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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失的逐财之路 第一章 郭阳其人

郭阳是我大学同学。我们同住在一个寝室。虽然我们离得很近,但很少来往。如果偶尔聊聊天,谈的也是服装、化妆、发型之类的话题。不知道为什么我不大喜欢她,这是模糊的概念,一种感觉而已。我总觉得她身上有一种残忍的东西!

我的直觉并没有错。她有一件轰动全校的头号新闻,证明了这一点。她曾徒手里高举着切菜刀,狂追我们同寝的一个女生,非要杀了她不可。事情是这样的:当时我正在上铺睡觉,忽然,迷迷糊糊的就听到噼里啪啦摔摔打打的跑动声。我被惊醒,当我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是我们同寝有些古怪的娇小女子,手里正高举着一根丐帮打狗棒往上攻。而郭阳做着太极推挡状正在四两拔千斤。她很会打仗。她发了一次大力,忽然收手。那女孩来不及收力,像冰球场上的冰球跳跃的滚了两下,跪在地上。当她再次站立起来的时候,吸收了大地的无穷力量。平日里骄弱的她,忽然动作灵敏起来,她用千钧一发的敏捷,抄起桌子上的铝制饭盒,向她头上扔去。只看一条弧线闪过,郭阳脑袋一偏,饭盒重重地敲在玻璃上。只听哗——啦啦——破碎玻璃坍塌下来。这期间那女孩又抄起她的武器——打狗棒冲了过来,郭阳镇静自若,退到那女孩冲过来的位置。哪儿有一个杂物架,上面有一把不大不小明晃晃的切菜刀,郭阳一把抽出菜刀,威风凛凛的等着她过来。也许是她的眼睛让那女孩望而怯步,因为她眼睛里有一股杀气,一种狂乱的,坚决的,誓死如归的东西。那女孩迟疑了,停住脚步。郭阳见她不动,冷笑二声,刺激性地往前挪了两步,而后挑衅的在原地跺脚。这再次激起了那女孩子的气愤点,她奋不顾身的冲了上去。她们短兵相接,你死我活起来。我被床下的这一幕吓懵了。当时,我就觉得要出人命了。而我将要在法庭里变成出庭证人。不知道我是为自己,还是为了她们的性命。我给自己打了打气,鼓足勇气,在郭阳颤巍巍、明晃晃菜刀闪耀下,冲了上去。我抓住了她的手。我并不是拉偏架。我只是觉得切菜刀构成了凶器,具有威协性。我的意识里只有阻止这场凶案的产生。我用尽全身力气,往门外推她。可我觉得有更大力量,要翻倒我。郭阳只有一米五十三的个头,我不明白,她是从哪来的那么大力气,来对付一个一米七零并不弱的我。我向前推出她几步,她向后推我几步。我们站在门口,来回拉锯。我无法让她们隔离。而那女孩又是一个不知进退的人。似乎不好收场,没台阶下,以往一直觉骄横惯了,虽然怯了,还是靠着惯有的骄横跋扈维持最后一点自尊。这自尊变成力量,让她不断的进取。她高举她手里的武器,向郭阳劈来。郭阳是非常灵活的人。那女孩一棒子没打到她,狠狠的义愤却都敲在我手臂上。这时,郭阳眼里喷出少有的凶残。看样子她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我真正感到了恐惧。闻到了一股死亡的气息。我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力气,猛地把她推出了门外。我身体用力顶住门,这时我听到了我强劲有力乱跳的心声。郭阳决不肯就此罢休,握着切菜刀的手,不肯收回去。菜刀夹在门缝里打颤,好像冠在门上的飞刀。

我只是把她们暂时的拉开。后来她们又在走廊里拉开了战幕,就像我在开头叙述的那样,她拿着切菜刀狂奔。整个数宿舍楼被震憾了,人们站在楼道的两侧,像进行某种仪式。也许她们打的太疯了,给旁观的人震住了,人们送给她们的只有惊奇的目光,不知可否的疑惑。郭阳在两排目光的注视下,非要杀了那女孩不可,那女孩在最后关头求饶了。而后是保卫处来人了,这一场战斗算是告一段落。

后来我才知道,郭阳是听了别人的挑拨。不过,她自己说她是为了正义而战的。

她说:我实在不能忍受了!四年了!我没有一天不在克制自己,没有一天我不想狠狠揍她一顿!今天,只有今天,我才真正开心过。有些事情,有些关口,就应该有人站出来伸张正义!

可想而知,她受到了学校的处分。另外她还受到了一个嘉奖,迎得了小泰森的封号。她对这封号不以为然,还有些得意。举着她那两条肌肉饱满的胳膊,扭动她的细腰,颇像卡通片里的女豪杰!

快毕业的时候,我俩有幸在电影学院相遇。我们都是去看张艺谋的片子《有话好好说》的首映式。主要是为了听张艺谋讲学。我来是抱着拭拭看的态度。电影学院不像其它艺术院校那样开放,对于艺术爱好者比较有宽待精神。他们学校的剧场完全是商业性的,门卫是保安局雇来的,没票谁也别想进去,包括本校的师生。

我在电影学院徘徊,希望买到便宜的退票。可我转悠到晚四点,这个奇迹也没出现。我又累又渴,坐在电影学院食堂的台阶上,我有一个毛病,喜欢在不同地方吃饭,很自然我迈进了我身后的食堂。

我要了一份饭正准备吃的时候,我看见郭阳走了进来。我急忙站起来,她也看见了我,我们打招呼,她往我这边走过来,我重新坐下来,我们一起吃饭。吃饭的时候,她问我是不是来看七点钟的电影?我说是,但没票。她说没关系,她能带我进去。我瞪大眼睛问:你有两张票?她暂短的回答我说——没有!而且她也没票,不过她相信天上会掉馅饼的……

我好一会才理解出她的意思。

一个戴眼镜的男人向我们走过来。他是一个肥头大耳,脸膛黑红的家伙,掩饰不住农民与大地为伍的气质。我们没理睬他,他便自作主张慢慢坐了下来。摸索了一会,他抬头扫视我们,而后往我们眼前递过一张片子,他翻开,里面是他本人的一张小照,附带总经理的说明和一张身份证。我瞪眼问他要干什么?我们不要看他这个。郭阳却把他的片子接过来仔细看,而后翻了他一眼,她谑浪地:照片与你本人不太像。就丢给了他。这句话让他紧张起来。他解释起关于他长相的问题。我站起来,郭阳却翘着脚挑逗的颇感兴趣地望着他。好像他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那人有些疑惑,但似乎有了信心。犹豫的看着我们,他的手抻进了他上衣口袋,他的眼睛凝视着我们,有一个问题他在迟疑,最后他吞吞吐吐说:你们写没写过剧本?郭阳瞪起眼睛问他要干什么?他说他有一个剧本要改,郭阳听了这话脸色好了过来,便肯定地说这是我们的专业。那男人喜形于色又递过一个名片。我想一定是某某剧组的名片。这明显是一个骗局。可郭阳突然像吃了麻醉药,仿佛看到了稿酬。那男人肯定地说可以先交定金。郭阳问他是那方面题材。

我看着他们觉得好笑起来,这简直是一出闹剧!

我让那男人走开,那男人看事情要难办,马上说如果我们不相信,可以和他走一趟。他的公司就在电影学院后身。郭阳看在面子上,不好在我面前表现的那样轻浮草率,悻悻地跟我离开了。那男人看到了甜头却没吃到嘴里,所以跟在我们身后紧追不舍,他越过我的脑袋,递给郭阳他的呼机号,郭阳隔着我接过来。当时我在他们二人之间很像是《白蛇传》里的法海。我在扮演着非常好笑的角色。郭阳个子小,需仰脸望。那男人不习惯戴夹鼻眼镜,情急之中掉了下来。我趁此算把郭阳拉出来。

我们沉默的坐在食堂门前的台阶上。我知道她不高兴,她那极副表现力的大眼睛,一定透着不满。不过,我没看她。好像我抢劫了她东西似的!我坐在她身边,有点胆寒、愧疚。是一种带给她失望的愧疚。她狠狠地拍了一下手,站起来,又坐下。她要向我试问了——我感叹她的坦率和赤裸裸!我急切的堵她的嘴,我说显然他是在骗你的,我是为你好。她猛地站起来,说她并不弱智,这有可能。可假如他是真的呢。你知道我需要钱。去一趟有何妨?他能把我怎么?天大地大,我最大。我怕谁!有两个刚刚吃完饭目睹这一过程的教师,从我们身边路过,声音不大的对她说:你还后悔什么,明显是个骗子,她激动的情绪才有所平息。她开始了良久的沉默,懊恼的望着远方,我不知道她此时在想什么?天色暗淡下来,七点钟快到了,我在想我能不能看上那场电影。我望了望她,她的睫毛在朦胧夜色中闪动。她的样子很美。她发觉我在看她,便转回头,木然的看我,忽地她自言自语:“他会呼我的,他会呼我的是不是。”我竦然一惊。她对那件事还是念念不忘,她怎么能这样固执!不过我马上为她庆幸起来,没白搅一场。起码情急之中,她忘了是那男人给她呼机号,而不是她给他。我在不愿听她痴人说梦的混话,便站起来独自往前走。不知什么时候她跟了上来。问我看不看电影了,我说那当然!她把我拉到了剧场门前,她让我看一个男青年,我问她做什么,她说你就走在他前面,门卫要票,你就把头往后一摆,他们会误认你是他的女朋友。我说那他怎么办?她说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说我恐怕难以胜任!她回答的非常简单,那你就在外面呆着吧!

我试着做了,凑了效!

大学毕业后,我回了老家。老家是寂寞的。没有什么文化生活,过的是一种实在普通人的生活。但我是学艺术的,希望自己常在一种激情。可现实生活我只想睡觉。于是我又杀回北京。我觉得北京是适合做梦的人呆的地方。无论事实你生活怎样,长梦不醒也是一种舒畅……

我被一个朋友介绍到一家文化公司工作。这个工作我并不满意。但为了混口饭吃,在艺术圈里混,就得这样生活。

有人说世界很大。有人说这世界很小。其实大与小都是相对而言的。可对我来说第一天上班迈进公司门坎,就碰到郭阳,我相信这世界很小。而且很偶然。她兴高采烈地奔过来,一把抱住了我。她不愧为小泰森的称号,两条胳膊充满力量。我当时没有任何反映,只是感到惊讶,做梦的看着她。

老板知道我们俩是同学,就把我们安排在一个寝室。看来我们又要朝夕深刻地相处了!人生就是这样,常常让你出奇不意。却又让你连贯地走下去。

郭阳对我极其热情,这出乎我的料想。我想她在北京一定很寂寞。

第二天她陪我去买生活用品。她领我走大街串小巷好像我对北京是陌生的,那天我们什么也没买到,原因是她一直在和我说话,她总是在对我表达,其实她对我说的什么我不大清楚,我直感到由于我的到来她很激动。那是北京的深秋,天空飘着小雨,我们徜徉在雨中很有诗意。她喜欢听雨中噼噼啪啪的脚步声,所以我们到了没人的地方就奔跑起来。时间过得是那样快,不知不觉夜色降临了,星空下的北京很美。郭阳说累了她要休息一会在走,我们坐在一个古典建筑僻静高大的台阶上。我望着川流不息的车流,一股忧郁不知不觉爬上了心头。郭阳仰望天空,眼睛里出现了少有的宁静,但她神态是茫然的,这时我感觉到她在北京并不快乐。我问她在想什么?她说什么也没想,她在看夜色,沉呤了一会她说你不会懂的,我还是不要对你说了。我深刻的看她,她望了我一会迟疑地说,这是一种异乡客的孤独症,我在望北京的万家灯火,我在想那一个地方是属于我的。我们都沉默了,欢乐的气氛也就无影无踪了。

我们很晚才回到了寝室。到了寝室我才意识到今夜我还没被子盖。我们又急急忙忙到对过的小商店去卖。这是一家私营店铺,小老板颇热情,他要帮我们送到楼口。

我们三人慢慢的向我们的住处走,路上郭阳一直在和那小男孩聊天,看来他们聊的很投机,忽然她对我说她要请我们二人吃饭,我对她这个决定感到突然,而且我们二人是吃过饭的,我拒绝了。回到寝室她一直遗憾,怪我不给面子。她的轻率永远让人不可理解,不过我发现她感性的性格,张狂后面骨子里的纯真。

那一夜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郭阳在一个空旷的红色房子里。她面貌模糊,桌子上有一盏将要熄灭的蜡烛,敞开的门在风中乱舞。我被这凄凉的景象吓醒了。

时间可以改变一切,在特殊环境中我们渐生友谊。虽然我们都入注北京几年,但一直属于一个过客。在北京几乎没什么朋友。所以我们的业余生活就是关在这小房间里读书。读书属于单向交流,有时它会让人感到寂寞。渐渐地我们发现了新的交流方式。那就是夜谈。我俩常聊家常。有时聊得热烈了,她就从床上跳下来,站在我身边激烈的表白。我对她对我的信任由衷的感激。这时她的大眼睛光芒四射。有时含着恶狠狠地光芒。她的头发极柔软。当她说得激动的时候,她会不停地摆头。于是,她柔软的头发飘起来,显得真情投入。

从晚上的夜谈我对她有所了解。她父亲受过高等教育,毕业后被分配到某省的一个小县城当中学老师。她父亲生性脾气不好,嘴没把门地,不久就被下放到农村。小地方并没给他带来好运。虽然他在那里是唯一的一位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但他的坏脾气,他的清高,帮了他倒忙。他喜欢摆出与这小地方格格不入的样子。脸上标出他的文化,好像他是上等人,这谁也理解不了他。就这样,他把自己孤立起来。在这渡过了孤独渗淡的几年人生。这种人生使他性格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变得狭隘,喜欢仇视别人。弄出一副玩世不恭的作风。最后三十几岁的人了,没有一位有工作的女青年肯嫁给他。只好很不满意地娶了一位民办小学教师当妻子。这小学教师的到来,没给他带来什么欢乐。却好像对这小地方的鄙视更接近了,他的落魄更具体化了。加上生活的艰难。他有五个孩子。因此他无端自生怨气,常常抱怨。愤怒就泄到妻子身上。常常拳脚相加。郭阳说:她记忆中母亲总是不是这伤了,就是那青了。永远是一副低眉顺眼逆来顺受的样子。不敢反驳他半句。他像黄世仁一样横行霸道。而且他喜欢让母亲为难,处在一种折磨的状态下。如果母亲妹妹来了,他会逼母亲马上给她赶走。在这期间,他会翻床倒柜,看看家中各处少了什么没有。还常大声嚷嚷:他钱袋哪里去了?而后他要当她们的面检查他钱袋。

她说她从童年记事起,没过一个和谐的三十晚上。每次都是父亲突然的暴躁,或是我们没有任何恶意的语言激怒了他。他会一下子跳起来。冲着我们就打还不够,还要把桌子掀翻。在噼噼啪啪破碎的响声中,在别人家暴竹声声脆中,在我们忍不住小声哭泣中,结束了我们一年一度的节日。那时家里很穷,对一个孩子来说吃一顿好饭是天天的梦想。我们盼了一年的唯一的一顿丰盛晚餐就这样被无情的剥夺了。由于母亲是民办教师,有时有工作,有时没工作。家里就靠我父亲那几个钱养活我们。供我们五个孩子读书真是太难了!也许我说的你不相信,每年大年初一,我哥哥都得领我们去拾柴!每次在去的路上,他都会对我们说,有一天我们几个都会有出息,我们会有钱,挣到尊严。

我的童年是在吵吵闹闹中渡过的。在不幸中长大。所以我知道我性格中有阴暗的东西。有种残酷的东西。而且我非常爱钱,真的,对一个受过苦受过穷的孩子来说钱并不是可有可无的东西,钱是能使人起死回生的东西。所以我发誓,从我上大学那天起我就发誓我要有钱,我要拥有一切!

有一天晚上临睡觉的时候,在一片黑暗中,她对我说:你知道吗?一个人的生活环境就象一棵种子,能长成它应有的果实。也许你猜不到,每天在我闭目临睡之前,我都想到了我的家。我的父亲。和那不绝于耳的辱骂声……你知道我真的不好意思说出来,怕你笑话,他骂我是——猪,一头蠢猪,多么可笑,一个父亲骂他亲生女儿是猪……有时候我看小说或是看到别人的父亲那么温柔地对待自己的女儿时,你永远猜不到引起我的是什么样的感受,我真想打她们一顿。她们让我心理落差太大,无法适应和接受。而后我是含着眼泪退出那种气氛,我排斥它,又是多么可望不可及啊!有一次我父亲又是无端地来打我母亲,我拨开母亲,冲了过去,我用头撞他,同时我看到桌子上有一把剪刀,我就抄起来向我父亲锥去!我想我那时准是疯了,完全丧失了理智。可他并没有躲开,而是直直的扑了过来。握住我抓着剪刀的手。他吓坏了,当时我就想把他制服了!可现在想起来……我知道他是怕伤着我才奋不顾身的!他知道我会对自己下毒手的!现在我回想起这件事情,我忽然发现他是爱我的!他是爱我的!她最后一句话是用颤抖的声音说出来的。我知道她是强忍着泪水,她不善于用眼泪表达感情,她属于适合用暴躁情绪表达感情的人。当她感到激动有真的感情波动,她就会暴躁,也许受过摧残的人都不会用正常表达感情的方式表达感情。她的感情是在扭曲状态下成长起来的,因此她的宣泄方式和别人也不一样!

我不知道怎样安慰她。她的语气是在自言自语。人生就是这样,往往你身边最近的人却是摧残你的人,但这不能说他不爱你,他只是没意识到罢了!

她最后说她现在原谅他了。她想去理解他了!他一直郁郁不得志,内心压抑,只好找一个出气包,她已经六年没和她说话了!这次春节回家她要与他合好,给他买件毛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