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麻木

林珊再次醒过来，已经是四天之后了，一看到她睁眼，刘雪莲刚止住的泪又哗然下来，小心翼翼的握着她的手。

从度过安全期到现在，她一刻也没离开过，想到随时可能会消失的女儿，她突然恨自己当初没阻拦住她嫁给萧铭。

看清面前的人，林珊干哑的嗓子发出一声简单的，“妈。”

继而，抬手去摸腹部，意料之中的感受不到陪了她几个月的气息。

看到她的动作，刘雪莲心紧紧揪在一起，为人母最是能体会那种失去孩子的痛，“还会再有的。”

“不会了，永远都不会了。”林珊说得很淡然，就像再说今天吃炒鸡蛋一样轻松。

安静自若的躺着，不哭不闹，可她越是这样，刘雪莲越是担忧，与其她使劲哭使劲闹让这事过去了，也比她永远迈不过去好。

林珊刚醒没多久，又睡着了，她醒过来正好是下午，病房里该在的不该在的都在，林珊看着萧铭问道。

“满意了？”

萧铭眉头皱起，沉默了好一会儿，“谁知道孩子是不是我的。”

话很伤人，林珊却觉得毫不在意。

冯雨完全听不下去，指着萧铭就骂，“萧铭你说的是人话嘛，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她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么？非要逼死她你才安心！”

萧铭扫了一眼冯雨，“她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林茵怎么死的当我都忘了？”

“你是瞎了看不见么，事实就摆在那里是你死活不信，两年过去了你查过当时的事？萧大总裁，你手眼通天不会查一下嘛，你有证据证明是珊姐推人下去的？”

“好了。”

“珊珊需要休息，萧铭你若是不信她，也不必耗着，离了干脆利落。”沉默了许久的林峰说了话。

他作为一个父亲，不能保护好自己的女儿，这是他的无能。

萧铭双手插进裤带中，转身朝着门外走去，“林珊你听着，这辈子都别想从我身边离开，就算死了，你也是我萧铭的人。”

他一走病房才算是和平下来，剩下的人轮流的劝着林珊，林珊只是木然的躺着，一句话也不说。

萧铭走前冰冷的话就像是魔咒一样映在林珊脑中，大脑又像复读机一遍遍的重放。

他就像是地狱来的魔鬼，不把她拖进地狱就不肯罢休。

在病床上躺了两个多月，林母才让林珊出院，刚一出院门就看到萧铭的车停在前方，看到他们出来，萧铭也从车上下来，看着面色依旧有些苍白的林珊道：“走吧，我来接你回家。”

这句话要换了平时，林珊肯定会高兴得不行，不过眼下她看到的只有更多的灾难和折磨，她很想逃离这个男人，离他远远的。

刘雪莲将她护在身后，“我们林家的女儿，自然是回林家，萧家等她什么时候想去了再说。”

她也算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从前林氏和萧家是比肩的存在又怎么会畏惧萧铭。

“那好，让她自己选，林珊你自己说，你想回哪，想好了在说。”

威胁意味的话，让林珊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她斗不过萧铭，现在的林家也斗不过，他只用两年把林氏弄成这样，如果她今天不跟他走，明天林氏就该破产了，这是爷爷和爸爸一辈子的心血，她做不到不管不顾。

“妈，我跟他回去。”

这是别无选择的选择。

肯定的语气让林母说不出话来，从小她就最拿她没办法，只要她认定的东西，哪怕撞了南墙也不一定会回头。

索性她从小到大都没有选错什么，唯独萧铭是个意外。

这个意外让她失去了茵茵，她真的怕有一天连珊珊也不在了。

林母忧心的拉着她的手，希望她改变主意，林珊看着林母，浅笑起来，“妈，我没事的，你看这不都好了，行了你回去吧，别回晚了，没人给我爸做饭。”

最后林珊还是说动了林母，上了萧铭的车后，她就靠着车窗一声不吭，到了萧家，下车就上楼爬床休息。

孩子的事就这样告一段落，萧铭也没再提起，林珊也装作没有发生过，但这样的假装，几乎耗尽她所有的力气。

时间久了，她甚至都没有心思去在意别的事，每日窝在床上，像个木偶一样。

让她动，她就动两下，不然就一直处于静止状态，就连吃饭都是王妈端上来给她吃。

大概因为她这样，萧铭完全失去了折磨她的兴趣，从医院检后没两天，她就在没看到过萧铭，至于他在干嘛，她也并不在意了。

冯雨也来看过她很多次，大多都说着同样的话，能听进去也早就听进去了。

就在林珊觉得从此以后都会这么过下去的时候，很久没见到的萧铭终于出现了，还带着赵云希一起。

大半夜的两个人突然推开房门，把林珊从睡梦中吓醒来，浓烈的酒精味很是刺鼻，刚适应灯光就看到两个抱在一起的人，不停的亲着对方。

林珊知趣的从床上起来，赵云希得意的朝她扬了眉，萧铭也停下来看她，等她接下来的动作。

林珊不做停留的把床让出来，到隔壁客房倒头就睡，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她已经学会了伪装自己，起码这样会让她好受很多。

看她毫不在意的样子，萧铭烦躁的把门摔合上，见赵云希迎合上来兴致乏乏的推开她，“今天喝多了，很累。”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赵云希不明白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这一夜林珊睡得出奇的好，醒来时天空飘了些蒙蒙细雨，下楼看到王妈还没有准备好早餐，拿了件雨衣就往外走了。

不过她也不出家门，就在花园里。

她喜欢阴雨绵绵的天气里漫步，走走停停的她发现这里真的好大，好漂亮，以前目光总停在一个人身上，忽略了很多风景。

孩子的事也像是随风淡泊了很多，放空自己不去想太多的事，心情好了，逐渐露出了难得的笑。

萧铭站在窗户旁，地上扔了一地的烟蒂，双眼有些幽深的看着那抹娇小的身影。

透明雨衣下的米白色长裙使得她多了几分仙气，四周包围花草，像是精灵游戏花丛，只不过她是背对着他的，完全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