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不动，父亲很是严厉的催促：“快点。”

他很急，很凶，脸上的表情都因为着急而有些扭曲。

我被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就站了起来。

然后我就愣住了，自从出了几次抢夺公交车方向盘的事情后，司机位就加装了护栏，我根本过不去。

父亲显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脸上肌肉抽搐，突然踩下刹车。

我毫无准备，直接撞在了护栏上：“爸，干什么啊？”

我是真有些生气，这样的举动实在太危险了。

要是有乘客因此受伤，说不定工作没了不说，还要赔上一大笔钱。

想到乘客，我回头看了一眼。

车上的乘客一个个端坐如初，丝毫没有受到急刹车的影响。

我靠，这些乘客都练过？

“愣着干什么，快到驾驶位来。”

父亲打开车门，看着车站的方向催促，不知道是不是也被刚才自己的行为吓到了，额头上竟然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我从小就被我爸棍棒教育，在这样古老的教育方式下，有个好处就是我很孝顺。

见父亲这幅模样，我急忙从前门下了车，绕着车走向驾驶位。

车站那边的人，也发现了公交车的异常，一个个开始看向这边。

肯定要被投诉了。

我心中无语，脚下加快了动作。

刚准备上车，父亲却先下来了，

“爸？”

我叫了一声，父亲却理也不理，直接跑到前门上车。

等我坐上驾驶位的时候，父亲正在拖地，将我和他的脚印拖得干干净净后，倒退着一边拖地一边下车。

父亲和我挤在驾驶位。

为了不影响他开车，我以一个别扭的姿势缩成一团。

父亲挪动屁股，给我让开一点空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拖地运动过，他头上的汗更多了。

滴在我的裤子上，晕成一团。

父亲的这番操作实在是把我搞蒙了。

猛然，我想起笔记本上的一条规定。

‘如果车上坐满了乘客，到站后就不能开前门，也不能再上人。确保一个乘客一个座位。’

想到父亲数的数字，再数数车上的人。

果然，算上我的话，车上的人已经超了。

难道父亲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顾安全，非要和我挤在驾驶座？

可让我自己坐一个座位不就行了吗？

正想着，父亲已经发动了汽车。

我只好将心中的疑问暂时抛到一边。

车缓缓靠站。

前后门同时开启，车站的乘客开始有序上车。

我看向父亲，父亲正一脸期待的看着后门，嘴唇颤动，仿佛在祈祷什么。

当车站的人全部上车后，依旧没有人下车。

父亲叹了口气，苦笑道：“我开了这么久的公交车，第一次遇到满员，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小月亮，把前门关了，后门，后门先留着吧。万一有人下车呢？”

父亲说话的时候，还带着一丝乞求。

我挤在里面，开门按键正好在我面前。

依言照做后，我看向父亲：“爸，我......”

“不要说话。”父亲自己打断我，语气很坚决：“从现在开始，你一句话也不要说。”

父亲不准我开口。

他却说个不停，说着我小时候的各种趣事，有许多我都早已经忘记了，他却说得十分开心。

直到等够了10分钟，父亲苦笑着让我关上后门，发动汽车。

公交车缓缓前行。

我几次想要开口，都被父亲有些粗暴的打断，让我不要说话。

鬼城景区的乘客比我想象的多，几乎每个车站都站着几个人。

因为车上坐满了乘客，我按照父亲的要求，并没有开前门。

直到有人从后门下车，才在父亲的提示下，将前门打开。

渐渐的，我也发现了不对。

这些乘客太奇怪了，仿佛都知道车上的人数一般，哪怕前门打开，也只会下多少人，上多少人，让公交车一直保持满座的状态。

其他人即便等在车站，也不会上车。

要知道，这可是最后一班车。

更奇怪的事，我和父亲挤在驾驶位上，却没有任何人好奇一下，这并不符合华国人的特色。

而所有上车的人也十分沉默。

车里安静得仿佛没有坐人一般。

要不是父亲在我身边，我恐怕都会被吓傻了。

一个个站点开过去，车上的人上上下下，却一直保持着满座的状态。

而每次停靠，父亲都会带着期待看向车厢，又一次次的失望。

他不准我说话，每次停靠他却不停的说。

从我小时候说到现在，然后又让我要孝敬母亲，遇事要胆大心细等等。

仿佛在交代遗言一般。

公交车缓缓停在了鬼城景区最后一站。

这里是还魂崖，也叫六道轮回，和其他的站点不同，这个车站一个人也没有。

后门一开，所有的乘客都开始排队下车。

父亲似乎说累了，表情木然。

等所有乘客下车，我才小心翼翼的开口：“爸？要不我坐后面去？”

本以为父亲又会训斥我，让我不要开口。

谁知这次父亲却点了点头，只是提醒我拖掉脚印。

我舒展着有些僵硬的身体，上车拖地，坐回父亲身后的位置。

“爸.......”

“你很怕？”父亲又一次打断我的话，不光打断我的话，还自顾自点燃一支烟抽了起来。

要知道，爷爷的笔记里面可说了的，开车的时候不能抽烟。

不过转念一想，似乎今天违反的也够多了，抽支烟而已，难道还能死人不成。

我摇摇头，回答父亲的问题：“不怕，只是有些奇怪。”

“你应该怕的，害怕才不会犯错。”

“......”

我彻底无语了，父亲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深起来。

父亲突然转头，表情严肃将笔记本递给我：“林跃。记住，把笔记本上的东西全部记熟，不要违反。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这班车都必须开下去，明白吗？”

“哦。”我并不明白他的话，还是乖乖点头。

父亲欣慰的笑了笑，再次发动汽车，缓缓驶出鬼城景区。

一路上，父亲没有再说话，即便我问他，他也不回答。

凌晨四点多，父亲停好车，和我一同回家。

依旧一句话也没有。

回到家洗漱过后，我就睡了。

凌晨。

迷迷糊糊中，我突然被一声刺耳的尖叫的惊醒。

那是，母亲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