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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在路上(上) 第一章

@@(一)

开学的第三天,班上来了几个复习生,是今年高考的不幸落榜者。他们在学校里泡了十多年,日思夜想的都是走进大学那座水晶宫殿。渐渐的,岸离他们远了,一觉醒来,忽然发现梦想正化为泡影的时候,他们咬紧牙关在岸与涌来的浪涛之间作最后的挣扎。

刘方永在新来的复习生中年龄最大。

刘方永长得很有特点,胖大的脸上嘴却有些小巧,说话一快,左嘴角就偏向一边,像在气球上扎一个小孔因气出不迭而把小孔鼓得有些变形一样。

刘方永的座位在陈定来后面与陈定来隔着一张桌子。陈定来每每看见刘方永说话时的面部表情就从心里想笑。

复习生中叫柴涓的女生跟刘方永同村。柴涓个儿细高,皮肤白皙,穿着与其他女生有着明显的不同。当然这里说的穿着不是指衣服的质量和款式,而是指一种气质。同样的布料,同一个人做的衣服,穿在不同的人身上,效果大不一样。乡下女孩子很不注意衣服的保养,睡觉时将脱下的衣服随便一扔,上面再压上一大堆物件,有时甚至干脆把衣服放在枕头下面,一件新衣服穿过几水后就皱巴巴的不成样子。

柴涓的衣服上一个褶皱也没有,叫人看了很舒服。

陈定来认识柴涓。

陈定来在本村读初中时常常与同学结伴到镇上玩。有一天,全校老师都去给盖新房的村主任家帮工了,其它班放了假,只留下初三毕业班上自习课。那天正好是镇大集,几个同学约了陈定来偷偷去赶集。大集不大,但人很多。时间不长,他们几个便挤来挤去、跌跌撞撞地逛了个遍。想买的东西很多,没有钱,只好过过眼瘾。

后来他们溜进洼峪镇中学。洼峪镇中学的院子不如本村学校的大,但很整洁,相比之下显得有些严肃。有一个班上体育课,解散后,大部分学生成群结队赶集去了,一部分学生缩回教室里说笑。陈定来他们被教室里传出的歌声迷住了。是个女生唱的,唱的是一部电影里的插曲。陈定来他们弓下身围在教室的窗下推推搡搡地偷听。

歌声停了,一个女生走出来,就是柴涓。

那时的柴涓没有现在这么高,好像也没有现在这么细,但陈定来觉得柴涓那时的个子还是用“细高”来描绘比较准确。

柴涓走近的时候,陈定来蓦地暴出一句,看,她像咱村的香子!

对,真像,一模一样。其他同学热烈响应。

香子是村里唯一的女高中生,在村里做团支部书记时,好几个汉子围着她转。香子妈生病住进县医院,邻居的二妮晚上和她做伴。半夜里,二妮被一阵响声惊醒,借着月光,二妮看见外面窗台上蜷着一条男人的腿。二妮一个激灵神经兮兮地哭喊了起来。

那事之后,香子在村里的名声扫地,“香子”渐渐成了坏女人的代号。父母教训自家闺女,总落不下一句:得学好啊,别像村东香子一样!

从镇上回来,陈定来很是后悔了一阵,因为同去的几个同学总是香子香子地在班上喊。虽然他们对她的歌声给予了很高的评价,但“香子”这名字毕竟含着坏女人的味道。陈定来觉得伤害了人家,有一种不安潜藏在心底。

初中毕业后,陈定来进了洼峪镇中学。同校的两年中,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使陈定来从来没有敢正眼看看柴涓的勇气。

现在,柴涓和陈定来成了同班同学。

@@(二)

洼峪镇中学没有学生宿舍,大部分学生走读,远处的学生只好在亲戚、熟人或者要好的同学家里借宿。

刘方永没有找到借宿的地方,听说陈定来和周大国住在一起,便去找周大国。周大国没答应。又去找陈定来,陈定来也不同意。陈定来和周大国的宿舍是班主任亲自给他俩安排的,房东与班主任有点亲戚关系。

刘方永没有得到应允便死缠着陈定来和周大国不放。

黄昏的时候,昏暗的教室里就剩下他们三个人。周大国嘻嘻笑着在陈定来的耳边嘀咕了几句,转过脸对刘方永说,刘方永,我和陈定来去趟厕所,你在教室里等等,回来后咱们一起去睡觉。

陈定来和周大国没有去厕所。两个人相互抗着膀子来到高一教室后面,边说边嗤嗤地笑起来。他们是想把刘方永甩下。

两个人悄悄绕过办公室来到校门口。刘方永正站在门口一手扶着墙角向这边眺望,见着他俩,笑着招呼道,你俩不拿东西了吧,我把教室门锁上了。

周大国和陈定来被弄了个不知所措,哭笑不得地随刘方永跟着他们。

八月的夜晚,太阳的余热燥得人心神不宁。三个人坐在房东的院子里乘凉。一会,男房东出来了。刘方永站起身与房东答话。大爷,坐我这里吧,这里有风,挺凉快。

不用,不用,我坐这里就行。

男房东面对三个人坐了,抬头深情地望一眼灰蒙蒙的天空,然后低下头狠狠咳嗽了一下。

陈定来和周大国知道男房东又要缅怀他的过去了。

男房东姓佟,年轻时跟人下了关东,几经颠簸当了一家炊具厂的工人。后来厂子黄了,男房东回了老家。

唉,要是在厂子里一直干到现在多好啊,一个月能挣好几十块钱,人家孔厂长好着呐,见了面总笑嘻嘻地跟我答话……

这段情味很浓的叙述,陈定来和周大国已经听了两年了,男房东仍然津津乐道。

刘方永听得很投入,并不时附和几句。

大爷,你的事我好像听人说过,对了,是我爹说的,说你要是在那厂子一直干到现在,早发大财了,最起码也得盖座二起楼啥的,可惜……

可惜咱没那福分啊,你爹叫啥名字?

叫刘志江,大爷,你不认得,可我爹认得你,他常往镇上来。

可不,认得我的人多着呐,当初下关东那阵,你大爷我混得就算好的。房东自豪地望一望天,又狠狠咳嗽一下。

回屋睡觉的时候,周大国扯着陈定来的胳膊在前面骂刘方永这家伙长了张蜜嘴!可不,光会编好话蒙人。陈定来深有同感。

刘方永和房东谈得很投机,分手的时候,两个人还有些恋恋不舍。

小刘,我看你这孩子不赖,干粮不够吃了尽管来找我,念书念累了就来跟你大爷我啦啦话。

陈大爷,我咋好意思麻烦你,你能叫我在这里住下,我就感激不尽了,唉,将来我要能出息成个人样,一定忘不了你!

周大国看看陈定来,不情愿地说,看来,这家伙在这里住定了。

佟大爷真是,刘方永明明是在耍嘴,可他真得把他当成了好人。陈定来一个劲地埋怨男房东。

房东家的土炕虽然很大,因为同时睡三个人,还是显得有些拥挤,炕上罩着蚊帐,不容伸延地圈定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空间。

睡觉时,陈定来和周大国头朝南靠着窗台,刘方永头朝北,炕头堆放着房东家的一些杂物。

三个人脱衣服时,刘方永笑嘻嘻地冒出一句,嘿,这佟老前辈真好糊弄,两句不着边的谎话就蒙得他嘀嘀地转。

你说谁啊?周大国没好气地问。

还有谁,咱房东佟老前辈啊……佟老前辈……嘿嘿……这是咱对他的尊称。

我看是佟大爷瞎了眼,拿你这号人还干粮不够了找他就是来。陈定来也觉得刘方永对男房东的态度太不够意思。

过了片刻,刘方永咕哝一句,周大国,陈定来,你们俩好像对我有看法啊,我咋惹着你俩了,念这么些年书,还真少有人跟我刘方永合不来呐。

周大国和陈定来没吱声。其实他俩都没有睡着。

先睡着的是刘方永。刘方永一睡着,呼噜声就从鼻孔里铿铿锵锵地跑了出来。本来陈定来和周大国睡意朦胧,正迷迷糊糊地向梦乡靠近,经刘方永节奏有力的鼾声一折腾,竟渐渐清醒过来。

刘方永!刘方永!周大国气呼呼地喊了两声。

刘方永鼾声依然。

周大国耐不住性子,用脚踢他。

咋了!咋了!惊醒的刘方永神经兮兮地吆喝。

咋了?你打呼噜打得人睡不着觉!

我打呼噜了,我咋没听见?刘方永理直气壮。

你打呼噜你咋能听见,倒真希望你能听见,你要能听见别人还不会被吵醒呐。周大国更来了气。

陈定来也正在气头上,一听两个人的争吵,失声笑了。

最后还是陈定来和周大国软了下来。陈定来说,刘方永,不是我俩成心和你过不去,你这呼噜响得太厉害了,要不,你先看会书,等我俩睡踏实了你再睡?

刘方永挺难接受,犹豫了一会,没好气地说,你俩先睡吧。

其实陈定来和周大国还没有入睡刘方永就已睡着了,只是鼾声似乎比起先响得谨慎些,再加上两个人确实困了,渐渐的,两人迷迷糊糊地飘进各自的梦乡。

清晨起来,刘方永主动去端洗脸水,把水放在脸盆架上后,一个人坐在床头不声不响地看书。

刘方永,你咋不快洗,别人还等着洗呐。周大国边系腰带边催促刘方永。

你俩先洗吧,我给你俩端的。刘方永继续坐在床头看书。

周大国和陈定来相视一眼,不由自主地笑了。

洗完脸,三个人轻手轻脚地走出房东的院子。刘方永走在后面,很自觉地掩好院门。刘方永做这个动作时,陈定来和周大国又是相视一笑。之后,三个人谈话逐渐变得和气起来。

@@(三)

洼峪镇政府驻地是由南洼峪和北洼峪两个村组成的一个大村。

村周围有一条季节河,夏雨时节,河水飘带一样绕过村子向东一去不复返。直到秋末,天气透出寒意,河水才能断流。断流是很突然的,今天黄昏没膝的河水还叫得挺欢,明天一大早已去向不明,只留下一片湿漉漉的卵石。

早晨起来,陈定来和周大国总爱去河边玩一会。今天早晨陈定来说不想去了。刘方永很会把握时机,讨好似地对周大国说,周大国,要不我陪你去吧。

来到学校,班上还没有人。陈定来一个人坐在教室里埋头朗读英语。

教室门开的时候,陈定来没心思抬头。一会,他忽然感觉有些异样,回过头一看,刚才来的是柴涓。

柴涓也正朝陈定来看,好像是刚抬起头来,话却来得很快。早来了,陈定来。

陈定来迟疑了一下,才醒悟柴涓是和自己说话。

陈定来朗诵的声音由高变低,渐渐成了默读。他突然感到心烦意乱,又说不出为啥,最后拿起书神使鬼差地往教室外走。

关教室门的时候,陈定来侧着身,柴涓正好在他的视力范围。陈定来见柴涓看他,门关得有些慌乱,回转身刚迈出一步,门吱呀开了。

@@(四)

陈定来的同桌叫王冬宝,家在本村。同窗两载,陈定来对王冬宝最深刻的印象是来校准时,不迟到不旷课,也不早来。用王冬宝的话说,就是踩着分针来的。

王冬宝有一个突出的特长,就是爱唱小曲。小曲民间色彩极浓,歌词几乎全是些虚词咿、呀、哎、嗨之类,没有实在意义,是王冬宝从村里学来的。

王冬宝唱小曲的时候,全班人都围起来聚精会神地听,听完后哄堂大笑,王冬宝为此挺得意。

复习生来陈定来班里时,班主任先找他们谈话。谈完话,他们陆续走进教室,班上的同学齐唰唰抬起头细心打量他们。

柴涓进门时,王冬宝用肘轻轻捅了捅陈定来,压低声音说,看,这妮长得真俊!

陈定来觉得王冬宝的话很下流。随着柴涓往教室里走,王冬宝的脖颈拧了一个钝角。

陈定来发现王冬宝到校的时间提前了。其实老师布置的作业并不多,也不紧着交。

渐渐的,陈定来的发现又进了一层。自习课上,王冬宝时不时地扭过头朝一边看。那次陈定来和王冬宝谈春节放鞭炮的事,王冬宝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以往谈起这些,两个人总是眉飞色舞,兴奋异常。陈定来很扫兴,谈话的兴致逐渐淡了下来。

王冬宝飘忽不定的眼神引起陈定来的注意。陈定来扭过头,目光顺着王冬宝凝视的方向投过去。柴涓正埋头写字,薄薄的嘴角轻轻蠕动着。王冬宝在看柴涓?陈定来的脑海闪过这个念头的同时,回过头看王冬宝,王冬宝脸上腾起一抹血红。

课下,刘方永身边围了不少同学,陈定来也是其中的一个。刘方永在谈论他以前班上的趣事。

一波笑浪翻过之后,陈定来无意回头朝自己的座位那边看了看。王冬宝站起身走到柴涓的课桌前,说,柴涓,我用用你的铅笔刀?柴涓正和一个女生小声说话,听了王冬宝的问话,表情淡漠地说,我忘记带来了,找别人借吧。说完又回过头与那个女生说话。王冬宝尴尬地走开。陈定来看见柴涓手里正握着一把铅笔刀。陈定来清清楚楚地记得王冬宝也有铅笔刀的,而且是两把。

上课铃响过,物理老师走进教室前,王冬宝对陈定来低声骂了一句,柴涓这个小×,真不是东西!

咋了?

没咋,我就看着不顺眼,看她那熊样,神气啥!

说“不顺眼”的时候,王冬宝朝柴涓的方向又顺了一眼。

陈定来和王冬宝挺合得来。无论是回忆童年趣事,还是进行一些不科学的幻想,两个人都很投入。在学习上,王冬宝很需要陈定来的帮助,比如考试,如果陈定来像别的同学一样边答题边把答过的卷子折起来,王冬宝就很难取得好成绩。

王冬宝第二次骂柴涓,是在一节课外活动课上。

班里男生分成两组打篮球,陈定来与王冬宝一组。起先,陈定来的小组遥遥领先,后来比分逐渐拉近,以至眼睁睁看着另一组超过了他们。以前,在陈定来与王冬宝分在一组的篮球比赛中,这样的情况很少见。

陈定来分析原因,发现问题出在王冬宝身上。

下半场,王冬宝打得很不起劲,球一传到他的手里,没带几步便丢了,而且总向一个方向丢。球丢得最远的时候,滚到了学校自来水管下面的水池边。

柴涓正弯腰在水池边洗衣服,大红的半袖背心、学生蓝裤和她洁白的肤色组合出一种耀眼的美。陈定来又看见王冬宝那种飘忽不定的眼神。

一个同学争着去捡球,被王冬宝喊住了。王冬宝飞速地跑过去,与他打球时的精神判若两样,但捡起球来时他并没有飞速跑回来。王冬宝拧开水龙头潦草地洗手,好像跟柴涓说了几句话。柴涓一直没有抬头。

两个组的同学都等的不耐烦了,大呼小叫地催,王冬宝,你啥干净气,还没打完洗啥手!

王冬宝捡球回来后,球一抛出手,随口骂了一声,这小×真臭美!陈定来离王冬宝很近,推想他肯定是在骂柴涓。

晚上,三个人躺在床上。似睡非睡之际,周大国冒出一句,刘方永,原来你和柴涓是一个村啊。

刘方永还没有回话,周大国又说,柴涓打扮得真干净。

还用说,人家兄妹五个,她最小,一家人像神一样供着她。

周大国感慨道,怪不得啊,你看咱班那几个女生,在柴涓跟前就像堆乱草。

你这么眼热,不行我给你说说,叫她跟了你算了。刘方永做出很认真的样子。

周大国急了,刘方永你真没正行,胡乱问一句,你竟说这个!

周大国,你咋没胡乱问别人,肯定是柴涓把你迷住了。

去你的,不跟你说了,你这人……真是……周大国气得说不出话。

陈定来就着屋外匍匐进来的月光扫了周大国一眼。仰躺着的周大国,两眼亮油油地泛着光亮。

@@(五)

长这么大,陈定来极少与女孩子接触。

儿时,与陈定来在一起玩耍的尽是些男孩子。在陈定来的记忆中,有一条不成文的训诫绳子一样禁锢着他的儿时,就是:男孩子与女孩子在一起玩耍会烂脚丫子。这可能是家长们阅历深厚,谙熟了男女之间难逃的劫数,为避免发生意外而激发的灵感。这训诫很凑效,绝大多数孩子都自觉地遵守,在这方面,陈定来可以称得上模范,直到成人以后,同村一起长大的异性和他陌生得像不认识一样。

当然,也有胆大包天视训诫如儿戏者,像东邻的水子,就经常与一个叫眉子的女孩泡在一起,有时还偷着做“过家家”游戏。终于导致了水子的孤立,陈定来他们像躲避瘟疫一样躲着他。

有一次,水子和眉子又偷偷做“过家家”游戏,远远地被陈定来一伙看见了。眉子指挥水子道,来人了,水子,水子,快快进石屋!这话正好被一个跟着父母下地回来的男孩听见,很快就传遍了。

以后每每遇到水子,都会有人喊几声:水子,水子,快快进石屋!

快快进石屋!这话乌云一样笼罩着水子的童年。上小学时,比水子瘦小的男孩子也常常欺负他,不管水子多么理直多么气壮,只要对方说一声,你啥了不起,不就是快快进石屋啊!水子就会低下头来,任凭打骂。水子天天向父母讨钱,买铅笔、本子,分给为难他的同学。如果有同学对水子说一句,水子,以后我不说你快快进石屋了。水子就会过节一样地兴高采烈。

直到现在,陈定来只与女同学同桌过十来天。同桌的女生就是眉子。老师将眉子和陈定来安排成同桌的时候,陈定来去找老师,要求调换座位。结果话没说完就被老师狠狠批评了一顿,说他小小年纪坏毛病不少。那时老师对学生管得很严,学生对老师怕得要命。在校外,很少有学生敢与老师说话,学生见了老师也像老鼠见了猫一样。

陈定来与眉子同桌,是在小学四年级。陈定来找老师要求调换座位挨了批评回来,便与眉子发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战争。原因是眉子坐了他的座位。娘的,你坐水子的座位行,别坐我的。战争的导火线就是这句话。

眉子对陈定来怀恨在心,伺机报复。正值酷暑,一场大雨裂开嗓门哗哗啦啦地唱了两个钟头,村头亮起一条活蹦乱跳的小溪。夏天,学校是不允许学生去溪里洗澡的,但溪水的诱惑太大,中午一放学,陈定来一伙绕过许多有意无意的目光,选一个僻静所在,光溜溜地下水了。

下午预备铃刚响过,班主任气势汹汹地来到教室,目光环视一周,念了陈定来一伙的名字后,说,你们几个都给我滚出来!

依照老师的要求,陈定来一伙按高矮个排好队,挽起袖子,逐一把胳膊伸出来。老师用指甲在每个人的胳膊上划了一下,每个人的胳膊上都泛起一道白杠。老师走到队前,表情严肃地喘一口粗气,训道,你们谁还嘴硬,来,一起向后转,给我晒一下午太阳,丑话说在前头,谁要背过身来,看我咋拾掇他!

是眉子向老师告的密。中午放学时,眉子看见陈定来一伙鬼鬼祟祟地出了村,断定他们是去溪里洗澡,心里一暖,终于找到了报仇的机会。

陈定来一伙晒了一下午太阳,又悔又恨,千方百计想查出告密者,一是发誓要以牙还牙,二是以后防着点。

第二天早晨,一个同学在班上发问,说有种的站出来,别他娘的躲在阴沟里放冷枪。另一位说得更难听,简直像是骂街。眉子坐不住了,站起来对着那个同学说,是我跟老师说的,不服气去找老师评理。

陈定来一听是眉子告的密,气出一串跟斗,骂道,你不光会和水子快快进石屋,还会舔腚来,你啥时看见我们洗澡了,净跟老师瞎说!

就是看见了,不看见我也不说。眉子毫不示弱。

你看见啥了?

对啊,问她看见啥了,有没有看见陈定来腚沟里挂的萝卜?

几个同学起哄后哈哈大笑。

眉子用手捂着脸哭着去找老师。陈定来一伙被狠狠克了一顿,又被赶回了家。陈定来一伙的家长费尽口舌把陈定来一伙送回学校后,眉子再也不肯与陈定来同桌了,老师不应,眉子就伏在桌子上哭。最后眉子取得了胜利。同时,也等于陈定来取得了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