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初最近很烦恼,市里的人一批接着一批来了,每次都是一个满脸油腻的胖子和几个领导似的人物提着大包小包过来慰问。
那个胖子每次都堆起笑容递给沈如初一个红包,偷偷窥视着沈如初高高挂起的胸脯。
地是批好了,答应的资金也给足了,但是老人们都不肯搬家,都是住在这十几年的老家伙了,一草一木都有了感情。再说城区的新老人院隔壁就是一条商业街,谁愿意晚年住在那种喧嚣的地方呢。但是市里的压力又要顾及,什么事都堆在自己这个院长身上,一身累反而两边都不讨好。
门外有人传话说今天有两个年轻人想要拜访老人院。
沈如初的眉头微微一皱,显然是不想理会这种琐事。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开了,一个背着相机的马尾辫女生步子轻缓地走了进来,紧跟着进来一位牛仔裤男生,两人朝沈如初微微鞠了一躬。
“高中生么?”沈如初和蔼地展露笑容。
“是的阿姨,我们今天来这里是想做一份调查问卷。”马尾辫女生穿着t恤,露出一个伶俐的笑容。
“是学业任务吗?现在的学生也不容易啊……”沈如初一阵感慨,把办公桌的东西收了起来。
“希望阿姨能够给我们一个方便。研究性学习报告完成不了,我们会被扣学分的。”
女生浅浅一笑,送上了一袋水果:“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孩子都不容易,怎么还能收你们东西呢。”沈如初“哎呀”一声故作推让地收下了水果。
“但是,你们也应该知道外界的传言吧。”
沈如初眼角瞥了女生一眼,假装在整理桌面上的物件。
“耳听为虚,我们是唯物主义者,自然不会相信这些流言。”女生坚定地点点头。
“我说的不是那些东西。”沈如初噗通一笑,靠近女生压低了声音,“这里的老人,有好些不正常的。”
话罢,她身旁的男生身子猛然一颤,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给你们一个小时够了吧?”
“够够,谢谢阿姨。”
林子彤再度微微鞠了一躬,拉住身边的大个子男生就从房间溜了出去。
沈如初的表情在门合上的那个瞬间骤然一变,一个阴沉怨恨的眼神狠狠扫向门外。
“真是个老狐狸。”从院长办公室走出来的林子彤冷冷一笑。
“咱们真是来这弄什么调查问卷?”
杨林穿着一条牛仔裤,装作无意地扫视周围,暗自观察着老人院。
“能不说废话吗?”
林子彤轻蔑地撇了撇嘴。
“你知道隐藏在这里的魔是谁吗?”
“不知道。”
“不知道你要怎么狩猎它?”
“自然是找了。”
杨林刚想说怎么找,突然望见身旁的林子彤笑眯眯地看着他,一种恐惧感涌入身体。
“这自然就需要你了。”林子彤轻轻拍着他的肩膀,一抹邪恶的笑意在嘴角出现。
正值南方的雨季,老人院又处在市郊的位置,每个房间都显得有些潮湿阴暗,林子彤在工作人员陪同下挨家挨户地敲门探望。
杨林自己倒没什么事做,一个人在走廊上空留荡。
老人院不大,走廊却四通八达长得望不到尽头,杨林顺着锈迹斑斑的栏杆扶手漫无目标地走下去,很快发现四周寂寥得有些苍凉。
枯萎的树木伏倒在地上,落叶堆满了整个破旧的走道,阴冷的风卷起干瘪的叶子席卷而来阵阵寒意,杨林觉得有些瑟瑟发抖。
这地方怎么这么阴森?居然还有人住在这。
杨林疑惑地向一处房间望去。
漆黑得深不见底,就连半点微弱的光也难以捕捉。
嗖!嗖!
杨林只觉得耳膜倏地一振,本能地回头一看,一团模糊而阴暗的影子瞬间从他不远处擦过。
杨林一惊,那个影子发出诡异的叫声几乎就在眨眼间又消失在杨林眼前。
幽灵!惊悚的感觉麻木了杨林整个大脑皮层,他颤巍巍地靠在走廊的栏杆上,吓得动弹不得。
怪异的是感觉体内仿佛血液沸腾一般,一股暖流涌上大脑缓解了恐惧感,杨林很快就镇定下来,向走廊尽头的房间走去。
整个老人院这里是最冷最暗的地方,从地理位置看这里一年四季连太阳都难照进来,而且还是风雨侵害的重灾区,住在这个地方的难道就是林子彤一直想要猎杀的魔吗?
杨林试探性地徘徊在那间房间的门口,鼓足勇气向黑暗里面发出声音:“请问,有人吗?”
无人回应,死寂一般的黑暗在风声下掠出团团黑影。
“请问有人吗?”杨林稍微把嗓门抬高了些。
静寂的黑暗里蓦地间传出迟钝而沉重的咳嗽声,紧接着吐痰声和器物碰撞的声音又再度响起。
“是……谁啊?”
一个苍老的声音夹杂着轻微的咳嗽声,从房间传出。
杨林平复起心情,端出一面谦逊的笑容:“老人家,我是市区的学生,想拜托您帮我们做一份调查问卷。”
“什么卷?”
“调查问卷。”
“进来吧。”一口浓厚的北方口音从房间深处传出。
杨林小心翼翼地走进那个昏暗的房间,一股陈旧的纸张味扑鼻而来,紧接着一盏白织灯在杨林头顶上亮起,周围的黑暗瞬间被驱散。
狭小的房间里除了一张单人床和一个脸盆,竟然摆放着文房四宝和一张张书画,一个干瘦素净的老人从床上缓缓起身,穿着一身朴素的灰色中山装,一双干瘪的眼睛里却炯炯有神。
“我姓宋。”
老人从床边拿起一副老花镜,随后将老花镜摆在脸上冷不丁地看着杨林。
杨林紧张地向他瞥了一眼。
眼睛不是红色的。
脸上也没有怪异的黑雾。
看来不是魔。
杨林悄悄松了一口气,一颗沉甸甸的心总算放下了。
“年轻人,那什么调查问卷要怎么写。”
“是这样的……”杨林弯腰向老人低声解释,时不时地打量着房间四周有没有其他的摆设,房子只有三十平米大,却堆满了笔墨纸砚和书画这些文雅物品,老人身上也是一股书香气息,聆听过程中不时托住下巴轻轻点头。
宋老人很快就把杨林手里那份调查问卷填完了,卷子末尾的署名潇洒洋溢着三个大字:宋仁远。
看到这三个字杨林不禁一怔,宋仁远可是本市出名的书法大家,只是没想到他居然住在这种阴暗寒酸的地方。
“年轻人,好了。”宋老人微微一笑,将调查问卷还给杨林。
杨林心想这就一普通的老人,虽然不理解为什么要住在这种地方,但是可以解释的是宋仁远绝对不是魔。
想到这,杨林胸口有些微微舒缓,他低头说声谢谢准备离开。
“等一下!”宋仁远突然叫住他。
一阵阴寒的风在房间门前突然卷起,杨林倏地一惊,脑袋突然感到昏沉沉的,回头却见宋仁远静静地站在一旁看他。
“这是个局!”
杨林瞪大了眼睛,却支撑不住猛烈如狂风暴雨般的晕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