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传言,能进入凝泉谷者,都绝非泛泛之辈,大家之所以如此认为,定有某种深层次的原因吧?这是一处怎样的地方?凝泉之谷,地处偏僻,在这儿,除去山丘、树木、瀑布、溪水,便是蛇蚁走兽,飞鸟鱼虫。虽说如此,可在江湖上,凝泉谷这三个字,绝非仅仅只是一处寻常地名这样简单。
在四岁之时,我便向往着,希望日后能有某天,可以踏入此谷,用自己的眼睛,好好将它看清楚。卧薪尝胆,头悬梁,锥刺股,呕心沥血,鞠躬尽瘁,奋斗了十几年——解释:上述种种行为,与小弟全无干系,精确一点来说,应该是我家老头儿才对……十几个年头之后,老头儿终于攒足了几万两银子,我也有幸踏入了‘凝泉之谷’。
tc可来到这里才发觉,其实,这里并非像江湖传言所描述的那样神秘,惊艳。说它神秘,也许真是稍有些许。不过在这里吃过馒头,喝过井水,睡过草席,用过茅厕之后,这些神秘感也就所剩无几。至于惊艳嘛,则根本是无稽之谈,不如说惊人,这样就确切得多。——在这里,唯一称得上有点儿安全感的,便是秀丽,甘甜的山泉,及可用于冲凉的瀑布……所以,真实情况,很像就是这样:依稀寻常,十分普通,穷乡僻地,鸟不拉屎,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痛彻心扉,欲哭无泪……若非亲眼目睹,还真有点儿难以想象,竟会有那样多的英雄豪杰,都曾在这破地方呆过好几年。
或许,‘英雄豪杰’这四个大字,才是‘凝泉谷’最能吸引人的地方。他们是否也曾被骗走大把大把的银子,从而决定立志图强呢?这可不好说。我很希望,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够成为一名不大不小的‘英雄豪杰’,可是……唉,好在我并不失望,因为什么事情都需要看天份的,就算是一名武林败类,只要肯努力向上,日子过得也挺开心。现在便可知道,我就是一名空虚,无聊,却又喜爱自娱自乐的武林败类。
‘凝泉之谷’人烟稀少。我们的生活也简单之极,平日为所欲为,只有领到了上头的任务,才能够出谷,此乃谷规之一。顺便提一下,在我们这里,违规的后果是很恐怖的。有一次,不知哪位仁兄的左脚大拇指,偷偷的溜出谷外散步。在五秒之后,大家便发现,‘拇指兄’竟只剩下了一根雪白的趾骨,一缕肉丝都没剩下!几年之后,这位仁兄在江湖上有了名号,大家称他为九指霉侠。
对了,说到规矩,还可以告诉你,在我们这里,有许多奇异的规矩。
有多少?抱歉,实在太多,故小弟一条也没能记下。据我推测,若有人欲将它们一一记下,则足可致他于白痴之地。幸运的是,大家的记忆力较为有限,在偶尔之时,还可能记起几条,但通常在一分钟之后,大家便会忘记得干干净净,一清二白。后来,为避免由于记忆力不佳而被五马分尸,于是在违规之时,我们通常会使用银票,蒙住眼睛,使出‘障目之术’。据我所知,至目前为此,这基本上算是当今武林之中,最为直接有效的武术。很幸运的,在大家理解这种武术之后,便终于再也没出过岔子,或者再触犯任何一条谷中的规矩。
四零四,是谷内无数木屋之一的一个数字编号。与我一同住在四零四的,是下面这些家伙:编号为1的家伙,称做李寻欢,2号,为楚留香,3号,阿兰德龙,4号,便是传说中武林败类中的极品,萧十一郎。没错,这个名字,正是鄙人!
起初认识他们之时,我有些格外关注李寻欢此人,他是有点儿神秘的家伙。后来,大家相处过一段时间,我又发觉了楚留香和阿兰德龙的可疑之处。再后来,习惯了他们的风格,我便再也没能发觉有何不妥。说直白一些,这不过是群贱人罢了。
身为江湖中人,我们都有自己独爱的兵器。世间万千兵器之中,我唯独钟情于用刀。
为何?据说,在俗传十八般武器之中,刀的排名为第一。可是在某些方面,刀,又是比不上剑的。刀没有剑那种高雅,神秘,浪漫的气质,没有剑的尊贵。有的时候,剑,是一种华丽装饰,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可刀不是。剑,是优雅的,是属于贵族的。而刀,却是普遍的,平民的。关于剑的联想,发生在宫廷里,深山里,白云间。而刀,却是和人类生活息息相关。
人类生活里,不可无刀,就像我的生活,不能没有馒头和泉水一样。
所以,如果非要挑选一样武器,我一定会选择刀,而不是剑。
显然,李寻欢也是如此。更显然的是,在相比之下,李寻欢的飞刀在数量上,占据了很大优势。还好,可幸的是,从重量上来看,我的宝刀便要略胜一筹。——e点也不无聊,对我而言,这一点,好像很重要。
阿兰德龙所钟意的武器,是二节棍。关于这个,我对它的评价是:好家伙,不仅方便,而且实用。这根东西的价值,在过年制作饺子皮之时,可能得到淋漓尽致的体现。至于楚留香的独门兵器,他至今仍没搞清楚哪种比较潇洒,因此干脆便搞了把扇子。据我所知,这个贱人对外型的要求,是极为严格苛刻。虽说自古以来,扇子与外型之间的联系,总显得有那么一点儿可疑。
在这些兵器里面,我十分欣赏小李的飞刀,很显然,这夹带了‘刀刀相惜’的味道。说到飞刀这种兵器,除去精致小巧,携带方便,此外,还隶属远程攻击武器。在江湖上混过这么多年,我非常了解,距离,对自身安全而言,是十分有帮助的。在我看来,小楚的那把风扇,便缺少天生的杀伤力,用途亦不广。显然,是属于实用价值低于观赏价值那类装饰之物。
据我所知,飞刀之精巧,的确给李寻欢的生活,带来许多意想不到之妙处。
就比方说吧,在平日里食用水果之时,我们通常会激战几把cs,或者sc,以此决出应当由谁去负责清洗水果的工作。可像这等事情,李寻欢便不必参与,原因是这样的:通常,在我们为这些水果皮厮杀得天昏地暗之际,李寻欢却在旁不急不缓的掏出飞刀,接着,又会不急不缓的为水果剥去外衣……因此,相对而言,李寻欢便显得很有闲情逸致。留心观察李寻欢替水果轻解罗裳的气度,也真是有种举重若轻的感受。
当然,飞刀之妙处,绝不会仅仅如此。又比方说,一到了无聊之时——等等,‘无聊之时’,又是何概念?不妨说得通俗一些,这个词语可做如此解释:某年某日,李寻欢向阿兰德龙借用几百两银子,几年之后,阿兰德龙又突然记起这笔债务,于是此时,阿兰德龙便会因此而向李寻欢提出某些不合理要求,比如说高呼‘欠债还钱’之类的口号。‘无聊之时’的内涵,指的大体便是这种时候。每当这种时刻,李寻欢便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掏出一把飞刀,徐徐吹起口哨,漫不经心的雕琢起木头,借以打发无聊的时间。
李寻欢之所以怪异,原因之一,便是喜欢削木头。说到削木头,李寻欢的水准,简直让人无话可说。有数据表明,李寻欢若是削好一把牙刷,那就至少能够保证,用它来清洁茅厕是绝对顺手。同时还能担保,在保质期间,绝不会出半点岔子。虽说如此,可麻烦的是,李寻欢这种怪异习惯,常常会搞得寝室里一地木屑,事后,却需要阿兰德龙去搞清理工作。若是阿兰德龙不去清理,四零四早已化做木海汪洋。要是阿兰德龙的生理机能,不留心出了点故障,忘掉了自己的职责,那么对四零四而言,将会是一场不小的灾害。从这里可以事先知道,阿兰德龙在四零四,是一名非常重要的人物。当然,李寻欢雕琢木头的手艺,除去可以打发自己所不必要的时间,同时,也给集体带来了巨大便利。就比方说,四零四里的所有木制品,就基本上属于小李制造。到后来,只要是四零四有什么刀匠活,便少不了让李寻欢做点体力贡献。除此之外,后来的后来,李寻欢还发给我们每人一柄飞刀,根除了四零四关于水果皮所引起的民事纠纷的可能性。
在当今武林,一名‘江湖中人’的标准配置,除去合适的兵器及潇洒的造型,不错的内力和轻身功夫,也是必不可少。比方说,在内力方面,我自幼修习无字天书,轻身功夫更是自学成才。进入四零四以后,经过大家多次的交流与切磋,我也发觉了,其实李寻欢他们也都是深藏不露,而且非同寻常。关于这个发现,在日后有缘之时,诸位自会知晓。有缘之日乃何时?无需太久,稍后便是也。
既然提及了武艺的切磋交流,记得最初之时,大家都曾对此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我是这样认为的,既然大伙从四面八方而来,并且有缘聚在一起,交流武艺,自然在所难免。因此,这种默契,常在某些事件发生后,成为现实。我无法统计清楚大伙交流武艺的次数。通过这些交流,我们搞明白了,原来小楚的内功心法叫做绝世武功,也清楚的了解到‘小李飞刀,例不虚发’的深刻内涵;有的时候,我还能够充分体会到阿兰德龙那根擀面棒的历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