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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恋纪念日 第一章 麦田守望者

我是一家都市报纸的一版编辑。都市报纸嘛,就是一张小丑的脸,这边要迎合百姓,那边要奉承领导,所以前不久,本报针对本市一条主街道上车祸频发的现象,就市民出行安全的话题进行了关注。报道引起了一位副市长的重视,他让秘书打电话给本报记者,要面谈。“好事啊!”三个副主编连同主编几乎异口同声,就给一个新闻的“接续报道”这样定了调子,当然要放在一版显著位置好好包装啦。当天晚上我也真下了一番功夫。

我把接续报道放在了“置顶”的位置,醒目的大标题就直接用“副市长xx接见本报记者”,上方还加了引题:本报关注市民出行安全的报道,引起市领导“高度重视”——问题就出在“高度重视”这四个字两旁的引号上。这的确是不应该出现的一个低级错误,这个错误若发生在一个老编辑身上,只能归结于四个字:鬼使神差。是的,当晚我心里没有任何动机,心底也没有一丝阴暗,就鬼使神差地在“高度重视”两边加了引号。而且也鬼使神差的是,这对引号,竟然也在当晚值班审版的王副主编那密如细筛眼儿的视网膜下,顺利闯了关。

据说第二天报纸一面世,主编的手机就接了四个“高层来电”,我是到傍晚的编前会时才知道的。会刚开始,主编就郑重其事地看着我,然后宣读了一份“罚款200元”的编委会决定,当然是关于我的。冰冷的声音寒气逼人,众多目光针一样扎过来,我心底发毛,额头直冒虚汗。更让我觉得可气和可笑的是,主编的话音刚落,王副主编就阴阳怪气地问我,当时是怎么想的,为啥要加引号。我就理直气壮地狡辩,说加引号是为了着重强调,以表明市领导重视的程度。

“可人家说加引号有讽刺的意味……”

“可引号确实也有着重强调的功能啊?他们纯粹是无中生有!要不……”

当时我接下去是想说:“……要不你把副市长xx叫来,我当面向他请教请教!”可话说了一半觉得不现实,就咽回了肚子里。一个大市长和一个小编辑,地位相差如此悬殊,能有机会在一块儿对决?简直痴人说梦。通过那天的事,我对人模狗样的王副主编恨之入骨,恨不得,活吸其血,生啖其肉。

按理儿也就一对引号的事儿,又不是搞文化大革命,闹腾两下就得了呗!可人家市领导偏不依不饶,闹得我这一阵子开编前会,总是提心掉胆的。先是市委宣传部生事,这不,省委宣传部也插上手了——

“今天上午省委宣传部的刘处长来过,说是市委宣传部要求他们出面处理的,刘处长的意思,是让报社搞个书面调查交上去……”

“去tnd,就这么点事儿,调查个球呀!”王副主编还在喋喋不休,我咬着牙,心里暗骂了一句。“狗娘养的,倒脱得干净,别忘了那天是你当班审版,你也有责任的,现在还舔着老脸数落我?”这句是骂王副主编的。

“这样吧,方舟,你有时间写个情况说明,尽快交给我!”

阴阳怪气的声音唤了我的名字,我只好抬起头来看了王副主编一眼,谦恭地点头应了一声。王副主编一脸严肃,但我却能从中看去得意的神色来,我感慨:在高级动物横行的环境里生存,是多么残酷的事啊!

编前会终于进行到了“评报”阶段,我不禁松了口气。“评报”是指对当日出版报纸的得失进行评说,有点业务探讨的意味。与会的主编副主编、各部门的主任,以及各版编辑都有发言的权利。当然,说到点子上的,大家就学习,说两句就为装灯的,大家就当他放屁。我抬头看了眼对面的美女。美女也正瞪着大眼睛看我,一下子慌了神儿,我又埋下了头。

我来到这家报社快5年了,创刊的时候就来了,算是元老级的。先是做记者,后来做编辑,编辑也做了快3年,每月除了四个休息日,每天下午5时准点开的编前会,我从来没落过。编前会开到两年多的时候,一提到它我脑袋瓜子都疼,一点儿参与的动力都没了。后来一个因素改变了我的厌倦思想,使它又重新焕发了活力,我比谁都积极起来,因为,在会议桌上,我的对面出现了一个美女。

美女的名字叫梅芳菲,是从美国留学回来的,算是海归吧,现任我们报纸休闲版编辑。我们报社女孩子原本很多,但在我眼里没有出众的,梅芳菲来之后就有了。她飘逸的长发,极瘦弱,表情常常给人感觉有点神经质,我喜欢这种骨感的具有另类气质的女孩子。可老天总是作弄人,到目前为止,老天赏赐给我的还都是浑圆的,整天嚷嚷着减肥的姑娘。在不止一个孤独的夜晚,我都把梅芳菲当成了自慰的最佳想象对象,她可能已经让我射出一面盆的精子了。尽管我有过,也还有着对梅芳菲的非分之想,但短时间内不会付诸行动,因为,我身上仅有的一个异性名额,正被一个唤作“萍萍”的丫头霸占着。

你知道在一个美女眼皮子底下被人“批”是什么滋味吗?恐怕比坐老虎凳,灌辣椒水还“酷”呢!

与会的某些部门主任,你一句我一句地鸡蛋里挑着骨头,当然挑的是我的一版,就一篇报道中某处“的”和“地”的错用,他们已经阐述近10分钟了。他们这已是连续几天有意识地对我攻击了,我根本就没往心里去,前边说过了,权当放屁。他们都是墙头草,看主编副主编的脸色,风往哪吹就往哪倒。不过用换位的思维想一想,我挺理解他们的,真的。

“评报”完事,各部门主任就开始报选题。能上我一版的选题,都是当天发生的最精彩的新闻,它们在版面上哪个部位露脸,露多大脸,领导们都会在会上不厌其烦地固定下来。当然,有时计划没有变化快,会后又有了重大突发事件,也是会临时撤换稿子的。一版嘛,毕竟是一张报纸的“领头版”,我因此一直很得意。

选题报完了就散会,之后去食堂吃晚饭,然后就进入紧张的夜班编辑工作,这个过程中要打印出几次清样给校对,最后一样送值班副主编审定,直到凌晨1点左右我才能下班。

晚上,趁送了清样给校对的空闲,我坐回电脑前敲打《关于引号的情况说明》,我发现这比平时码字要难得多,关键在语气和措辞上。咬死了就是一次失误,认错要诚恳,当然,“大人不记小人过”式的请责也是免不了的。我本想写成《忏悔录》般的长篇大作,但绞尽脑汁也只写了300多字。最后又认真检查了一遍,我没有发现一个引号,便放心地把它打印了出来。

凌晨一点的时候,我忽然心猿意马起来,猴急着等着下班。这段时间我总是这个样子,因为这个时候总会有动人的一幕浮上我的脑海:在我的住处,在那张宽大的双人床上,一个叫萍萍的丫头就那样温情地充满诱惑地蜷缩着……

一个人一辈子都一个盼头那叫理想,一个人天天都有盼头,或者说一到天黑就有盼头,那又会是什么呢?反正我觉得也不是坏事。

带着些许暖意的微风拂在脸上,感觉就像一个姑娘湿润的唇;太阳虽刚睁开惺忪的睡眼,但它已拥有了这个世界;街上男男女女的上班族们都春心荡漾……这是3年前的一个春天的早晨,它在我的脑海里仍生机盎然,记忆犹新。

那也是我参加夜班编辑工作的3年来,最后一个能亲身体会到的早晨。我现在每天一睁眼睛就已是日头高照,时钟会准确的指向:11:00。这个作息的规律使我常常会觉得与那些灯红酒绿中卖笑卖肉的小姐们很亲近。有时子夜时分,在下班的途中就会与满脸倦容的她们不期而遇,这种邂逅常常使我那颗心不安分起来,回到住处后直到凌晨3点才能将息。

从一个小地方来到这个大城市,我的青春在慢慢消磨中已逝去了6年。我每次面对这个近千万人口的省会城市都会有一种失落感,是的,我仍然一无所有,没有房子,没有法律意义上的妻子,没有一份稳定的生活。但对这个城市,我确确实实已不再陌生了,我已溶进了它的肢体,我能感觉到我们的脉搏在一起跳动。

11点整我睁开眼的时候,穿好了短衫和短裙的萍萍正坐在电脑桌旁,拿着小镜子一边照着一边描着,昨夜的一番缠绵竟然没让她看上去疲惫,这使我略感惊讶。

这么早就起来了?有约会?

“赵宁要我陪她去逛街!”

萍萍面无表情地,仍自顾自地描着。赵宁是她的死党,在若干个夜晚,她甚至挽留赵宁挤在我们那张大床上睡,弄得我整夜整夜地失眠。屋子里弥漫着浓浓的吸过烟的味道,这对不吸烟的我来说很刺鼻,我皱了皱眉,伸了个懒腰,然后抬起身靠在床头上看着萍萍……用“锦缎”、“去了皮儿的水萝卜”等字眼来形容她的肢体真的一点都不夸张。

我和萍萍认识的时间不长,真正在一起的时间才一个多月。萍萍的家离我的住处不远,她是独生子女,娇生惯养理所当然。但在萍萍却不像一些独生女孩娇生惯养般的脆弱,这要取决于她身上洋溢着的风尘习气。她给我的印象总是很慵懒的,很难得有今天坐在桌子旁一丝不苟化妆打扮的精神劲儿。她喝酒,吸烟,她一整天会像一个小混混似的打麻将,泡网吧。自打和我在一起后,她昼伏夜出去蹦迪的行为倒是收敛了很多。刚刚22岁的萍萍虽还没有尝过参加工作的苦头,但已经在社会这个大染缸里泡出了成色。

我和萍萍的相识要感谢网络,尽管到后来和朋友提起她时我还不承认是网友。我们在联众里偶然相遇,一盘一盘下着五子棋,学中文的我对棋盘游戏类的东西总是很木讷,一旦玩起来败多胜少。脑袋虽然木讷,但我的手委实很贫,一边下棋一边打着键盘和她聊天。屡战屡胜,已没了棋逢对手的趣味,但就因为我手贫得让萍萍很开心,她仍饶有兴致的一盘接一盘“醉翁之意不在棋”地和我下着,我不失时机地抛出了自己“编辑记者”的身份。虽然小编小记们现在城市的街头已成奔忙的蚂蚁,但对还未出道的女孩子们来说,他们头上那“无冕之王”的光环还是很有吸引力的。萍萍也不失时机地把qq号码告诉了我,于是那以后,网络两短两个闪烁的小人头就总在约定的时段“碰面”。

和萍萍第一次真正碰面是在一家火锅店里,因为我下午5点要开编前会,之后就是夜班的编辑工作,所以我们把这顿“见面饭”定在了中午。我喜欢吃辣的,萍萍说她也喜欢吃,但怕脸上起疙瘩,我们就点了鸳鸯锅。我比萍萍要大上7岁呢,虽然在qq里她扔过来的江湖嗑儿已让我领教了,但一见面,她身上扑面而来的风尘味道还是不得不让我另眼相看。吃着涮羊肉,我曾把面前的女孩子和我印象中的三陪女子联系在了一起,但左端详右端详,我最后还是下了结论:她不是。她那还显得稚气的水嫩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脂粉,她也没有描眼影,粘假睫毛,虽然眼角略有血丝,但一切看上去还是清新的。她的风尘味也不像三陪女们那样的装作,夹生,随意自然,仿佛与生俱来。不管怎样,萍萍的风尘味让当时的我心里着了火,我产生了很强的占有欲。若不是在敞厅的饭店,而是在一间包房里,若不是在艳阳高照的白天,而是月光如水的夜晚,我会……

那以后,我们除了约定的网上碰面,还多了项手机联系。她让我的手机响起的时间是不确定的,比较随意,有时我在车上,有时我在班上,有时我在床上。尤其是我在床上的时候,我感觉着她那充满烟尘味道的女生音质,我会按耐不住勃起。好长时间我们的关系没有进一步发展,因为她那时有男朋友。

事情有了转机是在今年春末我的一个休息日。手机铃声让还没睡醒的我睁开了眼睛,我抬头看了看,日头已经老高了,而来省城办事,就睡在我旁边的弟弟不见了踪影,显然出去了。我拿起还响着的手机,按了接听键,萍萍头一句话就说她心情不好,我问怎么了,她说:“我和他分手了。”手机那边,我能听见她一口一口吸着香烟……

那时我们报社正要搬家但还没搬呢,我的住处就在报社的后身,连穿衣服到单位也就10分钟,不像现在的新址,坐公交车还要一个多小时呢。那天下午4点多,穿得溜光水滑的我下了楼,绕过五层的报社楼,一条大街对面就是一家晨报所在的写字楼,我们约定好就在这个写字楼身后的一个麦当劳内会面的。等过街红灯的时间,我漫不经心地看着写子楼上那两个巨大的红色斜黑体的“晨报”两个字,在阳光的照射下,它们反光的边角异常得刺眼。这个一直被我们视为死对头的晨报的基地,它将要结束与另一张都市报形式上毫无遮挡的对峙局面,因为它的对手马上就要搬新家了。

我的原意是找家中餐馆,这样连吃带喝地能消磨很多时间,铺垫出很多机会,可萍萍非要吃快餐型的麦当劳,那就快餐当慢餐吃吧!饭吃得很沉闷,我不时地说几句,给她失恋的伤疤疗伤,以缓和气氛。而她也一反常态,原本一派江湖式的口没遮拦,这时竟话少得让人窒息。快餐吃了两个多小时,含在两张嘴里的两支饮料吸管终于完成了使命。

“我们一会儿去哪?”我看了眼萍萍,她正脉脉含情地看着我。

“那……去你那儿坐一会儿吧?”萍萍犹豫了一下说。

“我弟弟来了,在我那儿呢,不方便……”

我往下还想说:“要不去宾馆开个房?”但只是心里想着,没敢说。萍萍似乎也想说什么,她犹豫着,最后说:“那我们去录像厅吧!”

萍萍说打生下来她就去过三次录像厅,因为“cvd机稀烂贱,盗版影碟满天飞,想不出什么理由去那儿”。我也至少4年没进过录象厅了,我对录象厅再熟悉和亲切不过了,它丰富了我多少枯燥无味的大学时光啊!那时候校园里流行看“毛片”的同时,更流行看“真片”,我和上铺临铺的几个好哥们儿一有空闲就躲进录像厅,专挑墙角旁僻静黑暗的地方坐。午夜,伴着画面上“哼哼唧唧”的,录像厅里也唏唏嗉嗉的,墙角处肉板和肉板相击打出的拍子声真切可闻。

心里合计好的,可进了录像厅,我又手软起来,有贼心没了贼胆。当时主要有一种想法在我心里作怪:“我可是个编辑,按过去的话说大小也是个知识分子,总不能表现得太龌龊了吧!”我才明白,为什么在那个禁欲的年代,人们都是假正经,原来一个假道学的帽子正扣在他们身上呢。萍萍也忍耐着,我们相对无言,只是嘴里不断咀嚼着买来的一大堆小食品,四只眼睛瞪着屏幕,故事情节根本就没往心里去。子夜十分,随着屏幕上镜头的闪现,萍萍终于喘息起来,她忽然不顾一切地解开了我的腰带,然后把手伸进了我的裤裆里,我也顾不得“知识分子”的面子了……

直到现在,我和几个哥们儿谈起那夜的细节,我还信誓旦旦地说我们只动了动手,别的真的什么都没做。

一周以后的又一个休息日,我和萍萍踏上了去距离这座城市300公里远的一个风景区去玩,我以半个月一天不休的代价和同事串了两个班儿。很出人意料的是,当天晚上在风景区的宾馆,萍萍竟挣扎着不同意,我当时确实生气了,萍萍看着我笑着:“你就那么急呀,明天,明天肯定给你!”萍萍没有来月经,我搞不懂她当时那么做是出于什么心理,但在这个问题上我没有继续纠缠的理由,因为第二个晚上,她真的让我如愿以偿了。我们返回城市的第二天,我的弟弟就离开回老家了,萍萍便理直气壮地占据了我半边的双人床。

“我走了,今天晚上我不回来,回家住!”

已打扮好的萍萍拎起我花了500多元给她买的那款精致小包,看了看我,然后也没等我说什么,转头就出了房门。

洗漱完毕,我也挎了自己的兜下楼。中午的阳光对我这个刚睡醒的人来说,总是那么刺眼。走过“川妹子酒家”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晚报的朋友冯一明昨天下午就给我打了电话:“汤子,来货了,明天中午12点,万盛大酒店!”汤子是几个哥们儿根据我的名字,有联系“沙漠之舟”的寓意给我起得绰号。“来货了”有点暗语的意味,意思是又来钱了。做记者经常能收到红包,还能经常写点软文赚私钱,这已是公开的秘密。我现在虽然是编辑了,但毕竟以前做了两年的记者,总有一些老关系想着我,哥们儿有什么好事当然也没说的。万盛大酒店是一个四星级酒店。“去万盛大酒店吃饭?”这样琢磨着,我从衣兜里掏出了手机。

冬子!饭我不吃了,我有点事儿,一点左右我直接去取钱吧!

冯一明在手机里骂了我一句就挂断了。去了又免不了应酬,我最近对酒忽然有一种戒备的心里。走进“川妹子酒家”,挺着大肚子的老板娘老远地就迎了出来。

呦,可好一阵子没过来了,总看见您在门口路过!

啊,最近忌口,吃不了辣的!

我应付着,在一张桌子前坐了下来。我喜欢吃川菜,这个小店从老板到厨师都正宗的四川人,烧出来的菜当然也就很地道。以前这儿几乎就成了我的食堂,几乎一天来一次。自打认识戒辣的萍萍后我就没来过,两个人吃饭就得往一块将就。我点了碗米饭,点了个我最爱吃的干煸牛肉丝,好久没吃了,看着菜名我都流口水。等菜的时候,我观察了一下老板娘,肚子明显比我上次来的时候大多了。看着,本不入我眼的老板娘竟然也有了姿色,原来怀了孕的女人真的是很美丽。

我擦着满头的汗走出“川妹子酒家”,抹了抹嘴,叫了辆出租车。

走进豪华的转门,门口两个模特身材的漂亮女迎宾笑着向我点头,几乎异口同声地说“先生您好!”我忙不迭地向他们点头致意。每当有这个机会,我都不会吝啬自己的热情。两个姑娘的脸上的笑容是纯洁的,然而她们的纯洁还能维持多久呢?像她们这样的女优,在一个纸醉金迷的时间和空间里,很快就会变味的。趁她们的纯洁还没有镶上金边儿,我怎么能吝啬自己的热情呢?

先生,您开房还是就餐?

“啤酒厂订的包房!”

“哦,那先生您这边请,三楼畅春园。”

一个女迎宾笑着身手向电梯的方向,我走了过去。不用她们指导,我对这个四星级酒店很熟悉的,若不是门口那张张见过一次的女迎宾的脸更换得太快,我会成为他们眼中的熟客。

“这桌饭恐怕要花费啤酒厂上万元吧,看来啤酒厂大出血了!”乘电梯的时候,我这样想着,心底不禁一阵狂喜。这个啤酒厂可是个大企业,其产品与青岛啤酒和哈尔滨啤酒都是全国的知名品牌。对有一官半职者和有钱的企业,我向来都不会拒绝,“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嘛!

饭局已经接近了尾声,因为有很多盘子已经见了底。包房里围着饭桌坐了六七个人,冯一明、市日报的蒋峰、两个电视台的(一个文字记者,一个摄像记者,都认识,但记不得名字了),还有两男一女不认识,那个满面红光肥头大耳的显然是领导。那个年轻女子倒让我上心地看了一眼,无疑是个很漂亮,但又很精明很事故的白领,这样的女子我最不喜欢,没有一定的实力,她们往往很不容易哄骗,也很不容易被泡上床。相反,她们若喜欢上你,那将是不顾一切的死缠烂打,她们要想玩弄你,那你肯定脱三层皮还不止,想想真是恐怖。

让我惊奇的是,日报的蒋峰头上竟缠着纱布,真是携伤上阵呐!而往常他那从不离眼的近视眼镜也不见了。熟人和生人都向我点头,包括伤员蒋峰,他点着头还在迷着眼看我,显然还在仔细认。冯一明忙给我们介绍,交换名片,那个肥头大耳的果然是个领导——啤酒厂宣传部的张主任,他左边那个男的是司机,右边的女子是他的秘书,叫何娜。张主任叫来服务员让我点菜,我说有点事吃过来的,没有点。我先举起了杯,说来晚了先自罚一杯,紧接着张主任又向我举起了杯,我忙说就这最后一杯,下午还要上班,一旁的冯一明也忙替我说话,张主任没再坚持。于是其他人也都举起杯,我们共同干了一个。

因为我的到来,饭局又延长了半个小时左右,就是闲聊,我才知道上午发生了什么:

原来外省的一家全国知名啤酒生产厂在我们省内一个小城市收购了一个小厂,现已开始生产该品牌系列的产品,而且产品已出现在了我们这个省会城市的餐桌上。同行是对手,是冤家,他来抢地盘那还了得?于是本市啤酒厂立即展开了明暗攻势。费劲周折,本市啤酒厂的特工人员终于发现该瓶啤的容量不足。这才联系本市质监人员和找了记者,以对该瓶啤的储藏点进行查处和暴光,当然,本市啤酒厂的人是“暗箱操作”,不能露面的。

谁知事情出了岔头,记者和质监人员没有同步到位,而是记者先到了。储藏库的门开着,门口停辆卡车,人家正在装卸,几个记者二话没说,进了储藏库又是翻看又是拍照。一个领头模样的人质问他们干什么,他们说有人举报啤酒容量不足,该头目当时就大骂他们是本市啤酒厂的,让他们住手,可他们仍我行我素。头目忽然喊人过来,几个记者一见不妙忙跑出储藏库,冯一明和电视台的两个记者跑得快,日报的蒋峰跑得慢些被众人围住,近视眼镜被打飞了,他当时朦胧中只抓住了一个袭击者的胳膊,可无异于“盲人摸象”,被一顿胖揍。跑远了的冯一明忙拨打“110”报警。警察几乎是与质监人员同时到的。

在派出所,经过警察的调解,蒋峰与头目两人经过协商,头目当场拿了1000块钱,打人致伤的事就算了了……

我心里感慨“不正当竞争”都到了这种卑鄙的地步,当然在酒桌上我没露声色,安慰了蒋峰几句。

张主任结了帐,快出包房门的时候,女秘书何娜一人塞给了我们一个信封,塞给我的时候,无意中我们两只手碰到了一起,她笑了笑,我没去领会,我正捏了捏信封,好像不太厚。出了万盛大酒店的门,张主任忽然对我、冯一明、两个电视台的记者抱歉地说不能送了,他要带着蒋峰去配副近视眼睛,我们说“不用不用”,张主任、蒋峰、女秘书何娜还有司机就上了一辆黑色中华轿车,蒋峰上车前还没忘嘱咐冯一明一句:“冯一明,那张照片你千万别上!”

电视台两个记者打了辆出租车走了。

你去哪?冯一明看着我。

是啊,去哪呢?这个点儿去单位还早。

“去我们单位坐会吧!”冯一明说完叫住了一辆出租车。

在出租车上,我打开信封,里面是1000块钱,我不禁骂了一句:“妈的,抠x!”冯一明转过头来看着我:“你知足吧,我们一番生死惊魂也才1000!”

“冯一明转国头去,忽然又嘟囔:蒋峰这小子赚了,多赚了一千,还赚副新眼镜。”

我笑了,我知道他知的是蒋峰额外收到的那个头目在派出所里给的那一千:“得了,你也知足吧,人家那赚得可是苦肉钱!”说完我又挖苦他:“冯一明你也太不义气了,同去采访的同行被打,你比兔子跑得还快,人家电视台那俩哥们跑得快情有可原,肩上扛的机器几十万呢!”

我的相机也值个五六万呢,再说我还要抓拍他们打人的镜头,也留个证据吗?冯一明又转过头来,一副跟我急的样子。见我还是笑,冯一明又说:“你别在这儿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要在场你试试?”

说完看着我,冯一明又一本正经地说:“汤子我跟你说,以后你要碰到这事,你一定要冷静,可不能义气用事,不赶紧跑报警,逞匹夫之勇,那不白挨打吗?”我忍不住又笑了。冯一明狠狠地瞪我一眼,又转过了头去。

到了日报大厦门口,冯一明掏钱的手忽然停住了。

“汤子,你付车费!”

“好我付,我付。”我笑着掏出20元钱来递给司机,我知道冯一明心里还不平衡。

下了车,我仰头看了看20多层的日报大厦,心里忽然很沉重起来,在这座排得上号的高层建筑内,曾发生了两起震惊省城的腐败案。一起是几年前盖这座日报大厦,已经到了收尾的时候,当时的日报集团总裁李某却进了班房,据说当时盖楼共斥资1.4亿元,其中被查出了猫腻:再就是去年,日报集团总裁陈某因为曾收受下属一广告部主任20万元的贿赂,东窗事发,被判了刑。陈某与前任相比,当然是小巫见大巫,委屈多了。

日报集团所属的所有报纸和杂志都在这座大楼内,日报占据了三、四、五层,而冯一明所在的晚报就在六、七、八层。晚报的摄影部在六楼。在六楼的电梯口,我遇见了晚报娱乐部的王冬霞,寒暄了几句,王冬霞就着急忙慌地上了电梯。王冬霞原是晨报娱乐部的,后来才来日报集团所属的晚报。王冬霞是圈里有名的风骚泼辣的女人,有关她的一个有意思的传闻已经成了圈里尽人皆知的经典笑话。

据说这王冬霞原是个在商场里卖鞋的女子,不知怎么进了晨报,后来在晨报和一个有妇之夫的男记者勾搭上了,稍不顺意就同男记者又哭又闹的。一次闹脾气,在自家强迫男记者和她做完爱后,竟让男记者付钱,男记者不从,她一气这下便将男记者的衣裤从五楼扔了下去。这个故事不完整,因为后来光着身子的男记者是怎么走的,没听圈里的谁交代过。但这也正给我们留足了想象的空间:或者王冬霞心软了,下楼又把衣服裤子捡了上来,或者衣服裤子已经被捡破烂的老头拾走了,男记者就只有穿着女人的衣裤走人——后面的这个结果是很能让人喷饭的那种。后来听说男记者也到了晚报,不过到现在我还没碰到过他。

进了摄影部,免不了和几个熟人寒暄,徐东给我找了个空电脑,告诉我愿怎么用就怎么用吧,有色网站只要你能上去你就上。然后他坐在一个电脑前装模作样地写稿子。我一直认为冯一明写起稿子来就是装模作样的,一个摄影记者,忽然也能操刀写字了,这让我这个码字的很不舒服。

我看着新浪网上的新闻,很用心。自从从事了神圣的新闻行业,我就喜欢上了看看网上或听听电视里的新闻。记得“9.11”那个早晨,我一连接了圈里人十几个电话,最先打电话把我从睡梦中吵醒的就是冯一明,我打开电视,看着那两座摩天大楼在爆炸中横腰折断的画面,我激动地不得了:“狗日的美帝国,你们也有今天啊!”但后来面对国内外媒体一致的宣传方向,我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一个国家的数千人民遭恐怖分子袭击身亡,这是多么令人心痛的事啊,我们应该同情他们,而痛斥恐怖分子。我是个公民,不只是中国的公民,也是整个地球的公民,我应该有公民意识。

手机铃声忽然响了,正写稿子的冯一明接手机,挂断手机他就对我说有个突发事件——新华制药厂车间着火了,他要去采访。我就说那你捎我到新华广场吧,到那打车去单位能省不少银子。我们起身出了摄影部。

“处理结果该下来了吧?不会,按目前政府部门的效率,一件事最少不要拖上个把月的?不过也难说……”坐在晚报的采访车,我心里又忐忑不安起来。自从“引号事件”发生以来,我每次踏上上班的路都有很强烈的“硬着头皮上火线”的感觉。作为一个“小编”,我无法换位思考地去琢磨宣传部部长最终会给这个事件怎样定性,也许够得上政治错误,或许还是严重的政治错误呢。经过“十年文革”,中国人对“上纲上线”毕竟已有了宝贵的丰富经验。其实我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无非就是三个结果:鼓声大雨点小,最后不了了之;调离原有工作岗位,去做记者或干脆去校对;开除了事,省内媒体永不在录用。“去tnd,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愿咋咋地!”

采访车到新华广场时停下来,我打开车门刚想下,忽然想起来什么,我扭头对冯一明说:“你稿子写完了直接发到我的邮箱里!”冯一明很不耐烦地:“知道了,你怎么跟老太太似的,快下去吧!”我骂了声“狗日的”下了车。

我十分怀念记忆中那些青涩鲜活、刚出锅苞米花般的一张张面孔,还冒着奶油的香气。

这座城市与我的童年、少年、甚至我的青年无关,所以我一直认为它与我的理想也“弗搭界”。这是一座现实当中的城市,它的大街小巷,甚至公厕的每个角落都充满着人味,在它的毛发上你找不到一点仙气,当然更找不到鬼气。它确确实实适合男男女女的群体居住,被尔虞我诈、声色犬马、贫富参差所淹没着。它当然也适合于我。

晚霞肆无忌惮地透过会议室宽大的落地窗落在了主编的身上,这使主编看上去更加“霞光满面”,主编正在表扬我。说“引号事件”发生后,他代表报社先后请省市有关部门的领导吃了n顿饭,以前没有打通的一些关节竟然打通了,更可喜的是,在与副市长xx同桌进餐时,这位也主管文教卫生的副市长竟然一个电话,把困扰我们报社很多员工几年的子女转学、入学的问题解决了(都是外地应聘来的已婚者,我很庆幸自己还孤家寡人)。员工们没了后顾之忧,报社的管理也会上个新层次,主编当然很高兴,他用很暧昧的眼光看着我,用“塞翁失马”这个成语给这次表态做了个总结。末了他也没忘了责备似的关照我一句:

“方舟啊,虽然坏事变成了好事,但你也要吸取教训,你的能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就是再细心些,尽量避免一些不必要的失误……”

“是!是……”

我忙笑着向主编万分庆幸地点着头。担惊受怕半个月,会是这样一个意外的结果!上帝总是这样,让你哭,让你笑,有时还会让你哭笑不得,然后他就躲到阴暗的角落里独自发笑。

面对主编,我一直有着很感激的心理,他对我有着知遇之恩。5年前,我还在一家企业埋头编内刊,一次在经理的酒桌上遇到了主编。此后他多次给我们经理和我本人打电话,说他们正与一个部门合作,在筹备一份都市报,无论如何让我过去。说实话,我当时在企业不算是高收入,但很舒服,虽然我也有着想做一个正儿八经新闻人的那份激情,但那时主编的话并没有让我心动。可架不住我们经理也反常地对我进行游说,我还是缴了械。后来证明我的选择没有错,主编确实是很有头脑的一个报人,报纸创刊3个月,就创造了发行20万份好成绩,广告一路飙升。现在主编已带领我们踏进了高收入白领阶层。

其实,我也给足了主编的面子,在报社期间,我曾有三次跳槽的机会,我想要跳的都是市内比较有实力的,待遇比较好的媒体,用现在较时髦的话讲就是“大报”,但碍于每次主编都亲自出面做我的思想工作,我每次也只好全身而退。在这个跳槽上瘾的时代,现在在我们报社,“老人”已经不多了,在经历了与主编三次的触膝长谈后,我曾发誓要做最后一个“麦田守望者”。

我笑着看了对面的美女梅芳菲一眼,她原本神经质的脸上竟然嫣然一笑,我心神一荡。至此,时间打了个结,我连续多日的阴狸时光终于云开雾散。

我笑着将头转向别处,我的笑并不是毫无保留的,我心底还是留有着一份“戒备”——我对“祸,福所依焉;福,祸所附焉”的古代相对论一直深信不疑,所以现实中的一个黑色幽默,还不可能让我忘乎所以。以我近30年的人生经验判断,我工作上突然一片艳阳天了,那保不准别的方面就出了问题,或就会出问题。生活原本就不该风平浪静,何况上帝也不会轻易放过我这个黄种人。问题会出在哪呢?生活?感情?还是其他……

整个编前会都是在轻松愉快的气氛中进行并结束的。

在一楼食堂吃晚饭时,我正一个人坐着,端着托盘的梅芳菲笑着走了过来,在我对面坐下,我食欲大增。边吃边聊天,梅芳菲手上的筷子是一小口一小口往嘴里送的,未全尽其用,我怀疑她刚看完“怎样使用中国筷子”西洋短片。看着梅芳菲优雅的吃相,我实在想象不出她在美国是怎样的一种生活状态,她会不会一大早起来,就穿着睡衣吃开心果,喝威士忌呢?会不会也有只馋嘴的梅花鹿,把脑袋伸进窗子要吃的呢?

“你说现在哪儿是野游的好去处?”

梅芳菲很突然地提出了这个问题,我毫无准备地,大脑里搜索着,梅芳菲忽然又补充道:“我是说离咱们这儿近的。”

“核桃沟!”我脱口而出。

距离省城一百多公里核桃沟确实是个避暑休闲的好去处,悬崖峭壁,青松涧水。去年刚开发出来的时候,我就和几个哥们开车去过一次,有不少省内外的画家在那儿写生,我们还碰到了一个拍剿匪电视剧的剧组。最难忘的是在那儿吃了“土焖全羊”,与内蒙的烤全羊类似,但因制作方式大异,所以味道上也别具特色。我曾观看了“土焖全羊”整个制作过程:地上垒出一个一米多高的椭圆形的土围子,宽窄刚好能挂进去一只羊,窄的一侧贴地面留有一个灶口。把收拾好的全羊全身撒上调料,然后用一根铁棍穿起来,挂进土围子内,上面盖上盖子,盖子四边都用泥土封死。之后就用木材塞进灶口,点着火,就这样连燎带烤的,当土围子里的温度达到一定高度时,就用泥土也把灶口封死。再焖一段时间,就可开盖取出食用了。这种“土焖”的原理有点像新疆的“馕坑”。

“我也听说那儿不错,早想去散散心了,可就是脱不开身……哎?方舟,明天我们都休息,去核桃沟玩儿呀?”

梅芳菲一边吃饭一边说,随口说说的样子。我看着她,心跳加快。我当然也该随口就答应的,但话到嘴边忽然想起明天已经预定出去了……

四天前,关于外省某知名品牌啤酒的系列产品在省城“缺两上市”,记者前去采访“惨遭暴打”的报道,在我报发了个头版“大卖点”,市啤酒厂一方很是满意,特意打电话邀请我、冯一明、蒋峰等几人找个晚上的时间再玩玩儿,我故意推脱说编辑工作,没时间,那个张主任却一再说时间由我定,这样我就定了明天我的休息日。当然,那篇报道并不是以我的名义发的(我毕竟是编辑,不事采访),以我们报社记者刘浪的名义发的,他在冯一明稿子的基础上改了改,交到我这个一版编辑手上又加工了一下,刘浪没跑腿就赚稿费,何乐而不为呢?

“晚上出去玩玩儿”,多大的诱惑呀,我寻思着,在卖笑女和梅芳菲之间,我开始衡量起来……“啤酒厂的邀请可以找个理由再推脱掉呀?”这样想着,我笑着看了看梅芳菲。

“行啊,到那儿我请你吃土焖羊肉。”

“真的呀!”

梅芳菲一副惊喜的样子伸出了手指,我们拉了勾。我故意把“土焖全羊”这个概念偷换成了“土焖羊肉”,我想着到了核桃沟,与别的游客一起买只“土焖全羊”,共同品尝。我自己若是买一整只,花不少银子不说,两个人吃又吃不完,实在是大大的浪费。

晚上9点多的时候,我正在编版,忽然打来了北京长途,是张小月的。张小月是我的前女友,虽然分手一年多了,但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系,只不过友谊像朋友一样纯洁。张小月告诉我她快上火车了,明早8点多到省城,让我接她并陪她逛街。我完全可以找出一万条正当的理由拒绝她,但我真的不想影响一个女孩子心目中,一个男孩子那可爱真诚的形象。

生活有可能都在我们的计划之内,但细节绝对是杂乱无章的。刚刚推脱掉市啤酒厂的“晚上玩”,应了美女梅芳菲的“出游玩”,现在却又要改变了,换成“逛街玩”了。

给梅芳菲打电话的时候,下了白班回家的她显然已经钻进了被窝,一听是我,就哽哽唧唧地,以为我闲着没事儿骚扰她呢。我心说“我操!”我心想:俺是那样的x人吗!但我说出去不成核桃沟的消息时,我能感觉出电话那端的无比失望,我忽然就有点于心不忍。

“接近凌晨1点的时候,我拿着最后一遍清样去给王副主编审看,王副主编接过去连看都没看就签了字,递给我时笑了:出个错都能为报社谋福利,水平那么高,不用看了,呵呵!”

我一时没弄清他是真在开玩笑,还是在有意挖苦我,我不露声色地说您还是看看吧,王副主编便说不用了不用了。“你看不看有个鸟用啊,出了毛病还不都是我的错?”心里这样想着,我脸上还是堆着笑走出了他的办公室。

单位的班车送我到了居民小区外。我走到住处单元门口的时候,看着远处近处那几个还亮着灯的窗口,我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想知道究竟的欲望:那些灯光下面都在做着什么呢?

萍萍在床上仍然死猪一样睡着,当我掀开被子的时候,她脸上又是那种不耐烦地倦怠的神情。可当我又是亲又是摸地乱来一气后,她显然已抑不住激情燃烧,蠕动着配合起来,我迫不及待地翻身上去。可刚进去,枕头旁她的手机就响了。拿起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萍萍的脸上满是愠怒:

“我都跟你说了,别他妈给我打电话了,不要脸!”

显然还没等对方说什么,萍萍就愤怒地挂断了手机。我知道电话是萍萍的前男朋友打来的,因为我和萍萍在一起的时间,这样的电话她接过几次。当然,做为一个男人,看着自己的女人接这样的电话,当然很不舒服。我也曾怀疑过萍萍,在若干个我不在的上半夜,我不敢保证,在我这张床上或别人的床上,萍萍没有自导自演过“红杏枝头墙外闹”。可每次,当我看着萍萍那样坚决地无情地挂断前男友死缠的电话,我还是对自己充满了信心。

但这次不同,真的,我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伴着白天编前会上轻松愉快的情景,“古代相对论”又开始在我脑子里作崇:“问题不会出在这儿吧?”我看着萍萍,萍萍也在看着我,她的脸上,刚才荡漾着的红晕还没有褪去。

我不能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