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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缘 §第一节

云蒸霞熨,仙鸟妙啼。一位须发皆白的老道坐在云端,拂尘在一把形状古拙的长剑上轻轻扫拂,口中念念有词。旁边两个僮儿侍立一旁,大气也不敢喘。良久,老道半睁开眼,瞧了一瞧那把长剑,微微摇头。

“老君,何事烦恼?”半空里一声长笑,老道抬头一看,只见一名仙人驾鹤而来,红光满面,正是道友太乙真人。这位老道便是太上老君,他延请太乙真人在身边坐下,叹了口气道:“老道今日心有所感,想成就一把仙剑,却总不顺遂,所以心烦。”

“老君向来只爱开炉炼丹,今日怎么想起炼起剑来?”

“老道纵观下界,兵连祸结。炎黄子孙最知礼仪,治理天下,讲究我道家的清静无为。若是太平盛世,这原本再好不过。但时人只知无为,却不知此无为须以自身强大为后盾,大有为之后,四海清平,方可以无为而治。炎黄子孙搞乱了顺序,难免失之文弱,要受化外之人欺负。老道铸此仙剑,便是想保佑世世代代良善的炎黄子民,以武止戈,让本性温良的人们不受外族欺侮。”

太乙真人击掌笑道:“老君慈悲,万民何幸!”俯下身去细看长剑,奇道:“此剑头角峥嵘,跃跃欲试,分明已满蓄灵气、仙气、霸气,老君为何却说不遂心愿?”

太上老君道:“是啊,此剑经老道点化,已凝聚灵气仙气霸气,却唯独少了一丝俗气。它要管世俗之事,怎能没有世俗之气?不食鱼难知鱼味之鲜,不行万里不知行路之难,老道正在为它缺少历炼烦恼。”

太乙真人沉吟道:“老君仙法已臻绝顶,浑身上下,更无半分俗气,留它在身边,此剑纵成诛仙神剑,也难解世间疾苦。老君何妨暂将它贬下凡间,若这顽铁被物欲所侵,埋没于十丈红尘,则天意如此,神仙终难干预人界之事;若它能力挽狂澜,干出一番大事业,在民众心里树立起一种信念,则此剑修行圆满,老君功德无量!”

太上老君展颜笑道:“老道也正作此想。功德不功德的且不去说它,剑在人心而不在手,光这一重境界,已使这顽铁的使命更上一重楼。”说罢大袖一拂,身旁的云层倒卷着四面散开,露出一块明镜也似的天宇,说道:“真人且往下看,如此时事,是否已到了顽铁下凡的契机?”

白登山,汉军大帐。高皇帝刘邦来回踱步,颏下一把长髯被他抚了又抚,终于也没能想出什么妙计来。一哨探来报:“山下匈奴大军移动,似乎顷刻就要发起进攻,请陛下定夺!”

帐下谋臣陈平大惊,道:“冒顿已围了我们七日七夜,都不曾攻山,如今将士们已经饿了两天,他却发起攻击,我们如何应付?”

刘邦皱眉道:“我军粮草已绝,匈奴冒顿单于统兵四十万,将白登山团团围住,不需进攻,只要再多过几天,饿也把我们全都饿死了,犯不着冒死攻山。朕看这只是寻常军马调动,你们休得惊慌。”

话虽如此,但性命攸关,刘邦心里终是放不下,亲率左右到山顶窥看敌营。放眼望去,山下密密层层全是匈奴营帐,无边无垠。此刻营门大开,大队精骑从营门直冲出来,绕山疾奔。匈奴兵骑在马背上,比在大炕安睡还要自得,一手控缰,一手挥舞马刀,口中大声吆喝,纵马疾驰,好一番耀武扬威!

郎中刘敬道:“陛下所言极是。匈奴骑兵善于在广袤的大漠草原上奔突作战,山路崎岖,于马战不利,冒顿领兵日久,绝不会舍长取短。只要不下山,我们暂时不会有危险。但军中粮草已绝,再多捱两日,我军不战自溃,陛下万金之体,实不能有丝毫闪失,不若现在趁军中将士还有些力气,鼓勇下山,保着我皇杀出重围!”

刘邦长叹一声,道:“朕是悔不当初啊!如果听了你的话,在句注山追不到匈奴军和韩王信,便该回守晋阳,哪有今日之祸?万想不到冒顿这蛮荒里长大的莽夫,也懂得示我以弱,诱敌深入!”

刘敬连忙垂首道:“陛下以赤手打出一片天下,古来帝王,从无有如陛下般神勇者,胆识自然远在为臣之上。只可恨冒顿军中有叛将韩王信,这人身受汉恩,熟知大汉兵法,却用来对付到我汉军身上。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时间紧迫,请陛下立刻传令突围!”

陈平大叫道:“不可!山下匈奴精骑达四十万之众,我皇在晋阳击败韩王信后,一路赶来,只带了三十二万人越过句注山。又因为欲奇兵突袭,随陛下赶到白登山的不过八万轻骑!以八万对四十万,敌军又是以逸待劳,万一突围不成,后果不堪设想。窃以为我皇绝不可轻身犯险!”

刘邦目注刘敬,道:“如果突围,爱卿觉得有几成把握可以成功?如果成功,朕十成兵马,还能够剩下几成?”

刘敬叹息道:“成功的几率,不过五五之数而已。匈奴精骑来去如风,最怕我们尚未突破他们的营寨,便被他们在平原上合围。但冲出去,至少还有五成把握,困守山上,却连一分机会也没有。陛下放心,臣下等拼了性命不要,也要护卫陛下的周全!”

刘邦叹道:“便算突围成功,八万将士,可能连一停也剩不下来。此番随朕北来的将士,其中不少跟随我南征北战,出生入死,替朕打下这一片花花江山。若让他们埋骨异域,朕于心何忍啊!”

刘敬感激无已,垂泪道:“陛下体恤将士,臣等万死不足以报主隆恩。”

陈平道:“臣有一计,可以不费一兵一卒,脱此大难!”

刘邦大喜,目射异光,道:“说下去!”

陈平道:“塞北大漠,匈奴人除了马匹和风沙,还有什么?贼人屡屡犯我疆土,无非就是贪图我南朝的金银和女子。咱们投其所好,他想要什么,咱们就给他什么。比如说你本来要打别人一拳才能得到的东西,现在不用打,别人就送到你面前,这一拳你还打不打呢?臣探得冒顿单于的阏氏(匈奴单于妻之称号)十分贪财,咱们悄悄遣使以重金贿赂于她,由她出面游说冒顿,或许可以让冒顿网开一面。”

刘邦抚须出神,并不回答。

陈平又道:“匈奴人素来彪悍,我大汉立国日短,民弱兵疲,国库空虚,要想站稳脚跟,开创长治久安之局,对匈奴的政策须‘和’而非‘战’。臣还有更深一层想法,匈奴人出身于荒野不毛之地,虽然野蛮,其实内心里自卑得紧,陛下若能将公主择一下嫁给单于,单于附凤攀龙之下,身价倍增,定然感恩戴德,永不来犯。”

“大胆!”刘邦一声怒斥,拔剑出鞘:“朕的公主是何等的金枝玉叶,岂能下嫁给化外莽夫?亏你说得出口!”

陈平吓得滚倒在地,连连叩头:“臣一心为大汉江山社稷着想,虽然出言无状,但请陛下三思!”

“不可呀,陛下!”刘敬也拜伏于地,道:“君子宁折而不弯,况我大汉天子乎!如与匈奴和亲,用公主的千金之体换来胡马不南,我堂堂大汉尊严何在,国威何存!”

陈平高呼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当年淮阴侯也曾身受胯下之辱!来日方长,请陛下以龙体为重,以天下苍生为重!”

刘邦手持利剑,两眼暴睁,脸上神色阴晴不定。山下,匈奴铁骑仍在嗷嗷怪叫着纵马驰骋,耀武扬威,山上汉军营里,却不知是谁带头,唱起了望乡:

“望乡,望乡,

道阻何长。

亡我良驹兮,

归途茫茫。

天水纵横兮,

去向何方?”

这小调也不知是何人所创,这两天在军中颇为流行。歌声低沉哀怨,此起彼伏,整个军营弥漫着一片忧伤绝望的氛围。刘邦悚然而惊,不自觉地想起生平大敌项羽被困垓下时英雄末路的凄凉。他的内心,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交战。他手里拿着的,依然是当年斩白蛇起事时的那把宝剑,可是比之那时的意气昂扬,现在的心境是多么彷徨落寞。

良久,刘邦不发一言,陈平与刘敬两名臣子匍匐于地,不敢起身,心中都是无比惶恐,惴惴不安。直跪得两腿发麻,才听刘邦缓缓叹了口气,幽然道:“想当初,朕亡秦灭楚,得意洋洋,曾作一首大风歌云:‘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谁知一转眼匈奴南下,朕御驾亲征,却被困白登山,一筹莫展,真正是‘安得猛士兮守四方’!”言罢举剑下击,火星四溅中,身侧一块山石被他劈作两半。

刘敬与陈平见皇帝发怒,更加忐忑,又听出刘邦抱怨身边无可用之将才,无法保境安民,为他分忧解愁,心中说不出的羞愧惶恐,只是一个劲磕头。眼角余光却见刘邦颓然掷剑,仰天叹道:“难道我刘邦纵横一世,临到老来,却要向蛮族屈膝,骨肉分离?”

陈平忙道:“说是那样说,难道咱们真把公主嫁他?陛下只需选一个可人的宗室女子,封她个公主的称号,便可代表大汉和亲匈奴。冒顿又没到过长安皇庭,哪里分得清真公主假公主?大漠上风沙日照,匈奴女子大都粗犷难看,见了我汉朝姑娘,定天仙也似地宠着,也委屈不了我们这位假公主。”

刘邦叹息道:“和亲之事,以后再议。贿赂阏氏,陈爱卿着手去办吧,朕累了,需要回帐休息。”刘敬心有不甘,但见刘邦已拂袖远去,终于不敢再劝,只得狠狠瞪了陈平一眼。

当夜,汉营中走出数人,带着锱重,悄悄下山,由约好的匈奴人领着直入匈奴大营去了。次日,白登山东南角上,匈奴军忽然往两翼后撤,是时天降大雾,汉军以强驽两面射住,刘邦带同群臣,趁势冲出重围,往平城而去。

这一番白登山山顶之议,便是汉朝对匈奴和亲政策的发端,此后七十年的时间里,汉朝为匈奴也不知送去了多少“公主”作单于的老婆。光是汉景帝年间,为满足军臣单于的需索,短短八年里就给他送去了三位宗室公主,结果不是早死,就是军臣对她们的“假公主”身份表示不满,总是变着法子骚扰边境。景帝刘启迫不得已,只得决定嫁自己的亲生女儿,而且一嫁再嫁,先是把刘彻(就是以后的汉武帝)的二姐南宫公主嫁给军臣,后来还把小女儿隆虑公主也嫁了出去,这却是当年刘邦与陈平定计时没有料想到的。至于年年进贡的黄金、绢、絮,米、酒等物品,更是不计其数。当时大汉所受的屈辱,比之后来清朝对列强的割地赔款,恐怕也不遑多让。

太乙真人扼腕道:“是时候了。天上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炎黄子孙积弱如此,岂不令人浩叹!”

太上老君微笑道:“下界有云,天将降大任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老道以为咱们也不要给这块顽铁什么特别的关照,一切看它的造化罢!”说罢,双手捧起那把得了老君点化的宝剑,吹一口气,那剑化作一道白光,穿出云层,径下凡间而去。

“得得得,得得得。”

蹄声骤响,长安远郊的官道上,一匹高头大马撒开四蹄,绝尘奔来。马上一条风尘仆仆的彪形大汉,形容雄伟,满头长发披散在脑后,随风飞扬。从外表上看,这本是一位燕赵慷慨悲歌的豪杰之士,但豪杰也有落难之时,只见他一身劲装血迹斑斑,一手握缰,另一手却捂着胸膛,手心里不断有血珠淌出来,掉落尘埃,摔成一瓣瓣触目惊心的殷红梅花。

长安已是帝都,大汉如此形状令路人无不侧目,哪知这一人一骑过后,紧跟着还有四匹快马衔尾追来,马上无不是像貌凶狠的猛恶汉子,虽作民间装束,但腰挎长刀,身背硬驽,看起来似是王侯世家的恶奴。双方的马都是极快,瞬间便来到眼前,前面的大汉甩不掉四骑的追逐,四骑要想短时间里赶上大汉,却也困难。四骑中奔得最前的那人焦躁起来,自箭壶中抽出一支长矢,便在马上拉开硬弓,一箭向大汉背心射去。马行颠簸,却无损射手这一箭的准头与速度,长箭带着强劲的破空之声,流星般直奔大汉后心!

道旁行人看得真切,无不出声惊呼,为前面大汉担忧。此时距高祖立国已有好几十年,经过几代有为君王的治理,大汉国势昌盛,人民富足,官道上商旅行人络绎不绝,人数着实不少。前面奔逃的汉子也还罢了,这后面紧追的四骑人人争先,几乎跑成了并排的一条线,道旁行人避之不及,有一挑着担子的小贩被撞得在原地抽陀螺般打了几个转,仰天跌倒,哭爹骂娘。疾走趋避的人们除了惊呼,却也大都栗栗自危,不知盛世之下,尚有哪家豪门,如此猖狂。

说时迟,那时快。箭甫离弦,已到了大汉背后!那大汉听风辨器,猿臂轻舒,反手将长箭抄在手中,就势在马臀上轻轻一扎,一带缰绳,那马一声长鸣,离开官道,向旷野里泼剌剌撒腿奔去。四骑长声吆喝,纷纷勒马转向,紧追不舍。

那大汉舍了官道不走,是因为愈往前离长安愈近,路上行人愈多,追来的四骑蛮横无比,只怕难免有人要伤在这四人蹄下。这一念之仁,却给自己带来了麻烦。后面四骑长于在平原上奔驰追逐,此时到了荒野,顿时精神抖擞,长啸声中,四匹马跑成一个半弧形,向大汉背后兜来。双方距离本就不远,现在视野开阔,四骑人人拉弓放箭,大汉一面奔逃,一面用先前接来的长箭拨打雕翎,情形极是不妙。

过不多时,“噗”的一声,大汉左肩又告中箭,那大汉身躯摇得一摇,忽然勒马不前。四骑紧跟着追到,见大汉不再逃走,都把弓背好,纷纷拔刀,仍然疾冲过来,要将大汉砍杀。大汉一声虎吼,站上马背,凌空一跃,和身向奔在最前那一骑扑来。那骑也不惊慌,长刀举起,向身在半空的大汉迎去。

大汉手中尚握着那支长箭,往下一拨,骑士刀锋转向,大汉庞大的身躯随即扑到,两个人抱成一团,一齐滚倒马下!那马长嘶着跑开一边,其余三骑纷纷勒马。大汉与骑士扭在一起,在地上几个翻滚,大汉翻到上面,左手按住骑士长刀,右手往下猛扎,长箭透心而过,将那骑士钉在地上!这一番剧烈动作,大汉自己身上伤口迸裂,鲜血也是一滴滴地洒下来。

其余三骑策马围上。大汉夹手自死尸手中将长刀夺过,朝左首奔出,就地一个翻滚,已到了一骑士马前,刀光一闪,将马一只前蹄斩作两段!那马惨嘶声中,轰然倒下,马上骑士临危不乱,在马将倒未倒之际,双手在鞍上一按,身体横空飞出,免了被压马下之厄。大汉见机得快,在地上又一个翻滚,抢在骑士头里,迎面就是一刀!骑士横飞过来,在空中转体不便,这一刀齐肩将他的膀子卸了下来。大汉出刀如风,一刀砍过,一刀又出,这一刀重重劈在骑士腰肋上,骑士人未落地,气息已绝。

大汉本有重伤在身,此刻连杀二人,已是累得气喘吁吁。余下两骑眨眼间便失去两名同伴,心下虽惊,却不惧怕,一人纵马舞刀,向大汉践踏过来,另一人却跃到地上,疾掩到大汉侧翼,横刀削向大汉头颈。这样两面夹攻,大汉再不能去削马蹄,只得闪避一旁,先对付向他颈中砍来的刀。说起来,这大汉名叫郭辉,乃中原武林知名的大侠,生平以一把阔剑,纵横四海。现在那把阔剑已在之前的剧战中失落,从敌人手里夺过的长刀并不称手,但毕竟有底子在那里,骑士虽也是高手,真实功夫却与郭辉相去甚远,若非郭辉逃亡千里,一再受伤,他绝非郭辉三招之敌。现在形势倒转,郭辉如强弩之末,却要同时应付马上地下两把刀,不旋踵,便即险象环生!

马上骑士催马几次践踏郭辉不着,从马背上俯身下击,又颇不灵便,气得怒吼连连。郭辉本斗得吃力,忽然灵机一动,施展小巧功夫,在马肚下钻来钻去,敌人的大马,倒成了他御敌的屏障,此刻他便有大把机会砍敌马脚,也是决计不会下手的了。两名骑士来自北方草原,素来豪迈,要斗,便真刀实枪面对面地剧斗,拐弯抹角向为他们所不取,郭辉这样的打法,令他们极不适应。手中刀要想纵横挥洒,中间始终隔了一匹马匹,这两人爱马如命,投鼠忌器之下,往往招出一半,便不得不中途收刀,打得大不畅快,心中郁闷已极。

斗到分际,郭辉躲开地上骑士竖劈下来的一刀,弯腰从马腹下钻过。马上骑士瞅了个准,长刀早在那边等着,郭辉方从那边钻出,已一刀向他颈中砍来。哪知郭辉只露个头,却又缩了回去,长刀落空。这边的地上的骑士见郭辉去而复回,连忙恶狠狠一刀砍下。郭辉也不招架,待敌人刀势用老,刀锋仅距头顶不过两分,这才往旁猛闪,那刀贴着他的额头砍下,连皮带发削去一大块,收势不住,一刀砍在马腹之上,深深插了进去!那马长声惨嘶,猛蹿出去,地上骑士拿捏不住,长刀仍嵌在马匹肚腹之上。方自一惊,郭辉已欺身而进,一刀刺进地面骑士小腹!

郭辉借了骑士爱马之心,又杀一人,心中却着实惭愧。那马蹿出十余丈,终于不支,仆地倒了。四骑中仅余的一人跃在一旁,见三名同伴尸横就地,郭辉以刀拄地,一步一步逼过来,前额上鲜血淋漓,状若凶神,知事已不可为。环顾四周,郭辉连同四骑骑来的马却有三匹完好的,正在左近低头啃吃嫩草,大叫一声,举刀向郭辉扑来。郭辉停下脚步,凝神对敌。那人奔到半途,却突然转向,纵身跃上最近的一匹马背,勒过马头,打马就走。

“好贼子,想逃!”郭辉追赶不及,气贯右臂,长刀脱手飞出,向骑士背后掷去。马行飞快,郭辉早已力竭,这一刀虽然准准地插到骑士背上,入肉却是不深。那骑士一声痛哼,抱住马颈,俯伏在马背上,双腿紧夹,那马直蹿出去,眨眼间奔出老远。那把刀“当啷”一声,落到地上。

郭辉知道让这人逃去,不免后患无穷,但实已无力追敌。他喘息片刻,但觉一阵天旋地转,又添新伤之下,失血实在太多,只想在这青草地上一头栽倒,好好地睡上一觉。但他摇一摇头,打消这诱人已极的念头,摇摇晃晃地勉力爬上马背,朝着骑士逃走的反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