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人终于走了。
白朝寒这才一挥手,灭了屋里所有的灯。
他翻身下床,随手点了她穴道:“不想死,就待在屋子里。”
沈半见眼睁睁看他跟鬼似的离开了屋子。
不能说话不能动,她的心情无比崩溃。
一半是因被点穴慌的,这穴道至少得两个时辰才会自动解开,还有一半是脚钻心地疼。
太疼了呜呜呜……沈半见忍不住哭了起来。
眼泪止不住地落,忽然间,她闻到了一股特别的香味,比草香浓,比花香淡。
她从小在草药堆里长大,对味道特别敏感,这种香味她一定是闻过,可究竟是什么,一时却记不起来。
那股香味有种莫名的镇定作用,她觉得脚不是那么疼了,泪也止住了。
安静下来的沈半见,脑子飞速转动。
先是那个冷冰冰的男人。
他从酒池肉林开始,便在演戏,而她,只是他的道具。
他离开前说的“不想死,就待在屋子里”,是不想她出去节外生枝,影响了他的谋划——这关她屁事!
沈半见过目不忘,方才记的路,加上西北一带屋舍的布局,她脑中已有了郡守府的路线图:她目前所处的院落,离北门不远。
怎么解开穴道逃呢?
这时,屋外传来喧嚣声,火光照亮了窗纱,沈半见一偏头,便见烟雾顺着门窗的缝隙飘进来。
她的心陡然一惊:走水了?!
火势蔓延极快,她眼瞅着东边窗户烧起来,屋里弥漫了浓浓的烟雾。
沈半见快要被呛死了。
她用力回忆看过的秘籍,想尽办法冲破穴道,天不亡她,在火烧了一半屋子的时候,穴道终于提前解开了!
沈半见一把撕开床上干净的布单,简单包扎了脚上的伤口,正要离开时,不期然瞧见枕边放着一个荷包。
方才那股奇特又熟悉的香味,是从荷包里散发出的。
荷包已被她的泪打湿,她拾起打开,待看清荷包里红色的草时,诧异至极:竟是早已绝迹的薰枫草!
薰枫草乃世间第一奇草,对治内伤有奇效,外伤嘛,也是能治的。
沈半见毫不客气地将荷包塞进了怀里,就、就当那人差点烧死她的赔偿吧!
大火是最好的掩护,沈半见往北门逃去。
她刚离开,白朝寒便回来了。
看到已经烧了一半的屋子,他心中一惊,冲进屋去。
床上空荡荡的,他眉心一蹙。烟雾里,有一股奇特的香味。
这股味道……薰枫草活了!
白朝寒瞳孔一颤,伸手便往床上探去,荷包不见了。
那个女人,竟然带走了薰枫草!
*
昌容城,城西。
落日西沉,炊烟袅袅而上。
一个三四岁、穿着打了补丁的粗布衣衫的小女娃,坐在厨房门口的木堆上,一边择菜叶子,一边抽抽噎噎地抹眼泪。
“柔蓝。”
小女娃抬起头来,环顾一圈,瞧见靠在门边的沈半见,大眼睛一下子就亮了:“阿嫂!”
她丢下菜叶子,跑过去一把抱住沈半见:“柔蓝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阿嫂,呜呜呜——”
沈半见蹲下身子,将软软的小女娃搂进怀里:“阿嫂才舍不得柔蓝呢。”
紧接着,厨房里又跑出一个瘦骨伶仃的身影。
青粲紧紧拉住沈半见的手,眼眶红红的:“阿嫂……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以后谁要再欺负你,就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小男孩倔强的声音里带了哭腔。
沈半见更正:“以后谁再欺负我,你就从他尸体上踩过去,怎么能委屈自己呢?”
一边说着,一边捏捏青粲的脸:“来,都给阿嫂笑一个!啧啧,青粲,你笑得比哭还难看。”
她低头在柔蓝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再用手指指自己的右脸。
柔蓝嘟起嘴,在沈半见脸上吧唧了一口。
“阿嫂口渴。”其实不单单是渴,她已饿得胃一抽一抽地疼。
“糊糊烧好了,你先去吃点吧。”青粲终究比柔蓝大些,不但瞧出了沈半见的饿,也看出了她走路姿势的异样,“阿嫂,你的脚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