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饶想走,但没走成。
躺在病床上的宋川野看着要往外走的他,沉着脸嘀咕了句。
声音不大,但江饶听到了,他说要出院。
这人差点洗胃,居然还想出院,简直胡闹。
江饶走到床尾,居高临下的望着宋川野:“你到底想干嘛?”
“想出院。”宋川野指了指电话,“我爸找我呢。”
听到他提到的人,江饶愣了下。
好几秒,他开口:“你爸……”
他张了嘴,但那嘴边的询问又被他咽了回去。
有些话,有些事,触及到就张不开嘴了。
宋川野没注意到他短暂的走神,而是说:“我就要出院,急事。”
江饶开口阻止:“你还出不了院。”
他低头看着宋川野,脱口而出的“听话”让双方都愣了下。
以前,他也经常跟宋川野说这句话。
可现在,意义却完全不同,他甚至没有资格说这句话。
各有心事的沉默让整个病房都变得阴沉许多,直到宋川野甩开他的手。
果然,宋川野冷冽道:“江饶,你到底有什么资格管我?”
江饶张了张嘴,但回国那天说的“我不管你谁管你”也不再说得出口。
病房里的氛围变得越来越怪异,除了沉默还有一股怨恨。
是宋川野的怨,满得溢了出来。
看着江饶的沈默,他更是觉得讽刺。
他往床头一躺,讽刺地开口:“你以为你是谁?”
这句话的潜台词仿佛是:你配吗?
江饶低下头,却连句对不起都说不出口。
他缓缓的吸了口气,把话题转移开:“你想出院,至少等明天。”
宋川野正在气头上,大概不想看见他,他于是转身离开病房。
病房内沉默良久,宋川野过好久才动了下。
他看向已经被关上的门,嘴角扯了抹讽刺。
冷漠,江饶周身都散发着冷漠。
然而,他走出病房时却愣住了。
江饶居然没走,就在外面,靠墙站着。
两人对视上,宋川野恍惚了下。
视线清晰,他确定靠在他病房门外站着的人确实是江饶。
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涌上来,他脸色变了变。
几秒后,他冷笑:“我不需要保镖。”
江饶无声叹了口气:“我说了你不能出院。”
他猜到宋川野不会乖乖听话,但没想到他连一个小时都待不住。
抓着外套的宋川野看着他,挑了下眉:“我也说过我有急事。”
所谓的急事当然是借口,但他不需要解释。
他抬脚就要走,却被江饶拉住。
他回头,盯着江饶抓着的衣摆。
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但语气却是冷的:“江教授这是什么意思?”
江饶喉咙上下滑动了下,缓缓开口:“明天,等医生发话再走。”
傲娇的宋川野刚张嘴,就被他打断:“我也不走。”
那一刻,宋川野再次愣住了。
可鬼使神差的,他就是乖乖听话回病房了。
病房里有两个人,一个靠着床,一个坐在沙发上。
然而,他们此时只有沉默。
宋川野玩了会手机,再抬头时,发现江饶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皮肤很白,浑身上下都白。
宋川野盯着他以手撑着脑袋而露出小半截的手腕,喉结滑动了下。
操。
他在心里暗骂了句,却舍不得收回目光。
他还在看,看着江饶修长的手指,白皙的脖子。
他还想……在那白皙干净的位置留下点痕迹。
这时,一道手机铃声乍然响起。
宋川野的思绪被打断,眯着眼的江饶也被惊得猛地跳起来。
他惊着了,好几秒才恍惚回神:响的是他自己的手机。
他摁住手机,下意识看向病床。
——宋川野闭着眼。
他捂着手机往病房门口走,可手刚搭上门把手,就听到身后幽幽传来一道声音:“你说不走的。”
江饶回头看他一眼,蹙眉:他装睡还是醒了?
手机还在叫嚣着,江饶轻轻拧了下门把手:“我接个电话。”
他又要走,宋川野却在这时开口。
不咸不淡的丢出三个字:“顾若景?”
他顿时僵住,却不敢回头。
宋川野的声音带着冷嗤:“你走吧,你本不该回来。”
果然,宋川野还记着当年的事,尽管他回来了。
吵人的铃声戛然而止,换来的又是一阵沉默。
江饶眼眸黯了黯,握着门把手的动作没变。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阿野……”
可他没有解释的机会,宋川野不给。
宋川野冷漠又讽刺地说:“我不是你的阿野。”
他冷嗤了声,心中默念着:早就不是了。
江饶心口一疼,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顾若景的电话在这个时候又打过来,宋川野彻底火大了。
他冲着江饶,低吼了句:滚。
他哪里舍得滚,又到门外站着了。
这次,宋川野不再好奇,并不认为他还会留在医院。
没接到电话,顾若景直奔医院。
来到病房门口时,却发现江饶在门外站着。
他上前,笑了声:“被罚站?”
江饶抬头看他一眼,随即又低下头。
顾若景往病房里看了眼,压低声音:“他不肯让你进去?”
不怪他这样想,毕竟宋川野这个人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可是,他看到江饶摇摇头。
将近半分钟,江饶才低声说:“吵了一架。”
顾若景有些意外,更多的是不可思议。
“两年没见,你俩还能吵起来?”
说完,他意识到自己嘴快了。
没听见江饶吱声,他生硬的找补回来:“他没事吧?”
江饶又是摇头。
偏头看,走廊灯光打在他身上,纤细的身材越发的展现出他的瘦。
江饶比两年前瘦多了。
这句话是顾若景一直想说的,但这会有些不合时宜。
他把欲要出口的话咽回去,改成:“我说过他这两年确实很废。”
在法国时,所有关于宋川野的消息,他都是从顾若景的嘴里听说的。
他猜到宋川野可能会荒废学业,但没想到宋川野狠到就连自己都不放过。
“他本来可以过很好的人生,毕业后要么做专业内的事,要么回家继承家业,可偏偏……”
江饶无声的吞了口唾沫,良久才继续:“他选择用这样的方式折磨自己。”
或者,宋川野其实是在报复他。
宋川野知道怎么让他难受,只要他还喜欢,那个人的一举一动都能牵动他。
如果真是如此,宋川野真的……做到了。
他很难受,他的心都要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