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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茨国童话(中) 第一章 流浪者伍特

在奥茨国温基邦那座金碧辉煌的铁皮城堡内,城堡的主人铁皮樵夫,此时正坐在漂亮的铁皮大厅内那个闪闪发亮的铁皮宝座上。他的身边,一张草编的椅子里,坐着他最要好的朋友-奥茨国的稻草人。他们不时互相谈论着自他们初次见面成为朋友以来所见过的种种怪事和经历过的种种奇遇。可是,他们也有时沉默不语,这些事他俩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他们发现,他们只是满足于能够时时待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上一些简单的话表明他们自己还完全清醒,并且也在很注意地倾听对方的谈话。这两个奇怪而又有趣的人是从来也不睡觉的。既然他们从不觉得疲劳,干吗要去睡觉呢?

金光灿灿的太阳这时正低悬在奥茨国温基邦的上空,给一座座亮闪闪的铁皮塔楼和铁皮城堡内的铁皮尖塔抹上一片辉煌的夕阳。就在这时,从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上走来了一位名叫伍特的流浪者,他在城堡的门口见到一个守门人。

铁皮樵夫的部下个个都头戴着铁皮头盔、佩挂铁皮胸甲、身穿密密麻麻缀满小圆铁片的银色布制服,因此,他们的身体如同铁皮城堡那样闪烁着美丽夺目的光芒,也几乎和他们的主人铁皮樵夫本人一样。

流浪者伍特瞅了瞅看门人-他是如此地明亮、闪烁,又瞅了瞅宏伟的城堡-也是如此地明亮、闪烁。瞅着瞅着,他的眼睛越睁越大,简直惊呆了。伍特虽然是个到处闯荡的流浪者,可是他年纪毕竟还小,阅历也不多,他那充满孩子气的目光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壮丽的景象。

“请问,是谁住这儿呀?”他问。

“是温基邦的统治者,奥茨国里赫赫有名的铁皮樵夫。”看门人回答道。显然,他训练有素,可以有礼貌地接待从各地来的各种各样的陌生人。

“铁皮樵夫?这多么古怪呀!”小个子流浪者叫道。

“哦,可能我们的统治者是有点古怪,”看门人坦率地承认说,“但他却是个仁慈的君主,就像上等的铁皮那样,使他显出真诚、实在。所以,我们大家都愿意伺候他,而且,常常忘记了他和别人的不同之处。”“我可以亲眼看看他吗?”流浪者伍特想了一会儿后问。

“假如你愿意在这儿稍等片刻,我可以进去问问他是否愿意见你。”看门人说完,便走进了铁皮樵夫和他的朋友稻草人所坐的那个大厅。听说有个陌生人此时在城堡门口,他俩都十分高兴。也许这位陌生人可以告诉他们一些供他们品头论足的新鲜事呢,于是,他们让看门人赶紧请那个男孩进来。

伍特穿过宽敞的走廊全都镶嵌着装饰铁皮来到了宏伟的铁皮拱道下,然后走过许多摆设着漂亮的铁皮家具的铁皮房间。这时,他的眼睛睁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大了,瘦削的身子因为惊讶而微微发抖。不过,虽然他感到非常吃惊,但站在宝座前的时候仍是那么彬彬有礼地鞠躬,并用尊敬的口气说道:“向著名的陛下致敬,在下乐意为您效劳。”“太好了!”铁皮樵夫用惯常的快活口吻说。“告诉我,你是谁?为什么到这儿来?”“大家都叫我流浪者伍特。”男孩回答,“以前,我住在奥茨国基利金邦一个偏僻的地方。我已经游历了许多地方,绕了很远的路才来到这儿。”“一个人离家漫游,”稻草人说,“这意味着要面临许多危险和艰难。假如这个人是一个血肉之躯的话,那更是困难重重。难道你在基利金邦那儿没有朋友吗?在那儿生活没有觉得舒适和愉快吗?”听到这样一个全身塞满稻草的人说话,并且说得又是那么好,伍特着实吃了一惊。他可能有些不礼貌地盯着稻草人看了一会儿,然后才回答说:“不,我有自己的家,也有很多朋友,稻草人朋友。但是他们的生活实在是过于平静、幸福、舒适,因此让我感到烦闷、乏味。在奥茨国的那个角落里,简直没有什么令我感兴趣的东西。可我相信,在这个国家的其他地方,我会遇到许多异乡人,见到一些新的景象。因此,我就走出了家门,四处流浪。我已流浪了将近整整一年了,现在总算来到了你们这座辉煌的城堡。”“我想,”铁皮樵夫说,“你在这一年的时间里肯定见到了许多新奇的东西,你也一定变得十分博学了吧。”“不!”伍特沉思地回答,“根本就谈不上什么博学,这点请陛下相信。我越是在外面流浪,就越是觉得自己懂得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因为在奥茨国里,要学习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学习是件非常简单的事情。难道你从来就不喜欢提问吗?”稻草人问。

“喜欢。我想问什么就去问什么。可也有的人拒绝回答我的问题。”“那他们可太不友好了。”铁皮樵夫说道。“一个人假如不善于提问题,那他很少能获得更多的知识。因此,我呢,就给自己定下了这样一条规矩:对于任何问我的世俗问题,我都必须作答。”“我也是这样。”稻草人也说了一句,点点头。

“我很高兴听到你们这么说。”流浪者说,“现在,请让我斗胆地提出自己的要求,请你们给我一些吃的。”“哦,我的上帝!”温基邦的统治者叫道,“我实在太粗心了,竟把流浪者通常是肚子饿的这一点给忘了。我马上叫人去给你拿吃的东西来。”说完,他吹了一下挂在铁皮脖子上的铁皮口哨。听到哨声的召唤,马上进来了一个仆人,他低低地鞠躬行礼。铁皮樵夫吩咐,马上给客人端来食物。几分钟后,仆人端来了一个铁皮做的盘子,盘子里整齐地摆着各式铁皮小碟,小碟擦得像镜子一样闪闪发光,里面摆满了各种精致的美味佳肴。盘子搁在移到宝座前的一张铁皮桌上,仆人在桌前放了一把铁皮椅子,请男孩坐下吃。

“吃吧,我的流浪者朋友!”这位君主真诚地说,“对这些饭菜相信你会喜欢的。我本人从不吃任何东西,因为我是铁皮做的,不需要靠食物来维持生命。我的朋友稻草人也不吃饭。可是,我这儿所有的温基人都能吃饭,他们也像你一样是有血有肉的,因此,在我的铁皮食橱里总是放满了食物,欢迎来访的客人随便享用。”男孩确实是饿坏了,他一言不发吃了一会儿。等到肚子里多少进了一些食物后,他才开口说话:“陛下,您怎么会是用铁皮做的,而且还是可以活动的呢?”“这个嘛,”铁皮樵夫回答说,“说来可就话长了。”“希望它越长越好。”男孩说。“您愿意为我讲讲这个故事吗?”“如果你想听的话,我就讲。”铁皮樵夫答应说,身子向后靠在宝座里,跷起了铁皮腿。“我已经有很久没有说过我的故事了,因为这儿的每一个人对我的这段经历都非常熟悉,他们知道得几乎和我一样清楚。可你是一个外来人,肯定非常想知道我是怎么变得这么漂亮、这么生气勃勃的,所以,我倒是很愿意为你再叙述一遍我的奇遇。”“非常感谢。”流浪者伍特说,一面继续吃着。

“我并非生来就是用铁皮做的。”国王开始说了,“本来我也是一个有血、有肉、有骨头的人,就住在奥茨国里的孟奇金邦。我在那里的职业是樵夫,将森林里的树木砍下来劈成可以用来生火的劈柴,妇女们用它烧菜做饭,孩子们用它烧火取暖。就这样,我为奥茨人民舒适的生活作出了自己的一份贡献。在森林边上,我曾经有过一间小屋子,那就是我的家。我的日子一度过得非常舒心。后来,我爱上了一个漂亮的孟奇金姑娘,她就住在离我不远的地方。”“这个孟奇金姑娘叫什么名字?”伍特问。

“她的名字叫妮米・艾米。这位姑娘是如此的美丽,连落日的余辉照在她身上的时候都觉得羞愧难当。她和一个穿银鞋的十分严厉的女巫住在一起,女巫将这个可怜的女孩变成了她的奴隶。这个东方老女巫强迫妮米・艾米替她洗刷、清扫屋子,替她做饭、洗碗碟,从早一直干到晚,也不让她歇息。此外,她还得砍柴,直到有一天我在森林里看见了她,并且爱上了她。”

此后,我总是给妮米・艾米带去大量的柴火,我们之间成了十分亲密的朋友。最后,我终于向她求婚,她也同意了。不料,我们之间的谈话恰好被女巫听到了。她非常恼火,因为她不想让她的奴隶离开她的身边。女巫不许我再接近妮米・艾米,但我却对她说,我是自己的主人,我爱怎么做就怎么做,丝毫也没有考虑到我这样对女巫说话是有失分寸的,也没有考虑后果。

“第二天,当我在树林里砍柴的时候,残忍的女巫在我的斧子上施了魔法。结果,斧子滑落下来,砍掉了我的右腿。”“这真是太可怕了!”流浪者伍特叫了起来。

“是啊,看来是很不幸的。”铁皮人赞同地说,“一个当樵夫的人,假如只有一条腿的话,那他也就无法再干这一行了。可我不愿让女巫这么轻易地就征服了我。我认识一个手艺高超的白铁工,他就住在森林的那一边。他是我的朋友,我一只腿跳到他那儿,请求他给予帮助。他立即为我做了一条铁皮腿,并巧妙地将它连接在我的肉体上。铁皮腿的膝盖和脚踝处都有连接部位,走起来几乎和我失去的那条腿一样方便。”“你的朋友一定是一个出色的工匠!”伍特叫道。

“是的。”国王承认说,“他的职业就是白铁工,他能用铁皮做任何东西。当我重新回到妮米・艾米身边时,她特别高兴,用胳膊搂住我的脖子,不断地亲吻我,说她为我感到骄傲。女巫看到她在吻我时,比以前更为恼火了。第二天,当我又去森林里干活时,她又在我的斧子上施了魔法。结果,斧子又一次失手,砍掉了我的另一条腿。我用一条铁皮腿跳到白铁工朋友那儿,他又好心地为我做了另一条铁皮腿,并将它连接到我身上。于是,我又开心地回到了妮米・艾米身边。她看到我亮闪闪的双腿,觉得十分的高兴,她还答应等到我们结婚以后,她要经常给它们上油,将它们擦得锃亮的。可是,女巫比以往任何时候的火气都要大。等我再一次举起斧子砍树时,斧子转过来又砍掉了我的一条手臂。白铁工只好又给我做了一条铁皮手臂,但我并不怎么的担忧,因为妮米・艾米说,她仍然始终如一地爱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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