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捏了捏婵儿肉乎乎的小脸,仰头躺在干草垛上,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他不会有事的。”
夜深之时,所有人都卷着疲惫沉沉睡去,几个狱卒就着几道下酒菜也早已喝的横七竖八。
牢房最深处,一个黑影悄无声息的潜入。
“主子,京城那边传来消息,御林军整整搜了一日,什么都没能搜到。”
容淮负手而立,身上的铁链枷锁早已散落在地。
他浅浅的应了一声,目光却落在那一抹淡黄色身影上。
他知道皇帝一直忌讳侯府,不想把无辜之人牵连其中,便一直对秦氏冷淡。
可现在他倒觉得秦氏不似平常的大家闺秀,身上好像藏着数不尽的谜团。
库房消失的东西也肯定和她有关……
“主子,属下该死,竟没有查到玉牌被谁盗走了!”
“不用查了,盯紧京中的情况,如有异动,立刻来报。”
黑衣人应下,如鬼魅般再次离去。
此刻,秦素睡得也并不踏实。
睡梦中,她梦到他们一路南下,但狗皇帝仍对他们起了杀心,派了杀手来诛杀他们。
虽然容淮将所有杀手都解决掉,可柳琳琳与容澜月却趁乱将她诓骗到悬崖边上,伸手将她推了下去。
剧烈的痛意席卷全身,仿佛全身的器官都移了位,秦素猛的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难道原主前世便是这样死的吗?!
外头天色刚刚破晓,婵儿迷迷糊糊也跟着坐起来,嘟囔道:“小姐,怎么了?”
秦素轻抚着心口,努力平复下心情。
容澜月不满地坐起身,怨毒的目光死死黏在秦素身上。
“天还没亮,你们两个喊什么,还让不让人活……”
话音还未落,狱卒敲锣声便响起。
“都给老子起来,快别睡了,今天至少赶三十里地,谁要是耽搁了,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们!”
狱卒打开牢门,就想将牢犯赶出去小解。
秦素瞅准时机,一个箭步冲到田明面前,“官爷,您通融通融,我不想与她们三个捆绑在一起,您行行好,给我换个去处。”
田明皱眉,要是其他人敢这样说,他早就挥鞭子直接抽上去了。
可这个小娘们昨天刚同他做了交易,自己答应给她行了方便。
再者,之后路上弟兄们肯定要泄泄火,快活快活,有她在,也不方便……
思至此,田明大手一挥,指了一个地方。
“你带着丫鬟去那里,要是敢耍花招,我一定杀了你!”
秦素装作害怕的点点头,任由着狱卒将她与婵儿带走。
柳琳琳本能地想要阻止,正好田明猥琐的目光扫过来,便生出不好的预感。
秦氏这个踏脚板走了,要是遇到什么事,谁顶出去来给她们挡灾呢!
“嫂嫂,你……”
啪——
凌厉的响声自半空炸开,隔绝开她想要扯住秦素的手。
“要造反不成?”
柳琳琳瑟缩了下身子,又恢复那副柔柔弱弱,纯净无害的模样,“大人,我不敢……”
田明意味深长的瞥了她一眼,心里暗自窃喜,这副弱柳扶风的姿态合他的胃口,搞起来一定爽!
柳琳琳低头,手上尖利的指节死死的扣进手心。
秦氏这个贱人,竟然害她被这种下作的东西盯上,她要让秦氏不得好死!
秦素与婵儿被领到四夫人崔氏面前,狱卒痛快的上了锁,便去后面驱赶后面人群。
“四婶,叨扰了。”
秦素眉眼弯弯,露出几颗小白牙,冲着崔氏甜甜一笑。
崔氏一怔,她与秦素并不熟络,也仅仅是在她嫁进侯府,拜见老夫人时见过一面而已。
此刻,她倒是有些搞不懂秦素突如其来的热情。
她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秦素毫不在意崔氏冷淡的态度,自顾自地同崔氏搭着话。
烈日升起,灼烧大地。
田明丢给秦素几块油饼,秦素照例把食物分配成三份,一份给了太夫人,一份交到了崔氏手里,最后一份则就给她与婵儿。
崔氏不敢置信的看着手中的食物,手掌微微颤抖。
她现在越发看不懂秦素,在这种存亡的危急关头,为何要浪费粮食给她这个毫不相干的人!
崔氏将油饼重新塞回秦素手里,还不等她开口,秦素便赶在她面前说道:“叔母,人活一世,是为自己而活,何必因他人困扰自己。”
崔氏攥紧拳头,清冷眼眸被热意染红。
秦素怎会知晓,她心里是存了死志的!
她本是侍郎家的嫡女,当年容涑在她面前装作饱读诗书,满腹经纶的做派,几句甜言蜜语哄的她嫁了过来。
成亲之后,她才彻彻底底看清男人的真面目。
那就是一个流连青楼楚馆,烂到骨子里的东西!
这么多年,他一房一房的姬妾抬进门,她一直隐忍着,将委屈咽进肚子里。
抄家前夕,容涑宿在青楼里,不知打哪听到消息,竟偷了她所有的嫁妆,带着外室跑了!
这件事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也彻底击垮了她的傲骨。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秦素冲着崔氏眨巴眨巴眼睛,“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是最愚蠢的行为!”
泪水大颗大颗的滚落,崔氏压抑许久的情绪像是被撕开了一个宣泄口。
对,她就要好好活着,不依附任何人,活得顺心,活得精彩!
用袖子抹了抹眼泪,崔氏坚韧的挺直脊背,冲着秦素道谢:“是叔母糊涂,竟然连好死不如赖活着的道理都不懂。”
见劝解下来,秦素稍稍松了一口气。
在她的梦里,崔氏自从踏上流亡之路,滴水未尽,第三天都没能熬过去……
酷暑难耐,而且运气奇差的是,这一路上一条溪流都没见到。
田明擦了擦额上的汗珠,浑身早已湿透。
“他娘的,这到底是什么鬼天气,热死个人,都停下吧,休整半柱香再重新上路。”
众人坐在树荫下,口干舌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