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庭院之间,静得只剩下风声。
许久许久,宁芳笙阖了阖眼,嘴角泄出笑。
“你终究舍不得。”
“就是苟且,你终究舍不得一条命。”
她若真的有那个死的胆气与决绝,自己尚且还能高看她两分。
李夫人眼睛一闭,舍弃了一切尊严,弯腰对着宁芳笙的方向叩了个头。
从此以后,她便是一个哑巴了。
懒得再看她一眼,宁芳笙睨着摇摇欲坠的王自忠,“王尚书,今日之事,宁某望您记在心里。否则,再有下一次,就远远不止两个巴掌了。”
“青茗,回府。”
青茗听言立刻走上去,李府的下人这时候突然又都冒了出来,诚惶诚恐地开了正门,送两人出府。“恭送太傅大人!”
王自忠望着伏地的李夫人,他气不过,耳朵里嗡嗡作响,一个不顺厥了过去。
寡妇门前不敢多事,王家下人赶紧扶着王自忠也回去了。
翌日早朝,王自忠拖病告假。
退朝后,宣帝单独叫了宁芳笙去御书房。
宣帝肃着一张脸,“说吧,王尚书是怎么回事?”
宁芳笙拱手,一脸老实正经道:“禀陛下,昨日王尚书约臣去李侍郎府。他叫着李夫人一起,说臣陷害了李侍郎,致他罔死。又说了些别的,臣气不过,打了他。”
低下头,等着挨骂的样子。
宣帝看着,扔了两本奏章过去,忍不住笑骂道:“这会儿老实了,好好瞧瞧!”
依言打开,两本奏折。一本参了她,说是年轻气盛;一本参了王自忠,这内容就多了,疑似结党营私、府中奴才横行等。
宁芳笙笑了一声,“臣年轻气盛,臣认了,有罪,任凭陛下责罚。”
翻了个白眼,宣帝一点没有责怪的意思,“臭小子!”
“往后做事低调些,省得叫人抓了小辫子来烦朕。”
挑了挑眉,宁芳笙心道:只要不闹到您面前就行?
这小眼神,宣帝岂能不明白?嗤了她一句,而后悠悠道:“王自忠的吏部尚书做了许多年,你不能太放肆。除非……”
除非能扳倒王自忠,将其所有势力连根拔起。
宣帝眯着眼,精光闪烁。
宁芳笙了然,王自忠的做派她都知道,宣帝如何又会不知道?
“臣明白,折子上这些事,臣会好好彻查。”
君臣俩对了一眼,不言而喻。
宁芳笙叹了一声,露出委屈的样子,“臣年纪太轻,又势弱,只怕此番要被人生吞活剥了……唉。”
还想再嚎两句,迎面扔过来一个青铜色印鉴。宁芳笙眸子一亮,由它砸在自己脑袋上,而后伸手接住了滑落的节度使印。
“哎呦!”
“活该!”
宣帝骂道,“燕京的节度使印,如何?还怕被人欺负了?”
宁芳笙抿嘴笑,喜形于色,而后恭恭敬敬行了一个跪拜礼。
“微臣,叩谢陛下圣恩!”
她偶尔如此模样,瞧着讨喜又乖巧。宣帝正了脸色,“莫要辜负朕的信任。”
“臣,誓死不敢!”
“起来吧。”
挥了挥手,宣帝提起一桩心里事,“过两日不是都归京了么?你替朕好好留意定国公世子,朕听说这孩子倒是越长越歪成了纨绔?”
宣帝眉心褶皱,“若是流言也就罢了,若是真的……”
思虑片刻,宣帝心生烦躁,“你且先瞧瞧,是真的再说吧!”
“是。”
等回了府,李渝带着封赏也就一块到了。
品着上好的雪顶玉翠茶,手里还把玩着血玉的极品扳指。李渝心里想,宁太傅这个盟友果真是不错。
于是提醒道:“太傅大人,虽说此事我不该多言,但怕您小瞧了王尚书。他做了许多事,陛下也未曾收拾他,总是有道理的。”
宁芳笙抬眸,“我知道,多谢公公提醒。”
“另有一事,今日外头传信回来,汝阳王、定国公两府如今已到燕京脚下,陛下派大人迎人,望您好好准备。”
指了人,叫好好送李渝出去。
此刻,燕京城外的驿站内。
定国公与夫人坐在一处,盯着眼前坐没坐象的人,脸上是一致的无奈又不悦。
定国公看不下去,撇过眼,“孽子,进京不能再造次丢了我一府脸面!”
扇面后,是一张昭昭若灿阳的脸:修眉高挑入鬓;瑞凤眼微微内陷,平白添了艳情;悬鼻凛唇,凌厉中又有精明。多一分过硬,少一分则艳,真真是多俊近妖。
萧瑾时嗤嗤一笑,“公爷知我秉性,造次不造次我就不敢保证了。”
“你!”定国公气坏了,拂袖而出。
“你怎么又这样和你父亲讲话?又叫他公爷!”国公夫人头大得很,这儿子从小不听管教,她丈夫都奈何不得,只能苦苦劝道,“瑾时,你且听听我的话,你这般闹有什么好?”
“坏事了还得是你自己吃亏,西北不比燕京,到时候你父亲真的不管你你又怎么办?”
“他不管便不管吧。”
他一脸无所谓,国公夫人都要吐血了,真真心累。
只能呵着他身边下人,“都给我绷紧了皮!在西北的毛病都给我改了,再不许与世子提什么美人、绝色!被本夫人知道了,杖刑五十,逐出府去!”
下人们缩着头噤若寒蝉。
国公夫人一出门,萧瑾时就站了起来,指了一个驿站的侍从。
一脸兴味,“你这两日与我说这京城中,所有女子之色还不如一个宁太傅,是真是假?”
那侍从缩了缩头,“世子,夫人方才都说了,小人不敢。”
“你且说,有什么可怕?”萧瑾时看了一眼墨离。
墨离走过去,亮出一块金锭子,“说了便赏,不说现在便把你扔出去。”
侍从眼睛一亮,又想起那贵人的吩咐,低声说起来。
“闺阁小姐们足不出户,但最好的也未必比得了宁太傅,他若是个女子必定倾国倾城!小人不敢虚言!”
“哦?”
墨离给他金锭子,看着自家世子色眯眯的眼,真像是被美色迷了。
萧瑾时摆弄着他的洒金扇,嘴角挂着愉悦的笑,晃了一屋子下人的眼。
说起美人,这世子若是女子又能比谁差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