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的天气就像成都人的性格,有点拖泥带水不够爽快,也可能是天气的原因造就了成都人的性格。成都的冬天并不算冷,却总带着一种湿润,给人的感觉比实际温度低。但即使是最冷的时候,也不太需要开空调,何况是这样一个难得的艳阳天。这当然不是多余,因为洗完澡我不会马上穿衣服,需要空调帮我抵御着凉,进浴室前打开,出来的时候温度刚刚好。
热水从头上淋下来顿时感觉精神百倍,最后一点点睡意也落荒而逃,一边刮着胡子一边在想怎样才不辜负这样一个好天气。已经记不清这是失业后的第几个星期六了,莫名其妙的好心情占据了不大的一颗心。洗完出来光着跑回自己的房间融入到温暖的空气中,似乎心情更好了。换了张唱片开始对着镜子往脸上涂面霜,边涂边皱眉,一股橄榄叶的气味不太合我胃口。当初本来是去买迪奥的面霜,结果我要的那款刚好没了,被旁边碧欧泉的小姐拉过去,又说是欧洲销量第一,又说全天然成分,既保湿又增白……听说可以增白,加上这小姑娘长得甜甜的挺对胃口,左一个成功人士右一个绅士风度,迷迷糊糊就买了,顺便还做了她的会员,结果比迪奥的还贵五十块,回家打开才发现气味很不舒服。于是很努力的用,想快点用完,结果都半年了才用掉一半。紧接着开始全身涂润肤乳,这是我最享受的幸福时光,带水蜜桃味的香气弥漫了整个房间,井喷式的快乐让我禁不住跟着唱片唱“只怪夜太黑,谁又在乎酒醒了更憔悴,啊夜太黑,酒精把一切都烧成灰……”
打开衣柜挑衣服,很快暗条蓝灰衬衣,黑色直管西裤以及最我得意的深蓝色的竖领高腰夹克被拖了出来。这件夹克虽然是去年的设计,但相当经典,尤其喜欢它的小管衣袖设计,既体现了纪梵希中性化的设计新风格又不失优雅的传统。这还是去年公司高层大跳槽的时候,为感谢留下来的骨干发了一个大红包,又正好遇到打七折,我毫不犹豫地拿下了。现在想来如果把钱留下来,节约点够花半年了,不觉有些伤感,去年这个时候是多么风光啊,眼前浮现出许多讨好的笑容。赶紧不再联想,不想破坏这难得的心情,回头扫描镜子前的各种瓶子,最后目光锁定在那支淡绿色的方瓶子上——gucci-nobile,就它了,就因为它叫nobile(贵族)。房间里立刻被新的香气弥漫,这款香水的初段比较浓,过一会就没那么招摇了。尽管皮鞋面上已经可以看见自己了,还是象征性的拿布掸了一下。手表两天没带已经停了,对着手机仔细地调对时间,瑞士人什么都想到了,让手表自己上发条方便懒人,但却百密一疏,忘了考虑失业的人会几天都忘记带表。最后,把眼镜片擦得晶莹剔透。终于,收拾停当,在镜子前审视一下皮带头是否在正中,全套深色系,就靠这支金灿灿的金属点缀出一点亮色。
检查了公文包没有漏下什么,准备出门,母亲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不在家里吃饭?”“恩”“有应酬?”“没”“回来吃晚饭不?”“说不准”最后三个字是门外说的。
走出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沐浴在冬日的阳光下感觉仿佛贴着美女的脸庞,一种奢侈的享受,几个月来的晦气仿佛一扫而光。尤其是最近一个月,在家闷得都生病了,一病还就一个月,嗓子也哑了,喉咙连喝水都痛得呲牙咧嘴,好不容易好利索了就碰到这样一个好天气,几个月来第一次把失业的惶恐抛到脑后,躲进暂时的快乐里。
周末的车比较难叫,站了10几分钟都没有一辆空车,不过我满不在乎,正好享受阳光。刚点上支烟,一辆车忽然停在我的附近,显然有人在这下,快步挪过去,没等乘客下车就钻进了后坐。很多人喜欢坐司机旁边,我却喜欢坐后排,因为我觉得司机旁边应该是保镖或者秘书坐的,真正的vip都坐后排。司机应付完头一个乘客转过头问“先生到哪呢?”原来是个女司机。“春熙路”。车子启动了。“到王府井行不?其他地方不好停车。”“恩”。一阵沉默,司机看我不怎么喜欢聊,开始玩电台。一般的人扮酷有两种,一种是面若秋霜,瞧谁都跟见了杨白劳一样,这一类在白领女性中比较多见,我以前就经常碰到;一种是高调张扬,出口成脏,惟恐别人不把他当流氓。这个女司机显然是属于后者,不禁暗自发笑。觉得肚子有点饿了,差不多也该到中午了,呆会吃点什么呢?忽然想起梦里久等不来的牛扒,要不就去弥补一下梦里的遗憾?还是算了,现在人穷了,得节省开支,要不去吃麦当劳算了,对。这洋快餐除了快以外有个好处,就是不论你有多饿,一个汉堡没吃完就觉得好饱,省钱呀。正寻思着,到地方了,一个乞丐冲过来拉开车门,最讨厌这种人,好手好脚到处要钱,付了车钱下车径直走了。
按计划,我走进了一家麦当劳排队,人太多,有种快窒息的感觉。好不容易轮到我了,“欢迎光临,请问要点什么?”“一个汉堡,一杯橙汁”“请问要哪种汉堡?”“鸡腿的”“请问还要点什么?”“不”对方的失望表情令我想笑,“请问橙汁是要热的还是加冰?”“现在什么季节?”“那是要热的吗?”我苦笑着看着她,“请问带走还是在这用餐?”“就这”“谢谢您一共14块”其实我最不喜欢这种自己到柜台点东西的餐厅,居然还要自己端盘子,感觉很掉价。但是没办法,为了节约,谁让我现在没工作。
端着盘子绕了好大一圈,边找位置边诅咒美国人的经营方式,终于有个凳子坐下了。喝了一口橙汁,感觉已经饱了,可能是因为在这儿呆的时间长了,闻味道都闻饱了。勉强开始进食,顺便打望一下看有没有美女。搁着一张桌子看见一对中学生,虽然没穿校服,但一身韩国小混混的打扮已经足够显示他们的身份。小两口蛮恩爱的,一大杯汽水上面插着两根吸管,正埋头做着功课。现在的孩子个儿可真高,中学生都比我高许多,男男女女都那么茁壮,加上吃这洋快餐,估计快赶上美国小孩的块头了。忽然女孩抬头,目光正好与我对视,诧异的表情立刻转为轻蔑,转头跟男孩子说什么,我赶紧垂下眼睑,盯住手上的汉堡狠狠的咬一口,不料芝士糊了一脸,那边的一对立刻送来夸张的笑声。尴尬间我把身子转向另一边,不远处的一张桌子坐着婆孙俩,孙子一看也是中学生,因为穿着“成都市第三中学”的校服。桌上摆着一大堆食品,孙子正聚精会神地啃着鸡翅膀,婆婆坐在一旁看着,一脸的满足,不时拿纸去擦孙子的脸,被孙子不耐烦的挡开。一时有所感触,一丝伤感掠过心头。吃了四分之三,实在吃不下了,只能对不起农民伯伯了,最后喝一口橙汁,起身往外走,经过刚才那小两口的桌子,背后又传来一阵豪放的笑,我加快了脚步。
出了麦当劳,感觉空气无比的清新,吃这东西真是受罪,我不由得皱皱眉。肚子的问题解决了,开始闲逛。其实春熙路这一带除了太平洋一楼的化装品还能看看以外,没有什么可逛的。一条街的东西都不入流,尽是些小孩子穿的休闲品牌专卖店,以及一些堂而皇之的假冒伪劣品牌店。这些店做得也特别搞笑,故意起个名字叫意大利,法国,其实跟人家意大利,法国压根就没什么关系,都是南方一些著名假冒伪劣之乡的小企业做的,在申请商标的时候钻了个漏洞,把意大利,法国这样的文字当图标申请,然后跑到内地城市开些专卖店,装修还像模像样的,专门唬内地没见过世面的土老肥花大钱买垃圾。其实逛春熙路的人大都只是图个人多热闹。我晃晃悠悠的走着,漫无目的,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其间不乏亮点,美女们特别喜欢周末到这条街上来招摇,签收一堆目光和回头率。不知不觉走到了天府广场,感觉仁和春天的门在向我招手,一看表一点半,时间差不多,于是漫步走了进去。这个商场和另一个叫美美力城百货的我把它们称作贵族商场,里面卖的大部分是顶级奢侈品牌。仁和刚开张的时候门可罗雀,几乎没什么人进去逛,站的售货员比进去逛的人还多,这两年人们兜里宽裕多了,逛的人也渐渐多了些,但跟其他大型商场比,仍然是少得可怜。不过在这里购物特别享受,人少就感觉特别安静,服务也特别周到。已经好几个月没到这儿来逛了,这次来却并没有兴趣逛,囊中原本就羞涩,逛一圈就更羞涩,于是直接一层一层坐电梯到5楼咖啡厅。
“先生几位?”“一个”“先生坐楼上还是楼下?”(所谓楼上其实是一个阁楼,这里地方宽敞,天花板很高,于是在吧台那儿做了一个小阁楼)“找个窗边的桌子吧”迎宾小姐领着我来到窗边的一个桌子坐下,一个服务生尾随而至,待我脱下风衣放好,问到“先生碧潭飘雪吗?”听到这样的提问我已经不再像刚开始的时候那么诧异了,显然又是个熟人。我这人记性特别差,也不是记什么东西都差,只是记路和记人能力奇差,哪怕努力去记的人或者路,不见个十回八回或走个十回八回就怎么也记不住。不过这小姑娘可真不错,我都几个月没来了,居然还记得,是我长得帅?不觉有几分得意。“天冷了,给我咖啡吧”“巴西豆子?”“对”“好的请稍等”说罢转身离开。我调整了一个最舒适的坐姿,从公文包里取出烟夹,拿一支出来在烟夹上反复抖着烟丝,感觉到久违了的惬意,转头眺望窗外。所谓的窗边其实是一面玻璃墙,我喜欢居高临下的向下看的感觉,不知道是因为带给我优势感还是安全感,就是喜欢。
“先生打搅了,您的咖啡”,我正看着下面的车流入神,一个小姑娘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我略微欠了一下身,看着她把咖啡,奶壶,糖罐一一仔细的放好在桌上。“请慢用。”我并没有说谢谢,而是微笑着对她轻点了一下头。小姑娘似乎很满足,快乐的离开,可能是因为大多数的人没怎么在意过她的劳动,对她的“请慢用”缺乏反应吧。其实我并不会使用奶壶和糖罐,但服务生仍然固执地每次都上齐。端起杯子尝了一口,感觉煮得有点过,焦味重了些,放下杯子转头继续看下边的车流。
“张科”——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吐字清晰,没有理由去迟疑到底是不是在叫我,寻声转过头去,眼睛不自觉的被撑大,嘴忽然象被胶水粘住了,好几秒钟都张不开,即使告诉我***与布什尽释前嫌,正一起快乐的打撞球也不能让我如此失态——怎么是她?
我的惊讶让我忘记了站起来,好不容易从嘴里蹦出字来“好啊”,语言功能出了故障,聊qq的语言居然跑了出来。“好久不见”还是对方打破僵局,“恩恩,好久不见了”,又陷入新的僵局,我怎么也想不出来下一句说什么。又过去好几秒,我似乎想起什么来,“一起坐?”
提议得到了当然的响应,原来还有一位,一个看上去年龄比较小的女孩也一同坐下了。两人大包小包的提了一大堆,袋子上的图标显示她们在太平洋里狠狠的游了一圈,估计耗血不少。服务生又尽责地飘然而至,带着两杯碳烧咖啡的需求离开。又一片沉默,这次我机智地先打破,“好久不见了。”说完就后悔,该死的记性,这是两分钟内的第二次说这句话。“四年零七个月……唔……差一点七个月。”背上开始冒冷汗,“有那么长了?”“有了。”我在心里吐了吐舌头,于是又一次机智地换话题。“这些年怎么样了?”“还可以,你手机换了吗?”“没换,我的可是打完了才给钱的,不会突然被停机,不舍得换。”说完才反应过来,她是在试探她发给我的短信收到没有,真聪明呀!同时也佩服自己的洞察力,“开玩笑,这么些年做的就是分析,抓的就是细节,在我面前抖这机灵没用”这句话是在心里说的。果然,女人就是女人,就那么沉不住气,“我给你的发的那些短信收到了吗?”由于已经提前预计到了这个问题,答案已经准备好了。“收到的,你是偶尔发一个的,是吧?我都没回,你都结了婚了,我不想打搅,这是个原则问题。”我有足够的自信相信这个回答是无懈可击的,于是端起杯子喝一口,并且尽量的保持优雅,心里对自己说“我一点也不紧张”。
“我发短信告诉了你我离婚了啊,怎么也没回?”这个问题在我回答前一个问题的时候也准备好了答案,“什么?离了?什么时候?”“你没收到?”“没有,什么时候的事?”这是无须解释的,电信的手机发联通的偶尔收不到多正常呀,尤其是关键的信息。所以我并不去解释为什么没收到,转移重心到“什么时候”。她果然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老实回答道“去年年底。”“哦,还好吧?”我并不去问她为什么离,一问肯定打开话匣子,给她机会表达思念和忏悔,从而把谈话引上歧途,超越控制。“我没做手机生意了,不好做了,想再去打工,还没找到合适的。”又一个失业的,真是巧到非常,引起心里不快,把我失业的恐慌也勾出来了。我只淡淡的回答“哦,慢慢来,不急。”其实这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你怎么样了,这几年?”
“对不起,打搅一下”,服务生又飘过来了,让我闭上了刚要张的嘴。杯子,罐子摆了一桌。那个小姑娘没等服务生离开,就迫不及待的往杯子里倒牛奶,表情特认真,感觉像在做化学实验。我一边看她忙活,一边端起杯子来喝一口放下,杯底刚碰到碟子,那姑娘说话了,手一抖,差点没洒出来。“你的咖啡没兑奶吗,颜色那么深?”显然这句话是对我说的,因为丽子正在给自己的咖啡兑奶。“恩,没兑”“你怎么不兑呀?拿来的奶就是给你兑咖啡的,还有糖,不然很难喝。”
我望着她回应道“哦”,接着她开始给我示范兑多少奶会比较合适,糖别一包全倒进去,会甜得没办法喝。我还是望着她,认真地配合她,“哦~~哦哦~~这样啊……”等咖啡赏析课上完,丽子终于反应过来,一边道歉一边介绍,“这是我的朋友,电大的同学——张敏。”我没听清楚是李敏还是黎敏,不过没关系,反正叫出来都差不多,而且她的名字对我来说没有记的必要。忽然想起之前的问题还没回答,于是我开始把这些年的经历说了个大概,包括现在的失业。那个小姑娘望着我,似乎听得很认真,不敢插话,好不容易听我说到公司清盘时候的情况,终于忍不住问“那他们会抓你吗?”“说不上来。”其实我有90%的把握不会有事。
“你变化真大”丽子忽然话锋一转。“比那个时候成熟多了,穿着也大不一样了。”我只是微微的笑了一笑,并不回答,她继续说“旺仔还好吗?”这个问题超出了我的预期,分析能力告诉我她想利用这个问题打消陌生感,那可不行,我需要这层陌生。“卖了”“为什么?!”她提高了声调,我简单的把我那只神勇小狗是怎样咬了楼上的邻居,报了小时候被他踢的一脚之仇的经过说了一遍。丽子脸上露出一丝遗憾和伤感,“真可惜……”她反复说了三次。
“你擦了香水吧?!”小姑娘当了一会哥伦布,同时诧异的声调着实吓了我一跳。“恩,希望你不介意。”“不介意不介意,很好闻,我第一次碰到男的擦香水,是古龙水吗?”“不是,那是纯度最低的,维持时间最短,我用的是男士香氛,纯度稍微高一点。”“那你一般用哪种?”“看心情和场合”我有点不耐烦。哥伦布似乎没发现我的不耐烦,继续兴趣盎然的追问“那你今天用的是哪种?”我悄悄瞟了一眼丽子,她正用一种说不上来的神情看着我。“gucci的贵族。”哥伦布噘着嘴不说话,丽子盯着我看,仿佛在研究新生物。“你真的变了好多”终于她忍不住感叹。我笑笑,没有回答。这是我的一个绝招,当别人的话我一时没想好怎么应答的时候就礼貌的微笑示意,通常都能取得很好的效果,让人觉得这人真有风度。这还是受到当初老板的一句话的启发,当时派我去外地运做营业部,临行前老板请吃饭,席间酒过三旬的时候,老板语重心长地给我上课,“兄弟,你第一次独当一面,作为一个地方的最高行政长官要更稳得起,没有经验不要紧,我送你一句话:多吃馒头身体好,少说话威性高。”这句话太有境界了,我仔细地体味并认真地去实践,发现的确是经典。
我们继续有一句没一句的聊,我的杯子很快干了,举手叫来了服务生。有事举手是我打小养成的习惯,丽子以前老说我是小孩子,这就是证据之一。“先生有什么需要?”“再给我杯咖啡”“请问要什么咖啡”显然这一个不是熟人,“要巴西豆子,我怕酸,另外用虹吸式煮,不要美式咖啡机煮的”。“好的,请稍等”哥伦布张嘴要说什么,又不说了,改端杯子喝一口。“夫人在上班吗?”丽子一句话差点没让我滑到沙发下面。我苦笑一下“还没结婚。”“那女朋友呢?改天让我们见见?”攻势加强了,我明显感觉到飞机在头顶盘旋。“也还没有”“哦?”那表示她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怎么不谈?”她显然企图扩大战果。“没什么,暂时没兴趣,碰到合适的再说。”
服务生再一次在合适的时机打断了谈话,我喝上一口,感觉比第一杯煮得好。哥伦布似乎不太甘心于做听众,趁这个间隙展现她的另一面——好学。“张科哥,期货的风险很大吗?”我有必要感谢她及时的转移了话题,于是开始诲人不倦地普及金融知识。这正是我拿手的,以前公司大大小小的培训基本都是我去讲,讲这个足够耗到天亮。小姑娘也特别配合,不断地提问。这是自然的,对一个没有半点基础的人来说,哪怕是“空头”两个字都得反复解释几十分钟,小姑娘怎么也闹不明白为什么手上没有东西竟然可以先卖掉。丽子的不耐烦被我们俩有意和无意的忽略掉了。
抬手看看表,快五点了。“我差不多该走了,改天聊吧。”一面说,一面又举手招来了服务生。“结帐”“先生买单吗,请稍等”我最不喜欢“买单”这个词,结帐就是结帐,干吗非学香港人说话。可我固执,服务生比我还固执,明明听清楚了结帐,非要换个词再问一遍。哥伦布仍然专心地琢磨着为什么可以先卖,丽子只是看着杯子,仿佛在欣赏杯子的金丝花边。“先生,谢谢您一共140块。”我拿出银包,抽出钱的同时抽出一张打折卡,一起递给服务生。“先生要发票吗?”“不了”这会儿丽子开始欣赏糖罐的设计,哥伦布忽然转过头问“张科哥,可以给我手机号吗?我好跟你学点东西。”我笑笑,“把你的手机给我。”我接过来,把自己的号按上去,小姑娘继续认真地用拼音输名字。“先生这是找您的钱,您的卡,请在这儿签个名。”我接过笔,在单子上草草画了个押,起身穿衣服。确定东西都放进了公文包,转头说“那我先走了,以后有空喝茶”说着开始迈步。“张科”,我回过头,用歪头睁眼的表情代替“什么”两个字。“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吗?”“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一边走一边在想,打不打在你,接不接在我,没人接就表示电话没在身上咯。不觉间,一丝微笑悄悄爬上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