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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山 §1.给你看张照片

要说我是你的朋友,你该摆手了——又没见过面,怎么会是朋友呢!

嘿,那还不好办,就算咱俩没机会见面,把我的照片给你瞧瞧,你不就认识我啦?

不过,我照过好多照片,给你瞧哪张好呢?

当然,最省事的办法是把开学前照的“一寸免冠相”拿一张给你,从那张照片上,你不难看出来,我脸庞儿圆圆的,两只大眼睛也圆圆的,还有那一对耳朵,大人都说是“招风耳”,各是一个半圆,合起来不也圆圆的吗?不过,我鼻子头不那么圆,人家说像个蒜头!嘴呢,人家说我是个大嘴岔——怎么样,对我长得啥模样,你心里有点谱儿了吧?

可是,我可不甘心就给你这么张“一寸免冠相”,靠这样的照片认人那也不保险。我们院的方伯伯照出“一寸免冠相”来神气着呢,可他是个架双拐的残废。所以要想知道一个人究竟啥模样,最好还是拿出张全身照片来。

可是,我手头没有全身照片,只好挑出一张我比较满意的半身照片给你先瞧瞧吧(向你说明一下,我身体各部分都是很健全的)。这张照片是在北海公园里拍的。

谈起照这张相的经过呀,还有段故事呢。

那是去年暑假快结束的时候,有一天,表哥王立东来找我,带我一块到北海公园去照相。表哥比我大五岁,都该上高中了,他迷上了照相,暑假里,三天两头挎着姑爹的照相机,兜里揣本什么《简明摄影知识》,满世界地去照,照完了自个儿冲、自个儿放大,嘿,看上去张张都蛮不错呢!

跟表哥去北海公园,我一路想,这回,可得让表哥给我照几张“够份儿”的!

那天北海公园人不算多,灰蓝的湖水漾着微微的波浪,知了在绿树丛里起劲地唱着,月季花在花圃里神气地开放;琼岛上的白塔,照例鼓着肚子、伸长脖子矗立在那里;一队队的喜鹊吱吱喳喳地从林荫道上飞过去,准是在做什么有趣的游戏。

表哥要我在亭子前头照一张,我把手摇成个小扇子;表哥又要给我在花圃边照一张,我更把头摇成个拨浪鼓——我可是个四年级的男子汉,干吗跟那花花草草照在一块儿!

“照张特冲的!”我脑子里立即涌现出不少电影镜头:李向阳拿着双枪朝鬼子开火;登山队员戴着遮光墨镜朝高峰登攀;邓世昌握住舵轮驾驶军舰……忽然,我看见了在湖栏杆边随风摆荡的垂柳——对了,干脆让表哥给我拍张“英勇的侦察兵”吧,于是我蹦蹦跳跳地跑了过去,一边对表哥嚷:“嘿,在这儿给我照吧——我这就化个妆!”

表哥跟了过去,在我身后十来步停了下来,他拿着照相机一个劲地摆弄,又是取景,又是对距离,又是考虑光圈与速度怎么搭配;我呢,就撅下了一条柳枝,开始盘“伪装圈”,好扣到头上化装成侦察兵。

盘呀,盘不拢,看来我撅的柳枝还不够长,也不够多。正当我伸手再去撅柳枝时,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唷,柳树多疼呀!”

我转脸一看,哟,敢情是个不认识的年轻阿姨,她穿了件苹果绿的“的确良”衬衣,又黑又浓的短发上别着个蓝得发亮的环形发卡,长圆的脸庞上,眉毛挺粗,眼睛像两弯月亮,正笑吟吟地望着我呢。

我的手还在撅柳树枝,嘴里说:“柳树知道什么疼不疼呀!”

“柳树枝就好比是柳树的头发,愣往下拔能不疼吗?要是有人揪着你头发愣往下拔,你不疼呀?”

“那怎么着!我还跑理发馆去理发呢——头发长了就得往下剪剪,我撅点柳条儿,就跟给柳树理发一样……”

我赌气地跟她抬上了杠,没想到她并不生气,反而仰起脖子咯咯咯地笑开了,笑完又望着我说:“还挺有理呢!你撅这柳条儿,是为了编个‘伪装圈’吧?”

嗬,她还挺行,我点下头说:“可不,侦察兵撅点柳条儿,为的是保卫祖国呀,柳树要懂事儿,准没意见!”

阿姨又笑了,看来,她没把我当成个坏孩子,可是,她还是不支持我,耐心地对我说:“这儿是公园,公园的柳树是让游人看的,不能随便撅柳条儿,要是大伙都随便来撅,公园的花草树木全都秃了头,那看上去还像个公园吗?”

说得也是。可我就有那么个臭毛病,心里知道错了,嘴上也还得犟几句,于是就强词夺理地说:“反正我这是个特殊情况,哪会大伙都到公园来当侦察兵呢?……”

正说着,表哥走了过来,他把我手里的柳枝拿过去扔到一边,对那阿姨说:“行啦行啦,我们不装侦察兵就是啦!”

表哥带我另外找地方拍照,我还是一肚子别扭,直到走上一座用带窟窿的大石头垒成的山坡,我才又鼓起了照相的劲头来。

这回,我决心爬到顶上头,做出个登山运动员的姿势来——嘿,这张相可不比“侦察兵”次,你瞧着吧!

谁知,我刚往石头上爬,又响起了那个阿姨的声音:

“嘿,小心摔着!”

我扭过脸就冲她火了:“你怎么回事儿呀?盯上我啦?我招你惹你啦?”

她倒还是乐呵呵的,一点也不上火地说:“我就不能当个侦察兵吗?我担心你还得违反公园规定,所以跟着过来啦!”

“我偏往上爬!”

“这儿挂的牌子你没看见呀——‘禁止攀登山石’。”

“我是登山运动员,能禁止攀登珠穆朗玛峰吗?”

“登山运动员头一条就得遵守纪律呀。”

“反正我要爬上去!”

“你爬不好会摔成罗锅的!”

“摔出个锅来我背着,跟你有啥关系呀?”

“你这小鬼,从小要懂得遵守社会秩序啊!”

表哥见我俩又抬上了杠,便跑过来,把我从山石边连拉带说地劝开了。表哥说领我到少先队水电站那儿照去,还要让我摆出个水电工程师的姿势来。

我可不乐意。谁见过水电工程师啥模样呀?我还是愿意摆个打仗的姿势。对了,干脆我化装成个海军军官吧!我揭下了表哥头上的帽子,那不过是顶蓝布的鸭舌帽,可是我有我的办法,我把帽檐上的摁扣儿揪开,把帽子前头使劲地提得耸起来,为了使效果好一点,我又从裤兜里找出张《中国少年报》来,折成圆饼形状,搁进了帽子里,使劲地往下按,想让表哥的帽子更接近海军军官的大盖儿帽。正在这时,我又听见了那阿姨的声音——

“哈!”

抬眼一瞧,可不,真是她,脸上的笑容更多了,双手交叉在胸前,站在我身旁,两眼闪着跟我捉迷藏似的那么一种光,嘴角有点忍不住地往上弯。

“我又怎么啦?”这回我的气可生大了,我扭了下身子说:“你怎么又找碴儿来啦?”

“你那是什么帽子呀?”她用下巴颏指指我头上那“大盖儿帽”,咯咯地笑着说,“杂技团里‘快活的炊事员’戴的吧?”

“你懂个啥?”我气鼓鼓地告诉她,“这是海军军官的大盖儿帽!”

“我给你顶真的吧——喏!”说着,她的右手从身后书包里猛地拽出了一顶帽子来,啊呀,果真是一顶真正的海军军官帽:绷得又圆又平的“大盖儿”,缀着亮闪闪的红五星,还有又黑又亮的大帽檐儿……

“这——”我一下子被弄得目瞪口呆。

“快戴上,照相吧!”她忍不住笑得更凶了,我这才觉得,她的笑声挺顺耳的,充满了好意。我这也才看见,在几十步远的一棵马缨花树下,长椅上坐着个没戴帽子的海军军官叔叔,正笑眯眯地朝我们这边看呢……啊,我明白啦!

于是,我就接过帽子戴上,让表哥给我照了一张相——这就是我现在要给你看的照片。

把帽子还给她的时候,我红着脸,小声说了句:“谢谢您!”

她高兴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这照片洗出来,可得送我一张呀!”

“哎呀,”我为难了,“到时候我可到哪儿找你去呀?”

“不用找,”她笑着说,“咱们过几天就要天天在一起啦!”

这是怎么回事啊?

阿姨把谜底揭开了:“我是新调到你们学校去的老师,开学以后就教你们四年级二班。放假前我去报到的时候,看见过你,你不是叫袁远近吗?远在天边的‘远’,近在眼前的‘近’,对不?”

呀,原来眼前是我们的新老师啊!我一下子不好意思起来。

“袁远近,我姓吕,以后你就叫我吕老师吧!”

“吕老师!”我抬起头,用新的眼光打量着她。

要想知道吕老师后来怎么教我们,你就等着看下一段吧!