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害怕天然节律,就好像周期会威胁到工作生活的时间和行动的效率。我们的恐惧有更深层的、未意识到的原因。在一个男人的世界里只有两种地位:要么做老大,要么当哈巴狗。如果一个男人想要避免走错一步落到下层地位,他必须学会更有效率,更有规律地工作。在严肃认真地工作或干项目时他就没时间休息,没时间关注内心世界。此外,也没有人和你谈论个人的事情—其他男人并不可信,因为他们也是一门心思要超过他人(女人,一样的在超越他人的能力方面毫无逊色,虽然,人们希望随着更多女人进入公众生活,竞争会少一点,合作多一点),所以人们学会了掩饰,隐匿痛苦和忧伤,把工作做好而不泄漏一点点的内心世界。一些男士把基本人际关系中的所有紧张归于女人的感情控制障碍。他们说女人疯疯癫癫,至少一塌糊涂。男人是非常稳重的,也希望伴侣有类似的稳定性。但男人困扰于这种稳定在亲密关系中产生的问题。毕竟,质的亲密比稳定性更有规律。伴侣间的关系有远有近。有时一方更多依赖于另一方,有时则相反。时断时续的争吵和好,接着又是更多的争吵。
最近上映的两部现代电影《谈到亨利》和《医生》提供了有关成功男性稳步前进和如何避开心灵黑暗中不确定位置的有趣解说。如影片《谈到亨利》中哈利森扮演的亨利是一个好斗、容易激动的律师,一个没有时间和同事或家庭联系的律师。在《医生》中,威廉·赫特扮杰克·麦吉在手术室之间走来走去,开着玩笑,给那些担心着诸如肢解和死亡之类脆弱的病人略带虐待狂似的打击。接着有意思的事发生了,亨利被射中头部,大脑受损伤。麦吉医生发现自己患了癌症。事情发生了转变,两个人缓和了关系,变得更人性化和脆弱,更加同情遭遇痛苦的人们,学会珍惜和他人的交往。接着,作为一个较敏感的人,两个男人都在他们曾经风光过的领域里遇到了困难:亨利发现,作为一名高水平律师,他曾靠撒谎赢得官司,杰克则发现一个同事在医疗记录上做了手脚,目的是想减轻他在一个病案中失职的责任。两个男人都不愿再玩把戏了。亨利把证明转了过来,杰克拒绝癌症前所答应的,不再支持他的同伴了。亨利告别法律生涯,杰克癌症治愈后继续做外科医生,但做法却与以前截然相反。例如,他在训练当地居民时,命令他们花更多的时间扮演病人,以便将来他们能够更好地体会要他们做手术的病人的内心感受。
治疗中有个病人告诉我,他看过这两部影片,后来做了一个梦。病人是一个大企业的经理,十分胜任自己的工作。但作为一个普通人,他相当自闭,不能与别人分享自己的感情,甚至包括他的妻子。他梦见他驶过一群人,他们好像在干什么秘密活动,恶狠狠地盯着他,仿佛告诉他不要打扰他们,他继续朝前驶去。对梦的剖析是显而易见的:工作中他要拼命工作、无视与他人有人情味地交往,为的是有效地管理。比如,最近他不得不解雇一个下属,尽管这个下属有三个小孩,考虑这种经济状况,她不可能找到另一份工作。他把自己和亨利及杰克对比,承认他害怕他会遭遇悲剧结局:他不明白,是否他隐藏自己的感情就没人知道他自己多么害怕死亡。
男人担心过多地“移情于”女人情感体验之中,会让人觉得男人也会被强烈的情感所左右。男人把女性自然生理经历—月经、怀孕、绝经看成病,固然他们不愿承认本身也可能因身体经历而周期性受到控制,暂时失去进行正常反应的能力,换句话说,男人在女人身上投射了那些他们自身不能容忍的属性,接着他们就把女人的这些特质说成有病。
琼·贝克·密勒评论:
一旦一个群体被定义为“低等的”,那么“高等”的群体就会在各方面把它打上“有缺陷的”和“低标准的”标记。这种标记不断增加。这些标记很快被固定下来。因此,人们认为黑人智力不如白人,女人易于受感情控制等等。不可避免地,处于统治地位的群体被视为标准人际关系的模范,这可以说明,为什么男人会轻易把周期性地变得情绪化和变动的女人诊断为患pms。
我们暂且不把这个讨论限于月经周期。这里还有个死周期。在许多研究者中西尔维亚·白蕾拉把有自己的生活周期与妇女的心理发展联系到一起。白蕾拉讲了因娜娜的故事,她是苏美尔人的天地女神。有一天她决定去下界。往下降时,她嘱咐朋友,要是她三天还没有上来,她的朋友就要去找诸神,来干预埃里基格尔,放她回来。
当她下降时,埃里基格尔女神对她的闯入非常恼怒,她杀了她,把她的尸体挂在柱子上。当因娜娜没有返回时,恩基神出面干预了,使她安然获释。因娜娜事先作了安排才会有这样的结果(可与希腊神话中的阴间女王的故事比较)。白蕾拉对苏美尔神话评论道:“这个神话向我们显示,黑暗和压抑会上升,他们也可以进入意识之中—表现为情感的喷发和悲伤—彻底地改变有意识的能量模式。”如果男人们能避免对女人的体验作病理的评断,就可以从妇女身上了解到,一种全面体验沉入黑暗的意愿,是改造一个人的生活的先决条件。
认为男人可以从女人身上学到很多东西,不等于说女人的方式就比男人的方式好。关键在于男性和女性方式开始变得极端化,这对两性都不利。男性倾向于把女性的体验当作疾病看待,只会导致进一步极端化。考虑到男女在性需求时间上的不同,许多婚姻裂变始于男人觉得女人不频繁或规律地对性较感兴趣,而他自己则喜欢有规律的性接触和依赖它来支撑自己做男人的自信,这不是男人或女人自然和正确的性需求。事实上,按物种生存的说法,男女在性周期上的明显差别也会有和谐的时候。既然排卵以月为周期,男人在一个月内任何时间都可以性交,使受精的可能性大大增加了。任何时候女人正好排卵和可受精时男人都有所准备。对于现代夫妇,自然选择的迫切需要并不是十分重要,还有在生理基层之上文化和心理组织等层面的考虑。他们面临的挑战是算出性的时间表,既要考虑女人周期性的性欲,也要考虑男性相对稳定的性冲动,这里不包括强迫性或犯罪,这种后果将是双方充分地相互满足。哈墨特·伯兹(1991)对这种观点提出疑问,即提出如果男人能变得更像女人,世界将变更美好。他解释道:即使一个男人总是表现出他女性的一面,同时一个女人体现出她男性的一面,两性仍明显的不同,男人和女人自我实现目标不应该是两性单方面的理想。就好像在讨论男人的病理紊乱根源时,伯兹写道:“当这种独特的男性精神失去其容纳着爱所联系的结合的女性精神形态的时候,这种男性精神就论为一种解剖工具—尽管其强劲,男子气十足—却已变成生活的破坏性因素。”
这与男人们忽视他们的(内在)自然节律和破坏外部自然环境的倾向有关。同样他们还倾向于过分驾驭自然,这两种情况表现为,为了获得高位、权力和财富,不断地拼命去竞争。我讨论过,男人们为了维持稳定的步子,以便能在工作中与人竞争,爬上较高的层次,需要在他们的自然周期中超载。谈到环境问题时,统驭大企业的男人们总是宣称,他们简直无暇顾及,其成本也过高,也找不出办法来使生产速度减慢以保护臭氧层和雨林。
波斯湾战争时期展现了许多病理性紊乱的例子。这时的布什总统不放过进攻的机会,他接到海湾中区伊拉克入侵科威特的消息,就命令军队开赴那个地区。后来又命令400000军人开赴沙特阿拉伯,他给美国人一个最终可以理解的理由:真正的男子汉绝不后退。***·侯赛因与他遥相呼应,也要做个真正的男子汉,例如,他指控美国人孬种靠延长空袭,不敢像男子汉那样在地面交战。
在我看来,生物性并不决定着性别关系。性别是社会构成,当然,生物性也起一定作用。所有物种的雌性和雄性不同,只是因雌性要生育孩子而雄性不须生育而担负不同角色。但正像其他任何关于人类事物一样,性别关系在历史性变迁中形成于文化背景。
性别是社会构造的,同时问题产生于男人忽略了自身的自然规律。是否两者之间存在矛盾呢?两者不矛盾:人类并没有被“自然”规律所控制。我们来解释自身和周围的自然以及特定的社会和文化背景。但有种性别在一个特殊的社会和文化背景下,形成一种与自然周期性有关的态势。女性并非天生注定得保留集体主义的自然节律,男性同样也能完成这种功能。
想想美国平原上印第安人的太阳舞,跳舞时男儿刺破他们的胸膛,让血能溅到地面上,象征着太阳(男性)在为大地母亲施肥中的重要性。我认为女人和男人一样都愿意把自己和竞争市场与公共活动的步调联系起来,以一种独特的性别的方式扰乱自然韵律的步调联系起来。如果有人想知道男性心理紊乱症,很重要的就要理解为什么女性节律被当成了病。
文明的进步,特别是工业革命以来,使我们变成时钟的奴隶。一度是农业社会,以自然节律—日升日落,季节变换为主旋律来安排活动的世界,随着现代技术和工厂组织的出现,时钟代替了太阳和月亮成为计量器。工人的活动从产品效率到光顾澡堂的次数,都由时钟来调节。服务机构和白领工人并不好过:案例和客户数目可以量度,正像大量的文献一样。
时间和工作被量化,人们开始能做他们以前认为不自然的事情。他们用闹钟催醒自己,没日没夜地干,不知疲倦地重复单调的任务。男人显得很好地适应了这种需求,许多女人也表现得十分娴熟地胜任,晋升到一度只为男性保留的岗位,但显然女人为进入到先前只能是男性世界的高岗位付出了昂贵的代价。她们也一样变得脱离了本质,例如她们学会不让月经前综合征或孕育孩子的计划干预工作的可靠性。是否女人月经前经受一段不舒服的事实必定意味着她们经受精神失调的痛苦?或许女性的问题就像男性一样并不在于女人的心理病理方面,而在于我们与自然和自然节律之间文明关系的失常,月经前期的痛苦或许可理解为失去孕育孩子机会的悲痛,是停顿的时刻,是伤心的时刻,也许要费老劲才能重新返回到外面纷繁喧闹的世界中去。许多传统习俗都有纪念和庆祝妇女周期这段时间的惯例。在复杂的现代工作领域里,月经周期变成另外一回事了。今天患月经前期症的妇女更少地考虑传统惯例,更少地通过月亮周期来计算时间,更多地诅咒她又老了一点儿,她的身体阻碍了她的发展,或现实生活中现在的她并没有像自己想像中那么成功等现象。过去女人生理周期和文化节律相适应,今天女人每月生理和心理上的变化使她们在男性工作岗位上变得无法忍受。而缺乏容忍空间能使短暂的烦恼痛苦变成压抑和自责。
一个职业妇女被告诫,她要忽略自身节律,如果她想要在男性世界中适应并超越。女人必须像男人一样学会忍受。如果痛苦来自感情上和精神上,她寻找精神帮助或示助于治疗的药物,用一切方法使自己获得帮助。假如女人想遵从游戏规则而获得成功的话,就必须向老板证明性别歧视的错误性和证明她和男人一样稳定可靠。对于许多女性来说这是引起紧张的大源头。一位女执行官最近埋怨道:“我感到上当受骗了。假如我按他们(男性)的玩法得到提升,我成了他们的一员;如果我不这样做,我就得不到晋升,不管哪样,我都是失败的。”
谢瓦泽建议女性,如果她们想拥有事业和家庭,工作上就要进入“妈妈轨道”,慢是慢点,也耽误事业发展,限制了最终成就,但她可以有时间来抚育孩子。戴安·阿瑞沙福特指出男性通常拥有孩子而且不必放弃他们工作领域中的地位,翻转过来就是:如果你是位女性,你想获得职业成功,那么忘掉小孩吧!如果你是一个公司的职员想要做父亲,那么,没问题。
随着妇女大量涌入劳动大军、经理层和专业服务领域,心理紊乱的发生、权力维护者的恐吓、你死我活的竞争和个人感情的迟钝会有所缓解吗?当然,答案因人而异,关键在于女性是调整自己还是坚持工作关系需要转变。有的掌权的女性尽力像男人一样积极进取,充满竞争力,在感情上接近男性。还有的如圣何塞女警察一样,在最近接受电台采访中谈到:她不像男人那样高大,声音尖细而不“粗大”,所以她到达事故现场并不吓唬任何人,而是寻求办法冷却现场形势,人们从新闻片段中得出的结论是,与男警察诉诸恫吓或武力的方法相反,女警察在某种情况下寻求解决问题的变通方式。大量妇女出现在工作岗位上和公共生活中,愿意去寻找恫吓代替你死我活的竞争的方法,这必将引起商务和公共生活发生巨大的变化。
与此同时,数以百计的男性求助于心理医生,他们结成群体,参加大型男子集会,以寻求突破腐蚀了变化可能性和吸干他们生命力的紊乱。当然,他们并不懂得病理紊乱的症状。但当我给前来咨询所看病的男同胞们指出他们内心的麻木,难以亲近的感觉和他们为获得工作成功保持稳定节奏要求之间的关系时,他们很快明白过来。男人要跨越传统男性价值观是需要勇气的;对男人来说,承认自己紊乱引起的问题和女人的pms一样多,同样也需要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