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妃前脚刚走,九玉后面就被人带出去关在了一间黑屋子里,一脸几天都不给九玉进一粒米。
这大概就是狗皇帝对原主寻死的惩罚。
不得不说,狗皇帝不愧是篡位上来的,折磨人的手段实在了的。
他故意只让太医吊着序九玉的一口气,其余身上的伤一概不管。然后叫人把她扔在这间封闭的屋子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让她生不如死。
序九玉睁着眼睛躺在地上,死死地望着顶上的天花板。
要她生不如死?做梦!
前世她是弃婴,没到孤儿院前,有时候连续半个月都没有东西吃,饿到只能躺在马路的水坑边上喝里面的污水,直到把肚子撑得涨开。
饿个几天算什么?前世百般病痛折磨,上天好不容易给了她一次重的机会,她不可能就这样认输。
她不仅要活下去,而且要好好活。为自己,更为别人。
序九玉蜷缩着手指,手指深深地嵌入了地板,指缝间的鲜血泊泊地涌了出来。
地板受了潮,木头大多已经腐烂了。此处常年阴湿,地板下面自然少不了东西。
一段时间过后,序九玉就在地板下面抓到了自己想要的。
她把手上的东西捏紧,手指咯吱作响,神情满是厌恶与恶心,就好像是看到了某个人。
很快,手里的东西不动了。序九玉闭着眼,一口一口地啃噬,手上、脸上沾满了血迹。
如果没人可以救她,她得自己想办法活下去!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序九玉全靠一直死老鼠活了下来。
几天后,紧闭的门打开了,一个服制考究的女官领着一群宫女鱼贯而入,二话不说就让人给九玉带上手铐脚镣。
“呵,你们这是对待犯人吗?”序九玉从地上抬起头来,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女官显然是见过大世面的人,面对着满屋子血腥交杂着腐臭的味道几乎面不改色。
她看到九玉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只是淡淡地皱了下眉头。
“先帝忌日到了,皇后娘娘顾着礼数,这才求了皇上放你出来,要你以戴罪之身跪上太仓皇陵,以慰先帝之灵。”
宫里流言都是原主克死了先帝的,按道理,序九玉确实是该去跪陵。
但那太仓皇陵共有九千石阶,若真要一步步跪上去,膝破血开是肯定的,一双腿能不能保得住还要另说。
序九玉低着头不说话,任由着宫女把繁复的服制套在了自己身上。
女官打量了一会儿,走近一步,给旁边了的人递了个眼神。
立即有人呈上一方帕子,女官从容接过,给九玉擦了一把脸,语气挑剔道:“可算可以出去见人了。”
她继续道:“走吧,皇后娘娘要见你。”
九玉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镣铐,一句话也没说,跟着人便来到了明仪宫。
转过多重宫廊,拨开层层帘幕,只见精致雕木屏风的后面,端坐了一位明艳高贵的女子。
女官恭敬上前见礼,女子淡淡点头,视线径直地看向了后面的九玉。
九玉也在看她,眼神不闪不躲,任由他人打量。
半晌,女子挥退左右,走下銮阶,淡声道:“你便是柔妃的孩子?”
九玉在嘴边扯开了个微笑,反问道:“娘娘既然知道,何必再问一遍?”
云姝瑶轻笑一声,摇着手中绣金团扇,睨了九玉一眼,“没想到你还是个有骨气的。”
她款款落到座上,拿起一杯茶轻轻抿了一口,不急不缓道:“可知我今日找你来是有何事?”
“我猜不是好事。”九玉嘴上诚实,表明了不想和她废话绕圈子。
云姝瑶笑道:“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反骨。我早就说过,皇上留着你,迟早就是一个祸害。”
“想除了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有意无意地摩挲着茶杯,语气淡淡然道:“太仓山皇陵,倒是个好机会……
九玉眼光一顿,两人目光相会,华美的宫殿里,炉香袅袅。
几天后,九玉被随行的女官强制塞进了去往太仓山的路上。
为了防止宫里宫外有人搞小动作,狗皇帝特意安插一支跟车的队伍,名义上是保护,实为监督。
随行的女官姓邱,一路下来,对九玉全无好脸色。
九玉自然也是心知肚明。她在众人眼中妥妥地是一灾星,可谓是八辈子晦气上身,谁见谁倒霉。
再加上皇后对九玉不算得有多待见,手底下的女官就更别提会给她几分好脸色了。
前几日下过大雨,官道泥泞。
马车行径跌宕起伏,仿佛要把人的五脏六腑都要颠出来。
九玉在车上吐得七荤八素,她这具身体本来就身体亏空,加上前些日子又受了重伤,哪里受的起这种折腾。
邱女官冷眼哼了一声,“贱命骨头娇!”
九玉听了不说话,只是拿袖子擦了嘴边的呕吐物,眼睛死死地瞪着邱尚容。
若不是待会儿要靠她,她还真想把人一脚踹下轿。
九玉眼中黑色郁积,她在思考明仪殿里皇后说的话。
狗皇帝在后宫独宠柔妃,并且罔顾礼制,为了柔妃做出的混帐事一件比一件更甚。
皇后的意思是她若继续留在宫里,皇帝会继续犯浑,继续用她逼迫柔妃。
所以,皇后想要在这次前往太仓山的路上,制造一场劫杀,然后趁乱放走九玉。
这样,柔妃没有了挟制,在宫里的日子也会好过很多。
序九玉懒懒地靠在马车上,眼皮都撑不开了。
如今的身子,她如何逃?
到了仓夷地界点,草木繁深,车子不好前行,车程也就慢了下来。
此时已经过了正午,大多数人从早上到现在,一刻也没有停歇,这会儿正打算原地歇整。
皇后是个惯会做人的,她手下的女官也是个待人接物滴水不漏的好手。
见跟车的侍卫都歇坐了下来,她连忙跳下马车,给人一个一个分碗凉白水。
那态度,与对待九玉天差万别。
大概休整了一刻钟,不远处忽然出现了个白衣斗笠人,风尘仆仆地,坐在一旁得石块上,与这边不近不远。
狗皇帝给的侍卫都不是吃素的,一发现有人,眼神立马就警惕了起来,又见只有一个人,才稍稍放下心,继续喝水。
白衣人斗笠上覆了层帷幔,看不清样子。
但从周身的气度来说,算是极好的。
过了一会儿,白衣人好像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盯着马车外的邱尚容看了会儿,拿了个破碗行动迟缓地走过来,看起来好像腿脚不便。
他走过到马车边上,十分有礼的敲了敲。
这时邱尚荣已经上了马车,正打算坐下,又听到外面有声音,自然表情不耐。
正打算装聋作哑,又听到一道清朗如玉的声音:“姑姑给否给些水喝?”
九玉看了过去,只见那白衣男子风满袖口,翩翩如玉,犹如山间松风,温文和煦。
一举一动,都赏心悦目极了。
邱尚容手上的储水壶啪得一声掉落在地,神色呆愣了半天。
侍卫听到动静,闻风而动,纷纷抽出了手中的刀剑。
“公、公子……”
邱尚容嘴里震惊地嗬嗬了几个字。随即跳下马车,斥散了一众要上前的侍卫,“放肆!全都给我退下!”
众人不明所以,邱尚容正要解释道,四周忽然冒出了很多带箭的黑衣人。
“公子,外面情况混乱,还请您在车里暂且避一避。”
邱尚容来不及言他,就把人塞进马车里。接着手忙脚乱地给九玉解开身上的镣铐,她吩咐道:“下去就往东边跑,我待会儿会下车掩护你。”
九玉笑了笑,盯着身旁的白衣男子,又看了看邱尚容一脸紧张的神情,在锁链卡擦一声开了时候,她眼疾手快地抢过了邱尚容手里的钥匙,然后转身,一把扣在了身旁男子的手上。
两个人俱是一愣。
邱尚容面露恼色,几乎咬牙切齿道:“孽畜!你这是做什么?”
九玉眼中笑意更甚,抬眸对上邱尚容几乎要将她活剐了的眼神,“你以为我真相信皇后?”
“皇后若真想放过我,就不会故意在马车上磋磨我,更不会让我赶了这么久的马车滴水不进。”九玉望着邱女官,眼神说不出的骇人,“她放我走,八成是更好下手杀我!”
邱尚容被她盯的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白衣男子垂眸细听,不一会儿,他轻声笑了一声,像是一湾清水荡出了波纹。
他微微颔了首,像是表示欣赏,“很聪明。”
男子撩开覆在自己身前的帷幔,露出了一张恍若谪仙的脸庞,白玉冷瓷,玉骨天成,矜贵而端洁,神若秋水。
他微微含着笑问:“你知道我是云家人?”
九玉愣了片刻神,随即扭过头去,耳根有些发烫,“看邱女官对你的态度就知道了。”
她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不争气”,差点就看直了眼睛。
男子自在从容,微微理了下身上衣摆便径直坐下了。
“那我这一路便是这样了?”男子笑问。
九玉道:“皇后娘娘想杀我,我本就不想逃,但是为了自己好过点,本来是想朝着我身旁这位邱女官动手的,奈何你好巧不巧地撞了上来,就麻烦云公子一路上辛苦点了。”
九玉手里握着镣铐的钥匙,又云家人在手里,皇后的人不敢轻举妄动。而邱尚荣,九玉看了过去,踮了踮手中的东西,道:“你若是想抢,我大可唤外面的人来,揭发了你和你主子干的好事!”
邱尚容面色难看,气得咬牙说不出一个字来。
九玉面露倦色,一脚把人踹了出来,然后转身钻回到车里,在男子对面径直躺下了。
她觉得心情畅快,这一路来,早就想这样做,憋了一肚子气。
狗皇帝的属下很快把外面的***解决了,邱尚容灰溜溜地被踹下了马车,只好跟在马车后面说明情况,介绍马车那位的身份。
九玉闭着眼睛,隔着挡板听到了一些东西,不免睁开偷偷地瞄向那坐上的白衣男子一眼。
邱尚容讲:“马车上的那位,是当今皇后的亲弟弟。”
侍卫们本来要上车把人带下来的,听到这句纷纷不敢动作了。
邱尚容继续道:“公子大抵是回京祭拜先帝的,各位大人当作个公子行个方便吧。”
众人一听,那有不明白的,也不好与云家的长公子过不去了。
当年云珩不顾云家阻拦,一个人独闯大殿与皇帝一力相争,誓死要保下卫太妃生下的小公主。
这一举动,云珩自身前途不说,还差点累及整个昌武侯府。
昌武候是个严苛骨板的个性,得知此事,二话不说,便亲自动手足足鞭了云珩六十军,普通人三十棍一趟下来基本都能要了半条命,没想到云珩一声不吭坚持了下来。
领完六十军棍之后,这位年少的丞相公子,自请罢黜相位,请缨前往边塞,戍守云阳城。
皇帝同意了,伤都没让他养就着人上路。
因此,这位惊才绝艳的少年,身上由此落下的腿疾。
这也就不怪云家皇后能对柔妃母女如此憎恶怨恨了,甚至除之而后快。
这大概也是记了一笔冤债在头上的。
九玉默了会儿,看着上头的人正想着如何开口。
没想到,对方却先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