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轩之中,清风雅静。
镇北大将军庞洪坐于内侧,夜堇策跪坐在他对面铺开一层画纸。
他从自身携带的竹筒里取出笔墨和颜料,在香薰灯旁慢条斯理磨研。
旁边屏风后走进来一个婢女,她给庞洪沏茶,又单独倒了杯奉至夜堇策面前。
这时庞洪道,“夜先生的画技本将军一直很钦佩,不知先生画画可有什么禁忌?”
“百无禁忌。”
“哦?”庞洪摩擦茶杯,“既然如此,我倒是想看看夜先生的画有多超神入化。”
他扬了扬手,竹轩另一边走进来一男一女,女子身着薄衣,胳膊后背皆暴露在外,男子上身魁梧,后背至前胸还纹着猛虎。
庞洪目光沉沉盯着他,“最后一遍,先生真当要做这个选择么?”
夜堇策垂眸,一直在研磨矿料,并不说话。
“那好,你们两个,开始吧。”
那对男女相视跪下,开始忘情拥吻。
夜堇策手腕灵动,蘸笔在画纸上勾勒雏形,依旧一副清高傲世模样,然而干出来的事却让人瞠目结舌。
上官折站在一边心中五味杂陈,终究还是她孤陋寡闻,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将军府里竟也能见到这种奇观。
‘我想揍人怎么办?’
[宿主大人冷静……]
烛灯摇曳,缦纱翩漾,满室香艳,夜堇策面容平静如水,极美的眼瞳虽视不堪却倒映不出一丝污浊,反而幽异深邃,荧光碎点。
上官折实在看不下去了,她端上刚刚的茶水往夜堇策的方向走,在旖旎浪音中朝他劈头盖脸倒下去。
“……”
竹轩里原本火热的氛围突然变得阴冷起来,只剩那两个倒在地上抱作一团的男女还在继续。
夜堇策抬起头,湿漉漉的墨发滴着水珠,有些顺着他雪白的脖颈往下流,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
三目相对,上官折居高临下看着他,一扔手上的茶杯,表情冷漠却故作惊慌,“不好意思,手抖了。”
“是你。”
夜堇策阴鸷地盯着她,认出了这个女子。
“哪儿来的奴婢这么不守规矩?!”庞洪皱眉,“转过身来。”
上官折转身,不卑不亢,“无意冒犯夜先生,我这就带夜先生去换件衣服。”
夜堇策冷漠拒道,“不必,脱了就是了。”
只见他解开衣襟,直接脱了打湿的外衫。
浅色内衬裳勾勒出健硕挺拔的身躯,前胸裸露出一大片粉白肌肉,咋一看上官折眼睛都晕了,这男人怕不是个妖孽。
“住手!”她阻止他的动作,惹得后者轻轻挑眉:?
上官折想,你要脱也只能在房间里单独脱给我看,这儿这么多人,脱什么脱!
这时竹轩外忽然传来打斗的声音,庞洪的贴身侍卫来报,“院子内出现了僵尸!”
“什么?!”
忽然,大片阴风呼啸而来缦帘翩飞,烛火要熄不熄,一个巨大无比的黑影从庞洪身后的屏风升起来。
夜堇策眸光一凝,大喊,“庞将军,身后!”
庞洪毕竟是一国的将领,反应十分迅速,拔刀一斩,直接把黑影劈成两半!
“快出去!”
上官折抓着夜堇策的手腕就带他跑,后者着急挣扎,“我的画具还在里面!”
“你要命还是要画具,一个好好的画师不当,非来画这种不正经的东西。”
夜堇策甩开她,原本就冷戾的眸子更加幽暗,“要你管?”
他掉头回去。
上官折觉得自己血压一下就上来了,大秋天的她居然觉得闷火,这时旁边廊柱后的范彤和兔小宝走了过来。
“主人,出什么事了?”
“我倒想问你,你一直待在这里刚才院中发生了什么?”
范彤蹙眉,“我原本和小宝在柱子后等您的指令,但西边墙突然传来怪吼,然后一群侍卫就冲了过来,我只好带小宝去旁边甬道躲,并未看见什么。”
上官折沉默,大聪明道,[宿主大人,是丧嫁鬼。天命不济,来的时候实在是太巧了,不仅是今日,后些天,可能会蔓延到帝宫。]
‘你说的时候,难道是四日后的帝国庆典?’
[不错。]
上官折思索,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模糊念头。
就在这时,偌大的院子突然响起了唢呐声。
凄厉尖锐,穿透力极强,像死人时吹的又像是婚嫁时吹的。
兔小宝瞳孔中红点一闪,指着前方,“娘亲!快看!”
一顶花轿从半空中坠落到院内,通体艳红,丝绸翩飞,它的四个杠角皆被罩着红盖头身形枯瘦如竿的‘人’抬着。
若是仔细瞧,那四‘人’抬杠的手是灰黑色的骨头。
与此同时,从微弱的石灯后跳出来两个只穿着亵裤的将军府仆人。
他们周身皮肤呈干尸状,青色肿胀的经脉像错杂的老树根般凸起来,吐着舌头,眼球翻白,绕着花轿跳了三圈,然后朝周围的侍卫跳去。
那群侍卫也是头一次见这种东西,他们拔刀对着它们,厉喝,“阿牛!阿呆!你们这到底是怎么了!”
范彤揉了揉眼睛,惊慌失措道,“主人!那两人不是我们翻墙进来时遇到的仆人吗?”
上官折点头,她已经认出来了,当时范彤把他们砸晕后,她顺手扒了他们的衣服打算用来掩人耳目,没想到他们两个居然被丧嫁鬼找上变成了僵尸。
两个僵尸刀枪不入,而且嘴里变异出来两颗长长的獠牙,只要接近了血肉之躯就会发疯一样狂咬。
“啊!!”
有侍卫被咬到了,伤口立即糜烂,尸毒蔓延,瞬间倒在地上抽搐。
“都闪开!让我来!”
这时庞洪从竹轩冲出来,手提大刀,横眉怒目,两步一跳朝院中的僵尸劈过去。
范彤眼睛一眯,凑近上官折,“主人!现在是个好机会,我们趁乱掳走面具男吧!”
上官折还未开口,旁边背着竹筒走过来的夜堇策凉凉道,“敢问在下得罪过你们?为何要掳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