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灵玉看到江灏回来了,两人目光交汇,不过一瞬,她便笑着道:江公子回来的正好,我们一起送李嫂和月牙回去吧,她们真是不易,那些要债的天天找上门管她们要钱,家中又无别的亲人了,我们能帮一把是一把吧。
江灏微微颌首:好,都听你的!
齐宵:……
得,合着这个也是没用的。
李嫂对着李灵玉自然是千恩万谢的,李灵玉一路上陪着她们二人说着话,月牙则是挽着母亲的手臂走在母亲的身边,低眉顺目的样子,并没有多看了李灵玉或者其他人一眼。
李灵玉把人送到家,还真那么巧,刚好碰到的讨债的来砸门,一看到李嫂回来了,就围了过来。
赶紧还银子!就算李三金死了,也别想赖账!
我,我哪里有银子啊!李嫂焦急地说道:不过,不过我一定会还的,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还的!
他欠了我们两百两!得给你多少时间让你还?你家里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讨债的打手凶神恶煞地说道,说着,他把目光落在了月牙的身上,嘴角露出一个坏笑:哟,我倒忘了,倒是还有一个!
说着,便伸手要去抓月牙,月牙尖叫地向后躲去。
讨债的刚要上前,叶湛便冷笑了一声,抓住他伸向月牙的手臂,狠狠地一扭,领头人便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叫声。
其他打手看到领头的吃了亏,立刻都怒了,冲上来帮忙,叶湛挡在众人面前,身手矫健地和打手对打起来。
李灵玉诧异地对着齐宵道:没想到叶公子的武功居然这么好!
上次在同泽书院的时候,就是叶湛将郑和泽的灯笼打破了,那时候她以为叶湛只是擅长骑射,没想到武功却也这么好!
齐宵点了点头,只淡淡地说了一句:武举才是叶公子的志向所在。
李灵玉不禁有些诧异,自古都是文尊武卑,虽说本朝皇帝并没有偏向文举或者武举,但当官的向来不屑与武将为伍,认为他们粗鄙不堪有辱斯文,而叶家却是书香传家!
李灵玉正想着,没注意到危险即将来临。
其中有个打手见不敌,便看向了李灵玉,大概是觉得他身份不同,又长得最弱小,从怀中掏出匕首就想去挟持李灵玉。
李灵玉没有注意到,江灏却看到一道白光闪过,他心头一惊,顿时勃然大怒,他反应迅速地伸手将李灵玉拉开,一脚踹在了那打手的胸口,打手被揣倒在地,咳出了一口血来。
江灏神色冰冷,浑身散发出一股凛然的气息,他并没有放过偷袭李灵玉的打手,他走了上去,那打手吓得直往后躲,他却并没有停下脚步,抓住了那人的手臂,直接把人拎了起来。
只听咔嚓地一声,打手忍不住哀嚎了一声,满脸的痛色,
齐宵听到这声音,浑身忍不住轻颤了一下,他是典型的文弱书生,对于一切暴力行为都只有膜拜的份儿。
李灵玉……李灵玉都呆了好么?上次在书院的时候,齐宵说江灏是会武艺的,但是她没想到江灏的武功居然这么好!而且看路数,江灏比叶湛的身手还要厉害吧?
那是一种来自强者的气势,就算李灵玉不懂武功,也能看得出来,真正的强者是无法掩盖的。
要债的见今日讨不到好处,咬了咬牙,急忙带着带着手下仓皇逃跑了。
李嫂对李灵玉等人更是一番感激,李灵玉却是道:李嫂,你不要怕,他们短时间应该不敢再来了,要是再来……她指着叶湛道:你就去找叶公子,叶公子武功可厉害啦!
江灏抿了抿唇,眼中不由得流露出些许的委屈,他也挺厉害的,还救了她呢,怎么不见她夸他呢?
李嫂感激地连连点头,李灵玉这才跟众人脱身。
回去的路上,齐宵忍不住问李灵玉:你可是发现了什么可疑的疑点?
没有啊,李灵玉理直气壮地说道:我只是觉得她们可怜而已,你也看到了,我们送她们回去是完全有必要的,今天要不是我们,她们可就要吃亏啦!
齐宵:……
江灏不禁看了李灵玉一眼,清俊的少年,年纪不大,皮肤白皙,一双明亮的眼睛总是炯炯有神,那双唇似乎有些过于嫣红了,可是笑起来的时候,却明媚灿烂。
李灵玉此时看向江灏,拱了拱手,笑着道:今日还要多谢江公子的救命之恩!要不是江公子在,我今天怕是就要凶多吉少了。
便是如此豪迈的动作,她做起来,也觉得格外的潇洒利落,江灏眼神闪了闪,几乎让人看不出他的失神,似笑非笑:灵玉客气了,毕竟我也不是很厉害。
李灵玉眨了眨眼:???闹脾气了?为什么呢?
李灵玉并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反而转移了话题,怎么样?江公子那边有什么收获?
江灏神色一肃,这才说道:我已经打听清楚了,我们还是回去再说。
几人回到了醉仙楼的包间里,刚坐下,江灏便开了口。
晚上会住在金元赌坊的一共有三个人,其中一个,就是今天给你发牌的荷官,他叫冯六,这个冯六是两年前来到金元赌坊的,冯六青年丧妻,只有一个儿子,这个儿子却偏偏沉迷了赌博,欠了金元赌坊不少的银子,还被人剁了两根手指,最后输得太多,精神失常之下,跳河自杀了,冯六心灰意冷,为了给儿子还欠下的债,便卖身金元赌坊做了荷官。
还有一个人,是在柜台上的活计,他叫陈彬,算比冯六来的更早一点,陈彬是外地人,据说是来找妹妹的,他爹以前沉迷赌博,把家产输光之后,还把他妹妹给卖了,他其实是来找妹妹的,后来不知怎地,就留在了金元赌坊。
那还有一个呢?叶湛急问道。
还有一个是厨娘蔡婶,江灏说道:这个蔡婶说起来也很可怜,她的丈夫染上赌瘾,不止把家产给卖了,也把她唯一的女儿给卖了。
江灏说到这,迟疑了一下,才沉声说道:而且是卖到了青楼里,蔡婶的女儿不堪受辱,当晚便撞墙自尽了。
听完这些话,叶湛已经紧紧地皱起了眉头,李灵玉没有开口,倒是齐宵,他看了江灏一眼,微微一笑着说道:这个蔡婶,怕是另有隐情吧?
没错,在她的丈夫把女儿卖掉之后,她的丈夫在家里失足头部撞到了水缸,竟然撞死了。江灏说着,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官府去调查过,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最后定为意外,蔡婶呢,则是去了金元赌坊做了一名厨娘,替夫还债。
李灵玉不禁若有所思。
叶湛皱着眉头说道:这么说来,住在金元赌坊的人都有作案动机了?尤其是那个蔡婶,她的丈夫死因不明,看起来是个意外,更是可疑!顿了顿,他摇了摇头道:不对,不是说,凶手应该是比死者高么?那个蔡婶,是个女子,总不会比男子还高吧?
说着,叶湛不禁看向了李灵玉。
李灵玉不甚在意地说道:身高只是一个方向,如果蔡婶能够让她的丈夫死于意外,伪造一个伤口又有什么难的。顿了顿,她皱起了眉头,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她看向叶湛:你之前调查周达的时候,是不是说过,周达来登州之前,把老婆给卖了?
叶湛愣了一下,便重重地点头:对!
江灏眼睛一亮,立刻说道:那个张成业也是,他为了赌博也对妻子动过手。
李灵玉微微一笑:看来,我们是找错了重点,死者除了都是赌博之外,对自家的妻女都有过虐待行为,顿了顿,她说道:今日李嫂也说了,李三金为了还债,还想把月牙给卖了。
赌博并不是凶手最痛恨的事,这个才是!李灵玉笃定地说道。
那凶手会是蔡婶么?她的女儿被丈夫卖了,她的丈夫也死因成谜,如今看到李三金、周达还有张成业,皆是为了赌博卖妻卖女,所以她受不了,她痛恨这些赌徒,所以控制不住杀了他们?叶湛越说眼睛越亮,就好像确认了这件事一样。
李灵玉却很冷静:光是这样并不能说明蔡婶就是凶手,首先我们还不知道第一案发现场在哪里,肯定不会是发现尸体的地方,顿了顿,她继续说道:我不知道李三金是在哪里被发现的,但周达是在城外的树林里,张成业是在城内的青楼里,这些地方距离金元赌坊都有不仅的距离,蔡婶一个女子,如何能不惊动旁人的情况下抛尸呢?
对,动机虽然有了,可是作案条件还有证据都没有,就算抓了蔡婶,她也不会承认的。江灏接着说道:不过也不是没办法,先看看不在场证明吧。
叶湛和齐宵都点了点头,两人的精神都很振奋,在他们看来,这个案子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现在已经找到了作案动机,而且蔡婶也非常有嫌疑,现在只差证据了。
可是李灵玉却没说话。
江灏看向李灵玉,低声问道:怎么了?在想什么?
我在想,会不会是三个人伙同作案?李灵玉慢吞吞地说道:你想想看,这三个人,每个人都被赌博害得几乎家破人亡,冯六失去了儿子,陈彬的妹妹被卖了,蔡婶一个人不具备作案能力,可是如果三个人配合的话,那么就没有问题了。
叶湛和齐宵的脸色皆是一变,因为李灵玉说的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反而这个可能性非常的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案子可就更棘手了,他们可以互相做不在场证明。齐宵沉声说道。
那么就算去问不在场证明,也没有什么可信性了。
本来以为已经找到了案子的突破口,现在的线索好像却都断了。
李灵玉看向叶湛,沉声说道:叶公子,你回去之后,把现在掌握的情况跟叶大人反应一下,最好派人看着金元赌坊,尤其是盯着那几个人,一来是避免他们再次作案,二来也好看看他们会不会露出什么马脚来。
叶湛点了点头:我回去就告诉我爹。
嗯。
江灏看向李灵玉道:今日我与你顺路,我送你回去吧。
李灵玉:!!!
是不是谁都知道她是鲁莽了?为什么又要提这件事?她推理案情的时候明明那么机敏聪慧,突然之间觉得自己高大的形象都矮小了不少。
这是两人第一次相伴而行,李灵玉一直在跟江灏强调自己的聪明伶俐,其中心思想只有一个,千万不能因为她鲁莽就对她有所误会。
江灏听着她喋喋不休,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个愉悦的弧度,此时的李灵玉身上才带着少年独有的天真活泼,而不像平日里那样沉稳老成。
你其实不用这样的。江灏忍不住开口说道。
李灵玉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什么?
不用那么辛苦的伪装自己,不管是成熟老成,还是天真活泼,在我眼里,你就是你,江灏微笑着说道,顿了顿,他又道:其实我知道,每个人因为各种原因,都会有一种保护色来伪装自己,这无可厚非,可是就算知道,你很有可能是伪装的,可我能看到你不同的一面,我还是觉得很高兴。
李灵玉眼神微微颤了颤,他看出了她的伪装,也知道她其实可能并不如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完美,他并没有觉得失望,也没有说什么,可以在他面前做自己,他只是告诉她,不管她表现的如何,他都能接受。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奇怪?李灵玉不禁问道。
江灏侧过头,俊美的脸上满是凝重之色:并没有,你是第一个。
跟在身后不远处的洛北听到二人的对话,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心里怎么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呢?怎么总觉得眼前的这一幕越来越熟悉了呢?
那有没有人说过,你也是个很奇怪的人?江灏挑着眉头反问道,那张俊美的被上天格外偏爱的面孔,似笑非笑,眼神也专注而内敛。
李灵玉莫名地生出了一股局促出来,大家都是聪明人,从相识到现在,江灏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的出身,也没有提过自己的来意,每日都是和他们混在一起,也没有要读书的样子。
若说他出身普通,可他的谈吐见识都非同一般,可若说他出身富贵,除了身边有一个洛北之外,也不见得有人跟随伺候。
其实他的来历也是成谜,就是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人,李灵玉却从来都没有问过他是谁,他的家在哪里。
你也是第一个。李灵玉轻笑着说道,笑容洒脱而从容。
不问,是因为我交朋友,是看重他的人品性情,而不是看重他爹是谁,出自何方。李灵玉微笑着说道。
江灏眼神微微一颤,对上她含笑的目光,二人相视一笑。
江灏将李灵玉送到家门口,恰好碰上了李兆光归家,江灏跟李兆光行了礼,拒绝了李兆光的邀请,并没有登门。
李灵玉和李兆光走进大门,李兆光忍不住回过头望了一眼,眼神里闪过一抹疑惑,这个少年,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江灏和洛北二人往住处走去。
洛北看着嘴角噙着笑意的江灏一眼,江灏一笑起来便带着梨涡,这是遗传于他的父亲,但江灏其实并不喜欢这个梨涡,总觉得笑起来过于女气,所以总是绷着一张严肃的脸。
可是今天他的心情却显然极好,露出小小的梨涡。
看来小主子很喜欢那个李灵玉啊?洛北不由得说道。
嗯,是个相当有趣的人!江灏提起李灵玉,便忍不住想要笑。
洛北有些欲言又止,心中非常的苦恼,当初他们家的主子也是这样的,对一个男子产生了兴趣,一度还以为自己断了袖,可他们主子那是幸运,碰见夫人是女扮男装,可如他们夫人那般的奇女子又有几个?
他们小主子可别真的断袖了呀!
江灏显然不能理解洛北的担忧,他皱了皱眉头,不知道刚才那位李大人认出我来没有,这倒是个麻烦。
他还想要跟李灵玉做朋友,不想横生枝节。
提到这件事,洛北的表情便严肃了不少:小主子跟主子长得相似,那个李大人又对主子恨之入骨,不知会不会察觉,要不小主子,我们还是赶快离开吧,夫人派人传话好几次了,你要是再不回去,我担心主子就该亲自来找你了。
别误会,他爹亲自来找他,一定不是因为担心他,毕竟在他爹心里,他就是个继承人,把所有公务丢给他之后,他爹就能陪着他娘浪迹天涯,云游四海了。
不过他娘如果想要见他,以他爹宠妻如命的性格,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江灏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等这个案子了解再说。
李兆光越想越觉得今日见到的少年有些眼熟,特意将李灵玉叫过来询问。
李灵玉很是恭敬,毫不迟疑地说道:孙儿与他相识的时间并不长,不过他与齐宵似有嫌隙,孙儿才愿与他交往。
一提到齐宵,李兆光便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如今叶家为了重得昔日荣华,已经沦为皇上的走狗,齐宵又与此子素有嫌隙,李兆光放心了。
祖父,现在已经死了三个人了,衙门还没有动静,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李灵玉试探地问道。
李兆光眉头一周:关于这件事,我打听过了,听说是有个什么大人物要来,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叶朝明此人也算是有几分才干,对百姓也是兢兢业业,死了这么多人,他都能按兵不动,可见这个大人物非同一般。
李灵玉也不禁若有所思,大人物,她立刻就想到了江灏,她是从来没有问过江灏的出身来历,并不是她不好奇,而是她早就有打算让李兆光去打听了,至于江灏误会她是一个正大光明,从不打探人来历底细这件事,她只能说,这是个美好的误会。
该不会是皇上要来吧?!李兆光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能让叶朝明这么重视的,估计也就只有皇上了,可是,不应该啊,如果皇上要来,不可能这么悄无声息的……
听到这,李灵玉却是明白了,她早就对江灏的身份有所猜测,首先他姓江,江是当朝皇后的姓氏,众所周知,乾正帝爱妻如命,生下一子之后便被立为太子,取名周景灏。
当时听到这个名字,他有气度非凡,李灵玉便有猜测,不过她并没有确认,毕竟那可是太子,整个大靖就那么一个太子,哪是说碰见就碰见的?但现在李兆光证实了她的猜测。
李灵玉不禁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的运气好像还真的不错呢。
李灵玉并没有说出自己的发现,而李兆光则是一脸烦恼的开始猜测皇上到底会不会来登州。
李灵玉回到院子的时候,路上碰到了李旻玉,李小旻不长记性,看到李灵玉就想过去伸伸爪子。
你这天天往外乱跑,当真是知道自己进同泽书院无望,开始自暴自弃了吧?李旻玉一脸嚣张得意的表情:我劝你还是对我好一点,等以后我有了大前程,说不定还会看在兄弟一场的份儿上提携提携你!
李灵玉眨了眨眼:那你可要努力啊!不然以后连提携我的机会都没有!
李旻玉差点跳脚:“你嚣张什么!哼,连入学的资格都没有!”顿了顿,他不禁得意地说道:“明日我还约了郑山长的长孙出门游玩,你就继续这么混日子吧!”
李灵玉突然压低了声音:“你应该知道最近的连环杀人案吧?凶手专门挑赌徒下手,你可要小心点啊,说不定哪天被凶手盯上了,小命可就不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