时糊涂了。”菲雅克显得非常尴尬。
“知道就好。”布坤点了点头。
“那么,布坤团长,我们应该带多少人去呢?”维拉问道。
“你愿意陪我去吗?”布坤问道,“愿意的话就我们两个吧!”
就两个?维拉面露畏色,“布坤,难道就不怕古立胡暗算我们?”
“古立胡是何等人物?犯得着暗算我们吗?”布坤笑了笑,“你到底去还是不去,要是不去我也不会怪你!”
“布坤团长有令,属下焉敢不从?去!”维拉正色道。
“这不是命令,是跟你商量,你愿意去就去,不愿意就算了。这一次我也不能保证你的生命安全,因为我自己的命也掌握在别人的手心里。”布坤脸色阴沉。
“刚才布坤团长不是说古立胡元帅不会暗算我们的吗?”维拉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
“人心难测啊!维拉,话是那样说,可是实际上我也捏不准啊!万一一见面,他妒忌我比他年轻,又比他帅,怕我以后战胜他,所以把我给杀了,那我又有什么办法?总之,你要不愿意去,我是不会勉强你的,如果我死了,你就带着士兵们冲出去为我报仇吧!”在这种情况下,还说什么帅不帅,布坤的这种幽默感也未免让人觉得太凄凉了点。
“去!属下当然去!”话一出口,维拉就开始后悔,他感觉自己好像是义无反顾非常壮烈地陷进了布坤的感情圈套。而且,明明是给人困死在这里,却还口口声声大言不惭地说古立胡会妒忌他,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好,够义气!”布坤拍了拍维拉的肩膀,“军队就暂时交托给你了,四王子。”
“好!”菲雅克脸色凝重地说道。有那么一刹那,他几乎想挺身而出,说自己也要和他们去会一会古立胡,不过想了想,还是忍下来了。依他看来,这样太冒险了,简直是将自己置身于铡刀之下。不过,他不知道如果布坤和维拉都死掉的话,他自己还能带领这支残军败将干些什么。似乎除了投降或者自杀,也没有第三条路可走了。
刀戟在阳光下发出亮晃晃的光芒,耳边听着马匹在“呼呼”地喘着粗气,一股肃杀的气氛铺天盖地而来。当布坤和维拉策马并肩走到普兰斯军队阵前的时候,不禁暗自心惊:古立胡治军还真是颇有一套,同样是普兰斯的士兵,菲雅克手下的那些就显得那么萎颓,一看就觉得没什么战斗力。而眼前的这些却是一个个精神抖擞,阵容强盛。一个主帅在一支军队中的重要性由此可见一斑。
“古立胡元帅,你好!不知道今日前来,有何要事相商?”布坤强自镇定地说道。“绝对不能胆怯,绝对不能。”他在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虽然现在是被困了,但绝对不能胆怯。”
“布坤团长果然胆识过人,在我百万大军面前,风采依旧,佩服,佩服!”古立胡见到他只带了一个人前来,心中也很是欣赏。
“古立胡元帅不必取笑我,自古兵无必胜,我布坤今天是栽在你手里,但如果日后有机会的话说不定还要扳回一局呢!”布坤以为古立胡是明赞实贬,也不甘示弱。
布坤果真是一个十分要面子的人,古立胡笑了笑,“布坤团长年轻有为,鸿图大略,老夫一向都很欣赏。但是现在,老夫有一句心里话想你说,年轻人。即使是雄鹰,也有飞不到的地方,这个世界可不是什么地方都是你们可以玩的。”
闻言,布坤面色铁青,他并不十分怕死,相对来说,他更怕的是被人当面羞辱。
“布坤团长也不必过分伤心,实话说,你已经是我这一生中遇到最强的对手了。”古立胡还是一副笑兮兮的样子。
“要杀便杀,何必多言?输了就是输了,我是不是你最强的对手根本无关紧要。”布坤沉郁地说道。
“布坤团长,这些先且不论吧!今天,我约你出来,是有两个消息要告诉你:一个是好消息,一个是坏消息。不知道你想先听哪一件呢?”古立胡笑吟吟地说道。这个跋扈的年轻人也让他想起了自己的过去,不过当时的他和现在的布坤不同的是:古立胡自小便是一个善于控制自己感情,从不会骄傲从来也不会小看任何人的人;而布坤则性格非常外向,容易冲动,甚至于遇事非常急功近利。
“现在的状况已经是坏到不能再坏了,还能有什么坏消息可言?莫不是要歼灭我们全军,还是要在这里杀了我们俩?”布坤定了定神,“就先说坏消息!”
“都不是……想听坏消息话,布坤团长可要先做好心理准备。”古立胡语调平静。
“请说吧!”布坤的心猛地一沉。
古立胡眼睛直盯着布坤,“坏消息是你们的总统领依维斯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
“什么?依维斯死了?不可能!总统领武功盖世,怎么可能给人杀死?你不用骗我,我绝对不会受骗的!绝对不会!”布坤如同遭受五雷轰顶,颤声说道。
“千真万确!尸体现在正运往蓝达雅。据说杀他的人是他一生之中最心爱的人,而幕后指使者就是你们的副总统领坎亚。”古立胡语气坚定,“再说,我犯得着骗你吗?”
“总统领依维斯死了?我不相信,杀了我我也不相信!”布坤和维拉同时大声嚷道。
“若不是依维斯死了,你们会被我们困在这里那么久而没有人来支援你们吗?”古立胡淡淡地说道,“你是个聪明人,不会连这个都不懂吧?”
“哈哈,依维斯死了,那我留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意思呢?”布坤悲极反笑,这几天以来,他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发展到这一步。
“好吧,现在该是我告诉你好消息的时候了。”顿了顿,古立胡又说道,“好消息?好消息?居然还有好消息?”布坤面如死灰,满头大汗,苍白地笑了一声。
刚才布坤觉得世界已经没有比自己被围困更坏的事情,但听了依维斯的事之后却觉得世界已经没有喜事可言了。转瞬之间,就经历了两种不同的心理历程,也难怪有人说世事无常,人生多变了!古立胡心里暗叹不已,却朗声说道:“好消息是我准备放你们走!”
所有的人听了都是一呆,刚才还时不时传出一阵阵衣甲的声音的一百万士兵顿时一片死寂,一个个目瞪口呆,谁也没有想到古立胡在这种时候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可约和卢美尔愤愤不平地望着古立胡,他们本想着要报仇雪恨的;一脸稚气的普兰斯十王子波拉密斯沉默不语,嘴角挂上了一丝笑意,战争与杀人本来就不是他所喜欢的;帕潘则是一脸的迷惑,虽然他仔细回想这几天古立胡和自己的谈话,口风中也隐隐透露出放布坤他们走的意向,但当亲耳听到这句话时,他还是感到难以置信;而瑞里奇兹脸上写满了失望,一展身手的机会眼看着就要白白错失了。
“哼!感谢元帅大恩大德!”布坤此时却没有一点兴奋的感觉,他的脚步踉跄,几乎是讥讽地对古立胡行了个不规不矩的礼。只是身旁的维拉却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但放你们走,我还要把所有的俘虏都放了,并为你们提供一部分粮草。”古立胡平静地说道,他对所有的人这种反应并不觉得奇怪。
布坤没有说一句话,他的目光呆滞,神情散乱,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古立胡说了什么。
“去吧,去为你的总统领依维斯报仇吧!”古立胡一字一顿地说道。
报仇?这两个字让精神已经濒临崩溃的布坤突然亢奋起来,“报仇!报仇!报仇——”他几乎是歇斯底里地一遍又一遍地大叫道。那声音凄厉如鬼,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毛骨悚然。
“你会后悔的!古立胡!我一定会如你所愿,回到不言山,除掉坎亚。但是古立胡,你记住!我一定会来找你的!一定!一定!”布坤的神态已经几近疯狂,他的眼中充满血红,以无比执着的目光直视古立胡。饶是古立胡这般人物,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也禁不住心神摇曳。
“我不怕,我要是怕你回来寻仇,我就不会放你走,我从来没有怕过任何人!”古立胡表面依旧十分平静,但在心里,却暗暗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是对的。身为一个出色的军人,他最知道仇恨能激发出一支部队多大的战斗力。但是他身为堂堂的帝国元帅,说出去的话不容收回。
“希望你真的不会后悔!”布坤说完,一转身,踩在他的马鞍上,由于踩得太用力,他那匹营养不良的马居然被他踩翻在地!
“废物!”布坤眼色赤红地拔出长刀,古立胡身旁的人赶紧一个个把武器把了出来,顿时一片铿锵之声,气氛十分紧张。
但是那布坤很快就把长刀收了起来,当然是在将那可怜的瘦马的脑袋砍下来之后。
“果然是年轻人,我欣赏你这种勇气,我等你回来。”古立胡微举右手,示意众人收起武器,脸色庄严道。
“菲雅克我也要带走!”布坤一点也没有理会古立胡的话,收起长刀,便跨上维拉的马,头也不回地说道。
“那样的人留在普兰斯毫无意义。”古立胡同意了布坤的提议。
“元帅,我们真的该放他走吗?”当布坤和维拉两人一马渐渐远去的时候,被布坤的凶狠神情所慑的帕潘终于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问古立胡道。
古立胡无语,只是长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