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
钟景洲目光如电,唰的通过后视镜,落在了他身上。
与此同时,卢金医生也扭过头,一脸诧异的看着张冬。
那种看傻子似得眼神,太刺激人了,张冬有所察觉。
他那种理所当然,咄咄逼人的气势,瞬间就弱了下去。
“怎么?我说的哪里不对了?我跟车出诊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大大小小的病情也经历了不少,虽然每位患者的症状不一样,但真的赶到现场时,我总是会发现,其实早五分钟到和迟五分钟到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张冬越说越觉得有道理,既然开始讲了,他索性就直言不讳,把心底里的想法一股脑的表达出来,“特别严重的病,可能赶到时,人就已经不行了,或者损伤已经造成,哪怕是医生,那也不是神仙,能解决的问题毕竟是有限,大部分的希望还是要依赖于患者自身,以及家属的警觉等等因素;而普通的伤病,赶到现场再进行处理,也不会太晚。其实我是觉得,救护车正常的行驶过去,多关注一些交通规则,也慢不到哪里去,还能规避掉路上可能会遭遇事故的风险。”
救护车内静悄悄。
除了车子行驶时所发出的声响之外,就再没其他了。
“钟师傅,你闲暇的时候,是不是也应该跟张护士聊一聊,毕竟,你们是一组的。”
卢大夫本来是想说“带一带张冬,别让同一组的组员,说些让内行笑话,外行翻白眼的傻话”,可那些劝解的话到嘴边,他想起了钟景洲过去的一些经历,便硬生生的把话咽下去,强行更改、美化,这样听上去可能就会入耳更柔和一些吧。
钟景洲撇了撇嘴:“修行在个人。”
张冬不屑的翻了个大白眼,嘴里嘟囔:“跟一个开车能聊出来什么道理?纯粹是浪费时间。”
卢医生摇了摇头,瞧着张冬那样,有心不想搭理这种目中无人的浅薄家伙。但又一想到,张冬身为一线急救人员,又是纯粹才入行没多久的新人身份,想当然、以自我为中心去进行判断,其实是比较正常的一件事。
尤其是他对这种事产生了误区,若无人纠正,长此以往,最终还是那些急需要救援的患者们遭殃。
于是,卢医生便按捺着性子说道:“救护车运送患者都是以秒计时的,早到达一分钟,患者脱离生命危险的时间就多一分钟。有些时候,生死就在那关键的一分钟。对于危重症患者,每一秒都是有意义的,因为大脑的每一秒缺氧都是不可逆的,提前五分钟不仅仅是能不能正常生活,很多时候是能不能活。张护士,你仔细回想一下在学校内,学过的相关内容。以猝死为例,猝死发生4分钟之内,实施心肺复苏成功率在50%以上;4-6分钟之内,心肺复苏的成功率就降到了10%左右;超过10分钟,就几乎没成功的可能了。”
钟景洲似乎根本没注意到两个人的对话,他的注意力全放在开车上,城市的地图早已印在了他的脑海里,大路、小路、近路……他精准判断,力图争取最近的距离。
救护车的警笛声,宛若战鼓敲响。
一旦启程,便必须要尽可能的提前到达。
因为,每一秒钟,生命都在流逝。
他们是在与死亡赛跑。
“距离患者所在的小区还有一百米,预计三分钟后能直接到达小区楼下,你们做好准备。”钟景洲做出了提前的预告。
可一拐进小区,他的眉头跟着就拧了起来。
原来这是一座老小区,门口连个门岗都没有,是开放式的,可以随意进出。
物业上等同是形同虚设,小区内的状况必然也是不尽人意。
坑坑洼洼的路面就不用提了,最碍事的还是路上横七竖八停着的电动车,尤其是在单元楼的门口处,更是挤的满满当当,恨不得连正门进出的路都给堵严实。
为了给电动车充电,楼层高的住户便接了十几米、甚至是几十米长的电源,顺着窗户放下来,电源线随风摇摇晃晃,看着就很危险。
“路挡严了,救护车无法开到单元楼下,你们先上去救人。”钟景洲当机立断,指挥二人先出发。
张冬一直自认为是0703救护车上的小队长,整个救援过程应该是由他这个正儿八经的医学救援护士来下达,被钟景洲抢了先,他又心底升起了淡淡的抱怨。
可卢医生是二话不说,车子停了,拎起医药箱就跑。
张冬只能跟在身后。
可就在这时,钟景洲的声音传了过来:“带上担架,等会抬人。”
张冬没好气的低吼:“还用你说?我当然记得!”
从车上卸下来东西,张冬扛在肩上,跑着跟上卢医生,他心里继续在不平衡,别的救护车上,搬搬抬抬重物的活儿,可都是司机帮着一起做,可钟景洲呢,理所当然的命令他来做,自己好像也不打算跟过来。哼,等会回到队里,一定还得找机会再去跟廖队长说一下,这事儿必须的想办法解决。
到了单元楼门口,张冬听到卢医生发出一声惊喜的呼喊:“患者在七楼,又是多层住宅,我还在考虑等会怎样用最快的速度给他抬下来呢。今天可真是太幸运了,这个老小区,居然已经加装好了外部电梯。”
顺着他手指着的方向,张冬果然看到,一栋后修建起来的电梯井就竖在单元楼入口的一侧。
因为是后来装上的,摆在那儿显得很是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