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邑县破败的县衙中,随着李明儒这个知府,以及刘当心为首的文府的人离开之后显得冷清了不少。
只剩下以许老三为首的许家的一众杂役以及许辰安和许母。
“乖儿子走,咱回家。你以后就再也不是流氓了。而是真正的贵公子。以后再也不怕被人随意欺负了。”
许母挽住了许辰安的胳膊,颇为感慨欣慰的说道。
许辰安作为一个现代人的灵魂,听到流氓这个词,顿时心中一紧。
许辰安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老娘也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
“娘,奇变偶不变?”许辰安试探着朝自己的老娘问道。
许母皱着眉头看自己儿子开始说胡话了,有些嗔怒的拍了许辰安的后脑勺一下。
“臭小子,说什么胡话?什么鸡变狗不变…”
看到自己的老娘是这个反应,许辰安心中也是打鼓。
看来自己的老娘不是现代人。
那流氓这个词怎么解释呢?
很快,许辰安便在原生的记忆中得到了答案,原来流氓这个词的历史十分悠久。
流,便是指居无定所,没有固定住处的人。也就是流民。
氓,则是指没有固定职业的,没有固定营生和收入的称为氓。
这样看来自己的老娘说自己之前就是一个流氓,似乎也很有道理。
如果不是许家来认亲,自己没有许家嫡子的这个身份,那自己岂不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流氓吗?
“娘,您说的对,从今天开始,儿子我再也不当流氓了。”许辰安笑着扶住了自己的老娘。
“走,好儿子咱回家。”许母说着便要拽着许辰安回家。
而一旁,正在心里想办法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掉跟自己出来的这些随从的许老三则是急了。
梦泽洲季家的人今天晚上就要来许家谈论结亲的事情。要是今天晚上之前不把人带回去,可就误了大事。
眼看这娘俩要走,许老三赶忙追了过去。
“哎哟我的老姐姐哟!没时间了,赶快让我把公子带走吧。”许老三在许母面前没有半点架子。
当年许母还是大小姐的贴身丫环的时候,许老三就没少挨她欺负,当然也没少受她恩惠。
许母则是自顾自的拉着自己的儿子往前走。
头也不回的对许老三说道:
“你着什么急?我儿子刚洗刷冤屈不得回去换一身好衣服。我这个当娘的不得让儿子吃顿好的。”
“我儿子要出远门,我这个当娘的不得给他收拾点行李?”
听了许母的话,许老三也没办法,只能朝身后一挥手,示意手下跟上。
来到县城外的牛家村,回到了那记忆中十分熟悉的茅草屋。
许辰安的身心在这一刻得到了极大的放松,看到这由树枝围成的农家小院儿,看到这略显破败的茅草屋,许辰安明白这就是自己的家。
这就是自己住了十五年的家。
徐某到家之后便去屋里翻出了一身青色的文士袍,这件文士袍洗的有点发白,却已经是许辰安最好的衣服了。
“衣服换上,娘去给你烙大饼吃。”
许辰安接过衣服,点了点头。便回屋换衣服去了。
而许老三和一众家奴则是乖乖的待在院子里。
不一会儿屋外的灶台便被许母升起了火,许母拿出不舍得吃的白面和一些煮熟的流油的黄色番薯揉在一起。
揉成了黄澄澄的面团,然后用擀面杖擀成了一张张大饼。
然后锅中不放油,直接将大饼放在大铁锅中烙。
很快,阵阵的香甜气息便传了出来。
当许辰安换好衣服走出来后,许母已经露出了几张金黄的番薯白面的大饼。
许母将刚刚烙好的三张大饼放到木盘上,递给了许辰安。
“乖儿子多吃点,以后你吃的就是山珍海味了,下次再想吃娘的这甜饼子也不知道得什么时候。”许母笑着说道。
作为被许母养育了十五年的儿子,许辰安怎么能看不出自己的母亲如今在故作轻松。
许辰安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拿起手中的大饼,开始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这可是白面混合着番薯烙出来的大饼,又香又甜。许辰安也是逢年过节才能捞着吃这一口。
“慢点吃,别噎着,拿回屋慢慢吃。”许母将一碗甘甜的井水递给许辰安。
许辰安笑着应了一声,然后拿着井水和大饼走进了屋里。
许辰安的茅草屋中只有一张床,一个书桌,还有几大箱子的书。
许辰安坐在书桌前,继续狼吞虎咽的吃着自己母亲做的大饼,吃着吃着眼泪就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涌来,这十五年的点点滴滴,都浮现在许辰安的脑海。
自己的母亲为了供自己读书,接了给人洗衣服的活计。
为了让自己能在过年吃上一顿白面,甚至不惜冒着大雪去河里凿冰洗衣服。
直到如今自己的母亲手上依旧是遍布着冻裂的伤口。
许辰安了解自己的母亲,自己的母亲何尝愿意和自己分开?
含辛茹苦养了十五年的儿子,又怎可能轻易拱手让人?
许辰安明白,自己的母亲是个要强的人,就算是累死也依旧会供自己读书,许辰安也知道啊,虽然他们母子俩的生活清醒了些,但是自己如今已经长大了,生活会越来越好的。
假如没有这次李文鹏仗势欺人,官商勾结,把自己当替罪羊,毫无顾忌的欺辱,自己差点儿被砍头…
假如没有这次的事情发生,自己的母亲也不会舍得让自己离家吧…
和许辰安猜的一样,正因为这次的事情才让许母认清了一个道理,那就是:
在这个时代没有地位,无权无势,就算你想好好生活。就算你卑微到骨子里,也依旧会有那些不长眼的人,不让你好好的活下去。
所以徐某想让自己的儿子好好活下去的唯一办法就是让自己的儿子改变平民的身份,获得权势,获得名望,获得地位,获得财富。
她这个当娘的没用,只能通过别的方式来保护自己的儿子。
之前他不齿许家的许多行径,所以才脱离许府,独自抚养许辰安。
而如今许辰安已经长大,这次回归许家乃是为了让许辰安去当赘婿。
而此时正在烙饼的许母,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滴落到锅里,滴落到饼上。
“儿啊,娘没用。娘没办法保护你。回许家就回吧…当赘婿就当吧…总比和娘在一起,不知道哪天被那些富家纨绔给害死要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