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有无智慧,要看他如何解决生活中所面临的各种情况、各种考验和各种需求,而非智商高低、大学文凭和有无声誉所能决定的。
请你暂且假想自己生活在史前时代,深更半夜,你被一阵轰雷巨响吵醒了,你发觉一群巨象正冲向你栖身的草棚。为了便于讨论,假如你现在可以任意向二十世纪调兵遣将,找人来帮你挣脱困境的话,你会找谁?
会是爱因斯坦吗?不可能,个头太小又手无缚鸡之力。詹姆士乔伊斯如何?抱歉,近视太深了。罗斯福呢?可别坐在轮椅里。这些二十世纪最"绝顶聪明"的人,在你急难求助的时刻,丝毫派不上用场。事实上,在这种环境中,他们当中有许多人可能早就无法生存了。相反地,如果我建议你去找麦可乔登或是阿诺史瓦辛格之类的人,也许还比较能帮你解危呢!其实要在那种环境里求生存,关键在于你是否身手矫健、方向清楚、行动快捷、孔武有力和动作灵巧;却无关乎爱因斯坦的相对论,乔伊斯的《芬尼根的觉醒》,或是罗斯福的新政。
21世纪的人,一向把聪明智慧和会读书、会做学问的人联想在一起。然而就定义而言,智慧是指对新状况能应付自如,不重蹈覆辙。如果你的车子在公路上抛锚了,谁会是最总明、而且能解决这问题的人?会是个从著名大学毕业、拥有博士学位的人?还是一个国立中学毕业程度的修车技工?如果你在大城市中迷路了,谁最能帮你忙?会是一个正在思考问题而心不在焉的大学教授?还是一个很有方向感的小孩?一个人有无智慧,要看他如何解决生活中所面临的各种情况、各种考验和各种需求,而非智商高低、大学文凭和有无声誉所能决定的。
一些有关智力测验预估性方面的研究,可以证明上述的说法。因为,虽然智力测验可以用来预测学业成绩的好坏,但却无法显示学生毕业后进入社会的成败。在一项对功成名就的专业人士所做的调查中可看出,这些人士之中,整整有三分之一的人智商并不高。很明显地,智力测验所能测试的,很可能是某种应称之为"在校学习的资赋",而真正的智慧,却必须包含范围更广的各项能力。
智慧,不是某种神奇的、可用智力测验测量出的脑内物质;智慧也不是一种稀有贵重的染色体,由上天赋予少数的幸运者。本书将探讨的智慧,是存在于生活中各个层面的"多种智慧"。运动员、艺术家、音乐家、企业主管、神学家、心理辅导人员、销售人员、小学教师、焊接工、机械技工、建筑师等等,他们的智慧都在本书探讨之列。此外,我们也将研究世界各地各个文化、不同民族所蕴涵的智慧,包括:玻里尼西亚人的航海本领,南斯拉夫史诗歌咏乐手的说书才华,日本企业大亨的社交手腕。
你会对这一愈来愈受科学界与一般社会大众重视的革命性思想有所认识。由心理学家豪尔葛德纳,以十五年心血研究发展出的"多种智慧"理论,向传统的聪明智慧定义提出了挑战。葛德纳认为,我们一直太注重语文表达能力和逻辑思考能力,也就是曲型的由智力测验所测试的能力,而忽略了其他方面的智能。他觉得至少有七种智慧,值得认真探讨。
第一种聪明,是语文的智慧。这是新闻记者、说书人、诗人和律师所具备的智慧。这样的才华为我们带来了莎士比亚的《李尔王》、荷马的《奥德赛》和阿拉伯《天方夜潭》的故事。在这方面展露才华的人,都能透过语言雄辩滔滔,或是据理说服,精于演艺或是擅长教导。他们也喜爱利用语音玩些双关语、文字游戏或是绕口令。因为他们记性好,能记得许多事情,所以也经常是常识问答游戏的高手。他们都能读会写。阅读时,如饥似渴;写作时,清晰流畅,而且还能从文字中推敲弦外之音。
第二种聪明,是数理逻辑的智慧。科学家、会计人员和电脑程式设计人员便是具备这一类智慧的人。牛顿发明微积分、爱因斯坦发表相对论,都是靠这一种智慧。生性具有数理逻辑倾向的人,擅长推理,思考时注重因果分析,会提出假设,寻求观念上或数字上的模式,而且抱持着较理性化的人生观。
第三种聪明,是属于感受空间的能力。这类人在思考时,常透过图像思考。对于视觉空间的感受性很强,能变换、重塑各个层面的空间。悠游于这一空间世界的人有:摄影师、画家、飞行员和机械工程师。设计埃及金字塔的人就颇具这一类智慧,爱迪生、毕加索和亚当斯也是同属这一类型。空间感受性强的人通常都能明察秋毫,且能将脑中思索的概念以图像画出,对于三度空间可充分掌握运用,应付裕如。
第四种聪明,是属于音乐性的。这一种智慧最主要的特征,是对于节奏和旋律的感受、欣赏和创作能力。巴*、贝多芬、勃拉姆斯之类的人具有这样的智慧;巴厘岛的民谣乐手和南斯拉夫的史诗歌咏乐手,也都有这样的智慧。任何人,只要听觉敏锐,唱歌时不荒腔走板,而且颇能辨别不同的乐曲,也就都具备了这类智慧。
第五种聪明,是动作灵敏,属于"身体"型的智慧,举手投足灵巧敏捷。运动员、手工艺匠、机械技工、外科医生大多有这样的智慧。卓别林也是靠这种肢体动作的灵巧扮演"小流浪汉"的角色。身手灵敏的人擅于缝纫、木工和模型制作,这类人也喜爱体能方面的活动,像是健行、跳舞、慢跑、露营、游泳、泛舟等等。他们是"动手型"的人,触觉灵敏,需要经常活动身体,遇事也较冲动。
第六种聪明智慧是属于人际交往方面的能力;能善体人意并能与人融洽相处。此外,更需要有察言观色的本领,对别人的情绪、脾气、心意和期盼都反应灵敏。在豪华游轮上负责联谊的工作人员,就得要有这样的本事。大公司的行政主管也应有这样的能力。一个在人际交往方面有智慧的人,可能会像印度圣雄甘地那样充满热情、关注社会,或者也可能如同意大利佛罗伦萨的政客马基亚维利那样擅弄权术、老奸巨猾。不过,他们都能熟探他人的心思,能从别人的着眼点观看世事。正因如此,他们都是沟通、谈判的高手,也是优秀的老师。
最后一种智慧,是认识自我的智慧。在这方面有能力的人,很能进入自己的感觉,分辨自己各式各样不同的心理状态,并能运用这种自我了解来引导自己的人生更臻胜境。心理咨询人员、神职人员和自营商人都是具有这种智慧的人。他们是十分内省型的人,喜好沉思、默想、探索自己的心灵世界。然而他们也可能非常独立、责任感强,而且自律甚严。但是无论在任何情况下,他们都是自成一格,宁愿独自任事而不愿与人共事。
请记住,虽然你可能认为自己只具备了前述的一种或两种智慧,但事实上,你拥有所有七种智慧。其实,还不止于此,任何正常人都可将每一种智慧发挥到相当的水准。因这七种智慧在我们各人身上显现的方式不同,我们每个人也就各具特色,与他人不同。能在六种或七种智慧上都出类拔萃的人,是较罕见的,二十世纪初期的德国思想家鲁道夫斯坦那可算是一个例子。他是哲学家、作家和科学家,同时他也发明了一套舞蹈、一套色彩理论和一套园艺方法,他又是雕刻家、社会学家和建筑师。
而在另一方面,也有少数人,他们仅在一种智慧上登峰造极,其余的智慧都远落在后。这样的人,是一种专才。譬如荣获奥斯卡金像奖的影片"雨人"中的雷蒙,他计算的速度快若闪电,却无法将自己料理好。或者有的人专擅雕刻,却目不识丁;也有的人歌喉嘹亮,却动作笨拙,连系鞋带都有问题。
我们大多数人都是落在"全才"和"专才"之间的某一点上。我们会有几样比较突显的智慧,另有几方面表现平平,还有几方面则困难重重。但重要的是,我们知道,在这一新创的智慧理论中,每个人都能崭露头角。农民、为人父母者、画家、机械技工和商人,就和心理医生、脑外科医生以及法学教授一样,都有权使用"智慧"这一辞汇。多种智慧的理论,将人类才智的辽阔领域纳入七种体系之中,使得每一个人都成为人生的赢家。
"多种智慧理论"并非是第一个提出这种看法的理论,在过去两百年间,已有许许多多的理论大力提倡此说,他们认为智慧非仅一种,有的甚至主张,不同的智慧可达一百五十种之多。而葛德纳的理论之所以高明,是因为他能以许多不同学术领域内的研究结果来支持他的说法,这些领域包括人类学、认知心理学、发展心理学、数理心理学、传记研究、动物生理学,以及神经解剖学。葛德纳对于他的理论中所提出的每一种智慧,都设定了明确的基本要件,每一种智慧都必须符合这些要件,下列即是这些标准中的四项。
每一种智慧都能藉由符号表达。多种智慧理论认为人类智慧的特色,在于有能力以符号达意,也就是藉由图像、数字或文字来描述思考意念和生活经验。当益智电视节目主持人在"幸运轮"的游戏节目中,手指英文字pr__gram的空白处时,大部分的观众都能填出那个空缺的字母,因为他们都懂一种共同的符号:英文。这是一套语文符号的例子。多种智慧理论认为,不同的智慧可藉由洋同的符号表达。数理逻辑思想家使用数字和希腊字母,以及其他符号来表达旋律与节奏。法国著名的哑剧演员马歇马叟,以复杂的手势和表情做为肢体动作的符号,来表演诸如自由和孤独之类的观念。此外尚有社交应对的符号,像是挥别;还有自我的符号,譬如在清晨梦境中出现的形象。
每一种智慧都有它的发展历程。智慧,并不是某种绝对的特质,从出生时就固定,而且终生不变;有些深信智商神话的守旧派人士,就仍对智慧抱持这样的看法。根据多种智慧理论,每一种智慧都在幼年时期的某一时点萌发,而后在生命历程的不同时期茁壮,再随着各人年岁的增长而老化。每种智慧都各有其独特的衰退形式,有的呈逐渐式衰退,有的是急剧式衰退。在七种智慧之中,音乐天份展现得最早。莫札特三岁时就能谱写简单的乐曲,九岁就会写交响乐了。音乐天才能够持续至老年时期而仍十分旺盛,知名的音乐天才如西班牙的大提琴家卡萨斯、作曲家斯特拉文斯基和韩德尔,他们的一生都是明证。
然而,数理逻辑的思考能力却是另一种发展形式。这种能力在幼年时期的萌发时间较晚,而在青少年时期或初成年时期达到最高峰,中年后便衰退了。我们从数理思想史便可看出,几乎所有的重大发现,都是由那些有数理才华的人在四十岁之前发现的,事实上,许多重要的发现都是青少年所做的,诸如巴斯卡和盖勒。即使是爱因斯坦,也是在稚嫩的十六岁初探相对论。其他的智慧,相类似地,也在人类生命的周期内,呈现各自不同的消长形式。
每一种智慧都会因脑部某些特定部位受伤,而遭受损害。多种智慧理论认为,藉由脑部受损,可以将各种不同的智慧区分开来。葛德纳指出,任何智慧理论,若要站得住脚,必须要有生物学的基础才行;也就是必须根据脑部生理学。葛德纳是神经心理学家,他在波士顿荣民管理局为脑部受伤的人服务,这些人的七种智慧中的某一种智慧曾受到损害。譬如有一个人的左脑前额叶曾受过损伤,他无法说写自如,却能唱歌、能绘画,也能跳舞。这种情形,是因为他的语言智慧这一部分受到损害。可是,右脑颞颥叶受损的人,可能就会影响他在音乐方面的智力,但说、读、写的能力却不受影响。右脑枕骨叶受损伤的病患,他的想像力、辨认面孔的能力,或在视觉上分辨细微事物的能力,都会大受影响。
多种智慧理论认为,脑部系统可区分为七个颇为独立的部分。大多数人的语言智慧,多半仰赖左脑的功能,而音乐的、感受空间的和人际交往的能力则大体由右脑掌握。动作灵敏的能力,是由运动神经脑外层灰质、基底神经节与小脑控制。脑前额叶则对认识自我的智慧特别重要。虽然人脑万分复杂,我们无法将它清清楚楚地描绘区分为七个部分,但多种智慧理论却将二十五年来神经心理学方面的研究发现精心综合整理,集成一家之言。
每一种智慧都具有文化价值。多种智慧理论认为,具有智慧的行为,可由人类文明的最高成就呈现出来,而不是由智力测验成绩的好坏来决定。典型的智力测验所测试的能力,例如将几个彼此无关联、随意排列的数字,依序重述,或倒序重述,或是解决一些类比推理的题目;这种能力都没什么文化价值。你可曾听说过,一个祖父会把孙儿抱起放在膝上,对他说:"我要教你一桩很有意义的事,我希望这对你也会是很有意义:二十三、十六、九十四、三、十二……"?而真正得以代代相传的,是民族神话、民间传奇、文学、音乐、伟大的艺术、科学发现和技艺。
多种智慧理论认为,若要研究智慧,我们应该研究每一文化中在各方面最杰出的代表:那应该是梅尔维尔的《白鲸记》,而非数理心理学家笔记内的一些符号;应该是毕加索的画《格尔尼卡镇》,而非空间推理测验中的一些几何图形;应该是英国的大宪章或耶稣的登山宝训,而非测理人际关系成熟度的度量表。
多种智慧理论更认为,各个民族文化以各自不同的方式表现其智慧的行为,是非常可喜的事。此一智慧遭理论,并不以欧洲白种人所研究发现的语言智慧和逻辑智慧作为智慧的尖峰,而是将人类智慧包涵的层面予以拓展,构成多种智慧的理论体系。因此,无论是喜马拉雅山区善爬族人的循迹追踪能力,或是南非卡拉哈利沙漠区布*人复杂的分类方法,或是奈及利亚阿能族的音乐天才,或是玻里尼西亚领航者的独特绘图本领,还是世界各地其他民族的特殊能力,从多种智慧的角度观之,都是同等伟大,值得尊崇的。
多种智慧理论,除了上述特色之外,同时亦认为每一种智慧,在记忆、注意力、观察力和解决问题等方面,都有其各自的认知过程。譬如,你在音乐旋律方面的记忆力,可能不如你对面孔或数字的记忆力。你也可能对音调感受敏锐,但在语音方面却无法分辨"th"和"sh"的不同。甚至,七种智慧还有它们各自的演进历程。音乐方面的智慧有一部分是从鸟鸣演化形成的;而动作灵敏的智慧,则是从早期人类生活中的狩猎活动演进而来。心理测验及实验研究,还可为这七种智慧提供数字资料方面的佐证。因此,多种智慧理论并非只是一个概念,而是将目前各种有关智慧的研究,综合集结而成的一套理论体系。
好了,现在你既已稍微了解这项理论的科学根据,那么让我们看看你的情况如何。当我在全国各地举办讲习时,常常有人问我:"有没有什么测验在我做了之后,就可以知道自己有哪些智慧?"我当然不希望有这样的测验。智慧的繁复与庞杂,绝不是九十分钟的测验所能容纳得下的,本书的基本概念也是如此,虽然也有不少测验可能测试七种智慧的不同层面,不过,最好的办法还是透过日常生活的所做所为,做一次实实在在的估量。
你可用每天都做的某件事测试:譬如打电话。你用什么方法记住电话号码?你在拔号前,是否会半自语式地重述号码?如果是,那么你用的就是语言的方法;还是你会想像键盘上你所要按键的位置形式?那表示你在使用你的空间感受方面的智力。我甚至还听过有人说,他们是靠按键式电话发出的特殊音响旋律记住电话号码的,这些人一定是有音乐智慧的。所以,要想了解自己的智慧,可以从日常活动中略见梗概,譬如可从打电话的动作做一判断;而不是从一些人为设计的智力测验题目中,去寻找自己的智慧所在。
你不可能由任何一种能力测验中确定自己在各方面的智力。不过你可从日常活动所做的事项当中,选取一些样本,做一自我问卷调查,这样,你也许可以比较了解自己的思考方式。下列的几组调查表,总共包含七十个项目,就可帮你做一测试。每一组问题之后,留有一些空白处,可供你写出表内未列出的其他能力,你千万别把这些调查表当作最后的论定,本书内还有许多其他的练习活动,可帮你了解自己在各方面的智慧,这几组调查表只不过帮你做一初步探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