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冥王商量过了。”夙凉城蹲在夙华锦面前,将她的手指放在自己的脸侧,眉眼哀伤。
夙华锦垂眸摸了摸他的侧颜道:“冥王,说什么了,有没有为难你。”
夙凉城摇了摇头,只是站起身子将人抱在了怀中道:“他只有一个要求。”
抓紧了男人的衣衫,夙华锦的眸色晃动,听着头顶残忍的话语。
“让离怨做中间人,一直到她飞升。”
怀中人没有动作,夙凉城也没有在说话,一时间只剩下了烛火无声的跳动和夙华锦哽咽的声音,半晌她吸了吸鼻子,眼眶泛红道:“如今,也只能这般了,何况我们的孩子从来不可能拥有轮回,这种情况也只是来早了一些罢了。”
夙凉城垂下眼帘,看着黑色的发顶,摸了摸头,道了一声睡吧,剪灭了烛火。
此刻的夙离怨懒洋洋的看着尚好的月亮,慵懒的坐在椅子上面晒着月光。
好不舒服,好不惬意,眯着眼看着柔和的月光,伸出之间看着素白的指尖迟疑了几个月的思绪在月光下转的飞快。
她记得,不是早就死掉了吗?寒冬腊月,掉进水里不死也成了傻子,怎么自己除了白天反应的慢了一些,其他的都没有变化,尤其是明明以前觉得舒服的阳光现在却是意外的难以忍受,反倒是这月光觉得意外的亲和。
病了一场,都反过来了?
默默的捂住眼睛,想起了自家娘亲憔悴的脸色,和自家父亲哀伤的眸色,抿了抿唇角低喃道:“看来,要尽快适应了,要不然日后他们可有的担心了,嘿呀呀,不高兴。”
闭上眼睛,顺着月色假寐了起来,忽然熟悉的气息在周围泛起。
是那时候推她掉入河中的家伙,还真是不请自来呢。
夙离怨勾唇笑的有些妖,静默在椅子上面,似是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单泛着寒意的刀尖靠近了自己的脖颈,说这时迟那时快,夙离怨反手一抓,利落的过肩摔,连人带刀一起狠狠的踩在了脚下,眸光在月色下泛着寒光,看着这个蒙着脸的家伙笑的纯良:“瞧瞧,我抓到了谁,话说,您还真沉不住气,不过倒也省了我的力气。”
“你……”男子还没有说完,就被夙离怨狠狠的踩了一脚,顿时闷哼一声,偏眸看见了不远处的刀,伸手就要去拿,就被眼眸寒光一闪,迅速的缩回了手,就发现了泛着寒意的长剑在原地,抬眼看去就看见了笑的温柔的女孩。
“做什幺,这般迫不及待的朝着我的剑往下走。”夙离怨擦拭着长剑,冷冽的光映衬在了她的侧颜,说不出的寒意,让男子咽了咽口水。
“你不是人,不是人。”男子惊恐的大吼,惊奇了一阵休息的鸟儿,让夙离怨不耐烦的皱了皱眉,轻啧一声,唰的一声将刀挨着那人的脖子刺入了地面。
又重重的踹了一脚,这才找东西将人利落的绑在树上,继续懒散的晒着月亮,毕竟刚才浪费了不少的时间。
哎呀,这人真讨厌,浪费了那么多的时间。
优雅的大了一个呵欠,夙离怨眯着眼有些困倦,忽然低低的出声:“喂,屋顶的那位,有事就说,没事就赶紧离开,不然我也把你绑起来,明天让人欣赏下。”
语音一落,哪里的气息就消失了下来,夙离怨也没有兴趣去追,继续闭上眼睛,假寐到了半夜,才起身看了树上的某人一眼,板着椅子走进了屋内,朝着床上一趴。
“哈——!”夙离怨伸了个懒腰,推开门,看着大大的太阳,不高兴的眯了眯眼睛,忽然看到了门边的一柄红伞,疑惑的眨了眨眼,拿起伞柄,入手的感觉有些凉,却是很舒服,撑在头上,完全不会感觉到那股不舒服的太阳的味道,高兴的弯了弯眸子,踢了踢那个男人道:“知道是谁送的吗?”
男人看了她一眼,眼底带着残留的惊恐,看着那柄红伞,摇了摇头,见此夙离怨也没有问,忽然偏眸看着远处走过来的夙凉城,道:“哎呦,你可以见到正主了,毕竟我对你没有什么感觉,祝您好运嘞。”
语毕朝着那边招了招手,喊着父亲,夙凉城笑了笑,看着夙离怨手中的红伞道了一句:“感觉这般伞怎么样?”
“父亲送的?”夙离怨转了转伞,歪着头问道。
夙凉城摸了摸夙离怨的脑袋,道了一声算是吧,然后偏头看着绝望的男人问道这人是谁。
夙离怨摸了摸鼻子解释了缘由,然后就看见了自家父亲黑着脸把人托在地上,毫不留情的大踏步离开了这里,离开之前又细细的告诉了夙离怨这把伞的用处。
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离去,夙离怨笑的眼角弯弯,转了个圈圈,红色的衣摆在半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然后走回了屋子。
坐在书桌的椅子哪里,垂眸忽然看见了一副没有完成的女红,抚摸了上去,看了看里面的格局,在看看自己的院子,只是知道大概绣的是这个院子,其他的却是没有半分的印象。
甚至抹起那绣花针都带着生疏的感觉,一时间内心有些恐慌,迅速的收起了女红,捂着额头,皱着眉。
为什么,想不起来了,他们究竟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自己什么时候学的女红,为什么要学习,自己的生辰是多少,为什么一个都不记得了!!!
究竟,自己发生了什么事情,眼底带着茫然懵懂,看着窗外飞过的虫子,夙离怨抚上了窗子,自己依稀之间在这里观察的周围的格局,为什么会这么的模糊。
捂住头,夙离怨脑中有些胀,一时间天旋地转,打翻了砚台,墨汁洒在了脸上,洒在了衣摆上面,狼狈极了,夙离怨愣愣的看着墨色渲染的指尖,一时间内心的情绪有些深。
她想,她可能要自己安静一段时间来整理下自己了。
于是,就这样,夙离怨消失了一年之久,再次回来的时候眼中无悲无喜,情绪浅薄到了薄凉,整个世界在她眼中似乎只剩下了黑白之色。
看着面色苍白的母亲,夙离怨低下了头,轻声道:“对不起,娘。”
夙华锦抱住了夙离怨,拍着夙离怨的后背,声音哽咽道:“无碍无碍,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嗯。”夙离怨眼眶泛酸,抱住了女人的身子,将头埋在了她的肩膀,眼底带着悲戚。
她想,在这一年中,看见了很多的东西,存在的不存在的,被算命道士说了不是活人,被那些修真派追杀,被那些厉鬼纠缠的时候,就知道了,自己已经是死了的人,死在了被整十五年的腊月十七的那天。
只是不知道为何,还在这副驱壳里面,没有离去,想必是因为这个温柔的女子和温润的男子罢了,真好,真好。
还有人关心她,真好真好,真的很好。
深吸了一口气,默默的逼回了自己眼泪,笑着勾唇道:“我回来了,娘。”
决口不提这一年的事情,轻描淡写的敷衍了过去,笑还是之前的弧度,但是夙华锦看的分明,这个从小被自己护在掌心里的人,在外面被打磨的不留一次余地,浅薄到了薄凉的笑容,让人看的心疼。
既然她不说,自然也就不会问,一切都像是之前一般,没有任何的变化。
夜晚,夙离怨坐在屋顶上面,笑的眼眸弯弯,薄凉的月色洒在了她的身上,让她舒适的眯了眯眼睛,而后夙离怨低眸道:“出来吧,站在那里也不好受,不是吗。”说道最后,夙离怨偏眸看着暗处,看着那个少年走出来。
“笨。”那人走出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一个字让夙离怨着实愣了半晌还没有反驳就又听见了他的下一个字:“傻。”
听到这里,夙离怨低低的笑了起来,躺在上面,捂着眼睛自嘲:“这么一说也对,是这样,听合适我的不是吗?”
那人低低的笑了一声,坐在她身边。
“身体怎么样,没有留下上面病根吧。”夙离怨勾着浅薄的笑容,看着墨蓝色的天空问着身边的人。
“嗯,没有。”
夙离怨轻笑一声,低声道谢,然后闭上眼睛道:“还是赶紧离开吧,我又不是什么好人。”
少年认真的看着她的脸,一字一顿道:“我信你。”
“嗯?”夙离怨没有听清,疑惑的睁眼,就看见了少年认真的眼睛:“我信你,我不怕。”
六个字让夙离怨心底暖意划过,捂着眼笑的有些悲凉,任谁也没有想到,那一年也有一个说着信她的少年,却是在转眼间就抛弃了她,把她的行踪卖给了修真界,只是为了一百两银子。
哈哈……夙离怨都忘记了当时的感情了,好像所有的感情都在那一刻消失殆尽,被身上的疼痛全部洗刷干净,不留分毫。
“曾经,也有一个人说着信任我,但是转眼间出卖了我。”夙离怨眼眸含笑,眼底带着悲凉。
少年点了点她的额头道:“笨蛋,我信你,一直都信你。”
夙离怨低低的笑了起来,问着这少年叫什么名字。
“凌寒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