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哲挑了挑眉，转眸看向昂首挺胸面对众人的钱晓彤。他一直觉得她虽然娇容楚楚，但精致的眉眼之间却尽显贵气和傲气，再加上说话行事总是……

所以，他对她虽然谈不上厌恶，但也生不出喜欢之情。

可如今这个总爱和他唱反调的娇蛮大小姐，竟然也会帮着他说话，还真是让他感到意外啊，心里对她也有了几分好感。

连钱晓彤都站在了林哲那一边，腹痛稍微有所缓解的毛义民，又怒又恼，脑子却很清醒，彻底看清了目下的形势。

既然钱升兵和钱晓彤这两个说话最有份量的人都昧着良心说是正当防卫，那些见风使舵的家伙，肯定都会跟风说是正当防卫，而不是防卫过当。

他如果发出不一样的声音，那简直就是在作死。

他这种人最会审时度势，不管在任何情况下都会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决定。

只是瞬息之间，他心中已有了决断，已经打算先把这口恶气吞下，想办法度过眼前的危机，以后再找机会狠狠地报复林哲，让这小子知道什么人不可以得罪。

来回深呼吸了几次，毛义民才把满腔的不甘和怨愤尽数咽下去，一只手捂着仍然灼痛的腹部，一只手扶着墙壁，佝偻着身子像个垂暮之年的老人一样慢慢地站起来。

余光瞥见毛义民的站姿，再不见之前的嚣张气焰，林哲冷笑，换了一个更舒适地站姿，轻蔑地挑了挑眉，故意的问：“你说，我刚才踢你的那一脚算不算是正当防卫？”

对方没有指名道姓，毛义民却知道林哲是在问自己。他连忙抬起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男人，布满冷汗的脸上努力挤出一抹讨好的笑容，语气非常谦卑：“不是算，您就是在正当防卫。”

那些医护人员神色各异，却没有一个人对此感到惊讶。毕竟毛义民之前的行为，已经让他们看清，这个男人非常的识时务，只要能够保住自己主任的位置，可以做任何事，像什么尊严根本不重要。

钱晓彤拧着眉摇摇头，扭过头看向病床上的爷爷。

虽然经过林哲的救治，钱升兵的情况好转了许多，但他的精神还是有些不济，此刻正闭着眼睛养神，不过，外界的声音他都能听到。

钱晓彤弯下腰，伸出手，将盖在钱升兵身上的被褥往上拉了拉。

林哲缓缓地勾起唇角，斜着眼睛似笑非笑的瞧着毛义民：“是真心话吗？”

“是，这是我发自肺腑的真心话。”毛义民捂着腹部的手悄然揪紧衣料，仰着头看着林哲，低声下气的央求：“您踢也踢了，就高抬贵手放过我吧。我向您保证，以后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林哲不说话，搭在胳膊上的手指像弹钢琴一样敲击着。

随着时间的推移，毛义民眼中的亮光越来越小，直到快彻底熄灭时，他才听到林哲慢悠悠的开口：“好吧，我就给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谢谢，谢谢。”总算是度过危机，成功保住自己的饭碗，毛义民大喜过望，忙不迭地道谢，感觉腹部的疼痛都减轻了不少。

“你说过的话，可要做到。”林哲放下手，走到毛义民的面前，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让我发现你没有改过自新，绝不轻饶。”

林哲的声音很平淡，但落在毛义民的耳中，却让他不寒而栗，身体里流淌的血液一阵发凉。

被踢的地方已经不是特别痛了，毛义民却将身子弯得更低，未让林哲瞧见眼中闪烁的怨毒幽光：“我会做到的。”

林哲满意地点点头，将搭在毛义民肩膀上的手收回，并且甩了甩，像是要甩掉沾在手上的不干净的东西，对毛义民的嫌弃毫不遮掩。

毛义民脸色微变，却是隐忍不发。

那些围观的医护人员想笑又不敢笑，一个个只能憋着。有的人实在憋不住，就将头偏到一边，用手把嘴严严实实地挡着，发出无声的笑。

而钱升兵之前就是看林哲的打算，如今林哲已经答应放过毛义民，他自然也不会再追究。毛义民也就不必再留在这里，灰溜溜的离去。

等毛义民一走，其他的医护人员就将钱升兵从手术室转移到医院里最高级别的单人病房里，并将医疗设备都调试好。

忙碌了一阵，医护人员们都相继离开，宽敞的病房里只剩下钱晓彤，钱升兵，林哲三个人。

只是，他们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病房里显得安静异常，只有那些医疗设备发出的滴滴声音，以及三人浅浅的呼吸声。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悬挂墙壁上的钟发出滴滴的声响，半阖着眼睛的钱升兵掀起眼帘看了看钟表，然后扭过头看向坐在床边的钱晓彤：“时间已经很晚了，你回去吧。”

钱晓彤摇摇头，轻轻地握住钱升兵骨节分明且瘦削的手：“爷爷，我要留在这里照顾您。”

爷爷虽然已经脱离危险，但情况看着还是不容乐观，她怎能安心离开。

钱升兵欣慰的笑了笑，孙女果然是贴心的小棉袄，不枉他疼爱了这么多年。但让她一个女孩子守在这里照顾他，他却不忍心。况且，她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小公主，从来都是别人照顾她，又怎么懂得照顾人。

温柔地拍了拍钱晓彤光滑细腻的手背，钱升兵笑着说：“有医护人员照顾我就行了，女孩子不能熬夜，你听话，回去休息，明天再来看我。”

“爷爷……”钱晓彤撇了撇嘴角，那些拿钱办事的医护人员哪里会有她尽心。

即便熬夜会伤身，她也愿意留在这里照顾爷爷。

毕竟他是她唯一的爷爷，也是对她最好的爷爷。

况且他宠爱了她这么多年，也该她进行回报了。

见钱晓彤不服从安排，钱升兵立马收敛笑容，佯装生气的说：“你是不是不听我的话？”

怎么说也是相处多年的爷孙，钱晓彤哪里会看不出钱升兵没有真的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