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妈?哈哈,那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妈是大贱人,你就是小贱货!让你妈滚出来,把我那死男人被骗的钱都吐出来,要不然我和你们没完!”
中年女人对陆禾气势汹汹地吼。
这女人骂自己的妈,陆禾一点都不介意。
但是骂自己?
不行!我又没勾搭你的男人。
陆禾皱着眉头:“你吃大便了么?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中年女人心里面本就憋着火,要找这对狗男女算账。
现在没找到正主,找到了正主的女儿,也可以撒撒气。
于是就冷笑:“怎么?嫌弃骂你难听啊?做了不要脸的事,就不要怕被人戳脊梁骨!呸!你知道自己爹是谁么?一个小杂种!”
比骂人,陆禾还没输过。
她抱着肩膀:“对,我妈是不要脸没错!她要不是那么滥,也引不来你男人啊?你有时间在这里骂街,不如回去管管你老公,让他别那么贱,总往这里跑!话说回来,他宁可花钱出来玩,都不肯碰你,你不是更贱?还有,我有爹!我知道我爹是谁!不用你费心!我再警告你,别在这里闹事啊!我们都是交了保护费的,一会儿把看街的人惹来,把你轮了你信不信?”
女人被陆禾又挖苦,又威胁,不情不愿地走了。
陆禾进了门,只看到王华躺在自己的屋里面正吞云吐雾呢。
床单凌乱,之前屋里的男人果然是已经从后门跑了。
“王华,以后能不能不要把人带到家里面做生意?你还嫌家里面不够脏么?是不是哪天房子被人拆了,我们又被赶到大街上去你就开心了!”
陆禾气不打一处来,过去抢过了王华嘴上的香烟,狠狠地扔到了地上,用脚碾碎。
王华打了一个哈欠。
她年轻时应该是一个美女,但如今岁月摧残、青春不再,已经年老色衰。
“开房不要钱啊?现在这男人啊,越来越小气,让他们多花点钱,就和杀了他们一样。”
“你早晚要被那些女人给打死!死了最好,我也耳根清净!”陆禾怨毒地说。
“打我做什么?又不是我主动勾引她们老公的。那些臭男人们就是不找我,也会去找别人,除非那些正经女人把我们都杀了,他们老公才能规矩呢。哈哈,也不一定啊,有些男人啊,找不到女人,也会去出轨母猪的。”
王华一点都不在乎,还嘻嘻地笑。
“对,你说的对!但我爸呢?算算我爸再有三年就能出来了吧?他出来看到你这样,你不怕他一刀捅死你?”陆禾气急败坏地说。
“呵呵,那个窝囊废要是能有杀人的本事,我们现在早就发达了。对了,忘告诉你了,你那死鬼老爹在里面打架,被加刑了,三年五载是出不来了。”
王华告诉了陆禾她亲爹陆大彪的近况。
“好,真好啊,你们一个外面卖,一个在里面作,还真他妈是天生一对啊!我陆禾到底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才有一对你们这样的父母?”
陆禾感觉心里面五味杂陈,压抑得想要爆炸。
她发出了神经质一样的笑声。
人要是可以选择自己的出身多好啊?
陆禾从不奢望什么大富大贵。锦衣玉食。
她只希望有一个完整的家,一个普通人的家就好。
可这也是她遥不可及的梦想。
“死丫头,别人能笑话我,就是你不能!老娘对得起你!要不是老娘出去卖,能养你长这么大?”
“放屁!是我自己养的自己!我五岁就自己做饭了!”
“你这个白眼狼!”
“你哪有一点当妈的样!”
这对母女又开始了日常的互怼。
“吵死了!吵死了!这家是没法待了!我去姨妈家了!”
刚刚放学的陆蔓站在家门口,皱眉听着妈妈和姐姐的叫骂,觉得脑子都要炸了。
陆蔓恨妈妈,恨姐姐,恨自己,恨这个世界的一切。
恨自己明明学习好,长得也好,却为什么要活得这么卑微,这么不堪?
为什么别的同学都可以喊人到家里面玩,只有自己不可以?
因为自己不能让那些同学知道,自己有一个当花旦的妈,一个痞里痞气的姐姐。
她狠狠地一摔门,走了。
“陆蔓!你给我回来!摔门给谁看呢?要不是我这个当姐姐的管你,你才是你真要吃大便长大呢!”
“蔓蔓啊,还有钱么?妈给你点,这段时间就在你姨妈家住吧,别回来了。”
“为什么给她钱不给我?有你这么偏心的妈么!我也是你女儿!这家买菜做饭都是靠我!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和个大小姐似的,她还委屈?她有什么脸委屈!这个家最委屈的是当牛做马的我!”
“我家蔓蔓以后要考大学,有出息!我就是偏心怎么了?她就是我们家的小公主!死丫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有挣钱的道!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这么小就开始攒私房钱,想养野汉子啊?呸!我知道你看上宋昊那小子了。告诉你,别犯贱!你妈我靠男人挣钱,你要是倒贴男人的话,别说我不认你!”
“你爱认不认!要是能换妈,我砸锅卖铁也换一个!我就是喜欢宋昊怎么了?以后我还要嫁给他呢!我要生三个孩子!我彻底和你们断绝关系!以后你就跟老二过吧,省得你偏心!”
出租房内,母女的叫骂持续不断。
这样的叫骂,已经发生过无数次,其实没什么意义。
她们这对母女,彼此嫌弃,但又注定了无法割裂。
与其说在骂彼此,不如说是在骂这个操蛋的世界。
骂她们在泥潭里面努力挣扎,却越陷越深的命运。
……
沈寒时的家也在城中村,不过是在最边缘的位置。
比陆禾家的出租屋还要偏僻、落后。
沈寒时从小的性格就很内向、懦弱。
很自卑,很怕事。
所以之前,他都是宁可绕远路从外面走的,尽量不从城中村里面过,以免遇到黄毛那些人。
可今天,他想早点回家。
今天是妈妈的生日。
为了这一天,沈寒时足足攒了2个月的零用钱。
每天早上只吃一个包子,终于在微薄的零用钱中,攒出了30块钱。
他问过了,那家连门牌都没有的小作坊里面,最便宜的蛋糕,4寸的,只要30块钱。
他要买那个送给妈妈。
妈妈这辈子活得太苦了,他想让妈妈能尝到一点甜。
哪怕很多人都说,那家小作坊用的油是地沟油,糖和奶油都是过期的。
沈寒时也没有嫌弃的权利,只有发自内心的感激。
感激能让自己买得起。
一个人最大的罪过,就是贫穷。
沈寒时发现自己越来越理解这句话了。
可现在30块钱没了,蛋糕买不了了。
眼镜碎了,衣服破了,再换都要钱。
身上还有伤。
沈寒时不知道怎么面对妈妈,妈妈一向不许自己打架的。
他不怕妈妈的责骂,就怕妈妈的眼泪。
还有……那个很好看的女孩管自己要200块钱,怎么办?
沈寒时觉得自己的未来一片灰暗。
他躲在了卫生间里面。
他现在很彷徨,也很有负罪感。
他自责、内疚,为什么刚才会对那样一个女孩萌发出异样的情绪呢?
别说那其实是一个坏女孩。
就算是一个好女孩,自己也没有恋爱的资格!
自己还要好好读书,上进,带妈妈脱离这深不见底的苦海!
正在想着,“吱呀”一声,门开了。
沈寒时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他没有勇气打开卫生间的门。
说妈,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