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之后,程十鸢拖着疲惫的身体,坐上了一辆公交车。
她没看路线,只是随意上了一辆车,漫无目的地放空自己的脑袋。
这时候包里的电话响起来,是唐姨。
“唐姨,出什么事了吗?”
程十鸢连忙回应,好在唐姨只是问了问她吃过饭没有,接着问起此行顺利不顺利。
“很顺利。”
程十鸢不忍她失望,硬着头皮故作轻松地骗她,“我搜集的线索已经交给刘主任了,他说会尽快帮我递交上去。里面有很多线索是警方没有掌握的,如果法院下发搜查令重新查,肯定能找到不少蛛丝马迹……”
“那可太好了!我就知道老程能化险为夷,过几天我就去寺庙拜拜菩萨还愿……”
听着电话那头唐姨欣喜的声音,程十鸢心里沉沉的,握紧了手机。
事实上,她不仅没找到机会,还把手里最后一块值钱的东西搭上去了。
可这些,她不敢告诉唐姨。
唐姨向来很细心,程十鸢怕被她看出什么,就不敢回家,下车后到一个公园散心。
她一个人走着,周围是父母带着孩子,还有一些情侣。这些人脸上都带着笑容,唯独她一个人闷闷不乐,和他们格格不入。
在公园里坐了一会,程十鸢站起来时却看到一辆摩托车驶过——
路边一个正在玩耍的孩子忽然冲出去。
砰!
车子来不及刹车,猛一个侧翻车身倒在地上。那个小孩也被剐蹭到,躺在地上没有声息。
程十鸢猛地睁大眼睛,正要冲过去。
这时,却见开车的人慌乱地起来,扶起车跨上去,只是片刻,就没了影子。
那个人肇事逃逸了!
“别跑!”
程十鸢追上去,奈何对方跑得太快。她没办法,只能转头迅速查看那个小孩的情况。
“小朋友,快醒醒?”
她蹲坐在地上,连喊了几声。可那个小女孩躺在地上,紧紧闭着眼睛,脸蛋上还有几丝红红的破皮,似乎晕倒了。
程十鸢没办法,咬咬牙一把抱起小女孩,在路边叫了辆出租车。
到了医院。
小女孩刚进抢救室,程十鸢就见两个男女朝她冲过来。
“我女儿是不是你带来医院的?”
当头的男人气势汹汹地抓住她。程十鸢心底有一丝怪异的感觉,可还是点点头:“孩子正在抢救,你放心,她肯定会没事的……”
“赔钱!你撞了我女儿,要是不赔钱老子送你进局子!”
男人根本不听她说,一开口就咬定她撞人肇事,还要赔钱。
“不是我。”
程十鸢被吼得头脑发昏,可想着他也是关心孩子才情急,便耐心解释,“我是路过的,看到有个人撞了你女儿后逃逸,就先把人送到医院。你要是想告那个肇事逃逸的人,我可以出庭作证。”
听到这话,男人眼神闪烁了一下,接着就大骂:“呸,少骗人了,就是你!”
“人不是你撞的,那你怎么会把我女儿送到医院?”
他胡搅蛮缠,程十鸢被扯得胳膊发疼,却怎么也挣不开。
“信不信由你,我报警,让警察来调查!”
“哎,老李。”眼看她要报警,身旁的女人忽然叫住男人,使了个眼色,“囡囡被送去急救了,这下也不知道要花多少钱,你快去看看!”
听到这话,男人似乎想到什么,脸色大变,接着就转身跑去找医生。
如此反常的举动。
程十鸢皱着眉头,似乎这两人不想让医生救治孩子。
“这位小姐,你快走吧。”
这时,旁边的女人叹了口气,无奈地说,“我知道这件事情跟你没关系,趁他还没回来,你赶紧走吧。”
她浑身笼罩着一层黯淡。
程十鸢若有所思,反问她:“我可以留下来,报警,让警方调查。”
她想,只要调出监控,就能查出真相。
她虽然是清白的,却也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离开。
“你还不明白吗?”
听到她的话后,女人苦口婆心地说,“我实话告诉你吧,那个地方没有监控。”
“你怎么知道?”程十鸢微惊,后追问。
他们是刚赶过来的,怎么会提前查看那地方有没有监控?
面对程十鸢的质疑,女人只是苦涩地摇摇头,不愿意多说。
在她不经意摆手的时候,袖口微微下滑。于是程十鸢惊讶地看到,她手臂上有或青或紫的痕迹,那伤痕一层叠一层,新伤加旧伤,显然是被人长期家暴的。
“你……”她惊讶。
“你别问了!”
注意到程十鸢的目光,女人脸色变了变,不由分说推着她进电梯,“你是个好人,趁着他还没回来快走吧!”
“等他回来了,少不了要敲你一笔钱。”
此刻,程十鸢从她的话中猜到:这对夫妻是碰瓷敲诈的,而那个小孩是他们用来碰瓷的工具。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程十鸢盯着她:“那个小女孩,是你们的亲女儿吗?”
女人眼底流露出一丝愧疚,低下头说:“是。”
顿时,程十鸢涌出一股怒气:“为了骗钱,你们连亲生女儿都利用?她都被撞伤了!”
“我有什么办法?要是不听话,我和囡囡就要被他打!与其这样,还不如去外面赚钱,回去就不会被打了……”被再三逼问后,女人承受不住压力,委屈地哭起来。
看着她骨瘦如柴的身体和营养不良蜡黄的脸,程十鸢说不出谴责的话。
最终,她在纸上写下一串号码,塞到女人手里。
“这是我的电话,要是又什么需要帮忙,可以来找我……为了你自己和孩子,还是想办法离开他吧。”
女人没想到她会帮自己,感激地握紧了纸条,连声说:“谢谢谢谢……”
程十鸢苦涩一笑。
虽然没人能帮她,但她既然能帮别人一把,就尽量帮吧。
此刻,医院的诊疗室。
沈云澹坐在椅子上,伸手卷起右臂的袖子,一道长长的划痕露出来,流出的血虽止住,却把袖子浸湿了一片。
“伤口长十厘米,不深,处理好后不要动这只手,过几天就愈合了。”
医生检查无大碍,清创完毕,用绷带包扎好。
出了诊疗室,沈云澹按下电梯门。
电梯打开,他正要抬脚走进去,淡漠的眉眼却凝固了——
恰好电梯内的程十鸢也抬头,满脸错愕惊呼:
“你怎么在这?!”
沈云澹勾勾唇:“程小姐,这又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