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元清的疑惑与诧异,尹熹微只能忙岔开话题道:“我没事,您还是快去看看小军吧,方才一场洪水来的突然,他一定吓坏了。”
先前只顾着担心尹熹微,这一提醒元清才想起自己的小儿子。
忽然,不远处传来呼喊声:“阿清!你们没事儿吧!”
闻声望去,一中年男子一边朝她们招手,一边大步跑来,来人正是尹熹微的父亲尹山。
“家里怎么样?”
尹山看着元清叹了口气,“虽然没被冲毁,但……也都淹的差不多了,按这情形,恐怕要疏通一两个月的田。”
闻言,尹熹微朝山前农田望了望,洪水没过一半庄稼,疏通恐怕是劳师动众的浩大工程。
“阿爹,不然别疏通了。”
闻言,尹山皱眉道:“不疏通田,咱们怎么种庄稼?”
“那就不种了!”
尹熹微指了指山头的河堤,“河堤已经被冲毁了,如今村里人都自顾不暇,哪还有功夫一起拦河筑坝?”
听尹熹微如此说,尹山的脸色也沉了下来,的确,一连几月都是暴雨连天,之后情形也难以保证。
元清神情惆怅,“那该如何是好……”
尹熹微看着荒凉的农田,要一直在这小山村里,恐怕这日子也得过到尽头了。
末了,尹熹微开口:“不如我们去京城吧,如果家里还有银两的话,阿爹可以趁此机会进京做些生意呀。”
“进京?……”
尹山有些犹豫,家里的确有些银两,可他在上青村住了大半辈子,如今说走就走,恐怕……
“小微说的对!地是死的但人是活的,咱们不如就趁此机会去京城瞧瞧,若是不好再回来种田便是!”
见元清也如此说,尹山也没什么顾虑了,只心中困惑,为何女儿方才说话的神态与从前不同,和寻常十岁的孩子不大一样,以前她虽聪明,但性子任性没有如此主见。
不过如今当务之急是先收整行囊,尹山也未再多问。
翌日清晨,正当村里人还在为洪水淹没的庄稼戚戚时,尹家一行人带着仅剩下的口粮和银两上路。
出了上青村尹熹微才发觉原来被淹的不止这一个村子,就连山后的村子也未幸免于难。
赵如梅叫住尹山,腆着笑脸上前询问:“大哥!还有没有水啊,给我喝一口呗!”
尹山神情为难:“这……”
水得留给两个孩子,若再喝恐怕是不够了。
尹熹微看不下去,先开口道:“二婶,你已经喝不少了,还是留给我弟弟吧,您是长辈也不好从小辈嘴里夺食吧?”
“你!……”
赵如梅被尹熹微一句话狠狠噎住想反驳。
昨日尹山收整行囊时正好被二弟尹刚撞见,赵如梅知道虽然自己家穷,但尹家大房手里是有些银两的,跟着他们总不会饿死,便死皮赖脸要跟着进京。
尹山性子温吞,不好驳兄弟情面只能答应。
忽然,路边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扑上前,“老爷!老爷给口饭吃吧!我已经五六天没吃了!……”
妇人骨瘦嶙峋两眼发直,元清有心怜悯但也无能为力,“对不住,我们也没有,你去问问别人吧。”
谁知那妇人根本不放手,“你们穿的这么好!怎……怎么会没有粮食呢!……”
尹家一行人的确比其他难民穿的体面些,但也仅是体面而已。
元清神情为难,“我们还还有两个孩子,真的没有富余了。”
见状,赵如梅冷笑,心有怨恨道:“真是狠心哦,穿的好,连口吃的都不给人家。”
站着说话不腰疼,尹熹微瞥了一样赵如梅,讽刺回去,“二婶最是菩萨心肠,既然如此你为何不给她些吃的,没吃的给几件衣服也好,是不?”
“你这小丫头!……”
赵如梅开口想骂,却被尹刚拦下,“哎呀,你快少说些话,别给大哥大嫂找麻烦!”
如此,赵如梅这才作罢。
傍晚时分,天色渐暗,尹山寻了一出有山窟的山腰落脚,打算好好休息一晚明日起早在出发。
谁知还未睡熟,尹熹微便听见身后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猛地睁眼,一张瘦脸正贴在尹熹微眼前。
“谁!”
尹熹微吓得起身躲开,众人被叫声惊醒,尹山急忙燃起火把,借着火光才瞧清是一群饥民围着他们。
为首的男子指着尹山身边的行囊,命令道:“拿……拿出来,我们要吃的!”
尹熹微看到男子身后站着白日的妇人,此时才明白,白日逃荒的路上他们太过招摇,所以引起这些人的注意。
元清抱住行囊,厉声道:“这是我们的东西!”
“不管!拿出来,否则你们别想走!”
男子挥动着手里的木棍,那双因为饥饿凹陷的双眼只看着便让人觉得不适。
说罢,男子紧攥着棍子朝尹熹微一行人冲去,却被尹熹微轻巧闪过,随后尹熹微上前将男子扑倒在地,夺过他手里的木棍。
“饿了大半个月,你们还有力气大人?!不如你们听我的!”
男子被尹熹微压在身下挣扎却毫无力气,她说的对,自己连挥动木棍都要费一番力气,如今还被一个十来岁的丫头压倒,当真可笑。
“听你的?连口吃的都没有,你要我怎么听!”
尹熹微看着男子手里的木棍沉思,片刻后开口:“你们将木棍上端都削尖,跟着我进山吧。”
男子神情诧异,“现在进山?”
如今是黑天从哪儿打猎?
可尹熹微却笃定地点了点头,“动物只有夜晚才会出来觅食,黑天才是捕猎的最佳时机。”
男子质疑,“看你十来岁的样子,我们凭什么信一个黄毛丫头?”
尹熹微却撇撇嘴,“我年纪虽小,但所说绝非虚言,更何况除了我,你们还有什么别的法子吗?”
一击痛点。
众人虽觉得小丫头靠不住,但事到如今他们已经没有退路,只能听她安排。
有力气的人跟着尹熹微上山,妇孺留在此处摘野菜生火。
约莫过了不到两个时辰,尹熹微与上山狩猎的人都回到山窟前,他们听尹熹微的话果然打到不少猎物!
除了山鸡和狍子外,还有肥美的野兔,许久没见荤腥的难民顿时大喜,张罗着围火烤起肉来。
今日对尹熹微而言虽然收获颇丰,但带毛吃肉,还真的有点让她难以下咽。
她让尹山帮忙将野兔子皮剥去,她一边转动木棍烤肉,一边从撒着从口袋里拿出的小果实粒。
没一会儿,喷香扑鼻的味道蔓延开来,虽然都在吃肉,但显然尹熹微烤的野兔更有味道。
“丫头,为何你烤的兔肉这么香啊!”
尹熹微手里拿着兔肉随后开口:“方才狩猎时我瞧见有野花椒树,便顺手摘了一把花椒,不曾想真能派上用场。”
说着,尹熹微还大方将剩下的花椒粒分了出去。
随后她将烤好的兔腿撕给元清,笑道:“清姨,快吃肉吧!”
看着递来的兔腿,元清将信将疑地接过,在她印象里尹熹微不懂炊饭,连野菜都认不全的她居然会摘花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