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叶筱一瘸一拐地出现在监狱。
她提前联系了监狱的人,那些人把她带到了一个病房。
监狱医院气氛更加凝重,这里所有人都一个表情,严肃,没有一点生气,穿着制服的狱警腰间别着枪,神情肃穆。
在进去之前,一个温柔的女狱警细心地叮嘱她:“叶小姐,你尽量安慰一下你父亲的情绪,这段时间他的情绪很不稳定,有人已经给我们反映过好几次了,希望你能劝劝他。”
推开门,看到病床上头发花白的父亲,叶筱的泪水夺眶而出,他眼睛微阖着,脸上瘦得几乎脱相,成熟的面容带着几分沧桑,脖子上围着厚厚的纱布,明明才几天,父亲的变化就像换了一个人。
听到声音,叶敬文缓缓转过来,看到叶筱,漆黑的瞳仁倏然一缩,脸上流露出浓浓的自责。
一向最注意形象的叶筱此时没有丝毫形象可言。
头上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一向洁白的长裙不知道什么原因沾满了血污,那双灵动的眼睛空洞无神,肿得就和核桃似的,眼里不停地淌着泪水,几缕头发湿湿湿贴在额头间,单薄的身影摇摇欲坠。
曾经的天之骄女,落魄得像被撕破的花朵般破碎。
“筱筱你怎么了?”叶敬文想直起身子,不小心牵动了脖子上的伤口,疼得他立刻坐了回去。
“爸,你一个想自杀的人竟然还在乎我的死活。”叶筱性子一向温和,这是她对叶敬文说过最重的话,这次她是真的生气了。
叶敬文脸上一黯:“筱筱,对不起,爸爸不是故意的,你原谅爸爸吧,我以后再也不做那种事了。”
一看到叶敬文,叶筱心里那点担心,委屈一股脑全涌上来,她忍不住质问他,微微颤抖的声音带着哭腔:“爸,你到底要干什么?你为什么要寻死呢?你给我一个理由,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难过。”
虽然明白自杀没有成功,她来的一路大脑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最坏的结果,万一她爸要是出点什么事怎么办?她就再也没有爸爸了。她以后要怎么办?
“对不起筱筱,是爸爸无能。”
“爸,你为什么这么做,你知不知道今天妈妈做手术啊!你今天自杀,万一成功了,你有没有想过我…”叶筱低声呜咽一声,嘴唇不停地颤抖,不敢想象,她差点就成了孤儿。
叶敬文动了动嘴,像是想说什么,最后又化成一声叹息。
叶筱想往前走两步,倏然脚上一痛,腿上一软瘫坐在地上,一连串的委屈让叶筱再也忍不住了,她尖叫一声,嘶声大吼:“爸,你知不知道,妈妈刚刚做手术不成功,现在还躺在重症监护室里,你也差点死掉,你要我怎么办?让我变成一个没有父母疼爱的孤儿吗?为什么?”
“为什么我这么努力辛苦地活着,你们要这样对我。是老天爷对我惩罚吗?”叶筱埋在双膝抱头痛哭,哭声从小声压抑变成号啕大哭,女人绝望的哭声回荡在病房的每个角落。
叶敬文眼角微湿,看着女儿绝望的模样,好想伸手抱抱她,可是…
“女儿,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我以后再也不会了,你原谅爸爸吧,爸爸想抱抱你,好不好。”
叶筱的哭声越来越小,变成一声接一声的哽咽,她缓慢地抬起头,睫毛上还带着泪水,声音带着一些试探:“爸爸,你说的是真的?你还爱我?”
“当然。”
她不是没人要的小孩了,她的家人需要她,叶筱感觉到一种被需要的力量,柔弱憔悴的小脸立刻扬起一个满足的笑脸,笑了。
叶敬文的声音带着一些慈祥:“筱筱,别哭,爸爸永远在你身边。”
叶筱的情绪好不容易平稳下来,搀扶着椅子爬起来坐下,叶敬文眼角含泪,伸手艰难地帮她擦去脸上的眼泪。
叶筱了解自己的父亲,纵横商场几十年,什么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连事情的真相都没有调查清楚,他怎么会自杀。
叶筱好奇的目光投向父亲,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问:“爸,你不是那样的人,你为什么会自杀?”
叶敬文避开她的审视,把头偏过去,显然是不想回答。
“爸,要是真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出来,我们是一家人,妈妈还在医院等着我们,有什么事情比家人还重要。”叶筱不理解。
可是,无论她怎么问,他的父亲都是紧锁着眉头,缄默不语。叶筱了解父亲的性格,他不想做的事情,没有任何人能逼他。
“爸,那你最近怎么样?”刚问完叶筱就后悔了,要是过得好,怎么会自杀呢?
她紧紧地咬住下唇,努力让自己表现得不那么难过,可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下来。
“还好,就是有些寂寞…”说到一半,叶敬文开始呛咳了几声,咳嗽扯动了伤口,疼得连眉头都皱得紧紧的。
咳了好几声好不容易才缓下来,叶敬文平稳着呼吸,额头上早已渗出了冷汗。
看见叶筱担心的神色,他不由得松开眉头:“没事的筱筱,一会儿就过去了。”
听这话音是经常咳嗽,习惯了。
“爸,你别瞒着我,是不是已经生病有一段时间了。”
“没有…咳…没有。就是这段时间太…冷了。”
叶松文出声安慰,仿佛和他作对似的,说话的过程中还一直咳个不停,咳嗽的过程中胸脯不断发出咔咔的杂声。
叶筱眼尾再次泛红,她捏着手机一瘸一拐走出去,伴随着一声轻响,隔绝了长长的呛音。
叶筱对狱警说:“抱歉请稍等我一会儿,我打个电话一会儿就过来。”
她朝着角落走去,把手机捏得紧紧的,整个人有点焦躁。父亲在监狱里还生着病,她肯定不能让他继续待在这里,监狱里的医疗设施比起外面简陋的不止一点点,让父亲待在这里她不放心。
现在她身边有能力帮助她父亲的只有一个,她的心里惴惴不安,因为多年来的习惯,她遇到任何困难首先想到的人只有谢彦,到现在也不例外。
她的心里惴惴不安,经过反复的纠结,她还是把电话拨给了那个人,她在赌,赌那个人对她还有一丝恻隐之心,毕竟他们是两年的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