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围光线昏暗的缘故,他竟在萧煜眼里看到阴郁之色。
“苏乐,你跟孤多少年了?”萧煜抓起苏乐白嫩细软的手欣赏了一会,然后把自己的手叠了上去,十指交握,动作亲昵。
苏乐看着两人交叠的手,心头微动:“自打我被送进宫,就一直跟在殿下身边,十多年了……”
“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啊……”萧煜收回手,闭了闭眼,重新躺到床上,道:“累了就下去歇着吧。”
苏乐仔细看了眼萧煜的神色,没看出异样,便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今夜万里无云,星月明亮。
苏乐打起十二分精神,谨慎地站在桌前,和阳离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阳离应是刚洗完澡过来,头发还有些湿。
见苏乐如临大敌的模样,阳离冷笑了一声,冰冰凉凉的声音回响在房中,犹如冬日呼啸的北风穿墙而入。
“听说太子殿下要跃阶给小苏公公升位份,有这等好事,小苏公公怎么不来报个喜,还得咱家派人去请?”
苏乐还是第一次听阳离自称咱家,警惕地抬眼,道:“太子殿下只是提了一嘴,任命的文书还没有下,一切还未可知。”
“你这性子倒是比想象中稳妥,冷宫十年如一日磨出来的吗?倒是个难得的优点。”阳离伸手去扯苏乐的衣摆,趁其不备将对方径直拉入了怀中:“但你说错了,这事可知,因为咱家会将折子驳回去,你升不了……”
“你!放开!”苏乐被阳离的怪笑声吓到,用力挣扎。
难怪人们会将宦官视为洪水猛兽,不轻易接近他们。
他们就是迷恋掌控别人喜怒哀乐的怪物,为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和控制欲,为所欲为,丝毫不顾及他人!
正如现在,阳离不就很享受将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中么!
苏乐挣扎不开,恨恨的咬上阳离肩头。
可阳离像是感觉不到疼一般,抱紧了怀里少年柔韧的腰,语气霸道,道:“小乐子……你只能要咱家给你的东西!”
耳畔是阳离呼出的热气,热气中还掺着浓郁的酒香,苏乐这才反应过来阳离这是醉酒了,忙招呼喜顺过来帮忙。
“今儿是千岁的生日,劳烦小苏公公多费心……”喜顺帮苏乐将阳离扶到床榻上后就弯腰退了出去。
苏乐也想走,可一想到萧煜没剩几副的药,生生止住了脚步。
醉酒的阳离面上不显,连声音都与平时没什么区别,除了狭长的凤眼总是眯着,苏乐实在找不出其他醉态。
这人连醉酒都不忘伪装,想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也是不容易。
苏乐叹了口气,帮人盖上薄被。
许是身上有了暖意,阳离闭上了半眯着的眼,只是嘴里不停喊着小乐子。
苏乐听阳离一遍又一遍的喊他,心里纳闷,他们才刚认识没多久,怎么听阳离的语气,好似叫过他千万遍?
醉酒的人好体热,苏乐只好拿着沾了热水的布巾子帮阳离擦脸和脖子,可心中难免存怨,手上不觉用了些力,直将阳离白生生的脸擦的微红。
“叫你欺负人!”苏乐不解气般用力点了点阳离额头:“风水轮流转,等我将来厉害了,一定叫你好看!”
苏乐嘴里抱怨着,手上动作却不停,擦到阳离脖子处时,突然发现那里竟有一根红绳。
“你不穿金戴银,戴根红绳做什么?”苏乐好奇的将红绳勾了出来,红绳下却系着个小木雕。
不知为何,苏乐突见那木雕竟觉着莫名熟悉。
即便背着光,他看不真切,但他就是知道那木雕刻的是嘴巴微微张开,露出里面锋利牙齿的狮头。
他不知自己的笃定从何而来,只是当他俯下身,真的看清木雕上的狮头时,自己都被怔住了。
“怎么会这样?”苏乐看了眼早就睡过去的阳离,满脸的不可置信:“阳离……我们之前就认识吗?”
苏乐猛地从床上弹起,一边摇头一边往后退。
他捉弄自己,难道不是因为自己是太子身边伺候的,所以戏耍起来格外有成就感的吗?
苏乐忽然发现他一点儿都不了解阳离……
心事重重的关上房门,苏乐蹬掉鞋子就往床上栽。
门外,躲在暗处的霜儿见苏乐进了房,忙快步往萧煜的寝房走:“殿下,人回来了……”
“身上可有异样?”萧煜声音冷冽,似裹了寒霜。
“未见异常。”霜儿回的小心:“小乐子也许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才去的青竹轩,他对殿下的忠心日月可鉴,不可能认其他人为主的……”
霜儿半天没听到萧煜的声音,偷着抬眼看了看,只见萧煜眉目深邃凌厉,似是暗夜里蛰伏许久的猛兽一般。
霜儿心里一阵发憷,有些后悔刚才的冒失。
“无所谓的……”萧煜的气息逐渐平稳下来,他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不管他想认谁,最后只能是孤的。”
霜儿听到这话,松了一口气,却也感受到了萧煜身上难以言喻的压迫感,让她有些惶恐不安。
苏乐是在剧烈的头痛中醒来的,鼻尖萦绕着丝丝药味,这才知道自己这是又病了。
“醒了?”霜儿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苏乐仰头去看,他的床前,除了霜儿还有端着药碗的福康。
“我怎么了?”
苏乐想起身,可右边半个脑袋疼的像是有东西往里钻,一动就一抽抽的疼,好似有人在抻他脑袋里面的那根筋。
“别乱动。”霜儿帮苏乐掖了掖被角,道:“你应该是受凉了,发烧又将头疼的毛病勾起来了,今日你安心养身子,殿下那里有我呢。”
苏乐不愿却也无可奈何,喝了药,便皱着眉强忍头痛。
苏乐在房里躺了一天,自然不知道书房里的萧煜掀了书桌,又一脸暴戾的问霜儿:“孤到底还要忍多久!”
霜儿跪在地上,面对情绪突然失控的萧煜,细细的抖着身子:“殿下息怒,萧帝不理朝政,折子都被阳离压在手里,他不通过,我们眼下确实没有法子。”
萧煜面色冷沉,手指骨节因用力而泛白:“通知下去,计划提前……”
霜儿闻言一怔,他们忍辱负重十余年,明明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难道真的要因为苏乐跃阶不成而打乱节奏吗?
……
苏乐吃了药昏昏沉沉的睡了一天,到了夜里,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他想萧煜,自昨夜他就再没见过萧煜,头还一跳一跳的疼,可比起白日还是好了不少。
苏乐坐起来,将衣服一件件往身上套,虽说怕过病气给萧煜,但他可以在萧煜门外呆一会。
离得近了,他应该就不会这么想了吧……
穿好衣服,苏乐刚打开房门就被迎面而来的人影吓了一跳。
“殿……殿下?”苏乐没想到萧煜会来找他。
被人力道极大的按进怀里,苏乐被推着,倒退了几步,又重新回到了房里。
“可好些了?”萧煜声音闷闷的,像是受了委屈。
“嗯……”苏乐挣了挣,想看萧煜怎么了,动了几下没挣动,颈间却一阵细痒。
“殿下……你!”
萧煜舔咬着苏乐的脖颈,渐渐的,吸吮声越来越大,苏乐抬了抬肩,想躲。
“疼,殿下别咬……”
萧煜充耳不闻,继续我行我素。
苏乐往后仰了仰身子,想跟萧煜拉开距离,可萧煜紧跟而上,顺着苏乐的动作,一口咬向苏乐的喉咙。
“唔!”苏乐痛哼,不敢再动。
“苏乐,是你先招惹孤的,你既做了,就得做到底,若被孤发现你三心二意,绝不饶你!”
苏乐很白,也很敏感,随便吸一下就能留下印子,萧煜上瘾般嘬个没完。
苏乐不再挣扎,只安抚的轻拍了拍萧煜的后背,委屈道:“殿下真是越来越凶了,我头还疼着呢……”
苏乐第一次觉着自己的窄床好,因为这样他就能一直趴在萧煜身上。
头被萧煜又热又有力的手来回按揉,舒服的他直哼哼。
“别叫了……”萧煜垂眸看着趴在他胸前的苏乐,神情有些迷乱:“跟个猫儿似的,叫的人心痒。”
苏乐“嘿嘿”的笑,笑的浑身乱颤,蹭的萧煜肌肉紧绷。
笑完,苏乐又支起身子,磨了磨牙尖,有来有往的一口含住萧煜那诱人的喉结。
“哈……”萧煜仰头,用手抓着苏乐细软的发丝,舒服喟叹,不得不说,他喜欢跟苏乐亲近,甚至越来越上瘾。
苏乐的长发已经松开,散落在四周,随着他颤抖的肩膀一起一伏,勾住萧煜每一个心跳。
“苏乐,你乖些,再乖一些吧……”萧煜声音低沉。
苏乐动作一顿,不明白萧煜为什么这样说。
萧煜见苏乐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叹了口气道:“早些睡,明日随孤出宫去皇陵,估计还要在那边住些日子。”
苏乐一听能出宫,高兴的眼睛都亮了几分,他的面目还没完全长开,尚有一丝稚气,可架不住眉眼端正,姿容清秀。
特别是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双眼皮在烛光下显的特别深,眼睫纤长,更衬的一双眼格外有情。
萧煜看着这样的苏乐,心底的戾气到底还是减了几分,只是眼底还是划过一丝冷意,他想知道苏乐打算什么时候跟他坦白。
苏乐不知道萧煜是什么时候走的,再睁眼,除了鼻子有些堵,头却是不再疼。
匆匆忙忙将自己收拾妥帖,苏乐忙往萧煜的寝殿跑,今天出宫,他可不能被落下。
苏乐到时,霜儿正脚不沾地的张罗着,福康也忙着搬东西,只有因喜站在廊下,眯着三角眼,好似在晒阳阳。
苏乐也想帮忙,霜儿却不让:“你就别跟着添乱了,一边站着去,一会太子殿下来你也站远些,别把病气过给殿下!”
苏乐扁了扁嘴,心想病气要过早在昨夜就过完了,哪里还轮得到今天。
见实在伸不上手,苏乐也站到廊下,跟因喜大眼瞪小眼。
“本以为能恭喜苏公公的,谁知你那跃阶的折子竟被驳了,倒是可惜了这次机会……”因喜下巴微抬,幸灾乐祸道。
苏乐面无表情,道:“不敢劳因喜公公操心。”
在冷宫,他跟萧煜硬扛着长大,性子本就倔强,这些人越是这样逼迫他,他就越是不肯服输。
过刚易折的道理他懂,只是实在不愿将自己的脊梁放在别人脚下。
苏乐因为有恙,被安排在最后面的马车里,福康便跟过来陪苏乐解闷。
按福康的话说,皇陵修在皇城的正东方,那里地形复杂、山脉连绵且呈龙形。
苏乐听得很是向往,一路上有福康照看着,他的风寒很快就痊愈了。
等苏乐跳上萧煜的马车,见马车里萧煜跟楚天华又对着棋盘对弈,笑呵呵的脸顿时拉的老长。
“你怎么在这?”
苏乐老大不乐意的用屁股将楚天华拱远了些。
楚天华被苏乐拱得一个趔趄,大怒道:“你……粗俗!”
“呵!”苏乐不屑地仰了仰下巴,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欠儿模样。
苏乐的下巴比之前尖了不少,许是这两天生病,人也跟着瘦了的缘故,再加上他傲娇的表情,直叫人想拽到怀里狠狠的按揉一翻,最好欺负的他眼泪汪汪才好。
萧煜是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
马车里,苏乐抽抽噎噎的红着眼尾,扁着嘴生闷气,萧煜则似笑非笑的帮苏乐穿衣服。
“不就是抓了你几把,至于气成这样?”
“我才不是气这个!都跟您说了楚天华有问题,殿下就是不肯信,不就是多读了几本书嘛,至于被您宝贝成这样!”
一想到自己费心费力的帮萧煜解毒,可是萧煜却偏偏将楚天华往身边放,苏乐顿时气得肝疼。
他甚至怀疑楚天华给萧煜下的不是毒,而是迷魂汤!
“殿下要是真那么喜欢楚天华,莫不如跟他做……嘶!”苏乐话还没说完,下巴就被萧煜猛地一捏,这一捏是用了力的,苏乐疼的直抽冷气。
萧煜面若寒霜,冷削的下颌线收紧,眉眼间没有一点温度,薄唇微张,字字如刃:“你想孤跟他做什么?”
苏乐僵硬,身体一阵阵地发寒,他还是第一次被萧煜这么凶。
这回苏乐是真哭了……
萧煜见状,捏着苏乐下巴的手转而扣住苏乐的后颈,将人往前带了带,道:“苏乐,有些话说出口就收不回去了,懂吗?”
苏乐看了眼萧煜青筋骤然贲张的手臂,忙点了点头。
萧煜又看了苏乐两眼,才将手慢慢松开。
苏乐大口的喘气,好像刚被掐住的不是他的后颈,而是脖子。
萧煜将苏乐重新抱到怀里,修长而灼热的手指用力握住他的手腕,像是安抚,又像是禁锢。
苏乐茫然的睁大了双眼,不敢乱动,不知为何,他突然有种错觉,好似自己是萧煜最爱的物件,只要乖乖的,一动不动的任他摆弄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