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扬咬紧牙关，“对不起”三个字如同鱼刺哽在喉咙间，他只觉得对一个废物低头是屈辱。
作为父亲的，周洪军当然知道自己的儿子在想什么，于是将枪口压下一分。
在场的人似乎被这股紧张的气氛镇住了，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江昊站在那，步子甚至没有移动半分，只是静静地看着周家父子二人。
在江昊眼中，他们像个跳梁小丑，不足为惧。
周扬将牙齿咬得紧紧的，甚至牙缝中尝到了血腥味。
可父亲是动了真格的，他不得不跪在江昊的面前。
周扬的目光从江昊的身上一扫而过，在对上他平静无波的双眼时，他心里窜起一股无名火。
那双眼睛情绪平淡，但是他透过表面看到了江昊对他的不屑。
无论是林若涵还是江昊，都不把他放在眼里，甚至连自己的父亲都不了解自己。
周扬咬咬牙，猛地闭上眼睛，似乎是下定了决心，“砰”的一声闷响，那是周扬的膝盖磕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
“对不起！”
周扬的声音在房间里异常洪亮，周扬甚至觉得微微荡漾的回音是一种屈辱，在嘲笑他。
周围的人小声议论，更多的是觉得不可思议。
江昊眉眼还是那个眉眼，眉头轻蹙，眉目和平日里一样，可大家都觉察到他似乎有哪里不同了。
周洪军见江昊不说话，为表诚意，向江昊一低头:
“江先生，得罪之处，希望您原谅。”
这可以说是很有诚意的了，放眼江州，没有几个人得到过周洪军这般敬重对待。
然而，江昊神情淡淡的，嘴角凝起一丝冷笑。
“打伤我母亲的事就这么简单算了？”
他的语气不温不火的，可眼神中杀机乍现。
北境龙王之称不是轻易得来的，那是他脚踩白骨，手刃敌人，将鲜血染红战袍才换来的荣称。
他的实力是实打实的，杀气自然也是骇人的。
他不过不经意间泄露出一丝杀气，足以让周洪军寒颤。
周洪军不动声色地起了一身白毛汗，脸色霎时间惨白。
“咔哒”一声细响，众人没来得及去想这是什么声音。
“砰！”
一声枪响震耳欲聋，胆小的妇人尖叫出声。
周扬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周洪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中枪的是自己。
响彻整个房间的惨叫声贯彻人的耳膜，周扬抱着中枪的小腿嚎啕大哭。
他想问父亲为什么这么做，可是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
江昊面无表情地看向周扬鲜血淋漓的腿，冷淡地抬了抬眼皮，依旧不语。
周洪军咬咬牙，心中万分心痛。
他明白，江昊的意思是还不满意，还不够。
周洪军拿枪的手颤抖着，不知道是被枪的后座力震得还是心痛的。
“砰”！
又一声巨响，周洪军的枪口隐隐冒出轻烟。
胆小妇人的尖叫以及周扬叫哑了的惨叫声混杂在一起。
江昊这才正眼看了周扬——他的另一条腿也被打出了一个血洞。
周洪军心痛得几乎滴血，强迫自己不去看周扬，向江昊一颔首。
“江先生，周某教子无方，这就将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带回去。”
换做是其他人，做到这个地步上，就知道该这么算了，可江昊不惧他周家。
“我允许你们走了吗？”
又是这种不轻不重的语气，让人脚底一寒。
周洪军亲手打断自己的儿子的腿，本就心痛万分，如今听江昊的意思是这事还没完。
他状似疯魔，眼尾赤红。
“江先生，够了吧，我儿已经付出了代价，这就够了吧！”
最后半句，周洪军几乎是破了音。
周扬痛得撕心裂肺，神智不太清醒地低声咒骂。
不难想象，此时周扬恨不得吃了江昊的肉，喝了江昊的血。
江昊冷笑。
“我什么时候告诉过你们，我要的是这样的代价。”
江昊一句话轻易地就让周洪军眼球充血，眼尾赤红。
在江州他向来横着走，可今日因为老同学的一句话，他栽在了江昊身上。
江昊哪里是只要周扬两条腿那么简单，他要的还有周扬的命啊！
周洪军心痛地看着周扬一身的血，若是耽误了治疗，这双腿是真的彻底废了。
江昊是真的太过分了！
“江先生，劳请你看在秦爷的面子上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在江州，可以不认识周家林家等等大家族，但是不可以不知道秦爷。
秦爷是江州州长秦应龙的堂弟，同时也是江州最大的地下暗势力头领！
在江州，情愿得罪白道的秦应龙也不愿意得罪黑1道的秦爷。
得罪了秦应龙还有回旋的余地，可得罪了秦爷，就等着给自己全家上下订好墓地了。
周洪军和秦爷交好，如今搬出了秦爷，江昊也该给自己找台阶下了。
江州州长秦应龙尚且对他马首是瞻，江昊何曾惧区区一个秦爷。
在江昊看来，这是理所应当的，周扬触碰了他的逆鳞，他就该承受他的怒火。
周洪军心里想的，即便江昊身份不一般，大约是政界的人才会让他的老同学如此忌惮。
可秦爷是地下势力的人，政界只手遮天也得惧怕地下势力几分。
周洪军认定了秦爷是他最后的底牌，唯一的保护罩，江昊还没发话时，他已经微微摆手，示意保镖将周扬抬走去救治。
然而，江昊竟随手拉过一张椅子，端端正正地坐下，又顺势把腿搭在另一条腿上。
他的动作漫不经心的，但周身气质浑然天成。
在场的人听见江昊一字一顿地，慢悠悠地道：“秦爷是个什么东西。”
挑衅林家，挑衅周家，江昊或许还能够有一线生机。
如今，江昊公然挑衅秦爷的权威，这让在场的人脸色顿变。
林若涵张嘴要喝止江昊，身旁的王雪琴手疾眼快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王雪琴巴不得借了秦爷的手将江昊这个废物弄死，又怎么会给林若涵提醒的机会。
周洪军也没想到江昊会是这样的反应，一时间气结。
“江昊，你别给脸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