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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做人之道 为什么音乐是通行证

美国富勒顿加州州立大学的古典吉他课程主任大卫·格莱姆斯教授心情紧张得像小孩子。今天他要听新来的吉他学生试音,很想知道新生里有没有天分很高的。

有件事可能较棘手,班中有个越南青年是盲人,古典吉他音乐的乐谱很少有点字版的。他没有乐谱又怎能跟得上课程呢?

学生逐一坐下弹奏,然后轮到那盲学生了。阮达22岁。身高1.55米,体重也只34公斤,看来像个孩子。

"你今天弹什么曲子?"格莱姆斯问。

"阿拉伯随想曲,"阮达回答说,"泰勒加的作品。"

美丽的曲子,"格莱姆斯心想,"不知道他能否弹出个中韵味。"

达坐下来,轻拨他那把廉价吉他的琴弦,指间流出美妙的乐韵。格莱姆斯大感意外。

阮达的技巧有点粗疏,但他的乐句显示了对乐曲深切了解,最引起格莱姆斯注意的是他的演绎感情澎湃。"这个年轻人有什么样的经历,让他表现出如此的激情?"格莱姆斯心中纳罕。

"新鲜毛豆!"西贡(今称胡志明市)市扬的一个女小贩向人群叫喊,"来买我的新鲜毛豆,今天早上才摘的。"

一个身材矮小的瞎眼男孩朝着她的声音走来,妇人啐道:"走开,没有东西给你。"

那个男孩就是阮达。他轻拍他妹妹阮容的手,说道:"不用担心,今天会碰到好心人帮我们的。"每当遭人恶待,11岁的阮达已惯于安慰他的同母异父妹妹。但今天阮达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他知道自己正如那卖菜妇人看待他那样,身兼三重为人鄙弃的身分:瞎子、美越混血儿、乞丐。

兄妹二人在西贡相依为命,那时像他们那样的小流浪儿在越南并不罕见。

战争后留下很多孤儿和弃儿——其中不少是美越混血的。两兄妹的母亲是越南人,阮达的父亲是个美国军人,1973年回美国去了,阮容的父亲是越南人,l975年失踪。同年,母亲去世两人被送到孤儿院,越共取得政权后,孤儿院关闭。

有个女人收养了两兄妹,即把他们当奴隶使唤。l977年他们离家逃走,在乡下流浪了两年,最后抵达西贡,遇到一个男人他给他们奖券卖,赚取些许佣金,但他们用所赚的钱买了食物就剩余无几,只好在草地上或小巷子里过夜。

阮达喜欢去一家理发店卖奖券,其中一个原因是店里收音机大声播放美国歌曲。

阮达唱着他一点都不懂的英文歌词,兴致丝毫不损。他一边唱一边敲打理发椅的椅背。

"喂,孩子,"阮达正唱得出神,听见有人叫他。"我要买一张奖券。"接着,那人又问他:"你喜欢音乐?"

阮达点了点头:"我最爱音乐。"

"你的拍子打得像职业鼓手,可惜你敲打的是椅子。"他两兄妹他有一个摇滚乐队,问道:"想不想打真的鼓?"

"想啊,先生!"他几乎在叫起来,"当然想。"

"那好,跟我来。"

男人带他们回家,走上堆满乐器的阁楼。他带阮达走到鼓前,将一柄鼓刷塞进他手里。阮达从来没有接近过真的鼓。

他扫了一下,急忙缩手。鼓的共鸣声吓了他一跳。

那人递给他一枝鼓棒,听着指示,那人鼓励他:"试试看。"

阮达开始打鼓,室内轰鸣的鼓声使他很惊奇。鼓声节奏使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振奋,不久,他已在起劲地敲打铜钹、低音鼓。

他打了几个钟头。直到天黑才想起可能逗留太久了,他向那人道歉,对方说:"太久了?我不过刚开始而已,明天再来。

他第二天又去,然后几乎天天去。几个月后,他开始和乐队一起演奏。

阮达12岁那年,另一个买奖券的顾客建议他去找庄先生——西贡最好的古典音乐老师之一。"他喜欢培养音乐家,而且他也是盲人。"

庄先生灰发稀疏,胖胖的,家里到外是乐器。他听了阮达打鼓后:"你有天赋,可以做我的学生。"

"你知道我没有钱付学费吗?"阮达说。

庄先生说他从不收盲人学费,反而还会给阮达和他妹妹生活费。

往后的几个月里,他给阮达教了钢琴和几种弦乐器,并教他读点字谱。在阮达敏锐的指头下,各种乐器都发出美妙的声音,老人家听得满脸笑意,自豪得像个父亲。

几年过去,阮达自信日增,音乐造诣更深。他快到l6岁时,和庄先生的其他盲学生组成了乐队,开始到一般宴会里演奏。

阮达18岁时,一个星期日早上,他扭开庄先生的收音机听古典音乐节目,那天的主要内容是西班牙吉他大师塞高维雅的音乐会录音。

阮达有点摸不着头脑。古典吉他音乐?他一直以为吉他是弹奏摇滚乐的。

接着录音的广播开始。阮达从未听过那样美妙而复杂的音乐,既予人以慰藉,又令人惊喜。他马上知道自己一定要学古典吉他。他兴奋地向老师表达了他的感觉,问:"我可以学古典吉他吗?"

庄先生不禁大笑。"当然可以,"他说,"我会帮助你。"

阮达买了把旧吉他,庄先生从点字版藏书里找剩一本乐谱。阮达每次弹奏几个小时,吉他让他自由自在地抒发情怀,这是他以前没有过的经验。

有天,一个美越混血的女孩告诉阮达,她在一个专门协助美越混血儿童前往美国的新计划安排之下,马上要到美国去了。她提议:"你也可以申请啊。"

美国!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生父的国家,他符合资格,但是妹妹怎么办?她父亲是越南人。

美国终于接受了两兄妹一起的申请。他们首先必须在菲律宾的难民营待一段时间,学习有关美国的事情。然后,必须有一个美国人的赞助才能成行。

兄妹二人乘飞机抵达菲律宾,在巴丹的难民营住了半年。l990年7月,有个叫陈武的的人抵达难民营。他于l975年逃离越南,在美国加州日子过得不错,有好几家商店,住宽敞的房子,还有两个小孩。他在难民营里的杂货店见到在店里工作的阮容,立刻表示愿意赞助她和阮达到美国去。

阮达和阮容(她这时已改名戴安)来到加州奥兰治县的新家,他们一直想有个真正的家,这时终于如愿以偿。

阮达在阿纳海姆中学求学两年,他学习极快,老师鼓励他去富勒顿加州州立大学继续学业。阮达在那里遇到大卫·格莱姆斯。

格莱姆斯很快发现不必为阮达担心,因为他对音乐能过耳不忘,几乎不论什么乐曲,他只要听过一遍就可以一个音符也不错地弹奏出来。

某日,格莱姆斯告诉学生,他有一些南加州美国弦乐教师协会比赛的报名表格。

阮达拿了一张表格,心中既兴奋又害怕。他这时是大学二年级生,每天练琴,有时更练8小时,常常天还没亮就起床练习,用毛巾盖着吉他,以免骚扰邻人。他常自问:"我到底有多好?"

比赛会给他答案。那天下课时,格莱姆斯提醒学生,不要奢望一定要赢,因为有很多来自加判其他音乐学院的好手竞逐。

比赛那一天,阮达在南加洲大学教堂的地下室练习,有人来通知他:"轮到你了。"

他爬上楼梯时,听见上面另一位参赛者的吉他演奏声。"为什么我要来参赛,跟自己过不去?"他不禁自问。戴安在后台等着。他听到另一个对手奏完一曲,几乎无懈可击。戴安安慰他,使他镇定。

阮达步出台上,坐下,然后奏出斐德利哥·莫端诺·托洛巴"夜曲"的头几个字符。教堂里音响效果极好,但有轻微回音,他马上弹慢一点来配合。

吉他的声音悦耳极了,他不再担心评判,现在只有他和他的音乐在一起。他奏出的乐音来自他灵魂深处,人与吉他已融成一体了。

演奏完毕,观众热烈鼓掌。他觉得心跳剧烈得像要破胸而出,只想着:"我只要这样的奖励就够了。"

在他后面还有三位参赛者演奏,可是他已无心细听,评判就快要宣布优胜者了。

每个人都奏完后,所有参赛者在台上排成一列。开始宣布名字,几名吉他手去接过证书。又有一些名字宣布了,最后只剩下3个名字。突然阮达明白下一个名字就是季军了。他倾听,是个陌生名字,然后宣布亚军,也不是他。

为什么他们没有叫他?然后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冠军是阮达。"

他定上前去领奖,心里感激所有协助他定到这一步的人。他也感激音乐。

在越南,音乐给了他生存下去的力量。在美国,音乐使他得到别人尊重,那是他从来没盼望过的。

在那一刻,他觉得上天还是眷顾他的。

阮达后来赢了美国弦乐教师协会的全州比赛。他是雷勒顿加州州立大学应届毕业生,常写作乐曲为还在菲律宾的越南难民筹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