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客厅那座古老的大钟敲响了七下,用它那沉重的钟声打破了屋内的平静。
钟声消失后,颜家云僵硬的身体动了一下,目光也落在书桌上那散乱摆放的一组照片上。照片拍的是一方白玉印玺,盘龙印钮,印玺底部用满文本字和汉文篆书分别刻着六个大字“大清受命之宝”。
如果你对玉玺稍微有点认识,肯定能从这几张照片上认出所拍的正是现藏于故宫博物院的清代皇帝印玺,号称“清二十五宝”之一的“大清受命之宝”玉玺。
对着照片思考了一小会,颜家云象是猛然下定了决心,一把拿起桌上的电话,按下了几个数字。
丈夫的动作惊动了正在抽泣的梦心茹,她抬起头,慢慢地问了一句:“你决定了?”
妻子的话让颜家云拨打电话的动作停了下来,沉默片刻后,颜家云低沉而又坚定的话语响起:“以前我们虽然也帮他们做过几次,但至少那些东西都在我们的心理承受范围之内,但这次的情况大大超出了我的承受能力。没想到,没想到他们竟然把目标定在国宝上面。”
“这个电话打出去后,你知道后果吗?”和颜家云的激动相比,梦心茹此时却显得相当冷静。
“后果?呵呵,不就是死吗?不错,我颜家云是怕死,也不想死,但是我却更不想让颜家因为我而遗臭万年。”说到最后,颜家云的情绪明显很激动,一张略带黝黑的脸已经开始泛红了。
听闻丈夫的话,梦心茹的脸上突然闪现出一丝微笑,那是充满幸福的微笑,是自豪的微笑。
带着这种微笑,梦心茹慢慢走到丈夫身前,从他手上把话筒拿下并扣上,接着她从自己的衣服深处掏出一个小巧而精美的手机递了过去。
看着妻子递过来的手机,颜家云愣住了,有点不明所以。
梦心茹淡淡的笑了一下,柔声道:“既然决定了,那就打个电话给儿子吧。”
小小的手机落在手里,颜家云却觉得它有千斤重,好不容易拨下了儿子颜鸣威的电话号码。
“喂!哪位?”
当颜鸣威的声音从话筒中传出来时,一直强做坚强的梦心茹再也忍不住了,掩面跑回沙发。
“是我啦,儿子!”调整了好半天后,颜家云才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话。
“哟,老爸呀!真难得呀!你儿子在外面半年多也没见来过电话,这刚下火车就打来了,嘿嘿,想我了吧!”
颜鸣威爽朗的笑声从话筒中传出,但这话落在颜家云耳中却别有一番滋味。半年前,颜家云因为担心儿子出事,就找了个借口把颜鸣威偷偷送到一个去陕西的考古队中工作,而且还给颜鸣威规定了三个不许。不许让任何人知道颜鸣威是他颜家云的儿子,不许私自回家或者打电话回家,不许联络颜家任何亲戚,一切都要靠自己。
千万别小看这三个不许,在那穷乡僻壤、鸟不拉屎的地方,一点点的优待是可以放大无数倍的。如果没有人照顾,就凭颜鸣威那自己找上门的大学生,基本和苦力的待遇没什么两样。
“臭小子,你老爸忙着呢,哪有空想你。现在打电话给你是另外有任务,你先别回来了,去一趟明州,去看一下国林的妹妹,顺道帮我们和国林他爹上柱香。”颜家云尽量让自己放松,他不能让儿子听出什么破绽来。想着吃了半年多苦的儿子终于回来了,但自己却又得把他亲手推出去,颜家云再坚强也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什么?去明州?老爸,没搞错吧?我才刚下火车呢,要去至少也得休息两天再去啊!何况明天不是爷爷八十大寿吗,我专程坐了几十个小时的火车赶回来的呢。”电话那头的颜鸣威几乎是跳起脚来,半年多没回家,结果一到家老爸连门都不给进。
“少废话,让你去就去。你爷爷前天去了朋友家,让我们把他的大寿推迟一个月再办,所以你不用担心。本来我和你妈妈这次正准备去给国林他爹扫次墓的,但国林这次考上了大学,所以我们准备让他过来玩,下午应该就到了。”
“国林国林,就知道国林,老爸,我才是你亲儿子啊,国林不就是和我长得像嘛,怎么我觉得你收养了他以后我就成了干儿子呢!”
“胡闹!让你去就去,办不成事别进这个家门。”颜家云拿出了父亲的尊严,提高了音量。现在的他思绪根本就乱得一塌糊涂,早先准备的措词在面对儿子时全都消失不见,无奈之下,他只能用这种强硬的手段了。也许这会深深伤害到儿子的自尊,但是事到如今,他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果然,颜家云发怒后,电话那头的颜鸣威就沉默了,良久以后,他才低声道:“恩,知道了,我会去做的。爸……,我……我想和老妈说几句话。”
颜家云扭头看了一眼沙发上,发现妻子早已经哭得不成人样,如果让她来接电话那一切都白费了。无奈之下,他只得重新咬咬牙,说道:“你妈妈去西南开个学术讨论会,早上的飞机,走得又太匆忙了,连电话都没带,等我联系上了你妈让她给你打电话。”
“哦,知道了。老爸,没什么事了吧?没事我挂了。”
“等等……”听着儿子那失落的声音,颜家云再也忍不住了,但是当他想把一切都吐露出来时,却发现自己无从说起,沉默了老半天后才憋出一句:“儿子,记住,爸爸和妈妈是爱你的。”
“呵呵,老爸,啥时候变得这么肉麻了?我记得你以前从来不看台湾肥皂剧的啊!我知道你们这么对我这么刻薄是为什么啦,爷爷和我说过,颜家的子孙不能是酒囊饭袋。”老爸最后那满含深情的话让颜鸣威的心情瞬间好转,和很多父母会义无返顾的原谅自己孩子一样,当子女的,很多时候也只需要父母的一句话。
又和父亲开了句玩笑后,颜鸣威挂掉了手机,在结束通话的那一刹那,他隐约听见话筒中传来一句女子的呼喊声,喊的好像是“去潘家园找……”。
“潘家园?找什么?”颜鸣威呆立在原地,努力回想着刚才那女子的话。那个声音很模糊,象是他老妈梦心茹的声音,只是颜鸣威无法肯定,因为那个声音实在是太嘶哑了,和老妈那清脆悦耳的声音完全两样。
想了半天,颜鸣威也想不出个头绪来,无奈只下,他只有按照刚才的号码重新拨了一个回去,结果告诉他,对方已经关机。
收好电话,颜鸣威重新背上他的大背包随着人流走往出站口,拐了个弯后又进入了售票大厅。
“嘟!”
随着汽笛的长鸣,北京西开往明州的特八十七次列车徐徐进入了明州火车站。片刻过后,颜鸣威随着人流摇摇晃晃的向站外走去。
火车到站的时候,明州已经是晚上八点半点了,连续几十个小时的火车,几乎让颜鸣威差点崩溃。一出站门,他随便钻进辆的士,对司机扔了两个字“宾馆”,就一头躺下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颜鸣威的思想才慢慢回到他的脑子中,在经过和眼皮的艰苦斗争后,颜鸣威终于张开了双眼。
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颜鸣威发现自己正趴在一张红色的地毯上,看周围的布置,应该是在宾馆了。
“靠,没想到老子还活着。”一回过神来,颜鸣威忍不住大声感慨。
还没等颜鸣威享受完“活着真好”的感觉,肚子中一阵如雷般的响声重新把颜鸣威带到现实中。
“怎么这么饿?我在火车上不是吃了东西吗?”颜鸣威一边嘟囔着一边挽起袖子,当他看见手表上显示的时间后,再次惊讶的叫了起来:“操,七月二十四号晚上八点半到站,现在竟然都七月二十五号晚上六点多了,难不成我被猪仙附体了?”
叫归叫,该做的还是要做的。从地上爬起来后,颜鸣威把大背包往床上一扔,钻进卫生间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换上新衣服后,颜鸣威从大背包里拿出个红色的小背包,提在手上就离开了客房。
小背包是颜鸣威用来存放他的贵重物品的,比如笔记本电脑,数码相机,mp4,移动硬盘等东西。出于习惯,用不着这些东西的时候,颜鸣威都会把它们寄存在宾馆柜台里,毕竟出门在外,意外的事情是能免则免。
走到宾馆前厅,颜鸣威突然发现偌大的宾馆前厅竟然没有一个人。
“服务员!”无奈之下,颜鸣威只得支起嗓子自己召唤了。
没人理他。
“服务员!”加大音量。
老样子。
“服务员!”吼了一大嗓子。
四周依然静悄悄。
这下可把颜鸣威郁闷坏了,去过那么多宾馆,他还从没看见有哪个宾馆前台会没有人的,何况这家宾馆墙壁上还挂着三颗星星呢,怎么说应该也比旅社好点吧。
再又等了半天依然没有人出现的情况下,颜鸣威憋足了劲冲着柜台里吆喝了一嗓子:“警察查房!”
也许是颜鸣威这嗓子的力道强劲,又或者是宾馆对“警察”两个字的先天过敏,颜鸣威那个“房”字还在吊音呢,一个十八九岁模样清秀,穿着深黑色制服,手端饭盆的小姑娘慌慌张张的从前台门里跑了出来,含糊不清的叫着:“警察来了,警察来了!快叫经理!”
小姑娘可能正在吃饭,一张小嘴塞得满满的,嘴唇边还沾着两个饭粒,配合着她慌张的模样以及那张红通通的小脸,样子相当搞笑。
颜鸣威本来吆喝完就想装过路人的,但是小姑娘的模样实在太逗人了,让他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小姑娘跑到前台后,立刻瞪起她那双大眼睛来回在大厅里转悠,在认真彻底的扫视了几遍后,小姑娘终于确定,整个大厅除了站在柜台前“贼笑”的那个二十多岁的男孩外再没有别人了。
在明白自己被眼前的男孩戏弄后,小姑娘面容一沉,那双大眼睛直直的盯着颜鸣威。
颜鸣威本想继续和小姑娘开开玩笑,但是小姑娘那双大眼睛盯着他的时候让他罕见的生出了一种罪恶感,好像自己欺负了一个纯洁善良的小妹妹一样。
迫于无奈,颜鸣威惟有讪讪的收起笑容,想给小姑娘道个歉,但是当他发现小姑娘肩膀上挂着的耳麦时,道歉的话自动被过滤了,他的面容也变成了冷冷的模样:“我是809的房客,想寄存点贵重物品在你们这。”
说话的时候,颜鸣威将背包打开,把里面的东西一样样摆在柜台上。
小姑娘扫了一眼柜台上的东西,突然抬起头,大声说道:“不寄!”
这两个字让颜鸣威呆呆地愣在原地,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看着颜鸣威发呆的模样,小姑娘那阴沉的脸绽放出灿烂而得意的笑容,细小的嘴唇微微向上倾斜着,似乎打败了一个邪恶的敌人。
颜鸣威很想发火,但是愤怒的火焰几乎是刚刚升起就被熄灭了,小姑娘现在的模样非常象和颜鸣威从小玩到大的林纹青。
每当林纹青成功的欺负完颜鸣威后,都会不由自主的露出小姑娘现在这种笑容,那是一种毫无心机的笑,是一种小孩子在赢得胜利后的笑。
沉默片刻后,颜鸣威慢慢地收起柜台上的东西,拎着背包头也不会的向宾馆前门走去。在离开宾馆的瞬间,他听到了小姑娘焦急的呼喊声。
坐在餐馆的饭桌前,颜鸣威打开钱包,取出存放在里面的照片。
照片上,一个穿着一套粉色公主裙的女孩正撅着嘴唇得意的望着她身边的男孩,而那个男孩则苦笑着用手挠着自己的脑袋。
女孩的模样相当漂亮,配合着她得意的笑容,几乎可以用“调皮的天使”来形容了。
“蚊子,老外也象我这样好欺负吗?”看着照片,颜鸣威默默的念了一句。
填饱肚子后,颜鸣威背着背包走出餐馆,转身进了一家网吧。
网吧的环境还算不错,是按照那种上档次的网络会所模式搞的,右边的角落上还有假山和喷泉,看得出这里的老板是个懂得享受的人。
现在估计网虫们都在吃饭,所以网吧里并没有多少人,颜鸣威也省了开包厢的想法,随便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坐下。
打开浏览器,颜鸣威熟练的输入一个北京地区的私人收藏网站地址,迫不及待的钻了进去。几天没上,指不定谁又折腾到啥好宝贝了呢。
不过颜鸣威刚把目光落在版面上时就愣住了,连服务员端茶上来都没发觉。
“震惊!文物界泰斗颜新华一家二十四口离奇死亡!”“文物界和收藏界的悲哀!”“沉痛悼念颜老及其一家!”“二十四条人命,为什么各大媒体全突然集体失声?”……
以往交流收藏心得的论坛整个变了样,一个个刺目的标题充斥着整个论坛,而这些标题在颜鸣威看来,几乎和鲜血一样红。
傻傻的坐在电脑面前半个多小时后,颜鸣威双手颤抖的移动鼠标,点开了其中一个回复最多的帖子。
发贴的人是“八卦猴”是这个圈子里报道八卦消息的一个家伙,帖子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段话:七月二十四日晚八点多钟左右,西城区望月楼发生剧烈爆炸,正在给颜新华老人祝贺八十大寿的国内著名文物鉴定专家颜家云以及颜家直系亲属二十四人全部死于非难。
看到这里,颜鸣威那一直悬着的心稍微有点放下,毕竟这么大的事,他这个颜家的人不可能不得到消息。这个帖子应该是“八卦猴”这家伙在恶作剧。
不过当颜鸣威滑动鼠标看到下面那几张照片时,脑袋嗡地一下炸开了。
照片比较模糊,估计是用手机仓促拍下的,照的是消防员从酒楼将死者抢救出来,那炸得血肉模糊的身体在外人看去基本上辨认不出什么来,但是落在颜鸣威眼里却足够说明一切了,因为其中一张中的两具尸体正是他父亲颜家云和母亲梦心茹。
极度震惊中,颜鸣威以最快的速度掏出手机,想要打电话回去问个清楚,谁知道打开电话一看,却发现手机不知何时已经没电了。
“冷静,一定要冷静,这肯定是幻觉,肯定是别人的恶作剧。”颜鸣威拼命提醒自己,无数种借口塞满了他的脑子。
抱着这个念头,颜鸣威继续滑动鼠标,他希望在帖子下面的回复中会出现几个反驳的人。
“啪!”
一声沉闷的爆炸声惊动了网吧中正在上网的人,当众人顺着声音的方向抬头望去时,发现一个年约二十多岁,身着红色t恤的男孩正站在电脑面前,脸上那吓人的青色让人望而生畏。
在男孩的面前,那台17寸的显示器被砸出个大洞,隐约有一丝丝电火花在跳跃着。无数茶叶合着茶水洒落在冒烟的显示器上,随时有再次爆炸的危险。
网吧的网管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他三步并做两步跑到总闸面前,迅速把颜鸣威所在那条线路的电源拉断。
解决完漏电问题,网管径直走到颜鸣威的面前,正准备开口。但是当他的眼光落在颜鸣威脸上时,却发现自己无法说出一个字。
此时的颜鸣威象一头即将爆发的雄狮,一张铁青的脸,赤红的双目,并不壮实的身体上青筋尽露,给人一种相当强烈的压迫感。
那网管似乎明白现在的颜鸣威就好比一颗炸弹,只要谁敢于触碰,立刻就会引来最猛烈的爆炸。看着颜鸣威现在的表情,网管毫不怀疑面前这个小伙子会将惹怒他的人杀掉。
基于这样的心理,聪明的网管用手势和眼色阻止了其他服务员的靠近,自己则小心翼翼的站在颜鸣威不远处,等待着面前的男孩恢复平静。
只是事情总是出人意料的,平静的场面还没坚持20秒,就被角落里突然传出的一个男性咒骂声打断了:“老板,干什么关机子啊,是不是有病啊!”
站起来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青年,刚才他正沉溺于网络游戏中,突然被关了机子心情正极度不爽呢。
看见没人搭理他,那小青年跟着又骂了一句:“操,人是不是都死了,赶紧给老子把机子打开!”
小青年话中那个“死”字大大的触动了颜鸣威的神经,点燃的炸弹终于爆炸了。
只见颜鸣威身子微微弯曲,一使劲变跳上了电脑桌面,连续两个跳跃过后,他的身子已经落在了小青年所在的电脑面前。
落地、握拳、蹲身、出拳、命中目标,颜鸣威以极快的速度完成了上面一系列的动作,那小青年根本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让颜鸣威饱含愤怒的一拳狠狠地打中了脸。
小青年惨叫一声,身子犹如断线的风筝一样向后飞去,最后重重地落在了角落那个喷泉池中,激起一朵巨大的浪花。
一击得手,颜鸣威并没有停下脚步,他一跃身跳落地面,抄起电脑桌上那厚厚的搪瓷茶杯准备给躺在水池中的小青年以致命一击。
看到即将有可能闹出人命,那网管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以最快的速度跳过几张电脑桌,张开双臂将颜鸣威扑倒在地。
乍不提防被扑倒在地的颜鸣威几乎没有任何考虑,顺手就把手中的搪瓷茶杯砸在了网管的背上。
“噗”沉闷的撞击声响起,受此一击的网管只觉得背上象是被千斤巨锤砸中一样,钻心的疼痛随着脊椎迅速传遍全身。
“冷静,冷静,冷静……”强忍着巨大的疼痛,网管的手依然没有松开,不停地说着冷静两个字。
原本看到自己的一击没有达到效果,颜鸣威举起茶杯就准备冲着网管的头部砸下去,不过当他听到网管那一连串的冷静后,挥起的右手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从16岁开始,颜鸣威每到假期都会被爷爷送到部队中。于别人送子女进部队的目的不同,颜鸣威进部队是专程锻炼意志的。拿爷爷的话来说,男子汉如果没有坚强的意志,就犹如一只脆弱的花瓶,任何一点外力都可以将其击破。
经过八年的锻炼,颜鸣威的意志早以强如钢铁,原本他以为这世间早以没有可以撼动他神经的事情了,谁知道突如其来的消息还是轻易的将坚强的他击倒。
网管那咒语一般的话让颜鸣威仅存的理智重新开始燃烧,经过内心一番激烈的争斗后,理智终于战胜了体内的残暴,颜鸣威高举茶杯的手也渐渐放了下来。
经过这一番停顿,网吧里的服务员和爱管闲事的人都跑了过来,他们七手八脚的将颜鸣威手中的茶杯夺掉,还有好事者骂骂咧咧的伸脚揣了颜鸣威几脚。
颜鸣威此时象变了一个人似的,由着别人从自己手里夺走茶杯,对落在身上的拳脚也毫无反应。
倒是那个网管在此时帮了颜鸣威,他一看见有不平者上来动手了,马上强忍着痛站起身来,对动手的人好言相劝。
就在网管刚将好事者劝退,网吧的老板此时也急匆匆的赶来了。
老板是个中年男人,身子很胖,戴副金边眼睛,在找了个服务员问清楚情况后,立刻板着脸走到颜鸣威面前,冷冷地说道:“小兄弟,想闹事?”
颜鸣威半坐在地上,对老板的话充耳不闻。
那网管看到事情不妙,立刻跑到胖老板面前说了一阵悄悄话。
听完网管的描述,胖老板皱了皱眉头,轻声问道:“王鹏,这都是真的?”
被唤做王鹏的网管重重的点了点头,末了还搭上一句:“老板,我看这事能私了是最好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王鹏的话让胖老板有点拿不定主意,按照正常办法,肯定是得叫警察来处理这件事情的,毕竟地上的男孩伤了客人。不过被王鹏一说,叫警察的事看来不那么稳当了。象他这种小生意只怕两样东西,一怕当官的为难自己,二怕不要命的找自己麻烦。当官的还好办,至少他们只求财,这和道上的小混混是一样的。不要命的最麻烦,惹火了他们连自己的安全都有危险了。
就在老板犹豫不决的时候,颜鸣威突然抬起头,冷冷地说道:“损失了多少我赔,你开个价吧,另外帮我再开台机子。”
听到对方答应赔偿了,胖老板心头的石头也终于落了下来,他也想私了,但是却怕颜鸣威不赔东西,那样他可亏大了。至于颜鸣威最后那个要求他到是无所谓,赔完东西再闹事的人他还真没看见过。
“小兄弟,出门在外,谁都有发火的时候,消消气就好了。”胖老板操着他那塑料普通话劝慰着颜鸣威,见识多广的他已经看出颜鸣威是外地人了。
看到颜鸣威没什么反应,胖老板尴尬的笑了一下,接着说道:“大家都有难处,这样吧,就赔个1500吧,行不?”说完这句后,胖老板紧接着又补充道:“被你打伤的人赔多少不关我的事。”
虽然知道颜鸣威是外地人,胖老板也没漫天要价,毕竟对于颜鸣威他还是有点顾虑的,更何况1500块已经大大超过他那显示器的价格了。
“没问题!”颜鸣威也不多话,点点头就拿出钱包。翻了一下钱包后,颜鸣威发现包里只剩下二百多块了,这时的他才记起现金都用来在宾馆开房交押金了。
略一思索后,颜鸣威重新走到自己最初的座位前,从背包里拿出他的数码相机递给老板:“现金暂时不够,相机先压你着,明天从银行取了钱来赎。”
“呃,这……”胖老板有点犹豫,他不懂数码相机,谁知道颜鸣威递过来的机子能值多少。
“奥林巴斯e300,双镜头,800万像素,国内才刚上市,值一万块呢。”一看见颜鸣威手里的相机,旁边的王鹏立刻双眼放光的解释起来。
胖老板给王鹏使了个眼色,王鹏一见,立刻小心翼翼从颜鸣威手里接过相机,摆弄一阵后竖起大拇指,说道:“好东西,没问题。”
一场交易就这么完成了,胖老板拿过相机,在王鹏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又将旁观者驱散后就带着相机离开了网吧,看样子他还是有点不相信王鹏的眼光。
看到老板走后,王鹏走到颜鸣威面前,说道:“你打的那小混混不用理他,那小子嘴臭,已经惹火很多人了。”
颜鸣威对王鹏点点头表达了自己的谢意,然后不再多话,找了个位置就坐了下来。对于王鹏的举动,颜鸣威都看在眼里,如果换成平时,说不定他会和王鹏交上朋友。但是现在,他实在没那个心情。
再次坐在电脑面前,颜鸣威的心情平静了不少,虽然那个事实是任何人都不能接受的,但是事实毕竟是事实,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么他就必须去面对。
继续浏览着帖子,颜鸣威的身体也渐渐开始颤抖,他已经非常努力的告诫自己要平静了,但是结果是他依然做不到。不过这次颜鸣威没有象开始一样狂暴,而是选择了另外一种方式——流泪。
一个大男人在人来人往的网吧里伤心痛哭是什么情景?哭着哭着突然咧嘴苦笑是什么情景?这绝对是吸引人眼球的东西,发现这一现象的网民们都很奇怪,这个男孩是不是精神错乱了?刚才还怒火冲天,现在却旁若无人的哭泣,哭着哭着突然又傻笑一下,基本上那喜怒哀乐全表演出来了。
看热闹的人根本不明白颜鸣威现在的心情,他哭是因为自己家族全部死亡这个事实所流的伤心之泪,苦笑是因为他看帖子得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媒体却全部失声,甚至连各大网站都看不到半点相应的消息。总的来说,这个爆炸性新闻能流传的地方也仅仅只有颜鸣威现在看到的这种类似私人性质的小论坛了。
颜鸣威仔细的察看着每一个关于这件事的帖子,所有的回帖他也一个没拉下,他想从中找出这件事情的蛛丝马迹。毕竟这个圈子说大也不大,很多事情都是相通的。
查找中,一个名为“黑暗挣扎”的人留下的一句话引起了颜鸣威的高度重视,那句话内容是这样的:其实事情的结果他在四年前就知道了,只不过也许他没想到,扼着他脖子的那双手会在掐死他的同时也将颜家所有人都掐死了。
这个小小的留言并没有引起论坛中太大的共鸣,话中的那个他没名没姓的,根本不知道是在说谁,不过落在颜鸣威眼里却看出了很多东西。四年前?那不正是自己感觉父亲开始变“怪”的时候吗?
记得四年前的某一天,父亲回来后就一直闷闷不乐,脾气也开始暴躁起来,这种现象一直持续了将近三个月才有所好转,而好转以后就是颜鸣威苦难的日子了。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颜鸣威开始了逐渐漂流的生活,四年中基本上没怎么进过家门,满口粗话的习惯也是在那个时候养成的。
在想到这件事的时候,颜鸣威突然又想起一件残酷的事情,那就是徐国林的出现也是在父亲转变后不久。当时颜鸣威心里对父母突然收养了一个和他长相差不多男孩当干儿子的事非常不平衡,更不平衡的是父母在收养了徐国林以后就逐渐把重心放在新儿子身子上了,为了这事,颜鸣威这几年暗地里没少发徐国林的火。
在那一瞬间,颜鸣威对徐国林积压了几年的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转而变成了深深的愧疚。这一刻,颜鸣威明白了很多事情。
在颜鸣威时哭时笑的阅读中,网吧的网管王鹏也没闲着,他不停的阻挡着那些想要去颜鸣威附近上网的网民,让颜鸣威能够安静的哭泣。为了这事,他还和后来回来的胖老板起了争执,最后用不小的代价换到了胖老板的妥协。
在夜里两点多的时候,颜鸣威终于把论坛上所有的东西都看完了,他没有多做停留,拿起背包就离开了网吧。
看到颜鸣威离开了网吧,一直坚守的王鹏有一种追上去的冲动,但是想了想后,他还是忍住了。
颜鸣威出了网吧的大门,转身就走入附近的一家超市,花钱买了一对一斤装的高度白酒。
依靠着公园的石凳,颜鸣威仰起头“咕隆咕隆”就往嘴里灌起酒来。50多度的白酒一股脑冲进颜鸣威的胃里,对于他这个从来没喝过白酒的人来说是相当难受的,他的身体当场就出现了强烈的排斥感。不过颜鸣威对这种感觉仿佛根本没放在心上,一口气愣是把那瓶酒给喝完了。
当最后一滴酒进入嘴里时,颜鸣威的意识也离开了他的脑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醉酒中的颜鸣威突然感觉自己的头砸在一个重物上,当他的神智慢慢回来时,颜鸣威只觉得脖子上突然一紧,然后身体被什么东西一带,又磕在什么东西上,迷糊中的他甚至能听到沉闷的撞击声。
第二下撞击基本上已经把颜鸣威的魂撞回了一大半,迷糊中的他张开双眼。借着公园那微弱的灯光,颜鸣威发现一个二十来岁,染着红色头发的小流氓正用力拽着他脖子上用来挂玉佩的麻绳。在离小流氓不远的地方,两个同样年龄同样打扮的小流氓正在望风,他们的手上,正拿着颜鸣威的笔记本电脑和所有值钱的东西。
虽然酒精让颜鸣威的大脑处于极度不清醒状态,但是受过训练的他还是知道——自己被抢劫了。
也许是颜鸣威用来挂玉佩的麻绳比较结实,那个红毛小流氓拽了几下都没拽断,急躁中,他将手伸进裤兜里,想掏出刀子来解决面前的难题。
就在红毛掏刀子的时候,一直象死狗一样的颜鸣威突然一动,手中紧握的空酒瓶狠狠地砸在红毛的头上,发出“啪”地一声脆响。
红毛闷哼一声,右手习惯性的捂住被砸中的脑袋。
颜鸣威接下来的动作相当猛,先是一记左勾拳直接命中红毛的右太阳穴,紧跟那握着半截酒瓶的右手以四十五度角向上猛地一划。
“啊!”
一声凄惨的哀号响起,红毛向后直直地倒下。
借着灯光,可以看到倒在地上的红毛右脸由下自上被切开了一道宽三公分,长五公分的大口子,大量的鲜血发了疯一样的象外涌着。
被引发了内心深处那点暴唳的颜鸣威根本没打算停手,他跨前一步,一把抓住红毛的头发,右手将半截酒瓶一横,大拇指按住酒瓶的内侧,准备再度出手。这一次,他的目标是红毛的脖子。
不过老天好像不想颜鸣威杀人,在他的手刚划出的那一刹那,一股猛烈的酒劲涌向颜鸣威的大脑,冲得他身子一顿,斜倒了下去。
在旁边望风的那两个小流氓目睹了事情的整个经过,他们不是怕死,只不过颜鸣威刚才的动手实在太快了,在他们的思想还没转过来的时候,红毛已经被放倒了。
颜鸣威一倒下,那两个小流氓立刻回过神来,扔下手中的东西就扑了上去。他们一个抬起脚就朝颜鸣威的头部猛踢,一个则用脚踩着颜鸣威那握着碎酒瓶的右手。
巨大的疼痛让颜鸣威那被酒精麻痹的神经开始复苏,他抽动了一下手,发现一只被自己压在身子下面,一只则被什么东西死死的压着,根本使不上半点力气。
如果换成平时,颜鸣威可以轻易摆平面前这两个小流氓,但是现在,他却有点力不从心,大量的酒精不但麻痹了他的神经,也麻痹了他的身体。
在两个小流氓痛打颜鸣威的时候,最初被颜鸣威摆平的那个红毛也重新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向颜鸣威。在红毛的手里,正拿着一把闪亮的弹簧刀。
走到颜鸣威身边,红毛粗暴的推开了挡在他身前的同伴:“敢破老子的相,老子捅死你。”
随着这身咒骂,红毛手里的弹簧刀笔直的冲着颜鸣威的背部捅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直没有动静的颜鸣威闪电般的伸出了右手,准确的握住红毛的手关节。而就在同一时间,颜鸣威的左手也迅速出击,抓住另外那个小流氓踢过来的脚。在两个小流氓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弹簧刀狠狠地扎在了脚腕处。
“啊!”
又是一声惨叫,那个一直用脚猛踢颜鸣威头部的小流氓捂着脚痛苦的倒在了地上。
解决掉一个后,颜鸣威右手一带,身子猛地向前一蹿,坚硬的头部以极强的力道撞上了红毛的鼻子。这次撞击非常猛烈,刚才还气势汹汹的红毛连哼都来不及哼一下就当场被撞晕了过去,鼻子迅速流出的鲜血将红毛脸上未被鲜血覆盖的地方完全淹没。
就在这个时候,颜鸣威只觉得后脑被重物狠狠地砸中。一阵天旋地转后,他扑倒在了草地上。
砸晕颜鸣威后,仅剩的那个小流氓仍不解气,手握着半块板砖又朝颜鸣威的头部砸了几下方才罢手。
看着一片凌乱的草地和受伤的兄弟,那个小流氓也不敢多做停留,扯下颜鸣威背上的背包,将抢夺来的东西一股脑扔了进去。然后扶着受伤的同伴摇摇晃晃地离开了公园,消失在某个小巷中。
天才刚刚亮,李梅就离开家,往自己上班的宾馆走去。
刚刚高考完的李梅本想在暑假的最后一个月中找份工作赚点零花钱,哪知道第一天工作就得罪了客户,只要那个客户稍微投诉一下,估计她李梅今天就可以打包回家了。
“哼,谁让他那么可恶!哼哼,小气鬼颜鸣威。”想着想着,李梅忍不住哼了几声。颜鸣威这个名字是李梅在事后查客户资料知道的,在知道自己犯了严重的错误后,李梅本想追上去道歉,不过颜鸣威连头也没回就离开了宾馆,让她好不郁闷。在划圈圈诅咒颜鸣威小气的同时,李梅也不止一次的想到要如何去道歉,好挽留这份工作,只不过当她想起颜鸣威那坏坏的笑时,又忍不住推翻自己的想法。
看着远处那已露出半个身子的宾馆大楼,李梅停住了脚步,转身走进旁边的公园。在没考虑清楚是否要去和那个叫颜鸣威的男孩道歉以前,李梅实在没有心情走进宾馆大门。
还没走多远,烦恼中的李梅就被不远处一个场景吸引了。
在她目光所落之处,有一个身着红色t恤,头发乱七八糟,手中拿着一瓶酒正喝着的男孩。男孩的附近,几个来公园晨练的老头老太太们正围在附近,指指点点的在说些什么。隐约中,李梅听到了一些“受伤”“医院”“抢劫”之类的词。
换成平时,李梅见到这种场景最多也只是看上一眼,不会去过问什么,她不是那种喜欢看热闹的人。但是今天,李梅却一反常态,抬起脚就跑了过去。不为别的,就因为地上那个男孩正是她刚才还在诅咒的“小气鬼颜鸣威”。
“颜鸣威,你怎么了?”李梅焦急的跑到颜鸣威附近。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喝酒的颜鸣威抬起了头,当他认出眼前正是昨天拒绝他寄存东西的女孩后,淡然笑了一下,没有任何反应,继续喝着酒。
“小姑娘,你认识他啊?这小伙子看样子是被人抢了!”这时,旁边的一个老大爷搭上了话。
一听到这个,李梅才注意到颜鸣威昨天背的那个红色背包不见了,颜鸣威的头上也受了伤,地上更是残留着点点血迹。
“颜鸣威,你的背包呢?你的笔记本电脑呢?你的东西呢?你是不是被人抢劫了啊!”李梅急了,一连串问出了很多问题。这事也由不得她不急,东西是她拒绝寄存的,现在客人被人抢劫了,那她应该负很重要的责任。
“没事,那些东西反正已经用不到了。”也许是被李梅的问题烦着了,颜鸣威终于停下了喝酒的动作,淡淡的回了一句。
经过和那些小流氓的战斗,颜鸣威内心中那压抑的黑暗已经被释放出来了,醒来后的他已经将冲动和伤心都埋进了内心深处,此时的他脑子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经过长时间的思考,颜鸣威已经将家族突然出事的头绪稍微理清楚了一点。能让父亲心甘情愿受制四年,那这件事背后的黑手肯定非常强硬,强硬到了父亲对国家的法律机构都失去了信心。父母既然想尽办法保住他的性命,那么做为颜家最后一点血脉,他颜鸣威就得勇敢的活下去。这不单关系到颜家的血海深仇,也关系到他身为颜家最后一点血脉的身份。
对于被抢的东西,颜鸣威并没有放在心上,那些东西都是带有他影子的东西,丢了就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所以回答李梅的时候他的确没有半点可惜的心理。
不过那边的李梅却不这么想,一听到颜鸣威那证实的话,李梅愣了一小会,随即从包里拿出电话拨打了报警电话。
“别报警!”一看到李梅的举动,颜鸣威急了,一把拉住李梅的大腿。
现在的天气本来就很热,李梅又正好穿着一条裙子,颜鸣威的手这么一落,让四周围观的老头老太太们悄声议论起来。
“昨天是我不对,害得你东西被抢了还受这么重的伤,不报警能行吗!”李梅到是还没注意到这点,只是愧疚的回了颜鸣威一句。
等李梅打完电话注意到这一幕时,那些老头老太太的话落在她耳中时就变成了“这两人肯定是一对”“现在的年轻人啊,吵架就拿自己出气”“这姑娘才多大年纪啊,怎么就谈起恋爱了,我孙女都比她大呢。”……。
听到这些话,李梅象被毒蛇咬了一样将腿猛地象后一缩,连退了几步,小脸顿时就红了。她很想对那些爷爷奶奶们说些什么,但是不管怎么样,她就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警察的效率挺高的,没过多久,一辆警车就开到了公园门口。
趁着周围的人都将目光投象即将到来的警察时,颜鸣威伸手对李梅喊了一句:“拉我起来一下。”
刚才的事虽然让李梅觉得很尴尬,不过颜鸣威的这个要求合情合理,李梅没法拒绝,于是上前几步,伸手想将颜鸣威拉起来。
在自己的手刚和颜鸣威握住的时候,李梅突然觉得一股大力传来,拉扯得她重心不稳,跌倒在颜鸣威怀里。
李梅刚想挣扎着站起来,耳边突然传来一阵轻柔的声音:“别动,呆会我来和警察说,你听着就行。这……这是你欠我的。”这句话还没落音,颜鸣威的右手已经搭上了李梅那柔软的腰际。
不知道是颜鸣威搂着李梅的腰让她无法动弹,还是颜鸣威最后那句话起到了作用,倒在颜鸣威怀里的李梅果然不再挣扎了,静静地伏在颜鸣威那宽阔的胸膛上,象极了一个温顺的女朋友。
做这一切的时候,颜鸣威的心里也很紧张,不过他也是没有办法。处于他目前的情况,是绝对不能在警察局留下任何线索的。为了怕知道他情况的李梅乱说话,颜鸣威只有出此下策了。
感觉到怀中的女孩没有反对的意思,颜鸣威心里悄悄地松了一口气。接着,他从草地上摸了一块碎玻璃,狠狠地朝自己的大腿上划了一道口子。
“谁是报案人?”警察在颜鸣威附近停了下来,张口问道。
“我,我女朋友报的案,我是受害人。”颜鸣威操着一口东北腔的普通话回答着。
“发生了什么事情?”看到找着了报案人,警察也开始询问起来。
接下来的事颜鸣威应付得相当完美,他说自己叫沈青华,沈阳人,暂时住在某某宾馆,来明州见女朋友。因为昨天不小心和女朋友吵了一架,想不开后独自跑到公园喝酒,接着被两个四十来岁民工打扮的中年人给抢劫了,身上的伤是在和歹徒搏斗时留下的。被抢劫的财物有一台联想的笔记本电脑,一个mp3,钱包一个,现金若干,身份证一张,银行卡数张。
警察又问了几个问题后就把目光落在颜鸣威怀里的李梅身上。
李梅离开颜鸣威的怀抱,好不容易站起身来,面对警察的询问,她却红着脸低着头什么都回答不出来,最后还是颜鸣威打开她的包将里面的宾馆工作证拿出来才勉强过关。
对于李梅这种情况,警察也没有什么办法,证实了李梅的身份后,警察让颜鸣威和李梅去附近的派出所做个详细的笔录,顺道立个案。
“警察先生,您看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先去医院呢?”颜鸣威露出自己那被玻璃划伤的大腿,微笑而有礼貌的回答道。
看到颜鸣威腿上的伤,两位警察也体现了他们通情达理的地方,留下一句让颜鸣威去完医院就去附近的派出所报道的话就离开了。警察走后,那些围观的老头老太太们看到没热闹看了,也相继离开。很快,附近就只剩下颜鸣威和李梅两个人了。
“为什么说谎?”正当颜鸣威刚松了一口气时,一直红着脸低头不语的李梅突然抬起头问道。
看着面前和刚才完全两样的女孩,颜鸣威愣了一下,当他看出李梅眼中的坚决时,他唯有苦笑一声,说道:“如果我说刚才我有不得以的苦衷,你信不信?”
“扑哧”看着一脸苦样的颜鸣威,李梅忍不住笑了起来。过了一会,李梅眨了眨她那漂亮可爱的大眼睛对颜鸣威说道:“不想说就算了,反正你说谎的本事那么高,警察都能骗过,要骗我这小女孩还不简单吗!”
对于这个问题,颜鸣威只有继续用苦笑面对了。两人都不约而同的避开了刚才那段尴尬的事情,谁也没有提起。
思考了一会后,李梅似乎下了什么决心,只见她突然用非常正经的语气说道:“我叫李梅,你放心,东西是我害你丢的,如果警察找不回来的话,我一定会赔给你的。”
“哦”颜鸣威随口应了一声,他根本没把李梅的话当成一回事,刚才应付警察的话就没一句真话,能找回来才怪呢。更何况见过躲债的,没见过硬要赔钱的。
看到颜鸣威那一副根本没把自己的话当真的样子,李梅的倔劲上来了,她掏出钱夹,把里面所有的钱拿了出来数了数后留下一张二十元的,其余的全递了过去:“喏,我暂时只有一百四十六块五毛,先全还给你。剩下的你看要赔多少,留个联系方法给我,我有钱了就给你寄过去。”
颜鸣威刚想开口拒绝,不过当他看见李梅眼中那股子执着时,拒绝的话愣是卡在喉咙里出不去了。无奈之下,颜鸣威只有把目光投向四周,希望能找到能发挥自己急智的地方。
最后,颜鸣威的目光落在公园门口的报亭上。他伸出手去,从李梅那叠钱中抽出一张二十元的钞票,转身快步走向报亭:“先还二十元。”
颜鸣威的举动让李梅气得直跺脚,在无数次咒骂后,李梅怒气冲冲地走到买了一大叠报纸正在阅读的颜鸣威跟前。
还没等她开口,颜鸣威就扔过一句:“任何事情等我看完报纸再说。”
也许是颜鸣威那句话比较严肃,李梅也暂时放过了颜鸣威,哼了一声后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双手撑着腮帮子瞪着颜鸣威。
颜鸣威看报纸的速度奇快,一般一份报纸只需要花上不到两分钟就看完了,不到一会功夫,他的身边就堆起一大叠散乱的报纸。
“瞧不起人就直说,别糟蹋钱。”看着颜鸣威这么糟蹋那些刚花钱买的报纸,李梅实在忍不住了。
对于李梅的话,颜鸣威没有回答,他的脸色已经随着那越来越少的报纸而变得非常沉重。
“能量果然很大!哼!”翻完所有的报纸,颜鸣威看着手里仅留的那一份,冷冷地说道。
当颜鸣威说这段话时,一直瞪着颜鸣威的李梅突然感到身上一股强烈的寒意,冻得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连看都不敢再看一眼颜鸣威了。
半晌过后,颜鸣威收回落在报纸上的目光,转而投向李梅:“李梅,帮我一个忙。呆会等我退了房后,将我留在你们宾馆的资料全部修改一下。”
也不待李梅答应,颜鸣威尽自找报亭老板借了纸笔,刷刷刷的就在报纸的一角写下了几行东西递给李梅。
缓过神来的李梅看着手中的报纸,那上面的东西她也算比较熟悉了,是一份入住宾馆所需要的资料,名字,年龄,住址,身份证号。
将假资料递过去后,颜鸣威心里有点紧张,他很怕李梅拒绝这个要求,也很怕李梅问起原因,因为这件事他无法和李梅解释。
一段沉默过后,李梅突然笑了一下,俏皮的说道:“又有难言之隐?”
颜鸣威很幸运,虽然李梅的眼中充满着疑惑,不过还是忍住没有多问。
“恩。”颜鸣威重重的点了一下头,想了想后又补充了一句:“这次是我欠你的。”
颜鸣威刚才把全国从二十四号开始到今天二十六号的所有晚报早报周刊全买了,结果他只在国内一家以自由度著称的报纸上发现了关于自己家族的消息。消息刊登在报纸的某个角落,标题还凑合:酒楼爆炸,寿筵变丧筵。至于内容嘛,那简直就是一塌糊涂,很简单的一段话:某月某日,北京一酒楼发生爆炸,造成部分食客伤亡,据警方称,该事件是因煤气管道泄露而引起的。
由此可以很简单的看出,制造颜家一门血案的黑手势力有多么庞大。要知道颜家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也不是什么手握重权的领导,但毕竟在北京某些特定的领域有不小的影响力。现在敌人不但能够将京城的所有声音压住,甚至连全国的声音都给压了下来,那连傻子都能知道敌人的庞大了。颜鸣威现在能做的事情就是将自己的一切痕迹抹掉,换个身份重新开始。
李梅略一思考后点头答应了,不过转而又带着忧虑的说道:“不过……宾馆的客户资料好像是两套呀,一套在前台,一套在客房经理那。我……”
李梅的话让颜鸣威的头又疼起来了,他刚才还真没想到这点。
看着颜鸣威那眉头紧皱的样子,李梅突然“扑哧”一笑:“哈哈,终于又让你吃憋了,真是难得啊!放心吧,客房部经理是我小姨的老同学,我能搞定的。”
望着面前正得意的李梅,颜鸣威唯有用苦笑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在这个时候,李梅的调皮很大程度的缓解了颜鸣威心里的悲伤。这个调皮、可爱、较真的女孩,用自己无意的举动将颜鸣威内心最黑暗的东西引导出来。
“好了,现在回宾馆吧,我收拾一下东西,呆会去办退房手续。”片刻过后,颜鸣威站起身准备离开了。
“你伤这么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颜鸣威一站起身,他腿上那依然在流血的伤口就落在了李梅眼里。
“不用了,回宾馆洗个澡找点纱布包扎一下就行了。”颜鸣威摇了摇头拒绝了李梅。
“你这人有时候真奇怪。”李梅也没有多问,嘟囔了一句就向前走去。
虽然李梅心里非常不满颜鸣威那神神秘秘的举动,不过在回宾馆的途中,她还是跑到药店帮颜鸣威买了一些处理伤口的东西。
接过李梅“扔”过来的伤药和纱布,颜鸣威的眼里浮现出了一丝感动。这小姑娘虽然有时有点糊涂,也有点喜欢较真,不过她那单纯和可爱还是能让正处于极度悲伤中的自己感觉到一丝春天般的温暖。
在即将进入宾馆的时候,李梅突然向颜鸣威要联系方式,她的理由很简单,既然自己说过要赔钱,那就一定会赔的。
无奈之下,颜鸣威只好又借了支笔,胡乱写了个电话号码递了过去。
李梅看着手中的电话号码,眼皮翻了一下,问道:“说老实话,从我们认识到现在,你有说过一句真话没?”
苦笑,又是苦笑,颜鸣威无奈的摇了摇头,重新在报纸上写下了自己的一个电子邮箱地址。
李梅看了看手中的报纸,又看了看颜鸣威,三番几次后,招架不住的颜鸣威只有保证:“现在什么都没了,等有了其它联系方式后一定告诉你。”
“暂时就信你一次了。”李梅收起报纸,满意的走进宾馆。
在宾馆洗了个澡又将伤口包扎好后,颜鸣威从大背包的夹缝中和鞋子中各自拿出一张面值一百的美元,这是常年在外奔波的他留着给自己救急的钱,现在这些钱将要用来孰回自己的数码相机。
退房的时候,颜鸣威没看见李梅,小姑娘不知道跑哪去了。这未免给颜鸣威留下了一丝遗憾,毕竟这一离开,可能就永远没有机会再见面了。
再次来到网吧,颜鸣威望了一眼柜台,发现胖老板不在,只有昨天那个被老板称为王鹏的网管在柜台充当着收银员。
“你好,你们老板在吗?我来拿相机的。”走到柜台前,颜鸣威问了一声。
王鹏看到站在面前的颜鸣威,满脸惊讶的问道:“早上被抢劫的那个是你?”
看着颜鸣威发愣的模样,王鹏笑着补充了一句:“不要奇怪,来网吧的人多,所以消息传得很快。”
“恩,看我现在这打扮就能猜出点什么。”既然被人看出来了,颜鸣威索性大方的承认。
王鹏似乎看出颜鸣威不愿意多聊,于是也就不再多说话,打了个电话后对颜鸣威说道:“老板马上就来,你稍微等一会。”
“恩,那帮我开台机子。”颜鸣威点了点,找了个角落就坐了下来。
很快,胖老板就带着相机赶了过来,在检查完相机没有问题后,颜鸣威将那两百美金递了过去:“这是两百美金,按基本1:8的比例换算,你找我一百块。”
旁老板刚一看见浑身是伤的颜鸣威时愣了一下,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直到颜鸣威拿出美金后才回过神来:“你这是怎么了?又和人打架了?”
“没什么,喝醉了遇到了抢劫的。”颜鸣威很简单的回答了胖老板的问题。
“哦,这样啊。”胖老板嘟囔了一句,接过颜鸣威递过来的钱,辨认完真假后就找了一百块给颜鸣威。
“小兄弟,做老兄的还是那句话啊,出门在外,脾气别太犟啊,吃亏的是自己啊!”完成交易后,胖老板语重心长地留下了一句话后就离开了网吧。
胖老板走后,颜鸣威找到王鹏,说道:“兄弟,能帮个忙吗?”
王鹏点了点头:“有什么事说就成。”
“帮我把这相机处理了,我对这不熟,身份证又丢了,看着你是个懂行的人,所以就想请你帮忙。”颜鸣威本来想自己去卖掉相机的,不过他现在这副模样出去卖东西谁敢收啊,无奈之下,他只有找王鹏帮忙了。
王鹏愣了下,随即就转过神来,接过相机,问道:“要多少?什么时间要?”
“最低5000吧,也不用太急,我这两天应该都会在这个网吧。”说这段话时,颜鸣威注意到王鹏盯着相机的眼神有点异样,于是补充了一句:“如果你自己想要的话,3000拿去。”
王鹏显得有些惊讶,自己的想法竟然这么快被知道了。当他望向颜鸣威时,却发现对方也正望着自己。那一瞬间,两人眼神中所表达的意思很容易就能明白,那是理解的目光。
“给我两天时间。”留下这句话后,王鹏招手唤来个服务员,自己带着相机出门了。
看着王鹏的背影,颜鸣威的心里突然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这个看上去年龄比自己大的男孩似乎和自己有很多相同之处。他说不出到底是哪相同,这纯粹是一种感觉,一种谈不上交情却又非常了解对方的感觉。
接下来的几天中,颜鸣威以网吧为家,二十四小时坐在电脑面前。饿了,就叫个快餐,困了,就靠着椅子小睡一会。和那些疯狂的游戏迷不同,颜鸣威呆在电脑面前一不聊天,二不玩游戏,就连歌都不听,他唯一做的事就是每隔几分钟刷新一次网页。
相机的钱王鹏在第二天就给了颜鸣威,5000块整。当时颜鸣威问他为什么自己不要,王鹏笑了一下,用钱不够为由回答了颜鸣威。对此,颜鸣威除了遗憾之外也没有别的话说了。其实,在他的心里,自己心爱的东西是应该卖给懂得珍惜它的人。
在网吧呆到第五天的时候,颜鸣威终于等到了他一直在等的消息。
“颜家云一家将于今天早上集体出殡。”当这个帖子发在论坛上时,颜鸣威几乎又忍不住流下泪来。
这几天论坛的焦点已经逐渐从对事件的愤怒转变为颜家后事的关心,按照道理,对颜家这种突然集体死亡的事件,如果仍然存在着争议,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这么快出殡的,但是警方那含糊其词的报告和颜家不知哪里钻出来的亲戚一致同意尽早出殡,让事情发展成了这样。
看完帖子,颜鸣威的心情再度变得阴暗,他关掉网站,径直走到王鹏面前,问道:“王鹏,知道附近哪有卖香烛和钱纸的地方吗?”
换成旁人,可能会问一下颜鸣威买那些东西干什么,但王鹏却没有半点询问的意图,和服务员交代了一声后就带着颜鸣威离开了网吧。
带着颜鸣威找到香烛店后,王鹏突然伸手拍了拍颜鸣威的肩膀,郑重地说了两个字:“珍重。”
说完这句话后,王鹏头也不回的走了。
对于王鹏最后说的那两个意味深长的字,颜鸣威心里充满着迷惑。这几天他虽然都呆在网吧,不过却和王鹏再没有过多的交往,而王鹏也从来不打搅他,只在吃饭的时候将饭端上就默默离开。现在突然说出了那两个字,难道王鹏知道自己即将离开了?
这个时候,颜鸣威也没什么心情多想,买好香烛和纸钱后就朝郊外走去。
在郊外的一座光秃秃的小山坡上,颜鸣威对着北方的天空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时间飞快的过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天空中开始飘落着点点水花。一阵大风吹过,漫天的纸灰带着火星随处飞舞。
“哗!”一道巨大的闪电划过天空,随之而来的雷声预示着一场大雨已经到来。
颜鸣威一动不动的跪在地上,在他的面前,竖立着一块用鲜血书写的木牌。木牌上面,是颜家死去的二十四个亲人,这其中,也包含了代替颜鸣威死掉的徐国林的名字。
“父亲,母亲,爷爷,大伯,二伯……,请恕鸣威孝,鸣威不能去见你们最后一眼,只有在这里给你们磕头了。”
“咚,咚,咚……”颜鸣威郑重的磕下了九个响头。从跪下的那一刻开始,他已经不知道磕了多少个头了,额头上早已经血流满面。
“颜家的列祖列宗在上,颜鸣威在此发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祭拜完死去的家人后,颜鸣威指天立誓。
锋利的小刀在颜鸣威的左手腕上切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喷洒的鲜血滴落在燃烧的纸钱上,一阵大风吹来,将那些带着颜鸣威鲜血的未燃尽的纸钱带上了天空,朝北方飘去。
“哗!哗!哗!”
上天仿佛是感应到了颜鸣威的决心,天空中连续劈下三道巨大的闪电。倾盆大雨携带着万均气势砸落在大地,伴随着轰隆的雷声,一时间,地动山摇,天地为之色变。
暴雨和闪电没有动摇到颜鸣威,他依旧一动不动的跪在地上,任凭暴雨冲刷着自己的身体。
这场暴雨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在雷声渐渐远去的时候,颜鸣威终因失血过多和体力不只栽倒了。在失去意识的那一刹那,颜鸣威仿佛看到自己身体内的某处亮起了一道微弱的光芒。
在昏睡中悠悠醒来,颜鸣威发现自己睡在一张床上。身上衣服已经被换掉,伤口也被人细细包扎好了,恩,虽然那包扎的水平实在不怎么样。
结合自己脑中的记忆,颜鸣威初步推断出自己是让人救回来了。
“谁救的自己呢?”颜鸣威脑中浮现出一个大大的问号,因为根据他的记忆,自己选的那片地方很偏僻,应该是不会有人出现的。更何况当时下着那么猛烈的暴雨,只有傻子才会无缘无故跑到那种地方去。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救自己的人当时没有出现的话,那么依照自己当时的体力和流血的速度,能活下来的可能性不超过百分之二十。
想到这,颜鸣威对救下自己的人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和一丝感激,但是在细心聆听了半晌后,除了屋子外面隐约传来嘈杂声外,屋内并没有半点响动。也就是说,主人并不在家。
于是,他开始将注意力转移到房间里面,希望能找出解开心中疑问的地方。
房间并不大,只有十多个平米,屋内的东西除了一张床和一张摆放着电脑的桌子外,就只剩一对样式古典的书架了。
出于对收藏的极度热爱,颜鸣威习惯性的用自己的知识来鉴定眼前的书架。
当他将目光直直地盯在离自己不远处的那对枣红色书架上面时,一段奇特的信息突然出现在他脑海中。
“清式雕花书柜,材质:黄花梨,工艺:近代仿清式雕花工艺,参考数据:高180厘米,宽38厘米,长86厘米,年份:近代,生产地:河北。架外左下脚离地五公分处有磕伤,右上脚柜门处油漆掉落,架内第三层处有虫洞……”
这段资料充斥着颜鸣威的大脑神经,其带来的震撼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当场让见多识广的他傻在床上,久久不能平静。
“这都是怎么回事了,我脑子中怎么会冒出这么一段话来。”稍微回了点神后,被压抑的颜鸣威终于张口骂了出来。刚才出现的情况似乎也太震撼人了,他惟有用这种方式来发泄。
好不容易整理好心情,颜鸣威再次将目光投向那个书架,还好,这次看了半天脑子中也没跳出刚才的消息了。
“操,我就说呢,哪有这么好的事,都是他幻觉。”忿忿不平的嘟囔了一句后,颜鸣威将目光转向了那张放置电脑的桌子。
桌子没什么特别的,很普通的一张电脑桌,上面也没有相片之类的东西,只有一台电脑,几本书和一个插着满天星的花瓶。
这一切都很平常,平常到了看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当然,如果没有下面发生的事情外,这一切肯定都是平常的。
“双鹤苍松瓶,工艺,近代艺术品,参考数据:高22厘米,瓶口宽7厘米,瓶底宽7厘米。年份:七十年代,生产地:江西景德镇。瓶口处有一小磕,瓶身有纹,瓶底有一小磕……”
再次出现在脑子中的信息彻底让颜鸣威的思维中断了,现在的他脑子基本上可以用一片空白来形容,唯一能读到的消息就只有刚才冒出来的那段内容。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我疯了还是老天爷在和我开玩笑呢?”恢复脑子的当机后,颜鸣威象个傻子一样的念叨着。
呃,准确的说,除了没口吐百沫和手脚抽筋外,现在的颜鸣威从外表看和傻子基本上没什么区别了。
良久过后,颜鸣威蹭的一下站起身来,大步走到电脑桌面前,拿起那个花瓶仔细观察起来。
图案没错,是两只仙鹤站在一株苍松上,瓶口和瓶底处是各有一小磕,瓶身上也有一段不太明显的小裂纹,再根据颜鸣威仔细目测后的结果,瓶身的高度和瓶口瓶底的宽度也应该是22和7这两个数字。
“我就不信这个邪。”咒骂中,颜鸣威拿着瓶子跑到床边,一把从自己的大背包中拿出他的测量工具,开始丈量瓶子的真实尺寸。
测量的结果没有意外,瓶身高22厘米,瓶口和瓶底都是7厘米宽。
“我一定是疯了!”带着不相信,颜鸣威又走到那个书架面前,仔细测量着。
数据相同,再看,柜门左下脚五公分处的确有一不太明显的磕伤,油漆也掉落了,甚至,甚至连书架中那个虫洞都真实的存在。
抱着那个仙鹤花瓶,颜鸣威一头栽倒在床上。
“我怎么现在左看右看就愣是没有刚才那信息了呢?”床上,颜鸣威来回摆弄着手上的花瓶。不过无论他怎么努力,看到的东西也仅仅只有凭着自己以往的知识所能看到的,至少,绝对没有刚才那远远的一瞥后所得到的信息详细。比如,信息里说的年份是七十年代,而颜鸣威的专业知识只告诉他是近代的新货,具体年份他也只能凭工艺推断出是七十至八十年代。
一阵疲劳和虚弱的感觉袭上心头,颜鸣威的眼皮开始打架了。不知不觉中,颜鸣威再次陷入昏睡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颜鸣威再次从沉睡中醒来,透过黑暗的屋子望向窗外那点点灯光,颜鸣威知道现在已经入夜了。从屋内的黑灯瞎火来看,屋内的主人看样子还没有回来。
无意中,颜鸣威的目光扫过手中那个花瓶,接下来,昏睡以前曾经得到过的信息再次浮现在颜鸣威的脑海中。
再次获得那奇妙的感觉,颜鸣威的心也跟着动了起来,不是为了这种感觉,而是他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如何使用这种能力的小窍门。
静心,静心,再静心,平常,平常,再平常。颜鸣威努力调整着自己的状态,让自己恢复到很普通很平常的心态。保持着这种心态,颜鸣威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书架。
成功,关于书架的信息重新浮现了出来。
“操他大爷的,老天爷,你真给了我一件绝世珍品。不,千万件绝世珍品。”颜鸣威兴奋得从床上蹦了起来,那因为运动而牵扯到伤口的钻心疼痛根本没能影响到正处于极度兴奋的他。
这种突然出现的能力,对于出生在文物鉴定之家,从小又和各种古董为伴的颜鸣威来说,简直无异于一把巨大的金钥匙,更准确点来说,这种能力可以让颜鸣威叱咤整个收藏界。
众所周知,古董收藏这种东西最难就难在个人的眼力上面,一件东西是老是新,是假是真,靠的就是个人的眼力,只要眼力好,能认出东西,那整个世界的古董都在象你招手。
收藏包含的东西很多,一般来说,大的分类主要是书画、瓷器和陶器、漆器、玉石、青铜器和各类金属器物、家具。收藏界的高手,很多,高手们对于自己熟悉的那一领域基本上可以做到算无遗漏,东西到了他们眼里也可以做到估算出大致的年份和其价值。但是,收藏这门学问实在是太深奥了,很多专家学者终其一生也仅仅只对某种类型的东西在某个特定的年代中有着卓越的研究,对于其他年代的研究只能说是懂,但是绝对没有那个特定年代精,只有个别高手也许涉足的地方稍微多点。
简单点说,一个专门研究高古玉器的专家,他就并不一定对中古或者清代的玉器有很深刻的研究,看走眼这种事也会有发生。当然了,这种说法不是太严谨,其发生的几率几乎可以说相当小,毕竟认识不同年代的东西并将其对比是专家们判断物品年份的依据。不过要是换成一个书法鉴定专家去鉴定一件瓷器,那保证百分之九十的人都会说这个书法鉴定家傻了。
由此可以看出来,鉴定这门东西的学问有多深,而颜鸣威新得的能力如果发挥得好,在收藏界根本就是无人可敌了,其潜在的经济价值更是不可用钱来衡量。
“这感觉就好像是什么来着……,对,就好比网络游戏小说中的鉴定术一样,对,就是鉴定术,而且是游戏管理员才能拥有的鉴定等级。”激动中,颜鸣威给自己的能力找到了个合适的名词。
就在颜鸣威为将来做着打算时,不远处传来一阵钥匙开门的声音,随着屋外的灯光亮起和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颜鸣威知道,救他的人已经回来了。
鉴定术语解释:磕,陶瓷器自局部被冲击而残伤,属硬伤。纹:陶瓷器物因磕碰而造成釉面或胎釉的裂痕。
房门轻轻被推开,一个手拿饭盒,身高170公分的男孩出现在颜鸣威眼前。
“王鹏?!”看到面前的人,颜鸣威忍不住惊呼起来。
“嘿,我就知道你应该醒来了,饿了吧,吃点东西吧。呃,别这么看着我,我可以用最简单的话解释你所有的疑惑。”刚一开口,王鹏立刻被颜鸣威眼中那深深的疑问给吓着了,连忙摆手解释。
“恩,你说说看。”颜鸣威点了点头。
“我只说三句,第一句:我一直跟着你。第二句:我在你睡觉的时候看过那个论坛。第三句:恩……,我母亲死的时候我的反应和举动同你几乎一样。”
在听到第二句时,颜鸣威几乎有种立刻杀人灭口的想法,不过当王鹏用那沉重的语气说出第三句时,颜鸣威刚冒出来的那个想法立刻被扔到了九霄云外。
什么事情最容易感动人?那就是遇到了一个和自己有着相同遭遇的人。
从王鹏那短短的三句话中,颜鸣威基本上了解了一切。故事很简单,这个叫王鹏的男孩,因为感觉到颜鸣威那疯狂的举动和自己当年很象,所以就留了个心眼。在了解到颜鸣威身上发生的事情后,王鹏开始暗中照顾颜鸣威,并将其救回。
尤其是王鹏最后的那充满悲伤和沉重的句话,更让颜鸣威感同身受。他从那句话中听出,王鹏的家庭肯定也有一段非常悲惨的经历,而且这段经历绝对不比颜鸣威自己家族发生的事情差。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王鹏也许是被自己最后那句话勾起伤心之事,眼神中以极快的速度闪过无数代表不同意思的光芒,其中有悲伤、愤怒、痛苦、颓废、消沉……。
而颜鸣威也被王鹏的话带进了那个黑暗的深渊,先前因为得到新能力的喜悦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父亲母亲爷爷大伯等人血淋淋的画面。
王鹏的故事可能因为年代久远而被他逐渐适应了,所以没有多久,王鹏就回过神来,淡然一笑道:“兄弟,不要多想了,保住自己的身子才是复仇最基本的前提。来,先吃点东西吧。”
颜鸣威被王鹏的话唤醒,他揉了揉发红的眼睛,默默的点了点头。
在接下来的时光里,王鹏并不谈论颜鸣威家族的事情,而是将话题放在了自己在网吧遇到的趣事。王鹏讲笑话的水平很差,一个个原本应该非常好笑的故事愣是让他讲得索然无味。不过这些笑话虽然没有起到让颜鸣威发笑的作用,但是却渐渐将他那陷入黑暗的心引了回来,心情也逐渐开始好转。
意识到王鹏的良苦用心后,颜鸣威也强行将内心的伤痛压了下去,开始和王鹏搭起茬来。
颜鸣威的表演水平和将笑话的水平远比王鹏高明,很快就占了主动权,将王鹏笑得人仰马翻。经过这么一闹,现场的气氛已经慢慢变得轻松起来,两人之间的距离也被拉进了不少。
“说实话,你老哥的包扎水平真是差到家了,我要是现在出门溜达一圈,保证被别人说成粽子。”聊着聊着,颜鸣威开始拿被包扎的伤口打趣王鹏了。在刚才的聊天中,颜鸣威了解到王鹏今年已经28岁了,比他整整大4岁。得知这个信息后,颜鸣威开始用老哥来称呼王鹏,而王鹏也顺着道喊颜鸣威老弟了。
被颜鸣威打趣的王鹏一脸苦笑的说道:“当时将你弄回来已经差点要了我的命,再加上我本来就不是专业护士,能包成这样已经算不错了呢。说句老实话,你小子够沉的。”
听到这段话,颜鸣威心头涌起一鼓热流,王鹏说的看似简单,但是颜鸣威却能想像出其中的艰辛。王鹏看样子还不到一米七二,身子骨也不是很壮实。在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下,将浑身是血,高一米八,重七十五公斤的颜鸣威从那山沟沟里弄回来,这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早就知道你小子去那么远的地方没什么好事,所以我是找人借了辆三轮车骑过去的。你晕过去后,我就把你扔车上,油布一盖,就这么运了回来。哦,对了,忘了告诉你,那辆三轮车是街上卖猪肉的老王的。”察觉到颜鸣威的目光,王鹏连忙解释了事情的经过,结尾还幽了颜鸣威一默。
“咱这身子骨多少也能卖两钱不是嘛,不过我身上好像没盖动物检疫的合格证呀。搞半天你老哥现在才回来,原来是被工商局请去喝茶了啊!”颜鸣威也不甘示弱,回敬了王鹏。
两人对视一眼后,同时大笑起来。笑声中,颜鸣威对王鹏又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这个外表并不出众的老大哥不但心很细,而且相当聪明和善解人意,很多事根本不需要颜鸣威说出口,王鹏仅凭着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其中的含义。
笑过之后,王鹏冷不丁问了一句:“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该来的还是要来的,虽然这个问题是比较残酷的,但颜鸣威也知道自己是无法回避这段事实的。沉思片刻后,颜鸣威摇了摇脑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幕后那张网实在是太庞大了,现在的我在那张网面前就和一只飞蛾一样。”
“恩,我看了那些帖子后也能大致猜出导演这幕戏的人实力有多强。这种事情要是发生在地方上,死者又是平头百姓的话,要压下来也不是太难。但是在北京城发生这种事情,你的家族又是些精英人士,就这么被压下来也太离谱了点。照我看来,你目前北京是绝对不能回了,最好是换个身份,在一个无人认识的地方静静的发展和等待。”王鹏慢慢的分析着事情,对颜鸣威以后的去向也做了个大致的安排。
在看到论坛上那些帖子后,王鹏利用网络将颜家的资料查了个大概,所以他也能隐约估算出毁掉颜鸣威一家的组织有多么恐怖了。
不过王鹏的心里一直有个疑问,那就是根据资料显示,颜家一族二十四口人全部死掉了,那么颜鸣威是谁呢?和颜家有什么关系呢?在问于不问之间徘徊了很久,王鹏终于决定向颜鸣威求证他的疑惑。
对于王鹏的问题,颜鸣威思考了一会,答道:“我叫颜鸣威,死的那个是我父母在三年半前收养的男孩徐国林。他和我很象,今年十九岁,也是明州人,不过住的地方很偏僻。”
提起徐国林的时候,颜鸣威心里堵得慌,对于那个代替了他死掉的男孩,他真的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感情了。虽然颜家在收养了徐国林后供养他和他妹妹读书,帮助徐国林那患了晚期肺结核病的爸爸支付医疗费,又花了二十多万在当地修建了一所学校以及添置了不少设备,但是这些经济上的补偿真的能换回来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吗?
“也许,你可以借用徐国林的身份继续生存下去。”良久以后,王鹏给了颜鸣威一个答案。他从颜鸣威刚才的话中听出了许多隐藏的意思,也隐约联想到了徐国林是代替颜鸣威死掉的,不过这种事情他也实在不好过问。
王鹏的提醒无疑给陷入自责和迷茫中的颜鸣威点燃了一盏明灯,经过短暂的思考后,用徐国林的身份来代替自己无疑是目前最好最稳妥的办法。第一,徐国林和自己长相几乎一样。第二,徐国林家住在偏僻的山区,和外界基本上没有什么联系。第三,徐国林家没有什么亲人,唯一的长辈已经在去年死于肺结核晚期了,剩下的是一个还在读高中的妹妹徐婷。
想到徐国林那个妹妹,颜鸣威开始退却了。他见过徐婷,那是两年前,他奉老爸的旨意带着钱去徐国林那修学校的时候。小姑娘很纯很大方又很懂事,对于颜鸣威的到来给于了十二万分的热情。在颜鸣威走的时候,小姑娘送给了颜鸣威一个用木头雕刻的学校模型,并留下了一段话:“山区的孩子不会说话,也不会城里人那么多俗理。我只知道,这的人都会记得你和你们一家的。因为,你们是恩人。”
到现在,颜鸣威还能清晰的回忆起小姑娘说这段话时眼里的真诚和感激,那绝对是发自肺腑的声音。现在,让他去欺骗一个代替了自己死掉人的妹妹,他颜鸣威能做到吗?
王鹏一直在注意着颜鸣威,在看到颜鸣威那一时欣喜,一时犹豫,一时伤心,一时黯然的表情后,王鹏伸手拍了拍颜鸣威的肩膀,说道:“也许,你父母在做出决定的时候已经得到了那个男孩的同意。”
虽然这次王鹏不能准备的猜出颜鸣威在想什么,不过聪明的他从颜鸣威的表情中还是看出了一些什么东西,为了能让这个和自己有相同遭遇的男孩能够再一次站起来,王鹏只有将另外一个隐藏在心里的疑问当成劝解说了出来。
“希望是这样吧……”颜鸣威喃喃的嘟囔了一句,从一个儿子的身份来说,谁都愿意将自己的父母往好处想的,颜鸣威也不例外。
接下来的时间里,王鹏也不再说话了,转身走到电脑桌面前将电脑打开,留下颜鸣威一个人在那思考。做为一个新结识的朋友,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事情他也帮不上忙了。
“不管如何,我总得去一趟徐国林家。”在内心中挣扎了很久后,颜鸣威终于做出了决定。逃避绝对不是办法,不然就算颜鸣威报了仇,他也将在愧疚中生存。这块大石头,终究还是得自己去搬的。
一个月后,一辆急速飞驰的列车在铁轨上奔跑着,颜鸣威右手撑着腮帮望着窗外那迅速后退的景物出神。
和一个月前相比,现在的颜鸣威皮肤比在明州时黑了一点,身子也壮了不少,眼中虽然还是带着一些对前途未知的迷茫,但是一个月前时常出现在眼中的悲伤和愤怒已经不见了。现在的他基本上又回到了刚走下明州火车站的状态,只不过在经历了一次沉重的打击后,他的眼神中多出了一种新的东西——成熟。
一个月前,他鼓起勇气到了徐国林所居住的那个小山沟,和两年前一样,山沟里的人用最真诚最热情的方式迎接了他,这其中就有徐国林的妹妹徐婷。
解决了温饱问题后,小姑娘和两年前相比又漂亮了不少。虽然这几年颜家都会定时给小姑娘寄来各种漂亮的衣服,但是小姑娘在迎接颜鸣威的时候还是穿得很朴素,依旧保持着农家女勤劳简朴的风格。
再次见到小姑娘时,颜鸣威的心很虚,他生怕遇到一个大哭大闹的拼命场景。不过很幸运,这种场景没有出现,小姑娘依旧是那么单纯,那么热诚。
本来颜鸣威很想对小姑娘说出实情的,但是每当话到嘴边,看到小姑娘那热诚的双眼,他又将话咽了下去。不是颜鸣威胆小,他实在是不忍心将这件事告诉这个对生活充满向往的纯真小女孩。
为了弥补自己内心那隐藏的愧疚,颜鸣威只有拼命的干活。他打着锻炼身体的幌子,一大早他就上山砍柴挑水,然后跑到地里干农活喂猪,晚上又辅导小姑娘功课。如果不是小姑娘拼命拒绝,他甚至都想帮小姑娘洗衣服做饭。颜鸣威也知道自己的这些补偿对小姑娘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但是这也是他能找到的唯一补偿的办法,也只有这种方法可以稍微减轻一点颜鸣威心里的愧疚。
很多个夜里,颜鸣威都偷偷跑到徐国林的父亲徐成的墓前,一跪就是大半夜,然后清晨在小姑娘还没醒来的时候溜回去。
在即将离开的时候,颜鸣威将口袋里的近四千多块钱一股脑全拿了出来,不过让小姑娘严词拒绝了。她说颜家已经给了他们太多的照顾,绝对不能再多拿颜家一分钱了。同时,小姑娘还把颜家给徐国林办的存折拿给了颜鸣威,让颜鸣威将这个带给哥哥。
看着那个存折,颜鸣威本不想接,那可以说是颜家留给徐国林最后的财产了,不过为了怕小姑娘起疑心,他最终还是接下了那个存折。
至于颜鸣威来这的目的到是很容易就达成了,他告诉小姑娘,徐国林去北京的时候将身份证丢了,再加上徐国林舍不得那几个来回的路费,所以让他颜鸣威过来接。小姑娘当时就埋怨哥哥不懂事,不但答应了马上弄好身份证,而且交给颜鸣威另外一件东西——一张大学录取通知书以及报道的所有资料。
回忆到这里,颜鸣威打开背包,开始翻看着这次从徐国林家带回来的东西。首先翻到的是一张身份证,那张身份证上的照片是颜鸣威自己的。当时正好赶上身份证换代,办理身份证需要本人去派出所重新照相。颜鸣威急中生智,在取得了小姑娘的同意后冒充徐国林照了身份证照。可以说,现在的颜鸣威基本上可以光明正大的使用徐国林这个身份了。
翻着翻着,颜鸣威翻到了一叠照片和一个作业本。作业本是颜鸣威偷偷拿的,因为他走时对小姑娘说徐国林大学几年不会回家的,他想在假期去打工。小姑娘很支持哥哥这种做法,毕竟来回的路费对于两个根本没有收入的孩子来说是那么的庞大,不过小姑娘还是要求哥哥没事就写信回来。对于这个要求,颜鸣威自然不能拒绝,于是他只有用偷个作业本找人模仿的办法来应付了。
照片上是徐国林去北京时照的一些个人照片和颜鸣威两年前修学校时帮小姑娘照的照片,其中有一张是颜鸣威和小姑娘的合影。
看着照片那个清秀朴实的小姑娘,颜鸣威的眼神开始迷茫了。
“很漂亮的小姑娘哦,是你女朋友吧?”这时,坐在颜鸣威旁边的一个中年人插了句话。
“不!”颜鸣威摇了摇头:“她是我妹妹。”
说这句话的时候,颜鸣威显得格外郑重,象是在向人宣布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颜鸣威也暗自下了决心,不管将来如何,也不管小姑娘知道真相后会如何对他,他颜鸣威都会将小姑娘当成自己的亲妹妹去照顾,去保护,终身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