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昏睡了一夜的叶棠醒来,呼地从卧榻坐起。
一夜乱梦,他一时间有些恍惚。
继而,举目望去,只见寝殿内除了一张木桌和两只木凳之外,已别无他物。
一时间,昨日种种,重又涌入脑中。
一股无明业火从胸中升腾而起,叶棠只觉得头晕目眩,口干舌燥。
“来人!”
踉踉跄跄地走到桌边,拿起茶壶掂了掂,叶棠气急败坏,一腔怒火无处发泄,伸手噼里啪啦地把茶杯都扫到了地上。
“大胆奴才,如今也欺本王势落,茶水竟也不知备下了吗!”
噗通——
接着,连续跪地一群奴才。
“殿下息怒!不是奴婢伺候不周,实在是……府里的茶叶,已经全数被太子殿下拿走了……”
而后,管家刘福无奈回答,声音如蚊蚋,几乎细不可闻,说完抬眼偷看了一眼叶棠。
然,撞上叶棠寒光四射的眼神,又吓得立刻低下了头。
“无耻!”
从牙缝挤出了两个字,叶棠已经气结,只觉五脏都要炸了。
好啊,草包果然还是草包!
竟然连口茶都不放过,做人留一线的道理都不懂吗!
深深吸了口气,叶棠拉过身边的木凳,重重地坐了下去。
只是,这套桌凳是从存放旧物的库房临时搬来的,木凳的一条腿本已经有了裂纹,哪里禁得住叶棠这猛劲儿一坐。
下一秒,伴着“咔嚓”一声响,叶棠整个人就仰面朝天摔在了地上。
“殿下,您没事吧?”
“滚出去!”
在奴仆面前如此失态,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刘福,去把赵承端给本王找来!”
说着,眯了眯眼睛,叶棠目光中闪过一丝狠辣之色。
既然这样,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而后,早朝。
叶棠早早就到了。
而对比之下,几乎掐着点儿来的太子叶秋,就显得十分不懂事了。
也因此,不由让几个老臣对四皇子频频颔首。
噗通——
而就是这此时,叶棠突然跪倒在地。
“父皇,儿臣有罪,请父皇责罚!”
说话间,他抬头看向宣武帝,神情悲愤,眼中尽是自责。
“你又怎么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跪把宣武帝搞蒙了,心情突然不美好了。
他这儿子,这是又作什么妖!
经过昨晚,让他突然一阵心塞,是与美人们捉迷藏都哄不好的那种!
“儿臣管教无方,致使府中家奴酒后乱性,杀了燕国质子,却令太子无辜蒙冤,请父皇制儿臣失察之罪!”
而就在这时,叶棠已经重重地伏地磕头,额上登时有鲜血渗出,其状惨烈。
宣武帝:……
一言不合就自残,让他大早上就见血。
怎么他这历来宠爱的皇子,还不如草包太子让他省心呢!
“呵……”
接受到宣武帝很是复杂的目光,叶秋玩味。
而就在这时,叶棠目光也朝着叶秋射了过来。
“太子哥哥,我已经将家奴押至殿外,听凭太子处置!”
啧啧!
这两,还真是父子间的默契。
打了个瞌睡,叶秋拱了拱手,直接把球踢给了宣武帝:“父皇在此,儿臣不敢越俎代庖!”
叶棠脸色一下子难看。
而就在这时,定国大将军吴远跨步上前,单腿跪地。
“皇上,四皇子向来朴实敦厚,以德服人,最是治家有方!家奴既如此,定是那燕国质子言行无状,才招致杀身之祸,请陛下明察!”
说完,吴远抬眼看向跪在地上的外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心疼道:“不过,北凉确实要给燕国一个交代,不如将家奴杖杀,诛其九族,以儆效尤,但四皇子是冤枉的,皇上三思啊!”
闻声,叶秋意味深长地看了吴远一眼。
不愧是四皇子的舅舅,真是同款不要脸。
到他这里,就是能砍头,罪无可赦的死罪。
到四皇子这,就是随便处理一个替罪羊家仆,简直呵呵了!
“这……”
宣武帝有些惆怅。
这怎么就不能是一个噩梦呢,噩梦醒来,质子还活着,他就还能去后宫愉快玩耍。
还有这些皇子,臣子,简直太闹心,还不懂事,就不能将一切当做没发生过吗!
然而,不等宣武帝心塞完,吴远跪在地上,再次开口:“皇上,除此之外,臣要弹劾太子,不念兄弟之情,倚仗皇恩,欺凌皇子!”
此言一出,仿佛在朝堂之上扔了一枚炸弹,立即激起千层波浪。
紧接着,吴远趁热打铁,把昨日太子所为添油加醋,讲故事一般说了出来。
“皇上,士可杀不可辱,太子把四皇子府上搬得连条裤衩都不剩也就算了,还肆意侮辱四皇子,不知是何居心!还望皇上替四皇子做主,以免授人口实,说皇上偏心!”
这话说的,就有那么点儿僭越了。
但仗着军功在身,吴远丝毫不以为意,反而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见自己封的定国大将军,终于将话题转移,宣武帝顿时精神一振:
“竟有这等事!太子,朕只是让你处置四皇子府上财产,并未让你侮辱四皇子,你作何解释!”
叶秋:……
所以古代当皇帝,都不需要脑子的吗?
这明显是转移话题,他这便宜老子,竟然都没反应过来?
“父皇,如今燕国质子才是重点,且儿臣并没……”
然叶秋话还没说完,就见群臣中武安侯怒发冲冠,直直朝着他冲了出来。
此时,饶是两世为人,见过大阵仗的叶秋也蹙眉。
这人他认识。
原主便宜岳丈,听说这前老丈人恨原主入骨,所以……
原主啊原主,你之前是多作死,到底给自己挖了多少坑啊!
“皇上,老臣也要弹劾太子!太子言行无状,欺我独女,老臣念在其年幼,又是家事,并未放在心上!然而此番肆意侮辱四皇子,让一群乡野村夫随意践踏皇子府邸,置皇家威严于何地,置陛下的颜面于何地!老臣斗胆,奏请陛下废去其太子身份,以正视听!”
噼里啪啦一番长篇大论,武安侯带着杀意,就在即将冲到他面前时,一个拐弯跪下。
而后,那一副委屈至极的神情,颤颤巍巍地双膝跪下,伏地不起。
“皇上,臣也以为太子德不配位,太子之位应另立人选。”
“臣附议。”
武安侯此言一出,他的六个儿子也全都出列,一条条地列出太子罪状,好像不把太子的位置撸下来,决不罢休。
一时间,许多自诩肱股的老臣,也加入了弹劾太子的行列。
显然也是早就看不惯叶秋飞扬跋扈,不学无术,现下有人带头儿,全都来了劲。
叶秋:……
很好,刚蹲完大狱,没等来道歉,反要废了他?
穿越成北凉第一遭人嫌的主,他太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