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苔清醒后睁开眼见到的第一个人。
是慕容承。
他正饶有兴致地蹲在很远的猪圈那头,提起大桶咸井水抛出一道酣畅淋漓的抛物线。
“哗啦啦啦啦——”
一大桶咸井水浇在自己脸上,灌进鼻子和耳朵里,又咸又鼾。
“咳咳咳!咳咳!”
唐小苔忍不住咳嗽起来。鼻子里满是臭味冲天的猪圈味道,更是让她大口大口作呕,呕到肠胃抽筋。
“你要救人就救人,你隔那么远,用咸水泼我干什么。”
在重力加速度下,一桶水砸在脸上的滋味,简直了!
就好像板砖拍落一样疼。
慕容承蹙起眉头,嫌恶地抬起脚,连连后退两步。
他干脆和猪圈划清界线,多往前走一步也不可能。
唐小苔明白过来。
洁癖!
这个男人还有洁癖。
从他在后山打掉孤狼后,扯下自己巾帕擦手也能看出来。这家伙洁癖还不轻。
慕容承大大咧咧地拍拍裤腿站起身,看好戏般勾起唇角挑眉,“你堂妹干的,所以……”
唐小苔恨不得一拳打花他的假脸!
自己知道一身猪圈臭味很恶心,但他至于用这么幸灾乐祸的神情看热闹么?
莫非,他救下自己,只是嫌日子过得无趣,想要看女人掐架,逗逗闷子?
“承工,你闲着无聊就下地干活,你还以为棉花能自己长出来么?不浇水不施肥不除草?”
慕容承摊了摊手,更嚣张地转动了一下脖子,气定神闲地晃了晃衣袖。
他漫不经心的神态好像在挑衅:对!棉花就是会自己长出来。爷管的地,不用下地就能长出收成!
唐小苔见到他猖狂的挑衅神态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想看女人掐架是吧?好处呢?”
慕容承比了个手势。
唐小苔气笑了,“你四我六?承工,你这跑腿费真是不便宜啊,那么贵我干脆自己去市集算了,大不了被嫂子罚一顿。”
慕容承傲然地一咂嘴,“啧”一声后又比了个手势,还无声地做了个威胁的动作。
唐小苔冷笑,“幼稚!你不说话就闻不到猪臭味了?五五免谈,我七你三,少了我就自己赶集去。”
慕容承这才蹙起眉,鄙夷地甩甩手,捂住鼻子连忙就想离开这个臭气冲天的地方。
好家伙!
他专程来瞧她热闹顺手救下她,她还不领情?
要不是她,天皇老子也别想让他在猪圈里多站一盏茶。
“等等!”唐小苔喊住扭头就走的慕容承,眼睛明亮,“咱们赌一赌。你想看女人掐架,如果我掐得让你爽,就你三我七,如果你瞧得不爽,那我七你三。”
你三我七,我七你三。
慕容承被臭气熏得难受,压根没听清这两句话其实是一个意思,连忙摆摆手视为同意。
赶紧离开这地方吧!
他恨不得去北疆打三年仗,也不想在猪圈多待。
唐小苔艰难地从猪圈里爬起来,发现乱哄哄的头发上还沾满了猪粪和糟糠。自己好像一个移动臭味猪圈,臭到自己都直作呕。
肯定是唐枝儿干的。
她真狠啊,砸晕自己不算,居然还舀起猪粪浇在自己脸上,灌进自己脖子里。
现在好了,自己脏臭到亲娘都不认识。
唐枝儿,你等着嘞。
我来喽。
另一边。
唐枝儿压根没想到唐小苔会苏醒的那么快。
她心情很好地顺着猪圈路过鸡窝,还不忘嫌恶地捂住秀鼻。
“这鸡窝也太臭了,水槽里全是鸡屎。一地的鸡毛,也不知道清理一下。”
她心里打定主意,明天得趁唐小苔在鸡窝喂鸡的时候给她后脑勺再砸一闷棍。她要让唐小苔也尝尝鸡窝的臭味。
“谁让她勾搭承哥哥,我以后可是要嫁给承哥哥的啊。”
唐枝儿一想到慕容承微敞的衣襟,深壑般的胸肌,马褂下隐约可见的八块腹肌,立马就“噌”红了脸。
“摸上去肯定舒服。”唐枝儿吃吃笑起来,隔空摸着手,小手好像已经游走在慕容承结实精壮的胸膛上,钻进他的衣襟里。
揉啊揉。
突然。
唐枝儿探出的双手抓到一处柔软。这处柔软的粗布衣上还挂着恶臭的猪粪,和垂下丝的糟糠。
她眼前是一张猛然放大的脸。
唐小苔凑近她的脸,狰狞阴笑起来,“摸谁啊,舒服么!”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鸡圈边,唐枝儿吓得爆发出声嘶力竭的惨叫声。
是唐小苔!
她这么快就苏醒过来,还冒充她的承哥哥凑近让她抓?
“唐春苔!你,你干什么!你想干什么!”
唐枝儿惊恐地跌坐在地,吓得频频后退。她怎么都没想到,唐小苔居然盯着猪窝般的蓬发,像是厉鬼冤魂般来找她索命。
唐小苔哈哈狞笑,一个箭步骑上唐枝儿的纤弱腰肢,甩开膀子抡起硕大的拳头。
“嘭嘭嘭嘭嘭——”
如同出膛炮弹般的老拳,一下下砸中唐枝儿的腹部。
顿时唐枝儿痛得龇牙咧嘴,疯狂大叫,但却没有一个妇人过来瞧。
唐小苔沉下脸,阴鹜笑道,“堂妹,是你进猪圈前支开嫂子们,你忘记了?”
唐枝儿这才有苦难言。
她为了陷害唐小苔,生怕唐小苔喊出声惊动人,这才特地把嫂子们支远。没想到这下倒是苦了她自己。
真是搬石头砸脚,打碎牙活血吞。
“唐春苔!你让开!你从我身上下去!”
但唐枝儿怎么推,都推不开日常干粗活重活的唐小苔。
“堂妹别闹啊,你不是喜欢喂人猪粪么。我这儿没猪粪,但有鸡粪啊。”
唐枝儿吓得俏脸失色,惊得连连颤抖,惊恐大喊。
“干什么!你想干什么!唐春苔你别乱来!我告诉你,你敢乱来你就死定了!”
但回应她的是唐小苔更有力的一胳膊。
“嘭——”
唐小苔像是提小鸡般拎起她的后脖领子,一下子将她甩在鸡圈地上。
“哗啦啦啦啦——”
顿时一地的母鸡吓得扑腾翅膀逃窜开,漫天全是散落羽毛,熏得唐枝儿鼻子痒到直打喷嚏。
“吃吧。”唐小苔体贴地刮起一地的鸡屎,强势塞进唐枝儿嘴里。
“吃光满上!你喂了我一头猪粪,你觉得我会大人有大量地原地算了?我可是小肚鸡肠,堂妹,你真别太高估我的肚量。我不是君子也不是宰相,我一个小女子没什么肚量。我只知道有仇必报。”
“轰——”
又是一勺鸡屎被塞进唐枝儿嘴里,顿时她恶心到连连干呕,熏到涕泪横流。
唐小苔盯着一头猪粪糟糠,气定神闲地继续道,“别客气,鸡屎没啥分量,还不够一勺猪粪的。”
“轰轰轰——”
又是两勺鸡屎。
刹那间唐枝儿眼冒金星,满嘴苦味,张大嘴就干呕,呕到绿色胆汁都冒出来。
“你,你会倒霉的!唐春苔,我娘不会放过你!”
唐小苔晃着一头猪粪笑起来,“你先别威胁人,你想威胁人,也得等吃完再威胁。”
话音刚落。
“轰轰轰轰轰轰——”
铺天盖地的鸡屎疯狂灌满唐枝儿的嘴。
顿时她两眼直翻,惊恐到吐的力气都没有,生生恶心到昏厥过去。
“嘭——”
唐枝儿僵硬身子昏倒,边晕厥边还在干呕,像是要把肠子都吐出来似的。
晕了。
唐枝儿彻底恶心到晕过去。
唐小苔嫌恶地拍拍恶臭的衣袖,仰起头对鸡圈顶棚看好戏的年轻人道。
“承工,戏好看么。”
慕容承踩着梁上一小块还算干净的横梁杆,鄙夷地嗤笑。
“就这?这点把戏还想入爷的眼?”
一句话,他不满意!
唐小苔点点头,“不够味是吧,行。”
就在慕容承戏虐地准备嘲讽她“赌注输定”的时候,鸡圈外涌进一群妇人。
嫂子张氏带着一群妇人过来了!
慕容承事不关己地一甩袖子,大大咧咧挑了个视野宽阔的横梁,屈腿坐下,就差嗑一把瓜子。
他玩味的眼神像是在说,“你完了。”
然而。
唐小苔揍了唐枝儿这么久,等的就是把嫂子们引过来。
“嘭——”
唐小苔提起唐枝儿的衣襟,将她脸沉进喂鸡的水槽中。当她脸被提起的时候,唐小苔还贴心地用袖子帮她擦抹干净。
冰冷的水槽激得唐枝儿浑身一打颤,竟然让她苏醒过来。
“娘!”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
唐枝儿歪歪斜斜地扑进嫂子张氏的怀中,将这一辈子的眼泪都哭干。
涕泪滂沱。
“娘!春苔姐姐害我!春苔姐姐害我啊!”
刹那间,所有嫂子伯娘愠怒地朝唐小苔剜来眼刀。
害?
二房的春苔居然敢光天化日下害大房的闺女?这简直是反了!
唐家真是越来越容二房不得!二房居然有子女这么嚣张,简直是不把大房放在眼里,也不把老祖宗放进眼里!
嫂子张氏怒发冲冠,刚要大喊一声“请老祖宗”,突然她被唐小苔一声狼狈的模样吓到震惊。
“噗通——”
唐小苔膝盖一软,僵硬倒下,和没吃饭贫血似的。
嫂子人群中,不知道谁捏着鼻子瓮声瓮气地喊了句,“好臭!臭死了!”
顿时,嫂子张氏才发现,唐小苔顶着一头猪窝般的糟糠,浑身淋满恶臭的猪粪,就好像在猪粪圈里滚了一个来回一般。
“嫂子,救命。”唐小苔煞有介事地头一歪,戏精附体。
被喂了一嘴鸡屎的唐枝儿震惊地瞪圆美目,错愕到说不出话来。
戏精?居然有人演得和真的似的,和她比戏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