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寞的心情酷似这黯淡的阴霾的黄昏,我穿着单薄松泛的长裙,走在这寂静的泥泞的路上。森冷的风鼓满我的裙幅,那阴寒的感觉如同一个愁苦的恶鬼,一刻不离地偎在我心上。我用手紧紧抱着肩tt,寒冷与孤独几乎要让我流下泪来。我费力地站住脚,抖作一团。抬眼才猛然发现我正站在一个舞厅的门口。
我想也没想就跨了进去,无风的拂掠,让我惬意了好一阵。老板娘惊奇地望着我:“你?一个人?”我点点头,伸手从丝袜里掏钱付给她。她却仍执着地打量着我,兀自挑着大拇指说:“真勇敢!”我寂寞地笑一笑,四下一望,发现满厅坐着站着的全是学生模样,我才猛想起:似乎走了很久,其实并没有走出校园,不知是校园太大还是我步子太小。
我衣袂翩翩地走进了一长列男生待舞者,捡一个最偏僻的角落坐下。此刻,音乐正在每个角落里流淌。我似乎被化解了身体,所剩的只是一双寂寞的眼睛,在红尘外无助地睁着。好,就这样坐着吧,坐到百年后,只剩一具枯骨。
恍然如梦间,一颇有王子风度的男生走过来,把手伸向我。他的掌中仿佛托着一团旋律,让我无法抗拒。
我的脑中一片空白,茫然虚弱地摇着头,觉得喧器中的我仿佛狂风中一叶小舟,顷刻便会灭顶,而无半点还手之力。
面对我的摇头,“王子”并没有退缩,他的手依然伸向我。那掌中似有旋律淙淙作响,推动着我站起身形。
“王子”的手一触到我,立刻一手握紧,一手托住我的腰肢,随歌起舞。
旋律立刻移到我们的脚下,我们默契地舞起来,仿佛我脚下那双沾满泥巴的白皮鞋自己会蹦跳一样,我无意识地跳出最佳的舞步。
天啊,我才想起我是会跳舞的。我不等他带领,便自动旋转起来:左转,右转,侧身,下腰。我的舞姿轻盈窈窕。他马上配合我,扶持我。
我的裙子抖开了,我从来不知道我的裙子有这样绚丽的颜色;我的长色飘起来了,我也从来不知道我的长发有云般轻柔。脚下的白皮鞋准确地踩着节奏。我复活了——身体——心灵,还有我潜在的美丽与智慧。
不觉间,舞厅里的人都停下来为我喝采。“跳哇!一起跳!”我大声向他们喊。他们也跳起来,尽可能沓的人声驱赶着寂寞。
又有风钻进我的裙子,但不再是阴冷的了,而是温暖的、顽皮的。
我与“王子”一曲曲跳下去,我忘记了我今天曾是怎样的落漠与沮丧,忘记了我是远离家乡父母,忘记了我事业学业上所遭受的挫败,忘记了朋友刚刚向我提出分手,忘记了成长带给我的巨大痛楚。仿佛我生来就是这样舞着的。
温柔的音乐停止了,代之以狂热的“的士高”,怕什么?我一样跳得好!我的白皮鞋带着我,跳出有疯狂气息的舞姿。
有人跟在我身后模仿,好,一起来!
踢腿,旋转,十字步,退退进进,跳起来!我呼喝着,越来越多的人跟到我身后,我们跳得一致而欢快。错了也不怕,青春总会犯错;赶不上也不怕,城市的步伐永远那么难追赶。只要你想跳,敢跳,总有适应的一天,那时你自会舞姿飘扬,玉树临风。
原谅自己,原谅别人,原谅现实,原谅命运!只要有海的胸襟,有风的气度,有太阳的炽烈,你总会成功。忘了该忘的,跳起来!
另外一个男孩突然抓住我的手,要和我对跳?没问题,来吧!他带我跳的是一种崭新的舞步,我没跳过。那也没关系,我很快学会了。
正在跳跃间,有人不小心绊了我一下,我脚下一只白皮鞋倏得飞出去,我的笑声穿过音乐与灯光。旁人也笑起来,我一跳一跳蹦过去,有人扶着我,有人帮我捡鞋过来,有人拍着我的肩膀,同我友善地开玩笑,有人则冲我喊:快穿好,再来跳!
我们穿插着,不停地变幻着舞步、舞伴,直到舞会结束。
走出舞厅,发现天上一轮明月,晶莹剔透地迎着我;晶丽的夜色,温爽的夜风,柳暗花明呀!
我的白皮鞋带着我跳起来,我的长发,我的裙袂又飘了起来。我年轻的心饱满了热情与无畏。电话里,我对奇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既然你想分手,那就分吧!祝你一路幸福,永远快乐!”奇的声音微微发抖:“你为什么突然这样洒脱了?”我笑着说:“没什么。今天晚上月色很美,你没看到么?”奇沉默了好久:“我以为一直在下雨!”
走出电话亭,我周身轻松,微微的注意在晚风里尽化一片爽然。安然,发现有人捧着一束玫瑰在等我,是“王子”。他没有问一些俗气的傻问题,将玫瑰交给我,转身大步而去。玫瑰里有一张卡片:
“送你月色与玫瑰,允我一个约会,我们在青春里迷醉,忘了艰难的年年岁岁。”
“不对不对”。我喃喃自语着:“我们可以忘记艰难,但绝不可以迷醉。玫瑰有很多,但青春只有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