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没有证据能写成历史吗
草原追杀后,雪山感觉到要彻底复查黄金大案将是一场恶仗,而且这仗不是阵线分明的阵地战,而是一场分不清战线又看不清敌人的巷战和夜战,战者谁死谁生彼此都很难预料。按常规,这种战役目标暴露得越多失败得越快,死亡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自从吴伟把任务交给他的那一刻起,他也就等于选择了牺牲。在他所有的努力中,他始终感到处处是墙壁。他就像被一层厚厚的铁皮包裹着,看不到未来的光明。朱支峰和司徒文亭他们是不是害怕了,才选择了妥协?如果是这样,他现在就成了个十足的孤家寡人了。到现在他也才真正明白,除了他的小家外,在黄金大案上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光杆司令,他的身边除了吴伟不明不暗地表示支持外,没有任何一个支持他复查黄金大案的。雪山不由感到有点心寒,这么一件是非分明的事,竟然得不到人们的理解与支持,我们这个民族真的贫血到了这种程度?
他想了很久很久,也许从那些厚厚的卷宗里能发现点蛛丝马迹?就这样雪山不知不觉来到了司徒文亭的家,他不准备告诉司徒文亭那天赛马所发生的追杀事件,也许他看到了,也许他什么都没有看到。既然事情已经过去,那就属于历史。开门的是文亭的女儿,这个孩子很可爱,比他的可可大两岁,孩子已经长成大人,懂得了羞涩。“我爸在书房里。”女孩没说第二句话,钻进了她自己的小屋。司徒文亭面前垒满了卷宗,而这老兄却窝在转椅里闭目养神。书桌的上方是一幅匾额:“天下义理,只有一个,是与非而已。是便是是,非便是非”,雪山听司徒文亭说过,这是朱熹的名言。司徒文亭好像知道他要来似的,眼睛没有张开就说话:“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雪山被案卷上金玉良三个字所吸引,他轻轻动了动案卷:“很好,真是瞌睡遇到了枕头,我今晚正是为这事来的,你不是一直很自信吗?怎么又看起了金玉良的案卷?”
司徒文亭不情愿地瞪了眼雪山:“还不都是你们闹的?”司徒文亭捏着眉心,轻轻叹了口气,“人世间的事,想做到是便是非便非,并不容易哟!”
“其实,你已经动摇了自己的信心。”
司徒文亭掠了眼雪山没有搭话。
“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又不是猴子。现在,全市有多少人在怀疑金玉良的案件,你知道吗?说实话,老战友,我一直在怀疑你的行为目的,尤其是金玉良在法庭上的最后陈述,你只说依法办事,可那是句空话,你怎么解释这一切?”
司徒文亭无奈地耸耸肩:“是嘛?你都怀疑些什么?我们有些事情就是在彼此的不信任中落伍的。我们缺少的就是诚实和信任。”
“你别吊膀子,那是女人们干的事。我告诉你,有些问题也正是通过不信任才发现的。老战友,我想得到你的恩赐看看金玉良的案卷,后一半时间我不在专案组,支峰取了哪些证据,我一点也不知道,我不能不看案卷。”
“你从一开始就怀疑法院的判决。”
“我不希望上升到这样的高度,只是想看看。当然,最好的结果,是我判断错了。”
“我知道你早晚都会这样。看吧,都在这里,欢迎你的指导。”司徒文亭随手把桌上的东西整理了一下,“就在书房里看吧,我等着听你的意见。”司徒文亭转身走出了书房。
“哎,老战友,给我找床被子,别把我给冻死啊?”司徒文亭没有回话,而是从门口将一床被子扔在地毯上。
风轻轻撩起窗纱,暮春草原的夜风已经飘满花草的芬芳,那味道是甜丝丝的,香浓浓的。雪山走进那一本本厚厚的案卷里,从那纤细的笔迹中去猜测每一个人谈起黄金大案时的心态,又从那纤细的笔迹中窥测那些难言之隐。华新颖、冷静文、沙叶霜、金玉良,几乎每一个人都能从纸里浮现在他眼前。案卷大部分笔录上都有朱支峰的签名,每一个罪证系列都很条理化,都很规范化。雪山不知自己看了多久,也不知自己重复翻了几遍,总之那堆案卷他已经倒了几次手,直到东方一丝淡淡的鱼肚白慢慢爬进窗口时。案卷里没有金玉良在法庭上说的什么批件,更没有关于任何批件的记录,也就是说,死亡谷金矿的开采是金把头们自发的行为,如果是这样,作为50年代确定的国家矿产资源,按规定死亡谷金矿的管理应该是由地方政府代管,那么地方政府又是什么时候将死亡谷金矿交给黄金公司代管的呢?如果政府赋予了黄金公司这种行政管理的职能,那么对死亡谷金矿由乱采乱挖造成的人身伤亡,你金玉良是应该负责任的。如果金把头开采金矿,是经过政府或某个领导授意甚至批准的,那么金玉良就不该承担如此重要的责任。关于职责的划分朱支峰曾经说过,是目前司法界办案的一个难点,说穿了所谓的难就难在官老爷们的身上,什么事能和官们搭上界,戏可就多了。官们手中的权力到底有多大鬼也不知道。司法实践中最难判定的就是玩忽职守罪,刑法颁布后全国还没有几个判例,原因在于官员们用手中的权力把过诿给了别人。窗口的几声鸟叫让雪山抬起了头,他的目光又触到朱熹的那个“是便是是,非便是非”上。别说这个老夫子琢磨得可真透,如果能做到是便是是非便是非,那也不失是一种公允啊。
司徒文亭身着睡衣推开书房门:“怎么,一夜没睡?发现什么可以否定我的证据没有?”
雪山站起身舒展了下双臂:“这是金玉良的全部卷宗吗?”
“那还有假?你没想想,方竹青不仅是你的老领导,也是我的老领导。他把什么话都跟我说了,我同意他的某些看法,但那也只能是看法。不管怎么说,对于不同意见我还是比较认真的,尤其是案子的事。这不……”司徒文亭呶呶嘴,“我才把它们抱回家里来从头看起。有时一个人很难跳出自己的看法。听听你的。”
“你这么开明,这么说我发现的问题,可以跟你探讨一下了?”
“当然,堂堂的团政委。说吧,发现了什么重要线索?”司徒文亭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第一个疑问是,死亡谷金矿的开采审批人是谁?批件案卷里没有见到,也始终没有涉及这个问题。第二个疑问是,金玉良在三份证词中都流露出他是被逼无奈,代人受过。他代谁受过?金玉良说他把所有的证据和复印件都交给了专案组,案卷中为什么没有这些书证和证人证言?金玉良所交的东西现在在哪里?另外,倒卖进山证的主体是不是黄金公司?”
司徒文亭在书房中踱开了步子。
“我在问你话呐,我的大法官,这些你都清楚吗?”
司徒文亭苦笑笑抬起了目光:“雪山,这些事情出去就不要讲了,法律的公正在于法律本身。法律上存在的问题,在于它企图要存在问题。”
“好了,别玩绕口令好不好?你是想说法律是靠人执行的,法律上存在的问题是有些人愿意这么干?是吗?”雪山瞪着司徒文亭,“老战友,你要知道你是这一案子的主审法官,老百姓会怎么看这件事?怎么想这件事?几十年后,西方市的人们想起这件事来,他们会怎么议论你?怎么看你?想过吗?”
司徒文亭苦笑笑:“历史从来就不是用理想来实现的。你提出的问题,没有证据!没有证据的东西,还叫历史吗?”
雪山突然觉得司徒文亭的话中有些耐人琢磨的东西,是啊,没有证据那还叫历史吗?雪山拿起衣服准备回家。
“听着,案卷中所说的证据,你的专案组没有交出,我拿什么审判?”司徒文亭又追了一句。
我的专案组没有交?雪山停住了脚步:“你别想把皮球踢给专案组!你为什么要这样判决金玉良?只有一种解释,是不是司徒叔叔在黄金大案里有什么牵连?”
“你,你简直胡说八道!你快给我滚蛋吧!”司徒文亭怒不可遏,书桌也被擂得地动山摇。“你怎么能这样不信任别人?”
“我没有更好的理由解释黄金大案中所发生的一切。”
“滚!快滚蛋!”司徒文亭用力扫下了桌子上的卷宗,“一个十足的混蛋!全世界就你一个人革命,别人都是坏蛋!”
2、大牌女人亲自出马探监
草原事件后朱支峰确证了一个事实,对方已将黑手伸向了雪山,而且已经不是外围设堵,是更直接的面对面的较量。他原来所期望的一切可能都将化为泡影。这都是谁干的?是冷静文?他一直不这样认为,他认为冷静文的背后有座很大很大的山,西方市没有人能搬倒这座山。他朱支峰在这座大山面前像蚂蚁,像蚊虫。如果雪山继续坚持下去,那也只能跟他是一个结果。对于金玉良的突然发疯,朱支峰认为金玉良身后很可能有高手指点,否则根据他在法庭上的冲动,他不会就这样沉默的,除非他真的疯了。但从金玉良的性格看,他疯的可能几乎没有。
现在两级法院意见不一致,案子结不了,金玉良也送不了监狱,只能放在看守所里,按照规定,只要一天移交不到监狱里,他就还是朱支峰的犯人,你是有权去看他的,并有权力保护他的人身安全。其实朱支峰是想观察一下金玉良身边的人,看看谁可能给这个死刑犯人支招。如果没有,那也只能认定金玉良确实是疯了。
朱支峰与马东亮并肩走进特监房,他和身后这位老警察打过无数次的交道,这个人以少言寡语著称,办事很认真,什么事也不多问。据所里领导说,他“文革”前在西方市第一任书记黎明的案子上曾犯过错误,一直背着包袱,而且这包袱是背在他心灵上的,所以很沉重。因为他办事认真,所里领导对他也很看重,一些要犯重犯都交给他看管。金玉良双手捂着眼睛在看他,冲他傻哈哈地咧开嘴。朱支峰心中立刻涌出一股说不出来的愧疚感。他只得将目光转向老警察马东亮:
“老金的饭量怎么样?”
“还凑合吧。”
朱支峰觉得眼中有点酸涩,赶紧转身出门:“注意让老金吃得好些,把他的生活照顾好。”朱支峰见门口停了辆本田小车,心不由提起来。在办理黄金公司的案件中,他知道在西方市为数不多的本田小车中,华新颖和冷静文就各占有一辆。
“这车是谁的?”朱支峰装作不经意地问了句。
“说是金玉良婆姨的。”
她来看金玉良?朱支峰心中不由蒙上一层灰土。这个女人来看金玉良,他认为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听说她找领导想给金玉良办保外就医。”马东亮又补了句。
“保外就医?这是我们和法院的事,不是你们看守所的事啊?她……”朱支峰越发感到事情的严重性。“这可绝对不行!”朱支峰言不由衷地来了句实话:“金玉良是死刑犯人,你认为可以保外就医吗?”
马东亮憨憨地一笑:“现在有什么不可以的!只要有钱有权,什么事也是人办的。他婆姨正在所长那里,不然您……”
朱支峰知道马东亮下面话里的意思,他看了眼老警察便大步向所长室走去。
华新颖来之前,市局领导打过电话让所长任善璋认真处理这件事。任善璋将报告翻来覆去看过好几遍,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华新颖的目光一直盯着所长任善璋,她希望从这个很少见到喜色的所长脸上看到点什么。根据老金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据法律规定,给老金保外就医是一项正当要求。
任善璋拿着报告一时放不到桌子上,报告是金玉良家属提出来的,上面有领导签字,按照法律规定,犯人犯有精神病可以保外就医。任善璋将目光轻轻移到华新颖的脸上,这是金玉良进来后他们第二次见面。他确实不知道这个女人的来头,她怎么就能让这么多领导在上面签了字?任善璋猛然间从华新颖的视线中明白了什么,现在的女人金贵哟,漂亮的女人更加金贵!任善璋最后下了决心。
“我看可以,研究一下再说吧。”任善璋冲华新颖友好地笑笑,“不瞒你说,我也感到是个问题。一个精神病患者,放在这里,判又判不成,送监又送不成,实在没有办法。我们也盼着家属们能早日提出来保外就医,这样也好报法院审批。”
华新颖释然地笑了,她知道现在办事的程序,有些事县官不如现管。别看这些小科长小股长的,他这道关你还必须要过的。不过眼下这个所长还算识相。华新颖扔过来一条烟:“这不瞌睡正好遇到个枕头,你和我的想法一样,咱们一起想办法,事情可能更好办一些。你估计什么时候能报出材料?”华新颖温情地看着所长,“因为孩子要赶回德国准备博士论文,他又是学医的,而且专攻脑神经,所以……”
“这样吧,我们尽快上报。”所长任善璋站起了身。
华新颖知趣地伸出了手,她握过很多男人的手,从握手的感觉上,她能知道站在面前的男人是个什么货色,因此,华新颖向来以大度和高傲来面对这种握别。今天她是主动的,因为她需要这个小所长的帮忙:“有空欢迎你去新颖楼饭庄做客。”
“一个月千把块钱工资哪敢去你那个地方消费哟。”任善璋与华新颖并肩走出了办公室。不想正好与朱支峰相遇。华新颖与朱支峰都愣在原地。任善璋说:“你们是不是认识?”
华新颖耸耸肩:“岂止是认识。我们还很熟呢。”华新颖再次伸出了手,“朱组长,您说呢?”
朱支峰无奈地笑笑:“那是,那是啊!认识你这么一个大人物,应该说是我三生有幸。”他指指任善璋:“我找他说点公事。如果,你们谈完了……”朱支峰礼貌地冲华新颖点点头。
华新颖并没有放开朱支峰的手:“朱组长,我们可是有过合作的。我这个人,怎么说呢!虽然落到这步田地,但我还是能记住朋友和敌人的。”
朱支峰知道华新颖话中的意思:“是的,一个人总不能老挨枪子吧?你说呢?如果挨了一枪,再吃一枪,那他准是个笨蛋!”
“可是这个世界注定一些人就是要挨枪子的,没有笨蛋也是不可能的,您说呢?”华新颖话中充满了威胁。
“我记得反法西斯战争中,中国有个狙击日本兵的营长,身中百弹还硬挺在桥头上两天两夜。这个营长写进了中国军事史。挨枪子要看挨得值不值喽。柳总,您说呢?”
“现在不是卫国战争,现在价值定位是利益,朱组长做任何事不可能不考虑这个因素吧?再说,以卵击石,那结局也只能有一个。这个道理我想我们在合作时您已经想明白了,是吗?”
不是。朱支峰想这样回答,但他没有勇气把话说出来。
华新颖笑了。任善璋也笑了:“我看还是不吃枪子的好。啊?”三人心照不宣地笑了。
3、专案组长再次栽到女人手里
冷静文是个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女人,她知道雪山对她的风情娱乐中心很感兴趣,这儿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个谜。而且只要她冷静文愿意,她可以招他即来,来了就会听她任意摆布。不论你做什么事,你都必须清楚对方的需求,只要你抓住了这一点,你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做好每一件事。雪山对她冷静文的需求并不是色,而是他的工作野心,是要弄清死亡谷金矿一事的野心。那么这个功利目的一明确,一切事情就好做了。
冷静文打电话告诉雪山,她想好好跟他谈谈死亡谷金矿的事,但必须要到她的风情娱乐中心里谈。
雪山知道冷静文不会轻意和他合作的,但作为一个专案调查组长,一些事你不调查是不行的。
冷静文打开一听可乐放在雪山面前:
“我还以为你不敢来或是不愿意来呢。来,雪组长,不要绷得这么紧,先喝点东西。不管什么时候我都希望把话题谈得轻松些。就是上刑场,走得也要开心些。轻轻地走了正如悄悄地来,一场游戏一场梦,或者叫一场豪赌,结束了也就什么都没有啦。您说呢?”
冷静文冲雪山带有挑逗性地耸了耸眉头。
“我这个人,别说,有时还就是喜欢鸿门宴,也可能是长期蹲猫耳洞的原因,总想找点刺激。不过,现在几乎每次逢场作戏都有点鸿门宴的味道。你想商人为挣钱请客是不是设的鸿门宴?安排工作请客是不是设的鸿门宴?升官谋职摆酒席是不是鸿门宴?今天你请我来了,我明知是鸿门宴也要来喝你这杯饮料,说吧,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谈?”
冷静文瞪着雪山:“没想到你把事情看得这么透,说得又是这么有深度。雪组长,知道我对你的印象吗?”冷静文瞄了雪山一眼,“你身上有一种女人非常喜欢的男子汉味。其实女人好色比男人更厉害。”
“我不知道什么叫男子汉味,我知道你在晕我。咱们谈正事吧。”
“和一个女人对话,你应该放松些。其实我真心欣赏你。你不要总是属猫头鹰的,不管什么时候都睁只眼闭只眼。为什么约你来风情娱乐中心,知道吗?”
雪山摇摇头:“不知道。”
“因为我本来谈的就是一个沉重的话题,所以我得先让你放松下来再谈。”冷静文用手轻轻地抚弄着面前的杯子,用平缓的语调一字一句地说:“你听了后不要震惊,你的战友朱支峰在调查金玉良一案中,受贿15万元人民币……”冷静文打住话头,等待雪山的反应。“我想,你可能还不知道这件事吧?”
“你胡说,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冷静文噗的笑了。“看你紧张的样子!我知道你接受不了这个现实。但这是真的。我有录音,想听听吗?”
冷静文站起身轻轻按下放音键。录音机中立刻传出朱支峰的声音,“多少?”“15万元。”沉默……“朱组长,事情全拜托您了。”“好了,你走吧。这件事我会处理的。”
雪山听清楚了那是朱支峰的声音,尤其是“我会处理的”,他听得特别明白。这个混蛋,他怎么能这样堕落,他就值那15万元?雪山不敢看面前这个全身都鼓凸凸的小女子,他第一次感到了对方的厉害,难怪人家这么无视你的存在呢,因为你的战友命运就在人家的手中捏着。怎么办?结局很清楚,下面工作还八字没有一撇,你必须先处理好你战友的事。而这事一公开,朱支峰怎么办?他的小家又怎么办?雪山立刻想起了朱家的老老小小,那位慈祥的母亲,那个贤惠的娜珠,还有那个读书非常用功的晓曦。这个家要是毁在了朱支峰手里,他雪山能没有责任吗?
冷静文对雪山听到此消息后的反应已经作过多种假设,结论只有一个,雪山必须在短暂的时间里屈从于她冷静文。这是一个机会,一个非常好的妥协机会。冷静文轻轻呷了口饮料,偷偷斜了眼雪山:
“雪组长,想唱唱歌吗?我这里什么都有。不然咱们跳跳舞也可以,我喜欢《爱尔兰画眉》,调子挺温和的,适合于有情人之间的温柔。圣桑的d小调小提琴奏鸣曲有一节不错,它可以使你的情绪疯狂起来,飘扬起来。”
雪山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有意挑衅他,因为没有谁比她更知道他此时的心情了。不能让这个女人太得意了:
“很好,我虽然是个乐盲,但愿意奉陪冷小姐跳一支曲子。”
不就是一支曲子吗?枪林弹雨中你雪山都走出来了,你还怕什么?怕一个女人?雪山站起身,伸手用力揽住冷静文,这女人的腰很柔软,软得像一条蛇,像一条软骨的虫子。雪山等待那个什么鸡巴圣桑的d小调,既然疯狂,他会借助那曲子的疯狂扭断这个女人的细腰。雪山怎么看怎么觉得面前这个女人的脖子是一个没有任何知觉的竹筒子,只要你的两手掐过去,她就会马上翻起白眼。
冷静文浪浪地冲雪山笑了,而且笑得很甜很甜:“其实你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想掐死我,对不对?”冷静文娇艳地一笑,“不过,女人和男人不应该仇视。造物主造下男人和女人就是让他们相爱的,你说对吗?”
“说吧,为什么要告诉我朱支峰受贿的事?”
“为了你。也为了正义的事业。我要向你学习呀!”
“你不会怀疑我贪污?他是我的战友。”
冷静文调皮地笑笑:“你不会,你也不敢!因为你是个坚持正义的人。如果……”冷静文的胸部向雪山的胸前靠了靠,“你这个人太正了。”
“说说你要跟我谈的那些账册吧,它们在哪儿?”
雪山答应来时,冷静文就对雪山可能要给她提出的问题进行过认真思考,最大的可能是雪山重提土吉淖的冰箱彩电,他绝对不会让母亲接受那些东西的,因为他更明白那是个圈套。雪山进屋就将一个信封放到茶几上,冷静文已经知道那里面装的是什么了,但她并没有想到什么账册的事。看来这是对她说的朱支峰的事的一种回敬,他要变被动为主动。
“我想你不会专为账册来的吧?”冷静文将目光投在雪山进门时放在茶几上的信封上,“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信袋里是你退给我的冰箱彩电钱,对吗?”
“是的,我还要说声谢谢。另外,还要告诉你,我必须要从第一手资料查起,从你在黄金公司的账册查起。你说的朱支峰的事并不影响我对黄金专案的复查工作。他受了你的贿,并不等于我受了你的贿。还有,如果那冰箱彩电的钱你不收,我就把它们交到市委去。”
“你不敢。因为好男历来不跟女斗。如果你敢不接受我的贿赂,那么我就告你强奸我,让你走不出这个屋门。”
“很好,我亲爱的经理,那是需要证据的,你现在有吗?而且如果你不收回这些钱,行贿和受贿是同样要治罪的。”
“你……”冷静文知道碰到了强手。
“不仅这样,如果是行贿和受贿那也定不到我的头上,你知道最倒霉的应该是谁吗?”
雪山把冷静文逼到了墙角里,这是冷静文没有想到的结局,也是个非常令她头痛的结局。冷静文眯着眼睛困惑地打量雪山,这个男人怎么软硬不吃呢?怎么办?向他摊牌吧,反正她冷静文今天要干的事马上就要兑现了,不过对于面前这个男人,这只是个小把戏。冷静文冲雪山温情地笑笑:
“想听听真话吗?如果想听,我劝你不要查了,一是你扳不过来这件事;二是有你战友朱支峰受贿的事,你想想朱家那老老小小怎么办?你作为他的战友总不能眼看着他们成为孤儿寡母吧?再说,就是你把冰箱彩电钱退了,也丝毫不影响你利用职务之便让母亲接受贿赂的事实,这事要是传出去,你还查什么?何况你的弟弟就在我的金矿上。”
冷静文感到雪山的身体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挺拔、那么硬了,脚步也有些散乱,更令冷静文兴奋的是听到了外面大厅里的信号声,那是传递黄欣然已经走进风情娱乐中心的信号。冷静文双手搂紧了雪山的腰,上身也埋进雪山的怀里,雪山有些紧张地要推开冷静文,但他的拒绝已经失去作用。冷静文有意张起目光坏坏地看着雪山:
“不要慌,你的舞步有些乱,你要稳住步子,抱紧我。注意,你老婆进来了,看见了吗?她可能已经站到了我的背后,我不会骗你的,这是我今天请你来的全部目的,让你老婆吃我的醋,让你老婆以为你是一个大花心,让你的家鸡犬不宁,我看你还有没有精力整顿金矿!”
雪山用力推开了冷静文:“你……”
冷静文反扑上来,蛇一般缠住雪山:“你什么你?你就是不能走!你玩了我,想甩我没有那么容易!”
“你!你怎么能这样?”雪山一时懵了。他没想到冷静文会这样无耻下流,她竟然大声嚷叫起来。
就在此时,黄欣然轻轻推开雅座间的门。三人六目相对。
冷静文扯住黄欣然:“看看你的男人,说他爱我爱得发疯,说我是他的宝贝,是他的心肝,现在没玩几天,玩腻了,他想甩了我,天底下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你……欣然,别听她满嘴胡说八道。”雪山向转过身的黄欣然冲来,却被冷静文一把抱住后腰。雪山一把挡开冷静文,拼命去拉扯黄欣然。
黄欣然忍无可忍,回手两个响亮的耳光打在雪山的脸上:“你看看你干的好事!你整天就是这样工作的吗?”
“欣然!”雪山不顾一切地追上黄欣然。
“你怎么能动手打他?你这个泼妇!”冷静文要把戏做足了,她拼命冲向黄欣然,却被黄欣然一个耳光打在脸上。
黄欣然奋力冲出娱乐中心大厅,不顾一切向大街跑去。雪山冲到风情娱乐中心大门口,却被冷静文挡在门内。冷静文哈哈大笑了起来:“太精彩了,这是我导演的最精彩的一个电视剧。”
“你真阴险。”
“不好意思,欢迎你加盟合作,我绝不会让你亏本的。黄欣然要是把你给甩了,你来找我,我真的很欣赏你身上的男子汉味!”冷静文使坏地看着雪山,让雪山哭不出来也笑不出来。“不过,我要告诉你的是,一个人有时赚得太多了,也是很麻烦的,咱们还继续跳舞吗?我这儿尤其缺少像你这样的靓男哎!”
“愿意奉陪到底,不过谁输谁赢还很难说呐。而且你真的不怕那首疯狂的d小调把你的细腰给扭折了?”
“你忘了一条古训,好男别跟女斗,最毒不过妇人心!”冷静文突然仰面大笑,笑声令雪山感到毛骨悚然。
他又一次失败了,而且失败得很惨。
4、新书记不懂老书记的真实意图
黄尔林来之前给吴伟打了个电话,找了个理由说想来市委看看。其实,老领导要来市委一定有什么事,吴伟早早跟办公室主任打了招呼,黄尔林的小车一进大门就给他打个电话,好去接一下。黄尔林的奥迪驶进市委大院时走得很慢,这已经成了他多年的习惯,这个院子里每一块地砖,每一棵小树,甚至每个角落里长出什么草来,他都是一清二楚的。他把毕生精力都倾注在这个院子里了,以前他的小车进了大院,他都是下车走进来的,接受每一个在这里上班的人的问候,不管是骑车的还是坐车的。后来市里的领导班子见一号首长每天进门下车,也都纷纷效仿,于是院子就很少有人坐车进市委大院了。但今天不同,今天他已经成了西方市的局外人,已经从这个大院里退了出去,再也没有必要步行进入这个院子了。
早已下楼等候的吴伟和司徒竞湖快步走到小车前。司徒竞湖迅速打开车门。黄尔林微笑着走下小车,伸出手同等候在那里的市委、市政府的领导们一一握手,然后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市委办公大楼。此时,吴伟才发现身后早已站满西方市的头头脑脑们。可是他并没有通知他们啊,他们怎么知道的?
司徒竞湖轻轻碰了下吴伟:“听说,省人大最近可能要开例会,老书记当副主任的事,也可能没有几天了。”
吴伟没有说话,他还在想刚才身后的事。众人见黄尔林头也不回走进吴伟的办公室,而且也是他坐了几十年的办公室,便都停在了门口,司徒竞湖冲众人挥挥手,像赶蚊蝇一样将大家打发了。
黄尔林不等招呼便大大咧咧端坐在沙发里,因为这里的一切他都很熟悉,熟悉得让你无法说清楚,包括墙角的灰坠子,他都会闭着眼睛说出它们的准确方位。在这个办公室里演绎的故事就更不用说了。黄尔林微笑着看看吴伟,又看看司徒竞湖:
“在家待不住就想出来走走,可是要走的地方又没有,于是就想起了市委,想给你们说点事。现在西方市吵吵最多的还是死亡谷金矿的事。死亡谷金矿死人的事,我的女婿雪山参加了调查,我的女儿欣然担任了金玉良的辩护人,我的小女儿少闲写了不少的报道。因此社会上对此议论也不少。雪山是我的女婿,但在大是大非面前,我这个人还是能以大局为重的。金矿要整顿,事业要发展,不能因为抓黄金专案而不考虑西方市的发展。你们当领导的,一定要有全局意识,要把中心点放在发展经济上。小平同志讲,发展是硬道理。而消极因素呢?消极因素在整个事业中,是飞进窗子里的几个蚊子和苍蝇。”黄尔林将目光投向吴伟,“小吴,你是读书人,你说我对小平同志的话理解得对头吗?”
“很深刻的。老书记您……”
“精辟得很。老领导就是老领导,看问题总是一针见血。”司徒竞湖没等吴伟把话说完就已经插上了话,其实他知道吴伟下面话的意思。司徒竞湖笑哈哈的脸上漾起了酒窝:“吴书记你说,谁想到过这样看待目前的负面影响啊?你想过吗?反正,我没有想过。”
黄尔林笑笑:“司徒又开始给我戴帽子了。我看这样吧,对于金玉良的问题,还是采取小平同志的观点,不争论。”黄尔林扫了眼吴伟,“不争论的意思,就是先放一放,看一看嘛!据说他神经出了点问题,先观察一下再做结论没有什么不好,时间是检验真理的惟一标准,而且这个问题我们是吃了很大苦头的。”黄尔林将目光转向司徒竞湖:“小吴的时间很宝贵,我去你那儿坐坐吧,不会影响你办公吧?”
“哪里,哪里。看老书记说的。”司徒竞湖赶紧迎合着。
黄尔林站起了身:“你们一定要记住,作为领导干部,什么时候都不能离开政治,不讲政治可不行啊!雪山的工作你们也该考虑一下了。”黄尔林边说边走出了屋门,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再跟吴伟打声招呼,和司徒竞湖一起走了。
吴伟不解地看着黄尔林的背影,他到现在也没有弄明白老爷子今天来市委的真实目的,也许找司徒竞湖那才是他真正要干的事情。
5、雪地龙在冷静文身上出火气
冷静文没想到她算计别人的时候,别人也在算计她。她的本田小车后面悄悄跟进来了尾巴,而且一直跟到了风情娱乐中心的后院。小车还没有停稳,两个黑影已经窜到本田小车的跟前,等冷静文走下车返身关门时,两个蒙面人迅速捂住冷静文的嘴,将冷静文反剪双臂推出风情娱乐中心的后院,塞进早已停在路边的小车里,迅速驶离了风情娱乐中心。这一切都是在保安的眼皮底下完成的。保安一时吓呆了,等到冷静文被劫持远去时,他们才回过神来,急忙向领班小狸猫报告。小狸猫手足无措,迅速接通了华新颖的电话。
冷静文被雪地龙劫持到了地龙山庄,而且被雪地龙的手下脱去外衣捆在了床上。
雪地龙就是要打掉冷静文的锐气。自从雪山那天来过之后,他就决定跟冷静文见见面,而且要选择一个最适合男人和女人见面的方式,想来想去对于冷静文这样的女人可能没有比床上更好的见面方式了。
冷静文知道雪地龙对她不怀好意,也知道雪地龙来者不善,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她也只能束手就擒,没有反抗也没有挣扎,任凭对方摆布。等屋里只有她一个人时,她反倒镇静下来,裸露着身体等待雪地龙的到来,她知道现在无法逃过这一劫难。但她不会放过雪地龙的,她要让雪地龙加倍偿还今天晚上的羞辱。雪地龙并没有马上出现在屋子里,这个该枪杀的魔王在吊她的胃口,他要彻底打碎她冷静文的自尊。别他妈做梦了,我冷静文前边从你的身下爬起,后面就会拿起刀子杀了你雪地龙的,不信咱们走着瞧!
楼梯上传来噗嗒噗嗒的脚步声,那脚步走得很慢,好像边走边在思考如何整治她冷静文似的。妈的雪地龙,男女之间不就是那点破事吗,我还怕你不成?走着瞧吧!冷静文等到脚步声走进屋里时,才慢慢闭上眼睛,耐心等待下面的事情发生。但雪地龙并没有像她想像的那样扑上来,而是平静地走到了床前:
“我想,这要比装进麻袋扔进水里好多了。知道为什么没有把你扔进西方河里吗?”
冷静文偷偷看了眼转过背的雪地龙,妈的这个魔王到底要干什么?
雪地龙突然转过脸哈哈大笑。“那是因为我喜欢你,我早想有这么一天你躺在我的床上,乖乖地躺在我的身边,脱光衣服,这个一定很刺激。”雪地龙用手拨了下冷静文的脸,“我喜欢这样,尤其和你这样的女人,我已经想了很久,这一定是件很愉快的事情。”
冷静文受不了雪地龙的这种挑弄:“雪地龙,我告诉你,你所做的一切都必须加倍地偿还。你现在是在为你自己掘墓知道吗?”
“掘墓?”雪地龙哈哈大笑,“我倒希望这坑挖得大些,我们两个人睡在坑里,一男一女,不是怨家不聚头嘛。啊?这倒是个不错的结局。我喜欢这个结局,你呢?也愿意?”雪地龙笑得很张扬,很开心。他慢慢脱掉衣服,轻轻跨到冷静文的身上,“我的静文亮,知道为了这一天,我想了多久吗?”雪地龙捧着冷静文的脸,猛用力进入了冷静文体内。
冷静文疼痛得几乎要跳起来。这个该枪杀的混蛋,他怎么这么粗野?冷静文无力地闭上眼睛,她的身体在雪地龙的狂野中,慢慢松软下来,她再也没有力气去守着那点可怜的自尊。雪地龙得意地狂笑起来,不顾一切在她身上使横,用力箍紧了她的双臂。
冷静文全身开始战栗,呼吸也不禁急促起来,她全身瘫软不能自持。她的灵魂在升腾,身体也轻轻地飘浮了起来,轻轻的呻吟声也不由自主地从鼻息里挤出来。雪地龙笑了,那是胜利者的笑,是征服者的笑。冷静文忍受不了这种笑,她要杀死这个狂徒,但她现在一点力气也没有,她像一团棉絮,一片云,一团雾,飘浮着飘浮着。这个魔王,真是个十足的魔王。雪地龙放慢了运动,但双臂的力度在加重,箍得她有点喘不过气来。她忍不住要叫喊,她的整个身体都在飘,都在飞,她的整个灵魂在雪地龙的猛烈冲击下飘飞了起来。
所有的疯狂随着雪地龙的一声狂吼趋于平静,一阵风掠过了,一场暴风雨冲刷过了,一个过程结束了,两人都喘息着躺在床上。冷静文要掐死雪地龙的念头猛然窜上来,这个魔鬼,这个该枪杀的魔鬼,我会报复这一切的。冷静文翻身坐了起来,这是一种强暴,不,应该叫强奸。冷静文迅速穿上衣服。妈的女人就是不同于男人,女人到这种时候怎么就没有了力气,怎么就是被动的受支配。
雪地龙淫邪地盯着冷静文的胸脯:“别说,你真的很棒,我真的很喜欢你的这种性格,你知道你是很能刺激男人想做些事的。”雪地龙不怀好意地笑笑,“咱们算全部抹平了,从今天起谁也不欠谁的。”
冷静文不想破坏了自己的情绪,更不想再跟这头野驴说话。她穿衣下了床:“账咱们以后算,如果你没有什么要求,我可以走了吗?”
“如果有要求的话,那就是有一天,我们这两个坏蛋能埋进一个坑里,那时可能更有意思,你说呢?”
地龙山庄外响起了刺耳的警笛声,雪地龙脸上的得意神色慢慢退去了:“你……”
“怎么?你害怕了?知道你今天的罪行吗?”冷静文突然来了精神。
“没事,因为我强奸的是西方市最辣的一只小辣椒,也是我雪地龙一心想做的一件事。你难道不回味刚才的事?”
几个公安人员在小狸猫的带领下冲进了屋里。
“她就是你报案说的被劫持经理?”一公安盯着冷静文问。
小狸猫扑向冷静文:“冷总……”
“是你被绑架了?有没有受到人身侮辱或者伤害?”公安接着问。
雪地龙的心一下提了起来,如果冷静文说她被强奸了,那么他就彻底完了。现在楼上的床铺还在,污秽也还没有清除,他会被这些公安弄上法庭,他会因为冷静文而被判处有期徒刑。他的金矿也将会全部被冷静文抢占,妈的,他雪地龙今天算是彻底栽了。雪地龙默默地瞪住冷静文,有人说女人在床上是只猫,下了床就成了把刀。对于冷静文这样的女人,她是不会放过任何报复机会的。
冷静文默默地瞪着雪地龙,脸上不由挤出了几丝冷笑。
一切都完了。雪地龙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没有。我没有受到人身侮辱和伤害。他们绑架无非就是为几个钱的事。”冷静文轻轻揉了揉手腕,狠狠地瞪了眼雪地龙。
雪地龙瞠目结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冷静文不屑地掠了眼雪地龙,转身向门外走去。她知道公安肯定会将手铐卡在雪地龙的手腕上的,这已经够了。这比说雪地龙强奸她更好,这样她冷静文名誉上不会背十字架,更有利于她拿走雪地龙的金矿,绑架已经够雪地龙喝一壶了,她认为这是一种智慧的选择。
雪地龙被卡上手铐时才知道自己又被这个静文亮给耍了。他眼看冷静文走出了屋门:“婊子,这场官司没有完!你凭那张嫩脸混了几个当官的,就来欺负人!你……”
冷静文回过头,冲雪地龙调皮地一笑:“你应该有点耐心,别忘了火大烧身!你刚才不是出过火气了吗?”
冷静文没想到自己又错了,她被雪地龙强暴换来的却是华新颖的愤怒。她接受不了这个打击:“你根本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我是被他们怎么弄进地龙山庄的,你清楚吗?”冷静文在电话中顶了华新颖几句,自从和黄尔林在风情娱乐中心见面后,华新颖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强硬,这个女人是怎么啦?她怎么老是找茬呢?电话中长久的沉默,对方再没有说话。
“为什么不说啦?当时的情况,我想杀了雪地龙的心都有。”
“静文,雪地龙把金矿的事告到了市委。你的恶作剧什么时候能完?你是不是疯了?你还嫌事情不够乱?我告诉你,我们这是在挣钱,不是儿戏。另外,我告诉你,雪地龙我已经想办法让人把他放了,你要尽快想办法平息这件事。”
“你怎么能把雪地龙给放了呢?你……你知道我当时受的污辱吗?他们打了雪原,我教训教训他的狗头军师,这也是礼尚往来的事。不行,你不能这样把人给放了,这口恶气我不能不出。”
“冷静文,你听着,我们现在的一切目的都是为了金矿的开采,除此之外一切都是次要的,一切都可以向后放。你懂什么叫礼尚往来?”
“你当然没有这种体会了。我现在真想掐死他!反正,现在不是鱼死就是网破,已经没有退路了。他打了雪原,又侮辱了我,这一切不能算完!”
“听着冷静文,雪原算什么?充其量不过是你手中的一根棍子。你不要毁了金矿的大事,我告诉你,我们现在必须和雪地龙拉起手来,利用他来阻止雪山和吴伟整顿金矿!我们是开金矿的,雪地龙也是开金矿的,这里有共同利益。你不能乱来。你要马上去见雪地龙,和气才能生财。下一步阻止雪山行动,必须要打雪地龙这张牌,我想了很久,没有雪地龙是阻挡不了雪山的。你现在已经是置身马上,每一步都要小心才是,否则我这边鼓是没有办法敲的,你要好自为之!”华新颖没有再说什么,果断地放下了话筒。
这只臊狐狸,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是谁在她的身后扛住她,她说把雪地龙放了就放了?她怎么有这么大的本事啊!冷静文根本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她怎么还能再次走进地龙山庄呢?那她不成了一头贪嘴的母狗了吗?雪地龙会怎么看?可是如果是华新颖说的那样,金矿确实是重中之重,她能有今天不全是金矿的作用吗?再说华新颖从来没有欺骗过她冷静文,这个女人除了有些事不愿跟她说透外,还没有什么对她不好的地方。
去就去吧,又能怎么样?何况她已经被雪地龙弄上了床,已经那样了。一个女人在一个男人面前只要扯开了那点遮羞布,还有什么尊严?冷静文一夜没有睡好觉,很多镜头在她眼前晃动,包括雪地龙那古铜色的双肩,那是一个彪悍男人的肩,是可以溶化任何一个女人骄野的双肩。女人啊,也许你的可悲就在于太好色了。冷静文迷迷糊糊地在雪地龙宽厚的胸膛里睡着了,而且睡得很甜蜜,很香。她再一次经历了那场不知生与死的生命历程,那是一次对她灵魂的拷问。在金钱与男人之间,她不得不屈从于后者,在名利与男人之间,她不得不屈从于前者。冷静文天一放亮就上了她的本田小车,鬼迷心窍地驾车沿着西方河来到了地龙山庄。冷静文的小车到了地龙山庄的门口,胸口的喘息也粗重起来。冷静文要给雪地龙打个电话,让这个畜生出来接她一下。电话没有说两句,雪地龙就持着手机走出山庄大门:
“昨晚没有睡着吧?我他妈也是,老想你当时扭屁股。”
冷静文的脸色沉下来:“你狗嘴里能不能吐出点好东西来?”
“好好好,能能能。天还没亮啊,屋后就飞来了喜鹊子,不停地叫,我还以为是做梦呐!没有想到是你这么个大美人来啦!哈哈哈,女人就是这样,有了第一次,她就想第二次,想甩都甩不掉!哈哈哈!”
冷静文对雪地龙的一点好感,立刻荡然无存,这个魔鬼,他怎么能这样亵渎感情?他竟然把这种事当成了儿戏,可见女人是多么的幼稚和悲哀。
“你真棒!不但床上功夫不错,还临危不惧,知道保护我。我当时就怕你说我强奸了你。就冲这一点啊我也得好好地报答你。”
雪地龙张开双臂去拥抱冷静文,不想被冷静文狠狠抽了个耳光,雪地龙不但不恼反而哈哈大笑起来:“打得好,打得好!打是亲,骂是爱。就他妈要玩。我准备玩……”
雪地龙的话被冷静文咄咄逼人的目光堵在了嗓子眼里。
雪地龙大张着嘴看着冷静文:“告诉我,你怎么又让公安局把我给放了?”
“你别白日做梦了,我生吃了你都不嫌腥,怎么可能把你给放了呢?我们的事没有完。今天不跟你谈这件事。”
“好好好,没有算完,没有算完更好,那就再来一次。你说吧,要什么?是哥哥的心呢,还是哥的憨肉肉呢?我都可以给你。”
冷静文怎么也找不到她在梦中对雪地龙的感觉。“我现在想要的,就一个,你的命!”
“记清楚了,我一辈子找不到男人也不会找你的。我来主要想告诉你一件事,雪山下一步可能要进死亡谷金矿了,你准备怎么办?”
雪地龙没想到冷静文来是为了这件事,脸上立刻凝固了笑容,突然找回自己的位置:“说,说完你的意思。”
“让你手下的人玩玩雪山,不要让他进山断了我们的财路。”
“雪山可不是你的雪原,他是黄金专案组的组长。不过,要我帮忙也可以,哥哥有个条件,你能告诉我哪位爷抱住你的后腰吗?说清楚了,我去做。”
这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男人,他怎么能这样看她冷静文呢?“可以告诉你,你真的想知道吗?”
“当然,很想知道。”
“联合国的老总在抱我的后腰!”冷静文不想再跟雪地龙贫嘴,她已经把话说到了,做不做由他,而且金矿也有他雪地龙的一份。冷静文转过身准备出门。
“等一下,告诉我你想怎么收拾雪山?说说你的想法?既然你能仗义放我,我也不能太不够意思了。”
冷静文冷冷转过了身,一言不发地瞪着雪地龙。
“别这样瞪我啊,如果你不说,那么我替你说了。”雪地龙扫了眼冷静文,“雪山进山关我屁事?你和你的后台金矿不是比我的更大,气不是比我的更粗吗?而且还不断地要抢别人碗里的饭,扩充地盘。哥哥我怕什么?你身后的那位联合国老总动动手指头,不比我强十倍?”雪地龙不怀好意地走近冷静文,“皇帝不急,难道要急死太监?”
“我没想到,你他妈连个老娘们都不如!老天爷白给你安了个东西,你还叫男人?”
冷静文再次转过了身,却被雪地龙一把抓住了。
“你说什么叫男人?这又不是在床上做事。说得白一些,这个社会不就是你想利用我,我想日鬼你吗?合作,合作,都是他妈的扯淡!没有利益谁也不是傻瓜。你们一边推我当炮灰,一边又让雪原抢占我的地盘。哥哥也不瞒你说,要是你的金矿,我上刀山下火海也可以,可是它不是你一个人的。到时候你们捏个理由把我弄进看守所,我连多看你几眼的机会也没有。我雪地龙是条汉子,但绝不是个傻子!”
冷静文阴阴地看着雪地龙:“不要忘了,没有我,你还在狗熊的屁股后边闻臊气呐!别说开金矿,你打兔子也只能在没有人的地方偷弄几只!”
“我占你的便宜?你别美了。那死亡谷是国家的!我感谢那一帮糊涂蛋,一帮好色之徒。他们不贪财不好色,你长十个脸蛋,也进不了死亡谷,你以为我什么都不明白?”
6、富人别墅区有座神秘车库
新颖楼饭庄已经成为华新颖生命的一部分,自从金远出国后她就一直住在这里,楼上有她的办公室兼卧室,屋子装修得很好,很清静,每天服务员都会把饭菜送到她的办公室,这儿的人都很尊敬她。如果不是死亡谷死了四十多个金农,如果不是上面要追查责任,她这一生也许就这样平静地生活下去了。一个女人有事业,有钱,有地位,有男人爱你,你还要什么?至于心中那点遗憾那是情理中的事,她需要那个男人,但她没有理由破坏了他的事业。她必须要维护对方的利益,这个世界谁都不容易,正因为这样,她才以最大的宽容理解这个世界。金玉良被判极刑,她曾经不平过,难过过,但细细想来,死了那么多人,不这样又能怎么样?这里面还有那么多说不清也道不明的事。
华新颖躺在床上没有一点睡意,睁着两眼看天花板。窗外不时涌进少男少女们的歌声,这些男孩子女孩子们太幸福了。她是从这个年龄走过来的,可是她从来没有像他们那样开怀地唱过,大叫过,她的一生几乎都与黑暗分不开。她竟然喜欢那种黑暗,几十年了,每一次黑暗的交易她都充满了激情,不管是交易前还是交易后,她都会几天几夜兴奋不已。这几十年她就是在这种永不衰减的黑暗交易中度过的,这已经成为她生活的一个组成部分,她已经离不开这种生活方式,甚至迷恋于这种生活方式。这些都是对方给她设计的。人世间最大的相知是彼此心灵上的沟通和理解,她一直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一直不想把这些烦心的事告诉给对方,主要是怕对方也烦心,现在看来不说也不行了。她必须要让他做点工作,至少帮她出出主意。
华新颖呆呆地看着电话不知该怎么说这件事,几次伸出手又缩回来,后来干脆抱着双肩慢慢踱步。可是不跟他说,又能跟谁说?她这一生不都是依靠这个男人的吗?对于金玉良她几乎没有多少话要说,对这个男人她开始怎么也接受不了,甚至不让他上她的床,但后来时间长了,她觉得这个男人很不容易,而且对她百依百顺,非常体贴。夫妻二十多年了,尤其是金玉良判了死刑后,她觉得欠了这个男人的,更对不起这个男人。外面疯完了,回到家还要和金玉良疯,她不知道金玉良怎么看这些事?这个他们都心照不宣,谁心里都明镜似的,但谁也不愿意说破。
华新颖拿起话筒。电话通了,她能听到对方那平稳而浑厚的喘息声,她喜欢这熟悉的声音,在他们做爱时,在他们做爱后,在他们的每一个动作里,以致后来她像贪食的小猪,一听到这声音全身就燥热,就激动不已,就想进入他的怀抱里。她逃不脱这个声音的诱惑,也不准备逃脱。
“影子,为什么不说话?”对方也从电话里的喘息声判断出了是她。“我知道你睡不着,好久没有见面了,去爱晚居吧?”
华新颖没想到对方提到了他们的那栋房子,那是她挣了钱后为他们隐居买的外宅。在这之前,他们大多是在宾馆里或她的饭庄里,像一对偷吃禁果的孩子,西方市到处都有他们做爱的足迹。草地,山林,厨房,卫生间,或他的办公室,墙角,桌子上面和桌子下面,他们没有选择,他们甚至把这种爱延伸到全国各地,公园里,大街角落里,雨天里,月夜里,不管身处什么样的环境,不管是在什么样的条件下,只要他手中的那根弦一拨,她就激动不已,疯狂不已,他们就非要完成那些彼此都明白的满足不可。
现在金玉良判了,西方市多少人的眼睛都集中在她的身上,人们都为金玉良在法庭上说的那些话在寻找根据,他还有心思想这些?华新颖冲话筒不自觉地苦笑笑:“你哪来的雅兴?我在想金矿的事,金矿怎么办?有什么办法阻止吴伟和雪山整顿金矿?那是钱,是实实在在的金子!”
对方沉默了,好长时间的沉默。
“你怎么不说话?”
“影子,我也在想这件事,让冷静文出出面吧!她会摆平的。”
“你是说让冷静文出面做这些事?可她最近的情况你知道吗?她要我们的儿子,她对金矿的利益也绝不是百分之三十的那点想头。”
“自古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就是那点利益吗?最后谁拿到那些金子还很难说的。我是说让她出面主动得多,她跟你不一样,她什么事都可以做的。你不要太女人气了。”
华新颖又一次服了对方,她没想到对方会这样看待问题。这几天她一直在恨冷静文,无法容忍她的贪婪,一直在气愤冷静文在处理雪地龙问题上给她惹的麻烦。她为什么就没有想过好好地利用这个野妞呢?女人啊,永远是女人。华新颖轻轻扣下了话筒。
沙叶霜自从截获了冷静文与华新颖的谈话后,就将目光转移到了新颖楼饭庄。她又一次跟上了那辆本田小轿车。闪闪烁烁的霓虹灯,给春夜的西方市增添了不少的色彩,街道上车灯的流动,使沙叶霜第一次对西方市有了现代化的感觉。华新颖的本田闪烁着靠右的指示灯,慢慢停在路边,沙叶霜没有下车,而是让出租司机关了所有的车灯,静静等在了华新颖小车的不远处。本田小车右面出现了一个矮小男人的影子,那男人迅速钻进华新颖的小车里,本田小车随即向郊外驶去。
小车沿着西方河驶向后山,那儿是一片茂密的森林,路灯已经消失,春夜一下变得神秘起来。沙叶霜紧紧盯住本田小车的尾灯。出租车司机扫了眼沙叶霜,有点耐不住寂寞地咕哝一声:“她要干什么?”沙叶霜不想回答,她现在仍然处在兴奋点的最高处,无法为自己的重大发现平静下来。也许再过一会儿,这个西方市最漂亮的女人的秘密就会暴露在她沙叶霜的面前,这是一个天大的新闻。
本田小车驶入后山一片别墅区,在小楼前停下来。这是一栋两层的小洋楼,小楼背山而建,四周绿树合围,山前是奔流不息的西方河,这是刚刚开发的富人区。据说,别墅还没有投建,订单就已经售完,现在的穷人多了,有钱的人也多了。这里环境确实不错,有山有水,非常幽静。小楼上“爱晚居”三个字醒目地镶嵌在门楣上。一楼有座车库,车库的卷闸门等本田小车减速后慢慢升了起来。华新颖的小车直接驶入了车库内。华新颖走出车库后,卷闸门又轻轻地降下了。华新颖快步走进了小楼的正门。
那个男人呢?那男人怎么不见了?沙叶霜明明看见一个男人进了华新颖的车里,而一路上华新颖没有停车,难道那男人还在车里?或者自己看花了眼?或者在车库里?沙叶霜看着不远处的保安,默默地盯着那道冷冰冰的铝合金卷帘门。沙叶霜决定守候在车库门口,看看那个男人究竟是谁。爱晚居上几个窗口的灯光几乎同时开启,又在不长的时间里相继熄灭。小区渐渐静下来,楼上也没有了动静,隐隐约约传来了猫叫春的声音,沙叶霜不知道是自己听错了,还是真有这声音。难道华新颖把一个大活人放在了车库里?如果她的判断正确,华新颖和这个男人肯定是一对偷情男女,而且那个男人一定是个很有头脸的人物。他是谁?与黄金大案有没有关系?他与金玉良的判刑有没有关系?
沙叶霜躲在绿化带里,在肯定与否定自己的判断中守候了一夜,既没有见到华新颖下楼来开车库的门,也没有见到那个男人走出来。天亮了,沙叶霜很恼火,难道是自己真的看错了?沙叶霜揉揉酸涩的眼睛,决定离开这里,就在这时车库的卷帘门升了起来,伴着一声小车的启动声,一股淡淡的烟雾从排气管中突突喷出,本田小车慢慢从卷帘门里退了出来。活见鬼,华新颖什么时候进的车库?难道她刚才睡着了?沙叶霜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车库的卷帘门又轻轻地落下来,华新颖转动着方向盘,小车的玻璃膜贴得很深,沙叶霜看不清楚里面的任何东西。本田小车向大门口驶去。看着远去的本田小车的尾灯,沙叶霜突然想到,车库里会不会还有个通往楼梯的门?否则她怎么没有见到华新颖下楼呢?那个男人也就可以从车库去到华新颖的卧榻旁了,也就是说,人家已经度过了很快乐的一夜,而在这里犯傻的只有你沙叶霜一个人。沙叶霜仿佛一下明白了许多许多,要弄清那个男人是谁的决心也更加坚定了。
7、只能求人保护冒险的战友
雪山家的冷战已经开始,欣然的不开心直接影响到家里的气氛,但这种事情是解释不清的,他想去一趟死亡谷。一个专案组长,你的调查对象都判了刑,你到现在还没有到过你要去的死亡谷金矿,那怎么行呢?他这次去死亡谷有两个目的,第一是找金农们谈谈,掌握第一手材料。只要能和金农们接触并走进他们中间,那么金矿开采一事也就差不多了。第二是把金矿这几年采金量弄清楚,这是下一步整顿工作的基础。那几个金把头肯定有账可查。另外,他不想整天罩在冷静文的阴影里,这个女人对他所有的事情几乎都了如指掌,她是从哪儿弄到的情报?他这个当过侦察兵的人都无法说清楚。
要走了,还真有点舍不得。雪山轻轻走进雪可的卧室,坐在了床边,每一次探亲返回部队时他都这样,大部分是在孩子熟睡时,因为他不想看到孩子哭着要爸爸的镜头,那样他会长久地想这些情景的。雪山俯下身想吻一下孩子的脸,又怕惊醒她,只好作罢。他拎起小包转脸看了眼还在熟睡的黄欣然,多么可爱的女人,任劳任怨,从来没有跟他提出过什么,从来也没有向他要求过什么,哪怕外出回来给她带把钥匙链,她也会高兴好几天的,并且要很好地收藏起来,直到有一天你淡忘了,她会拿出来把玩,说这是你送给她的。在她身上你找不出一点可挑剔的地方。雪山转过了身准备出门。
“你去哪儿?”就在此时黄欣然睁开了眼睛。这是他们冷战后,黄欣然第一次同他说话,也许她已经知道了他要干什么。以前每一次分离都是黄欣然把他送到车站上,看着火车开走,直到看不见为止,多少次他已经说不清楚了,但每次欣然那孤零零的影子都会长久地刻在他的脑海里。他明明知道每一次欣然都会哭,但他从来没有发现这个女人向他挥手时眼中有泪水。有一次火车开走了,他见欣然蹲在地上捂住自己的脸,那时他就想一定要尽快回到他的欣然身边。
“欣然,我必须出一趟远门,你在家照顾好可可。有人来找我,一定要先问清是谁然后再开门。”雪山没有再说下去,因为躺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很精细的女人,他感谢上苍把这么好的女人赐给了他,而且让他享受不完对方的深情厚谊。
“专案组还有谁和你一起去死亡谷?”
雪山轻轻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把沙叶霜带上?”
黄欣然提出了一个让雪山难以琢磨的问题:“欣然,你……”
“你知道你这是在断人家的财路,敲人家的饭碗。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你知道吗?还有那封恐吓信。我是说小沙能够帮助你的……”
“欣然,你……”雪山心中漾起一股热流,这是一个多么宽厚的女人。
“你现在不是团长,你已经解除了武装,你应该知道你要对我和雪可负责的。”
“欣然,我现在简直像个傻子,像一条被猫刁在嘴里的小活鱼,被冷静文扔来扔去的,要是这样下去,我不会被杀死,也会被憋死的。死亡谷金矿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批准开的?金玉良为什么躲躲闪闪出尔反尔?他是真正的祸魁吗?这些都需要拿到第一手的材料。不去一趟死亡谷是没法解决这些疑问的。”
黄欣然起来穿好衣服:“死亡谷不是朱支峰已经去过了?你现在去那个地方,想过后果没有?那些金把头会让你进山?会让你拿到证据?你要置人家于死地,人家会让你好过?”
“欣然,这次去死亡谷,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你也不要出去说了。我只是想亲自看看那个地方,了解真实的情况。放心吧,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雪山走了,没有回头,黄欣然听到楼下吉普车的发动声冲到了窗前。
沙叶霜在朱支峰家失手后,一直想进入风情娱乐中心,她总有一种感觉,死亡谷金矿所有的罪恶都与风情娱乐中心分不开。尤其是冷静文的办公室里可能包藏着说不清的祸害。沙叶霜决定选择清晨进入风情娱乐中心,因为清晨是夜生活收场的时候,这时工作人员正在睡觉,一般很容易进入。沙叶霜机敏地避开保安的监视,快速迂回到了二楼的经理办公室,她正要开门时,呼机突然叫起来,在万籁静寂的清晨,在疯狂了一夜的人们刚躺下的时候,传呼机的叫声无疑打破了楼道的寂静。沙叶霜一时慌了手脚,越慌越找不到止音按钮,叫声越发显得刺耳。楼下的两个保安向楼上走来。“楼上好像有人?”“没见冷总回来呀?”两个保安边上楼边议论。
沙叶霜迅速打开冷静文的办公室,飞快钻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她明白两个保安肯定要上楼来看,尤其是冷静文的办公室那是必须要检查的。沙叶霜转身将呼机有意放在了办公桌上,然后又快速从衣架上拿起一件风衣扔到沙发上,返身进入卫生间。两个保安推开经理室的门,扫了眼桌上的东西,又听见卫生间里哗哗流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你们出去时把门给我关上。”沙叶霜在卫生间里说了一句。
保安的脚步声走下楼梯。沙叶霜拿起冷静文桌上的电话复了机。
“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复机?”
传呼是朱支峰打来的,沙叶霜没想到朱支峰会给她打传呼,而且是清晨:“说,什么事呼我?”
“雪山进山了。黄欣然给我打了电话。我总有种要出事的感觉,我在为雪山的安全担忧。”
“你一个大男人,堂堂正正的人民检察官,雪山的生死战友,你为他的安全担忧,为什么要告诉我?”沙叶霜第一次感到了朱支峰的懦弱。
“小沙,听我说,雪山现在确实很危险,死亡谷我去过。你不是和李毕书是同学吗,要设法阻止雪山进山。”
“你倒打听的清楚。雪山进山不进山,关我什么事?”沙叶霜用力扣下了电话,就在她准备离开风情娱乐中心时,冷静文的本田小车轻轻停在了娱乐中心的大门口。两个保安脸上的肌肉立刻僵硬起来。
“冷总,您,楼上……”保安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冷静文恶狠狠地瞪了眼保安:“你们又打瞌睡了?我看你们这些人天生就是吃屎的料。”
出了经理室门的沙叶霜听见楼下说话,只得又进入冷静文的办公室,拖着窗帘跃身跳到窗外。冷静文推门进来,见窗帘飘到窗外,立刻感到一种不祥之兆。她出门时窗子是关好的。冷静文急步赶到窗前,窗口什么也没有,只有被风轻轻撩起的布帘,这就怪了。冷静文打开电话机的后盖,检查了一下,她不能让一些人重演她在雪山手表上的游戏。冷静文随手按下重拨键,电话屏幕上立刻显示一串电话号码。电话声讯在呼叫对方,冷静文记得她没有打过这样的电话。电话接通了,对方拿起了话筒。“我是朱支峰,请讲话。”冷静文没想到接电话的会是朱支峰,谁会窜到她的风情娱乐中心?冷静文想放下话机,但还是决定敲敲这个检察官:
“我知道你是朱支峰,你他妈不看看我是谁?一个又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的人,自己一屁股的屎还想算计别人!”冷静文扣下话筒,又给华新颖拨电话:“柳总,刚才有人进入了我的办公室,用我的电话给朱支峰通过话。我怀疑朱支峰靠不住,一旦他开口说话,就全完蛋啦。你为什么不说话?怎么办?对朱支峰怎么办?”
电话里一阵沉默,对方慢慢放下了话筒。冷静文更是无法理解,这是什么态度!他们怎么都这个样子。一个个都神经病似的,只有我是只猴子,耍我?没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