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银瞳的身子慢慢变化了,它要化成人人形,姥姥说过,以它的功力,要化为人形,至少要等五百年。可它等不了了,它现在就必须化为人形,强烈的想法使它的身体变化,银瞳只觉得浑身疼痛,痛得快要死了。可它不能放弃,不愿意放弃,固执的在痛苦中,全身骨头像是被碾碎的疼痛的,硬是一吭不吭,熬了过去。
终于,银瞳成功化人形。它做到了,姥姥在的话一定很惊呀。
银瞳第一次幻化人形,并没有时间看看自己人形的样子。
银瞳走到床前,俯视着林怜,这是她第一次用这个角度和她说话。
出乎意料的,林怜并没有太过惊讶,两人进行了简要的对话,因为时间不过了。
银瞳与林怜达成共识,必须在林怜神识完全消散,最后一口气未咽下之前,进入了林怜的身体。
银瞳化为一缕白烟,钻进了林怜的眉心,倾尽全力与林怜身体努力契合着。日夜交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怜睁开眼睛,银色瞳孔,眉心一朵红花,映得她脸色更加苍白。
银瞳极为痛苦,浑身疼痛,气息浑乱,以银瞳的修为,这是铤而走险,勉力而为,强行进入人身,随时会承受不住。幸好林怜身体早就孱弱不堪,加之心甘情愿献身,否则银瞳早就被反噬,散尽灵力,化为乌有。
幸好老天不舍,让它活了下来。晓是如此,它还是疲惫的进入沉睡,随着眼睛合上,眉心红花慢慢淡去,慢慢的隐没,慢慢的不见。
林怜的一生,就像银瞳以前偷偷去看的戏班子演的戏一样,一幕一幕的出现在银瞳的识海中。
银瞳像是做了一场长长的梦,一场又一场,看见林怜被老医师收养,看着她被收为徒,看着她为师父的离开伤心,看着她因女子行医被欺凌,看着她孤苦的一生,悲她所悲,苦她所苦。
银瞳眼角的泪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等银瞳苏醒,已经是七日之后,醒时眼角还是湿润的。
银瞳用手指擦了眼泪,放在嘴唇前,舔了一口。这味道真不好,又苦又涩,这就是难过的味道,原来难过是这是难受。
从此,银瞳代替林怜而活,用林怜的思维,用林怜的性格,用林怜的模式,用林怜的一切来活。
再过三日,百草堂重开。
银瞳打开了百草堂的大门,不,是林怜打开了百草堂的大门。
它不再是它,它成了她,此后它就是她。
门外春意盎然,象征着新生。冬天早就在它沉睡的时候悄悄离去。
果然,没有人为百草堂关门七日感到有一丝的关心,也没有人为百草堂的重开有一丝的诧异与好奇。在门打开的一霎,路过的人只不过听见声音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脚没有停顿,眼光也没有多给一个,继续着他们的生活。
银瞳看了阳光照进百草堂,苦笑一声,它竟也会苦笑了。它不知道她这么做对不对,她当时只是心里想这么做,就随心做了。不过银瞳既然已经做了,只能继续做下去。银族重诺,它从没有忘记,自己对林怜的承诺,林怜三大夙愿里,自己能力勉力完成的,只有其中一个。
银瞳依照林怜的习性,走到大堂桌上,拿起医术,有模有样的看了起来。
她继承了林怜的记忆,继承了林怜的经历,自然也继承了林怜的医术。当她看着看着,发现以前林怜想不通的,她一下子就融会贯通了。她甚至不明白,为什么以林怜的聪慧,为何以前竟参不透?
不仅仅是医术,在山林里,银瞳的嗅觉比常人敏锐,视力绝佳,凭借着两个优势,总能轻易的找到以前林怜遍寻不果的草药。
百草堂一样门可罗雀,银瞳却忙得不亦乐乎,每天流连在医书和草药之间,找到了她的第一个兴趣。晨起的银瞳,欢快的在山林中寻觅,回到百草堂将寻得的草药,不停的熬煮,不停的尝试。午后钻研着医书,在山野中若救得受伤的小兽,也总会带回百草堂,为它们敷药,为它们针灸,是医治,也是练习,医好了就将它们送回山林。银瞳惊奇的发现,只要在针灸时加入自己的精气灵力,小兽回复的速度快了不少,不过每次加入精气灵力的结果,是银瞳会陷入虚弱和沉睡,所以银瞳也不敢再随意乱用。
若没有手上的小兽,林怜就拿自己的身体试验,慢慢的身体也渐渐回复,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精神气滋养,还是草药针灸带来的效果。
银瞳开始了它的新生,过了截然不同的生活,唯一让它失望的,是自己的灵力似乎无法像以前那样可以随意使用了,每用一次总是疲惫不堪,最后慢慢的也就不用了,生活过得与常人无异,该劈柴就劈柴,该起火就起火,吃起人间烟火来。
银瞳过得生活和以前的林怜差不多,一样不受人尊重,一样孤僻,一样孤零零,唯一不一样的是,银瞳的眼眸永远是充满朝气,不同林怜的死气沉沉。
银瞳在市镇里,还真的有本事硬生生的活得像在深山野林,东湖的人私下议论,说林怜这嫁不出的老女人,越发古怪和孤僻了。银瞳自然不知道这些,知道了也未必管,即便想管,它也不懂该怎么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