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心一横。
拿着铁钎插入内椁缝隙,带着崔浩继续开棺。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又打开了一椁一棺的盖子,终于见到墓主真容。
棺盖掀开的一刹那。
金器玉器闪耀的光芒,几乎亮瞎我和崔浩的眼。
再一细看,裹在白骨上的华丽彩纱襌衣,更是让我俩赞叹不已。
精工细制的蚕丝襌衣以华贵的紫色为底。
用黑色勾线七彩填描,绘出飞天升仙图案。
我俩如同没见过世面的土狗一般,瞪眼看着彩纱襌衣连连惊叹。
实在没见过如此华丽的衣物!
“老祖宗也太奢靡了,衣服比特么的美女都好看!”
崔浩一边惊叹,一边伸手去摸。
在他手指触碰彩纱襌衣的刹那。
华丽的彩纱襌衣突然颜色变暗,紧接着卷曲发黑化为灰烬。
“我,我,操!”
“这是见鬼了?”
“石头哥,真不怪我啊,我就是想摸一下,哪知道……”
崔浩哭丧着脸,懊悔又无措。
触碰彩纱襌衣的手都不知该怎么放了。
当时我也不懂发生了什么。
后来才知那是氧化反应。
盗墓时见到过无数好东西,都因氧化反应而损毁。
尤以丝绸,漆器,纸制品发生氧化的速度最快。
只要是北方的墓,通常一瞬间就彻底毁了,想抢救都来不及。
反倒是南方潮湿的墓里,易氧化的物品在打开墓穴后反倒能保存的好些。
所以盗墓圈里有干千年,湿万年,不干不湿就半年的说法。
后来,我下墓会带一些密封袋,尽可能防止易氧化物品损坏。
再后来我去湖南博物院,看了大名鼎鼎的马王堆汉墓t型非衣帛画。
觉得t型非衣帛画的精致程度,比这墓中灰飞烟灭的彩纱襌衣要略逊一筹。
再回到我盗墓的事。
当时我对着化为灰烬的彩纱襌衣楞了两秒。
回过神后立马从棺材里拿金器玉器。
“不怪你,赶紧拿东西。”
“噢噢!”
崔浩跟着动起来。
我俩三下五除二把金器玉器席卷一空。
来时干瘪的帆布包,此刻已高高鼓起。
“都拿完了,咱赶紧走吧。”
崔浩说完就要走,我却站在棺头又一次伸出手。
“嘶!”
见我双手抓住白森森的头骨,崔浩瞳孔陡然收缩。
“哥,你连尸骨都不放过?”
“咱做个人好不好!”
“闭嘴!”
没工夫跟他解释。
因为双手抓住头骨时,我内心也是极度紧张。
抓头骨并不是要把尸骨怎样。
而是想到古人会往尸体嘴里塞珠玉。
这种丧葬风俗由来已久,石器时代就有往尸体嘴里含贝壳的习俗。
东西周时贵族死后普遍嘴里含玉,到汉代发展为九窍都要塞玉石。
后来碰到些不懂行的人,买了塞后窍的玉石挂脖子上四处嘚瑟,真不怕戴久了会倒霉。
我想轻轻把头骨和嘴巴扳开,但试了两次都没成功。
最终我发了狠,使劲用力一扳。
咔!
头骨和嘴巴连接处断裂,好端端的骷髅头成了两半。
“哎呦!”
崔浩先惊叫一声,然后瞪圆眼睛指向棺材里。
只见头骨断裂处,一枚圆珠子滚了出来。
珠子不是玉石也不是玛瑙,绿松石。
因为珠子正散发出妖异的淡绿色光芒。
我心中狂喜,赌对了!
嘴里不仅有东西,而且八成是传说中的夜明珠!
我顾不上仔细研究,捞起珠子揣进兜里,拉着崔浩就向盗洞跑。
“快走!时间不多了。”
顺盗洞向上爬时,我觉得浑身都充满力量,只是几个攀爬就出了洞口,可比下来的速度快多了。
崔浩想往村里走,却被我拉住。
我指了指高悬半空的明月,有些担忧道:“看月亮,估摸有凌晨一两点了。”
“开棺耽误太多时间,往回走可能会和挖这盗洞的人撞上。”
对方肯定是人数不少的团伙。
真要撞上他们,我俩落不了好。
崔浩赶忙捂紧挎包四处张望,怕还没焐热的宝贝被人夺走。
“那咋办?”
“去废窑,等天快亮了再回村。”
废窑曾经是土法炼钢炉。
废弃后人迹罕至,成了我和崔浩的童年乐园。
我俩小时候在废窑一玩就是一整天。
甚至还在废窑里挖了个地下坑道做秘密基地。
“还是你聪明!”
崔浩对我竖起大拇哥,兴高采烈的唠叨起来。
“哥,你胆子也太肥了!”
“开棺材也就算了,还抱着骷髅头在那掰。”
“我看着就差点吓尿裤子!”
“不过也多亏你胆肥,才让咱这一趟没白来!”
“要是我自己下来的话,估计就能拿几件小玩意上来,那可就亏大发了。”
崔浩越说越感慨。
觉得自己表现太怂,和我差距太大。
“哥,我胆子怎么才能练肥点,变得跟你一样敢掰骷髅头?”
“快教教我啊!”
“等我胆子练肥了,以后掰骷髅头的事就交给我做,您就双手插兜在一边监工。”
看着崔浩满怀期待的眼神,我却只能挠头。
平时我也不是胆肥的人。
刚才不知怎么就没了恐惧,光想着掰开看里面有没有含玉。
真要探究因由的话,或许是对钱的极度渴求,让我忘却了恐惧。
见我挠头不说话,崔浩眼睛眨巴了两下,转瞬间露出明悟的神情。
“嗷!懂了。”
“你刚说世间没鬼,只有心里有鬼,是不是只要脑子不想那些,胆子自然就肥了?”
“我就是想的多,老想着听过的神怪故事,结果越想越害怕。”
“都是骷髅白骨而已,老子怕他个球!”
“哥,下次看我表现吧!”
我有些哭笑不得,真不知道他怎么从我挠头的动作,脑补出这么多。
而且还脑补的挺有逻辑。
来到废窑。
崔浩打开挎包,兴冲冲的要好好看看宝贝。
我按住他的手,低声道:“这里不算安全,进秘密基地再看。”
“有这必要?”
嘴上嘟囔着,但崔浩身体却诚实的做了。
进秘密基地的坑道时,我顺手拉上铺满杂草的盖板,算是给入口做了伪装。
那都是我们小时候弄的,这么多年过去依然还在。
只是小时候挖的地下坑道,现在进去只能尽量蜷起身子,多多少少有点难受。
不过从包里拿出金器玉器的刹那,所有难受都消失不见。
精雕细琢的玉凤鸟,玉配饰,玉戈,玉璜等玉器,拿在手里的温润质感让我爱不释手。
崔浩则被金器迷了眼,捧着个头最大的镂空龙纹金肩饰,乐的合不拢嘴。
那是墓主左肩位置取出的,半月牙状,雕有两条镂空的方形龙纹,虽然上千年过去,依旧金光灿灿。
“这么大块金子!”
“哥,你说这得有多少克?”
“上个月听我姐说,城里金首饰一克卖35,咱们这一堆金器少说有一百五六十克了吧?”
那时候,首饰金的克价是35元左右。
因为工资低,普通工人月工资不到30,农民按工分算,一个月挣满工分也就折合十块来钱。
在村里,谁家能给媳妇买个两三克的金戒指,就够吹上几年牛的了。
“不过要说值钱,还得那枚夜明珠!”
“哥,快把夜明珠拿出来,让咱开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