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启家中。
曹有福带着四个帮闲,把张秀娘逼在墙角。
周捕头站在旁边,全程冷眼旁观。
“以为把老子的欠条,嚼了就没事了吗?”
“笑话!老子有人证,当时他秦启打借条的时候,我这四位帮闲可都在边上看着呢,容不得他耍赖!”
“这位是咱们都川县衙的周捕头,他今天过来,就是代表县衙、代表县太爷,为我主持公道的。”
“今天要么还钱,要么小娘子你就是我的了,还有你们家这祖宅、薄田两亩,也全是老子的!”
曹有福色眯眯的打量着张秀娘,满脸猥琐。
被秦启吞了借条的事情,他从来没担心过,以小河庄这些人一贯的怂样,花钱收买个捕头过来,一切就能全搞定。
之所以等到现在,那是因为今天才是最后的期限。
只是一想起花出去,用来收买周捕头的一贯铜钱,心里就怒火不打一处来。
玛德,都是秦启那个废物害的。
等那兔崽子回来,老子非打断他的狗腿不可。
“曹亭长说的没错,只要有人证在,有没有借条,都是一样的!”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周捕头收了曹有福一贯铜板,肯定是要站在这边的。
“秦启那混蛋人呢?该不会是,知道老子今天会带着周捕头上门讨债,就提前一个人,偷跑了吧?”
曹有福骂骂咧咧的质问道。
“相公才没有偷跑,他是去县府坊市,卖鱼鳖换钱还债去了。”
张秀娘紧张的抓紧衣领口。
“美人儿,你能不能不要搞笑?摸鱼捉鳖还债,那他秦启八辈子,也还不清我那十二贯铜钱!”
曹有福不屑一笑,整个人继续向前逼近。
“不要过来啊!”
“相公有捕鱼捉鳖神器,抓了好多鱼,钓到好多鳖,能卖很多钱的!”
张秀娘恐惧的呼喊道。
“还捕鱼捉鳖神器,能不能别搞笑?!”
“美人儿,你说你跟着你那个穷酒鬼男人有什么好的,吃不饱穿不暖不说,稍有不顺还要挨打。不如跟着本老爷,保证你吃香喝辣,享尽荣华富贵!”
曹有福嘴上虽然说着猥琐的话,不过手上倒是没什么实质性的动作,只是吓唬吓唬张秀娘罢了。
“我就算是死,也不会从你的!”
封建社会,女人把自己的清白,看得比性命还要重要。
相公到现在还没赶回来,无论如何,都不能被曹有福带走,丢了清白。
张秀娘咬牙把心一横,握着早就准备好的剪刀,就要往脖子上刺去。
幸亏曹有福眼疾手快,及时给拦了下来。
不过手臂上,也被划了一道。
好在只是一丁点皮外伤,并不严重。
“快点把她控制起来!”
曹有福顾不上手臂上的伤,着急的大喊大叫。
几个帮闲动作很快,抓住张秀娘的手臂,按着肩膀,很快就把人给控制了。
“小娘们性子真烈!”
“玛德,差点害死老子!”
曹有福扯了块布,把手臂包起来后,心有余悸的倒吸了口凉气。
刚刚的瞬间,幸亏他眼疾手快,给及时拦了下来。
否则,这小娘们若是自杀了,别说他这个亭长,要干到尽头,人也要完蛋!
“把人带走!”
为免节外生枝,曹有福慌忙就要把人带走。
“相公,咱们来生再见!”
张秀娘绝望的闭上眼睛,双行滚烫的泪花,从眼眶滴露。
然而,就在她准备,咬舌自尽的时候。
门外,传来怒吼声。
“曹有福,把人放开!”
村里人,除了马二狗和马正国两家外,其他人全都赶来。
一个个的,手里全都拎着,干活的农具。
锄头、铁榔头什么的。
也幸亏有县衙的捕头在场,不然恐怕是,立马就要冲进来动手。
“你们想干什么,闹事吗?”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今天他秦启若是不还钱,就必须按照借条办。”
“谁敢迈进这个大门,就是和官府作对,统统抓进县衙,打板子、下大狱!”
周捕头握着腰间的佩刀,面色不善。
听到县衙,打板子下大狱,所有人都被吓到了。
这位可是县衙真正的官差,在老百姓心中的震慑力,要比曹有福这个亭长大多了。
一番话落下,众人顿时没了气势。
“秦启欠你钱是没错,可现在还没到最后的时限。”
李如松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到不到都一样。”
不知何时,马二狗也来到了现场。
接着,就听马二狗继续叫嚷道:“昨天他秦启钓鳖的时候,我就在现场看着,那些鳖加上前天的鱼,最多也就小十几贯铜钱。”
“交易十抽三,还要叫摊位费,这些全部扣除,顶天十贯钱左右。”
“而他秦启,可是欠着曹老爷,足足十二贯铜钱呢!”
曹有福听到这番话,笑得那叫一个得意:“小河庄的人,你们都听清楚没有?”
李如松脸色沉了下来。
情况,他也是清楚的。
这可如何是好……
剩下其他人,满脸亦是相同的紧张。
“大家伙,秦启现在赚钱的速度,咱们有目共睹。”
“只是两天时间,就赚到了十贯铜钱,剩下区区两贯,不值一提。”
“不如我们大家伙,帮忙一起凑一凑?”
带着思绪,无奈的李如松,将求助的目光,落在众人身上。
众人相互对视一眼,纷纷点头。
如果是之前,肯定是没人,敢把钱借给秦启。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
一切正如李如松所说的一样。
以秦启现在捕鱼捉鳖的能力,区区两贯铜钱,对他而言,真的算不得什么。
“我们家有二百文。”
“我们家一百文。”
“我们家二百七十文。”
“我们家不多,只有六十文,但我们可以全部拿出来。”
“……”
邻里乡亲们,纷纷站出来。
很快,就凑够了两贯铜钱。
“曹有福,剩下两贯铜钱,我们已经凑齐了,还不快点放人?!”
钱凑齐之后,李如松说话,也有了底气。
“放人,放人,放人!”
邻里乡亲们,纷纷振臂呼喊。
“你们凑齐的,只是两贯铜钱而已,剩下的十贯呢?”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种情况,倒是曹有福始料未及。
“等秦启回来,就能带回来。”
李如松针锋相对道。
“那就是没有了?”
“秦启这不是,还没回来呢!”
“老子管他回来没回来,现在就俩字,还钱?!”
曹有福气势汹汹。
“这……”
邻里乡亲们无言以对,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迎着众人的哑口无言,曹有福很快就又恢复了嘚瑟。
“来人啊,把这小娘们,给我带走。”为免夜长梦多,曹有福慌忙就要把人带走。
几名帮闲得到吩咐,押着人就要走。
李如松所有人,顿时就急了,慌忙拦住去路。
“让开!”
周捕头怒吼声中,将腰间的佩刀,抽出一半。
明晃晃的刀光,寒芒逼人。
除了李如松丝毫不为所动外,其他人下意识的向后退去。
“找死!”
看着还站在原地的李如松,周捕头感觉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战,将佩刀完全哐当一声完全抽出来,架在了李如松脖子上。
“这位官爷,现在还不到最后的期限呢?”
李如松目光对视,没有丝毫畏惧,好似是完全把脖子上架的刀给无视了。
“没错,官爷,按照咱们大奉的律法,过了今天子时,才到最后期限。”
铁牛铁柱的家人,还有麻子的家人,也被李如松的铮铮铁骨给感染了,跟着相继站出。
接着,又有另外几户人家,相继站出。
周捕头有些慌了。
拿刀架在李如松脖子上,只是为了震慑,吓唬吓唬这些刁民而已。
真让他动刀砍人,还真没那个胆子。
何况,最近新到任的县太爷,和之前的不太一样。
事情闹大,十九八九会被扒了这身官服。
只是……
收了曹有福的一贯铜钱,事情不给办好,怎么能行?
退钱?
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煮熟到嘴的鸭子,哪里还有吐出去的道理!
“刁民,一群刁民!”
周捕头在心里面,恶狠狠的骂道。
想他一个堂堂捕头,以往走到哪里,那些贫民老百姓都要乖乖听话,没曾想今天居然遇到头铁的硬茬了。
“阻扰县衙办事,这是无视朝廷律令,杀头的死罪!”
周捕头目光转动间,只能是继续发狠,希望能够把人给震慑了。
“今天你就算是砍了我这脑袋,不到时间,我也绝对不会让开!”
即便是已经解甲归田多年,李如松的将士热血,依旧并未泯灭。
天底下不平的事情有很多,以他现在的情况,根本没能力管。但那些没看到的事情也就算了,活生生发生在身边的,他绝对不能容忍。
今天,他就算是豁出去这条性命,也要阻止这些人在小河庄,胡作非为。
这一刻的李如松,心中更是感慨万千。
如果当初十万玄铁军没有……
如果当初世子没有……
那么如今的大丰,绝对不会是现在这副德行!
可惜没有如果!
“我尼玛!”
周捕头怒不可遏,心头犹如一万头草拟马,奔腾而过。
若是连一个小小的刁民,都不能震慑,事情传出去,以后那还了得。
可偏偏,他拿这个小小的农民,还束手无策!
“李如松,你踏马再不让开,今天收岁粮的时候,老子踢你们小河庄的斛!”
大丰王朝收田赋,实行里甲制度,每年纳岁粮的时候,由亭长带领下辖的十个里正征收,之后交由乡长,逐级上交。
斛是大丰王朝的量器,一斛为十斗,这玩意装东西,踢和不踢是完全不同的。若是多踢上几脚,一斛多出半斗,毫无问题,有些踢的狠的,更是能多出整整一斗来。
“你……”
李如松倒是不在乎,可不能因此牵连了,同村其他人,进退两难。
“带走!”
曹有福得意的大手一挥,就要把人带走。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恼怒的叫骂声。
“曹有福,你敢动秀娘一根毫毛,我要你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